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針尖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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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家門房的值班者躺床上睡得正香,忽然聽到門上嘟的一聲,有東西重重地釘在房門上。塗家守門的人都是有武藝在身的,不要說這一聲響,就是輕輕的開門聲都能驚醒他,他睜開眼,來不及穿衣服閃身躲到門口的牆後,輕輕打開門栓,打開一條門縫向外望望,觀察一番沒發現有人,伸手拿過頂門的棍子挑著一件衣服伸到門外晃了晃,好一會兒也沒受到攻擊,他才悄悄摸到外麵,周遭搜索一番,確實沒人才回到門房前,見門房的門上插著一支利箭,箭上綁著一個包裹,伸手取下來,回到屋裏撥亮油燈查看:包裹裏是一個油布包和一封信,信上注明:塗孟親啟,把信放在一邊,伸手又打開油布包,隻見裏麵包裹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那血色在在燈光下是那麽的刺眼。守門人一個激靈,抓起包裹就往後院跑,邊跑邊喊出事兒了。
    一盞茶後,塗家客廳裏塗孟披衣而坐,歪著頭就著蠟燭光看信,看完信眉頭緊鎖,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嶽父劉宏,將手中的信遞給他。
    劉宏接過信看完也是眉頭緊鎖,也感覺事情變得越來越脫離控製了。
    塗海等劉宏看完信才上前拿起信,從頭看到尾,才知道心上說了什麽。信的內容主要說了匕首的血是周三的,周三已經斃命,希望豫章塗家與吉州劉家站在官府的對麵,否認再送來匕首的血就是塗家三郎或者塗家大娘子的了。信的最後一個陳字。
    塗海看完大怒,拍案大罵,在豫章縣還真沒有誰家敢如此**裸地威脅塗家。死一個小妾的哥哥不算大事兒,但是如此挑釁塗家,他忍受不了:“阿爺,不論多大代價今晚都要把阿母和三郎救回來。”
    “你要幹嘛?帶著人闖大牢救人?”劉宏不緊不慢問大甥子。
    “對,我要救人。”塗海斬釘截鐵說。
    “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辰?現在去劫獄,等你集結好人手,再去長史府大牢,到了那裏天都亮了,那時你不是劫獄,你是去衝擊大牢。”劉宏指指外麵。
    正好外麵傳來打更聲,咚——咚咚咚,一慢三快,五更天了。已經有零星的雞鳴聲了。
    “那怎麽辦?就這樣受製於人?”塗海很是不甘。
    “怎麽辦?涼拌!睡個回籠覺,天亮去參加文會宴。”塗孟這時接過話茬,恨恨地說道。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怒火難耐,先是李元嬰借故羈押塗河與塗家大娘子,緊接著胡商卡夫跑上門威脅他,現在陳家用一把帶血匕首警告他,看來他們真的認為他塗孟是個軟柿子了。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他塗孟也不是隨便讓人拿捏的主兒。
    日上三竿,都督府第一層院子裏陸陸續續走來參加文會宴的士子,他們手拿請柬一一對號入座。快到宴會開始的時候,洪州八大世家的當家人相繼出現,他們身後跟著各自的護衛,坐在靠前的桌子上;宴會到了開始的時間,李元嬰和盧承慶聯袂幾位洪州城德高望重的名士出現在院子裏,他們一出現,院子的士子們都止聲站起身,夾道歡迎,紛紛抱拳見禮。
    昨晚士子們見識到了廖蘭和李元嬰的手段,對他們比較信服,沒有直接的衝突他們不會炸刺。況且這一群人中還有洪州儒林的宿老名士,沒有幾個人想在這幾個人麵前無事生非。
    李元嬰一行人來到首桌,分賓主落座。
    稍作休息,司功參軍崔簡走上前向李元嬰和盧承慶身邊請示宴會是否開始了。
    李元嬰還未說話,盧承慶站起身,示意他先下去:“先不急,我先說幾句。”
    崔簡聞言先是一愣,不知道盧承慶要幹什麽,昨天交代的流程裏可沒有盧承慶講話這一項,臨時加的?他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看向李元嬰,看到李元嬰向他點點頭示意他,他便壓下心中的疑問,沒有言語,先退了下去。
    盧承慶沒說話先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尤其是在八大家族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洪州城的各位宿老名士,洪州轄區的各位族長以及江右各位士子請了,某家範陽盧承慶,忝列洪州長史,蹉跎多年,想必大家對我並不陌生,我自不必多言。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紹的是咱們洪州新任大都督;弘文館士子;先皇太宗皇帝的弟弟;滕王殿下,大唐親王李氏,名諱上元下嬰。”
    李元嬰站起身雙手拱手衝在場的士子施了個儒家士子禮,整個人看上謙和有禮,他在告訴在場的人,今天這個場合,多重身份的他是以儒林士子的士子來參加這個文會的,他並沒有仗著洪州大都督的身份出席,也沒端著親王的架子壓人。
    今日一早,李元嬰與盧承慶和洪州城的宿老名士會晤一次,簡單交代了此次文會宴的將要提出來的儒林改革事項,一番話下來,洪州城的宿老名士看到了新舉措確實是在為洪州士子前途謀劃,他們也就沒人提出反對意見。朝廷上中出現更多洪州士子對他們洪州儒林更有益,他們不但不會反對,反而要支持這些改革舉措、支持李元嬰。
