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密室對決

字數:5541   加入書籤

A+A-




    “有令尊作保,陳世子不會對我動手的。”李元嬰也不挑破,淡然說道。
    端木櫻知道李元嬰想到自己的顧慮,便不再多言。
    李元嬰三人回後院準備一番,坐上端木櫻的馬車去了端木家。
    端木家密室中,李元嬰三人見到兩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一個高大威猛,一個儒雅溫潤。經端木櫻介紹,高大威猛的便是楊隋敕封的豫章國世子陳弘,陳望帝口中的豫章王,儒雅溫潤的是端木櫻的父親端木勳。
    “陳世子,夤夜相邀所為何事?”李元嬰對著陳弘一笑。白天陳望帝襲擊都督府,晚上見到陳弘他還是很有禮貌。
    “滕王殿下這是解了蝴蝶蠱的殘毒?”陳弘自打李元嬰一進屋子就密切關注他,發現沒有中蠱後的虛弱跡象。
    “小小的蝴蝶蠱有何難?就是蠱王大尊親自下蠱,我們墨家都能解。”鄭嫚聽陳弘提起蝴蝶蠱就想到崔簡入獄,心中頓時不爽,一頓嘲諷對著陳弘噴出。
    “原來是墨家兩位高人,陳弘這廂有禮了。”陳弘聞言恍然大悟,沒計較鄭嫚的言語,雙手抱拳跟鄭嫚與墨白見禮。
    墨白抱抱拳沒說話,算是還禮了;鄭嫚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理也不理陳弘。
    陳弘也不在意,轉頭對李元嬰笑道:“我這還想著獻個殷勤,給滕王殿下解藥,希望滕王殿下能看在解藥的份上對陳家通融一二,現在看來我的算盤落空了。”
    “那還真是叫陳世子失望了。”李元嬰輕笑。大陳豫章王陳叔英就以賢王聞名,其子陳弘被開皇楊堅敕封為豫章國世子,足見其人不簡單。倆人第一次見麵他就如此言語,足見他對自己控場能力信心十足。李元嬰心下警惕。
    “不算太失望,少了一籌碼而已,其他籌碼照樣能跟滕王殿下談。”陳弘不以為意地笑道。
    “那就請陳世子亮亮籌碼吧!”李元嬰伸手作請手勢。
    “滕王殿下,不要著急,請容我先嘮叨幾句,說說陳家出現在目前狀況的前因後果。”陳弘念著胡須,沉吟了一會兒,“白天襲擊滕王殿下的陳望帝是我的小兒子,我們豫章王一脈隻有他想起事,當陳碩真獲知洪州糧倉存在後便派他來洪州謀求糧倉,奪取糧食後作為他們起事的資本,於是陳望帝便糾集一部分人來到了洪州,到了洪州他發現拿下洪州再拿糧倉是個更好的選擇,因此他便開始在洪州布局,著手拿下洪州,陳碩真給他來幾次信催促他先拿下糧倉他都沒聽。這就是滕王殿下晚來洪州城都有機會尋找糧倉的原因。這是其一。”
    “其二,以滕王殿下的能力,想必也知曉我們陳家內部有一部分人想光複大陳,恢複陳家往日割據江南嶺南的榮光,但是對於我們大陳王朝的陳家來說,大部分人還是想老老實實做一個世家大族子弟,義陽王叔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今天我想以陳家那一撮人的消息換取我兒陳望帝的性命,他日他們落敗,希望滕王殿下能高抬貴手,饒陳望帝不死。”
    “是什麽樣的信息能讓朝廷不殺造反頭目?還有就是作為老子,你好像並不看好自己的兒子造反。”李元嬰有些玩味地看著陳弘。
    “滕王殿下,容老朽說兩句,”端木勳一旁插言,“豫章王與豫章國世子都是厭惡戰爭的,隻不過陳隋兩國交戰,豫章王一脈不得不站在大陳一方對抗楊隋,使命使然,最後大陳戰敗後,豫章王先要隱退山林,楊隋王朝則要強迫豫章王出仕,豫章王盡管不情願也答應了,時過境遷,到了豫章國世子這一代他們也就求安心做個富家翁,吃喝不愁,生活無憂。現在陳家有不法之徒騷動,連累其他無辜之人朝廷要辨別清楚,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一同治罪。”
    一旁的端木櫻聽聞父親這樣說,連連咳嗽提醒,要他說話注意分寸,可是見父親對他的提示置若罔聞,他在一旁是急得直搓手。
