“拒絕星君.”小羽問道：“莫非星君要渡白將軍的英靈去天上當天神？”
    蒙毅輕輕點頭，“天帝派天使到地府，欲冊封白起將軍為通明殿‘威靈顯化天尊’，但白將軍說地府幽靜，住得很舒服、很自在，不想離開。
    人皇陛下要祭祀他，助他超生，他又拒絕了，說人活得還不如鬼快活，算了吧。”
    小羽嘴角輕輕抽搐，“我就說，他看起來輕鬆自在，一點也不像是急著找替身脫困的樣子。”
    “什麽找替身？”蒙毅疑惑道。
    小羽將枉死城鬼王的輪替規則說了一遍。
    蒙毅笑道：“白將軍應該很喜歡仙子，故意跟仙子開玩笑呢！
    他連天庭神仙都不願意當，怎麽可能幫匈奴人殺害大秦仙師，隻為了去輪回？”
    他使勁搖頭，“白將軍品性高潔、孤標傲世，縱然真想去輪回，也絕對不會害追殺匈奴人到枉死城的‘大貴人’。
    那些凶鬼高聲叫喊‘鬼王’來抓‘大貴人’，卻是太小瞧白將軍了。”
    小羽道：“我也覺得他在開玩笑，他身上始終沒有殺氣。
    隻是我不明白，即便不想轉世當凡人。
    去天庭給天帝當打手，總比在幽冥地府與凶鬼打交道要舒服些。”
    蘆淩子歎道：“仙子都說是給天帝當‘打手’了給別人當打手，肯定沒了自由。
    既要遵守天庭的規矩，幹什麽事兒都要聽天帝的。
    當年人皇陛下年輕氣盛、手段淩厲，不是很討天庭喜歡。
    白將軍真去了天庭，恐怕會經常遇到兩難之事。
    留在地府當鬼王，真的是天庭管不了、鬼神沒能力管。
    除了不能擅離枉死城，幾乎沒任何約束。”
    頓了頓，他又問道：“仙子去枉死城的時候，可曾發現枉死城也有編號？”
    小羽點頭道：“白將軍在乙辰號枉死城。嗯，還是南瞻部洲的乙辰號。”
    蘆淩子微微頷首，“你看，僅在南瞻部洲，枉死城都派到乙辰號了。
    而且，白將軍所在的乙辰號枉死城，絕對不是編號最後一位。”
    “人間活人千千萬，枉死城多一些也正常。”小羽道。
    蘆淩子搖頭道：“飛羽仙子這麽說，鐵定是沒進去過枉死城。
    一座枉死城裏可以擠幾百萬死鬼。
    但大多數時候，枉死城顯得有些空蕩。
    枉死城如其名，隻收留枉死之人。
    人間活人千千萬，總不能全是枉死之人。
    地府之所以修建這麽多枉死城，其實是因為留在地府，不願去輪回的鬼王太多了。
    一人守一城，一個鬼王占據一個枉死城。
    若是秉人間怨氣而生的混世魔王，嗜血成性，酷愛殺戮，必定把枉死城當成囚牢，一心想要轉世到人間屠城無數、以泄心頭殺氣。
    像白起將軍這種因前世殺戮過盛，身上殺氣與煞氣太重、以至於難以入六道輪回的‘魔王’，很可能將枉死城當成自己的領地，住得高興了就不離開了。”
    小羽驚奇道：“這是將地府建造的城池，當成了不要錢的陰間福地了？地府閻王不會驅趕他們嗎？”
    蘆淩子道：“沒必要驅趕，枉死城終究不是什麽福天洞地，沒什麽值得稀罕的。
    有凶戾的鬼王鎮守枉死城，鬼差們也能輕鬆不少。
    既不用擔心因枉死而戾氣重的凶鬼，偷偷返回人間騷擾活人。
    也可以借鬼王的凶煞之氣，消磨厲鬼、凶鬼身上的戾氣煞氣。
    用大魔王鎮壓凶鬼厲鬼，讓他們老實聽話，慢慢變成正常的‘好鬼’。
    常言道，強中更有強中手，惡人須用惡人磨。
    就是這麽個道理。
    一座枉死城，不知道為地府鬼差節省了多少時間和人力。
    而地府不過劃出一塊陰間福地，再派鬼差驅使墮入十八層地獄的亡魂服徭役，很快就能修建一座城池。
    太劃算了。”
    “原來如此.”小羽恍然大悟。
    她把手伸進袖子裏，將《白起兵書》摸出來，道：“我見到白將軍時，他正在看書”
    將兵書來曆大致講了一遍，她就把書簡遞給蒙毅，道：“白將軍大概是想讓我將兵書轉交給將軍你。
    見到匈奴人都敢南下越過長城，白將軍心裏肯定不好受。”
    蒙毅有些遲疑，手裏拿著兵書，卻沒立即打開，“我相信白將軍身在冥府，依舊懷有濟世安邦之心。
    不過這部兵書終究是他交給仙子的，我.”