    這次的文會宴時間倉促,又考慮到舟車勞頓與宿老名士年齡較大,隻請了洪州城的宿老名士到場,袁、吉、虔、撫、饒、江和信七州的宿老名士,隻發了請帖,並附信說明情況,未發公車接人。
    會晤最後洪州城最是德高望重的宿老名士出言表示:他們與洪州下轄七州的宿老名士都是老相識,彼此知根知底,對於李元嬰的舉措洪州城的宿老名士讚同,其他幾個州的宿老名士斷然不會反對的。
    看到如此,李元嬰和盧承慶算是心安一些,得到這些人的支持,他們需要操心的少了一些。也省得他們跟儒林的人交涉。
    “在場的各位宿老名士以及各位士子都跟滕王殿下照過麵了,大家算是認識了,彼此很是投緣;洪州地界各大世家大族的當家人,有的已經跟滕王殿下打過交道了,對滕王殿下比較信服;有的跟滕王殿下尚不曾照麵,可能路遇不知王駕,對麵不識貴人。因此,趁著宴會開始前的空擋,我為各大家族的當家人引薦一下滕王殿下。”盧承慶說著再次向八大世族大家那桌看去。
    八大世家的當家人與廖蘭坐在首桌右側的桌上,兩桌緊挨著,他們九個人聽盧承慶說話紛紛站起身,等待介紹,盧承慶介紹到每個人的時候,該人對李元嬰遙遙拱手見禮,算是認識了,沒有一個人上前見禮,就連塗孟和劉宏都是如此,並且盧承慶還記得從他們一出現院子裏塗孟的麵沉似水,介紹到他的時候他連一個笑模樣都沒給李元嬰。如此一來,塗孟襯托得其他家族的人倒是禮貌得多。
    羅家的當家人躲在其中也是泰然自若,絲毫沒有因為羅家昨晚的黑手有所影響。
    盧承慶見八大家族如此舉動不禁皺皺眉頭,知道他們這是在給李元嬰下馬威,隻是不知道是想欺負李元嬰剛到?還是斷定李元嬰掌控不了洪州的局麵?
    其他六大家族有如此舉動尚能說不相識不可過於熱情,豫章塗家和吉州劉家如此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塗家三郎和塗家大娘子還在大牢裏,他們怎麽敢如此?不過轉念一想,盧承慶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塗孟答應李元嬰交出糧倉圖,並承諾勸說劉家也交出糧倉圖,短短一天兩夜就出現反轉,肯定是因為昨晚大牢發生的事情。
    那個獄卒陳五骨頭硬得很,天亮的時候都沒問出結果來,到他們出門還是沒有問出新消息,李元嬰和盧承慶便下令對外封鎖大牢的消息,不讓外界得到知道大牢發生的事情,可大牢人多眼雜,世家大族勢力盤根錯節,塗家和劉家肯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才會如此。
    想到這盧承慶抬頭看了一眼李元嬰,隻見李元嬰四平八穩的,對八大家族的動作視而不見,忍不住嘴角上挑,心裏暗笑事情變得有趣了,以李元嬰的尿性這群人肯定要被他收拾。
    最後介紹到廖蘭的時候,廖蘭的位置靠近首桌,背對著首桌,聽到盧承慶介紹她,當下輕喝一聲,周身罡勁兒四射,一步之內勁力翻滾,施展移形換位的身法,鼓足氣勢在八大家族當家身旁急速繞行兩遭,直將八大家族的當家人撞得東倒西歪、站不穩身形,才來到李元嬰跟前,飄飄然一個大禮:“小女子廖蘭見過滕王殿下,家父要小女子攜西山全體潦人祝滕王殿下萬壽無疆。”
    廖蘭心裏話:老娘看中的男人你們也敢欺負?生意上你們使用齷齪手段,老娘疲於應付;武力上,老娘一隻手幹翻你們所有人。你們那些手下人膽敢站出來,有一個算一個,老娘彈指間滅了他們。
    八大家族的當家人在護衛的扶持下才站穩了身形,他們的臉色都是不好看,他們知道廖蘭是故意為之。奈何人家是妥妥的高手,武力上他們有心無力。
    廖蘭的話又引起在場人一陣小的騷動。她這是公然宣稱是跟李元嬰站在同一戰線上。八大世家中有人暗罵潦人不自量力,甚至有人暗暗盤算文會宴後要對廖氏商行下黑手。
    能參加文會宴的士子都是明眼人,他們把發生的事情看在眼中,一個個暗自咋舌,沒有省油的燈,有些人感覺出一種不同尋常的意味來,這是要發生事情的節奏,諸位士子臉色異彩紛呈,心中各有盤算。
    李元嬰絲毫沒擺親王的架子,雙手虛托,溫和說道:“廖家小娘子有心了,煩請轉告廖王,明年本王擇日在都督府延請廖王,與廖王共商洪州大事兒。”
    李元嬰這一番言論在聽在八大世家大族以及其他小家族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他李元嬰要聯合潦人搞事情,至於搞誰那得看誰不長眼。
    單從李元嬰臉上看不出什麽,但是他的心裏卻是一陣冷笑:一群不識抬舉的狗東西,真把自家看成崔家、王家一樣的大家族,舉手投足之間能夠左右朝廷的一些重要舉措,就你們這種小門小戶就是勢單力薄的賀蘭家族隨手就能滅了你們,你們膽敢當著整個洪州儒林士子給老子甩臉色,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塗孟和劉宏,又目光凜冽地看了一眼羅家家主羅震。
    塗孟和劉宏倒沒什麽,那個羅震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扭頭看看院子裏的錦旗,順著旗杆耷拉著,一動不動,沒有風,怎麽就有些冷呢?
    有了八大家族的前車之鑒,比八大家族小的家族的當家人老實多了,紛紛跑上前畢恭畢敬地給李元嬰見禮。
    一番介紹過後,李元嬰和八大家族之間的小齷齪在場的人都看在眼中,都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沒有一個人沒將其擺到台麵上,廖蘭那樣針鋒相對,八大世家都沒發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