    “官場上曆來捧高踩低,為了升官發財搬弄是非、製造冤假錯案的更是多得數不勝數,單憑我個人能管得過來嗎?就是朝堂上的事情李治也不能一個人說了算吧?真算起來,陳望帝造反陳世子也有管教不嚴的罪過吧?現在要求我這,要求我那,我能做得到嗎?”李元嬰雙手一攤。
    “你,我……”端木勳看上去溫潤如玉,實際上是個暴脾氣,李元嬰一番話將他堵了回去,直氣得他吹胡子瞪眼要翻臉。
    “大郎莫急,這是陳家與朝廷的事情,讓你作保已經是極限,接下來你就不要摻和了,還是由我跟滕王殿下談,”陳弘倒是性格溫和的人,連忙製止住要發作的端木勳,他不想老友牽涉過深,“滕王殿下說的我都懂,可是那一撮陳家人不死心,有一點技藝傍身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忘記了當年傾大陳王朝國力都不能對抗大隋,忘記大隋又輸給了大唐,大唐朝廷中有人隻是稍微朝他們示意,他們就立刻活泛起來,完全顧不上辨別是非曲直……”
    高大威猛的陳弘不但性格溫和,似乎也是個話嘮,一直說個不停,李元嬰沒有不耐煩,安靜地坐在那裏傾聽,直到陳弘不講了才說:“那陳世子的籌碼是?”
    “我能告訴滕王殿下楊李兩家的叛逆分子,告訴陳家的叛逆分子以及陳家人的底牌。”陳宏說道。
    “嗬嗬嗬,陳世子,我怎麽能知道你告訴我的信息不是故意擾亂的視線,不是在幫助你兒子造反?說不定陳世子已經在密室周圍設下埋伏準備伏殺我。”李元嬰聞言笑了。
    “我不能保證,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重量級信息,你自己甄別。”陳弘也笑了。
    “請講。”李元嬰收起笑容,一臉真切。
    “長沙王叔夫婦來洪州了。”陳弘麵帶玩味笑意看著李元嬰。
    李元嬰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地眯縫雙眼,大陳王朝長沙王陳叔堅,其人嗜酒如命、好巫術,製服始興王陳叔陵助陳叔寶奪得帝位,因對陳叔寶不滿用巫術詛咒他,事發後,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取得諒解,陳滅後夫婦瓜州當壚賣酒,大業年間出任遂寧太守,後其夫婦暢遊江湖,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威名赫赫,頗為人尊敬。這些信息最讓李元嬰忌憚的是陳叔堅為返虛境之上的高手,一身巫術出神入化,江湖傳言他一人可滅一城。對待江湖傳言素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登時李元嬰感覺有些頭大。僚人的事情在他看來不是大事兒,能輕鬆解決;八大世家大族的事情算不難,輕鬆應對;陳望帝一夥人稍微有些棘手,也不是不能解決;要是陳叔堅夫婦助陣陳望帝那可就真的棘手了,縱然發掘出來糧倉也會被陳望帝一方奪去,那時李治與武媚娘在朝中可真就舉步維艱了。
    心念一轉,李元嬰忽然笑了:“陳叔堅夫婦而已,他還真敢對本王出手?還是說他敢對洪州城的百姓出手?真當朝廷無人是其對手?就算他助陳望帝獲取糧倉,他們夫婦也別想在大唐逍遙自在了,朝廷的人會將他們追殺到天涯海角。到時候陳家各脈也會麵臨滅頂之災。”
    “要是朝廷中有人從中斡旋呢?要是隴右八柱國家族的人想要跟人平分天下呢?滕王殿下還有恃無恐嗎?我想楊家、李家這些年不安分的人不少吧?”陳弘笑吟吟地又說。
    “家大業大的家族出幾個反骨不足為奇,這個事兒陳世子應該不陌生呀!隴右八柱國家族除了現在長孫無忌權傾朝野,其他人並無橫推之力吧?再者說長孫無忌真的能金身無漏?想要對付他我李元嬰就有不下雙手之數的辦法;至於楊李兩家的那些反骨仔我不用去打聽都知道是誰。”李元嬰笑得更開心了,雙手輕輕抵住雙腿。
    “滕王殿下,老朽的信息換不來朝廷對陳望帝法外開恩?”陳弘的笑容漸漸消失。