    小羽抬手將他的話打斷，“將軍，你換個思路。如果我猜對了，他就是想通過我，將兵書交給你，你此時就該收下兵書。
    若我猜錯了，兵書完全是送給我的，我轉贈給你，你更沒理由推拒。”
    白起明知道她是個“昆侖練氣士”，怎麽可能故意將傳承交給她？
    小羽堅信自己就是個“快遞員”。
    蘆淩子勸道：“仙子言之有理，將軍你莫要辜負白將軍的苦心，與飛羽仙子的好意。”
    蒙毅這才將書簡打開。
    快速將兵書中的內容過了一遍，他臉上先露出思索與恍然之色，接著興奮道：“還真讓李老將軍猜對了，白將軍果然找到了武道法相之後的道路。”
    蘆淩子把腦袋湊過去，又快速捂著眼睛偏過頭。
    “好強的煞氣！”
    又運量了一會兒，他眼中閃爍靈光，終於扛住了藏在字裏行間的“血海神意”。
    將前篇“武神領域”的內容看了一部分，他也露出驚喜之色。
    “白將軍這次都不止是雪中送炭，一部兵書，足以改變一族之氣運啊！
    蒙將軍、蒙恬將軍、李老將軍都卡在武道法相這一關。
    如果眾將能突破到下一境界，實力提升一個檔次，北方胡人何足畏懼？”
    小羽問道：“難道除了白將軍，沒人突破到武神領域？”
    蘆淩子從竹簡上收回目光，請拈胡須，道：“白將軍應該是三界內，第一個明確修煉到武神領域的人仙。”
    “三界第一？三清道祖、大羅金仙，不可能創造不出人仙功法吧？”小羽有些懷疑。
    蘆淩子歎氣道：“道祖和大羅金仙的能力，貧道萬萬不敢質疑。
    隻是‘人仙’的仙武功法，的確都是人族武者自己推衍創造出來的。
    就比如白將軍的‘武神領域’。
    這一境界倒不是今天突然冒出來的。
    之前數千年，眾多華夏人仙都有類似的感悟與猜想。
    隻不過，世間不存在真正完整的修煉功法。
    至少我大秦沒有。
    可三界之中，隻有人族的武者需要仙武功法。
    如我等煉氣士，修煉清盈之氣，隻恨不能讓自身元氣更加精純，不會煉化地煞之氣，也就不需要武道法相的練法。
    而三界中的人族武者，精華皆在我中華神州。
    遠離神州的外邦武者，連武道法相之法都不太懂呢！”
    蒙毅道：“據我所知，即便是凝結‘武道法相’之法，也是最近幾萬年，我人族先賢總結前人的經驗與智慧後，才形成完整的體係。
    之前有人憑天賦或特殊機遇，練成了武道法相。
    但不成體係，不能成為普遍現象，別的武者很難複刻前人之路。
    也即是沒有能夠在武者中大規模推廣的‘仙武秘籍’。”
    蘆淩子道：“過去的武者，基本都是‘仙人武者’。
    比如封神時期的諸多神將，比如現在的張元。
    他們都擅長武道，技巧上不比頂級人仙差。
    憑仙法鍛體，同樣能達到力速雙極，效果比武道法相更好呢！
    真正純粹的人仙武道，的確是最近幾十萬年，在人族崛起的過程中，慢慢發展起來的。
    或許幾千年、幾萬年之後，‘武神領域’也形成成熟且健全的體係，還創造出後麵的道路？”
    蒙毅振奮道：“不是‘或許’，是一定！現在有了白將軍的‘血海領域詳解’當參考，我們幾個‘老將’很快就能領悟自己的武神領域。
    等滅了匈奴，等北疆戰事停了。
    我們終將班師回朝，將經驗與感悟匯總。
    再推衍、創造出成體係的練法，便不會太困難。
    後人照著成熟的秘籍修煉，走到武神領域的盡頭，自然是輕輕鬆鬆。
    然後他們又會如同現在的我們，遇到瓶頸後，不斷探索後麵的道路。
    不到最後的‘破碎虛空’境界，人族的仙武之道永遠沒有盡頭。”
    “破碎虛空，是什麽？”
    小羽和蘆淩子異口同聲，也都用驚疑的目光看向蒙毅。
    兩人都在驚疑，可小羽和蘆淩子驚疑的原因卻有些區別。
    “破碎虛空”對小羽太熟悉了。
    隻是這輩子的盤古世界，虛空結實得如同三清道祖的腦殼。
    她沒聽說過“破碎虛空”，也不敢去“妄想”破碎虛空。
    蘆淩子則比較單純，他純粹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仙武境界。
    蒙毅愣了一下。
    回過神來後，他垂下閃爍不定的眼眸，含糊道：“我自己瞎琢磨的，就是打破‘力速雙極’，以力證道。”
    “‘力速雙極’怎麽可能被打破？”蘆淩子連連搖頭，“將軍你也修過道，難道不曉得‘力速雙極’是道祖為保護人間界，特意設定的大道法則？
    你要是能打破力速雙極，等於力量超越了道祖的大道。
    理論上，那種境界的確能算作是‘以力證道’，可這怎麽可能？”
    “哎，蘆淩子仙師你說得對，我胡思亂想、異想天開，哈哈哈~~”蒙毅尷尬笑道。
    小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她感覺蒙毅不是胡說八道，更像是說漏了嘴。
    這一年的春節，小羽又是稀裏糊塗度過的。
    回到雁門關的第二天早晨，代縣家家戶戶開始放爆竹。
    她起初還以為是打了勝仗，百姓們與將士一起歡樂。
    等出了門，見到自己的小院大門，貼上了對聯和字畫，她才驚覺一年已經結束了。
    有道是地上一年，天上一天。
    人間的一年過去，天上的一天也結束了。
    王母娘娘的壽誕，已是昨日的事兒。
    “老師，我”
    直到王母的壽辰徹底結束，東方朔才再次見到自己的恩師，東華帝君。
    他低垂著腦袋，滿臉羞愧與懊惱，不敢去看他，嘴唇蠕動好一會兒，才哼唧唧道：“我啥時候能回去？”
    東華帝君木著臉，“你還想回哪去？”
    “我是大秦西域大都護，如今才上天一兩日，地上已經紛紛擾擾，弄出好大的亂子。我得盡快回去處理亂局。”東方朔道。
    “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回去？”東華帝君道。
    東方朔終於抬起頭，“我為何不能回去？我什麽都沒做。”
    東華帝君喝道：“孽徒，麵對我你還敢撒謊？”
    東方朔眸光一閃，道：“徒兒當然不敢欺騙師尊，可徒兒的確是被冤枉的呀！”
    他從兜裏摸出兩顆桃核，道：“師尊，您看，我隻是吃的兩顆靈桃，這兩粒桃核就是物證！
    徒兒沒吃過蟠桃，也不認識蟠桃核。
    可吃過蟠桃的大神大仙不知凡幾，請他們來驗證一下。
    如果他們說這是蟠桃核，徒兒當庭認罪。”
    東華帝君眼裏有了一絲笑意，又迅速斂去，音量更高，語氣更加憤怒，嗬斥道：“孽徒你還敢狡辯！土地神被人施了定身咒，是不是你幹的？
    有力士瞥見你鬼鬼祟祟從蟠桃園出來，還將你抓了個現行。
    你畏罪潛逃，發足狂奔，逃出了瑤池，立即駕雲往昆侖山下飛。
    若非九天玄女‘碰巧’撞上你，差點讓你溜回人間。
    你如今都被抓到了閬風苑，被關在了翠水閣，這難道也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