    “也不盡然,這要看陳世子的信息能將洪州的損失降低到什麽程度?比如說糧倉的糧食要分出去一擔,我都會心疼的不得了。”李元嬰忽然鬼魅一笑。
    陳弘沉吟良久點點頭,緩緩說道:“洪州官府中有我們陳家的人,有本家,也有大陳時候的部下,其中有些人答應做他的內應,我可以把這些人的名單給你;這些人不難解決,難解決的是洪州的城防軍,城防軍與折衝府中一些軍官被陳望帝以各種手段控製,有的是下蠱,有的下毒,有的是家人被陳望帝控製了,被控製的軍官家屬都被藏在章江邊的桃花村裏。至於其他隱藏的手段我就不知道了。”
    “陳世子不能再想起點什麽?”李元嬰似笑非笑。
    “能,我能想起來,我能想起來你今天被人下蠱,包括守衛都督府的士兵被人下蠱是因為你都督府的士兵有問題。”這次輪到陳弘的笑容頗為玩味了。
    “告辭!陳世子,山不轉水轉,來日再相謝。”李元嬰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起身告辭,轉向端木櫻,“麻煩端木家族送我們回去。”
    看著李元嬰幾個人走遠了,陳弘長歎一聲:“希望這次洪州城的騷動不要太大吧。希望李元嬰有真才實學能把這場騷亂壓製下去。”
    “世子,你覺得那個李元嬰聽明白你的意思了嗎?”端木勳問道。
    “李元嬰就是頭餓狼,頭腦清晰,又狡猾有手段,我了解過他,他做生意的名聲值得信任,不過未來陳望帝那小子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躲在老鷹翅膀下的幼鷹永遠不知道藍天的高遠,我所期望的是他的兄弟們不被牽連就夠了。倒是你們端木家的根在洪州城,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千年大家不要折在你手裏。”陳弘說。
    “嗬嗬嗬,我當了一輩子的表,那些裏子享受端木家的好處,讓他們跟新的表浴火成長不算為難他們,新生的表更能適應時代。上千年來端木家有自己的持家之道。”端木勳手撚胡須微笑,哪裏還有暴躁的跡象。
    “老家夥,你為了出海獵奇也是夠狠心的。”陳宏調笑道。
    “為家族忙活了大半輩子,還不容許我老了偷個懶?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光把目光放在最高權力那裏累死你。你不也看透這個,你們陳家已經過了大膨脹期,安心做個世家大族也挺好。”
    兩人相對會意而笑。
    馬車上,端木櫻有些心不在焉,李元嬰三人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一時氣氛有些低沉。現在是宵禁時間,大街上已無行人,車外一片寂靜,整條街上車軲轆軋路聲與馬踩踏青條石的聲音猶為清晰。
    “嗬嗬嗬,端木家主,要不要跟朝廷聯手?”李元嬰突然笑道。
    “滕王殿下為什麽不先撤離洪州向朝廷稟明實情讓朝廷派兵處理?又或去借兵?我想縱然八大世家聯手支持滕王殿下,咱們也不占優勢吧?畢竟滕王殿下來洪州還不到一旬。”端木櫻皺皺眉頭。
    最後一句話指明李元嬰來得時間短,在洪州沒根基,洪州城的常備軍又被陳望帝滲透掌控,硬碰硬他沒有勝算。
    “端木家主咋知道我沒有去借兵?你當吳黑闥真的回長安了?再說了我要是在洪州經營時間長了,端木家出手就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了。”李元嬰依舊微笑。
    端木櫻聽了一愣,隨後一拍大腿:“大都督,幹了,隻要給我一天的時間,八大世家的勢力能出現在洪州城,最不濟洪州城的塗家、羅家幾家的人手很快就能出動……”
    不等端木櫻把話說完,馬車猛然停下,任由車夫如何鞭打就是不往前走一步,打急眼了馬兒還往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