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謀定而動

字數:6871   加入書籤

A+A-




    第二天日上三竿時分,李元嬰、李如雲、蘇瑰、盧承慶、墨白、鄭嫚、廖蘭一眾人聚集在都督府大堂議事兒,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說了半天都沒商量出一個統一的方案來。
    李元嬰坐在帥案後麵看看坐在下麵的眾人,屈指敲敲桌子:“各位,大家剛才說的問題都對,都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都需要我們精心思考與布置。接下來我來說說我的看法:現在糧倉圖有了,糧倉的位置知道在哪裏了,下麵就是要發掘糧倉了,發掘糧倉又有賊人覬覦,所以說我們在洪州城要麵臨的問題有兩個:發掘糧倉和破敵。朝廷那邊糧食告急,催得緊,這就不容許我們慢慢想辦法收拾敵人,需要我們快刀斬亂麻。想要快刀斬亂麻就要知道我們有些敵人,主動出擊。目前我們知道的敵人有陳望帝一夥,據可靠消息說跟陳望帝有合作關係是來自朝廷一夥的,還有城防兵中被陳望帝控製的士兵。其中陳望帝一夥有多少人馬我們不清楚,跟陳望帝有合作關係的朝廷一夥有多少人馬我們也不清楚,城防軍中被陳望帝控製的人馬與能聽我們號令的人馬各有多少我們也不清楚。另外就是朝廷派出的漕運船隊的行程算算日子現在也就是江南河前後,他們逆流而上到洪州來還需要一些時日,他們肯定也是指望不上了,我們所能指望的隻能是洪州城我們能調動的人手。”
    墨白聽了不自覺皺了一下眉頭,心忽悠一下子跌落到穀底:“所以,從你說的這些方麵來看,這個仗怎麽打我們都贏不了。”
    李元嬰笑著朝墨白搖搖頭,沒接話茬,繼續對所有人說:“但是,我堅信一點,朝廷中來的人手和陳望帝的人手不會太多,他們人手太多,從他們所在地到洪州來,就會被沿途的折衝府發現行蹤,那樣折衝府就會加以狙擊鎮壓,並上報朝廷。最近蝶衛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消息最近幾個月沒發現大規模行軍跡象,那也就是說他們的人數不會多,我猜想他們是喬裝打扮分散開行軍,到洪州城後重新集合的,對於這些人我想頂多個個都是高手,但是高手怎麽了?發生騷亂又不是一對一對戰,是大亂戰的混戰,亂戰再厲害的高手也有可能隕落,大唐王朝對突厥和西域用兵的現實經驗告訴我們,混戰一盤散沙的高手敵不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廖蘭聽了眼前一亮,李元嬰的話有道理,廖氏商行現在有人200多人,這些就不是一下子出現在洪州城的,也是經過多次往來運貨慢慢匯集的,他們怕一次性將過多人手遷移過來會引起洪州官方的關注,萬一引起不滿就會被他們刻意針對。
    其他人聽了也是紛紛點頭稱是,道理就是這個道理,說得通。
    李元嬰的話讓墨白不禁想起他離開蜀中時跟父親墨絨的一次交談,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要來援助李元嬰,那麽就要多帶一些墨家子弟,甚至要帶一些墨家中堅戰鬥人員,助李元嬰提升戰鬥力,好保證順利完成任務。巨子父親聽了他的想法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告訴他已經為李元嬰洪州之行起課兩次,兩次起課的卦象顯示是噬嗑卦與比卦。
    噬嗑卦下震上離,震為雷,離未火,雷電交加猶如動物上下噬嗑,“亨,利用獄,”也就是說李元嬰在洪州行事必須用正當手段尋找出路,走偏門反而不利。噬嗑卦為六十四卦中死中求活的卦象。
    比卦下坤上坎,坤為地,坎為水,意為地上有水,水得地而蓄而流,地得水而柔而潤,水地親密無間。“眾必所有比,必受之以比。”此卦表明李元嬰在洪州不會孤軍作戰,會有人幫助他。比卦為六十四卦中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卦象。總起來說洪州的事情李元嬰自己能搞定。
    墨白問父親為什麽不占卜第三卦,為李元嬰解決洪州事情尋找出路。巨子父親笑著告訴他,墨家禮敬天地鬼神,可是要是事事問天卜地,祈求鬼神,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世界還會這樣精彩?墨白表示不懂,巨子說這就是你們不如李元嬰的地方,李元嬰能封王古滕國,在滕州能學得公輸家族的機關術,後來又加入了墨家,都是有定數的。言外之意就是李元嬰的命數天注定。
    “輕而易舉打勝的仗有什麽意思?處於劣勢能反敗那才叫有意思。靠人海戰術戰勝對手不是本事兒,是大勢,大勢狗都能成神;以少勝多,那才叫有本事,草莽也會能成英雄。”李元嬰神采飛揚地說。
    “哼,光會說大話,你倒是打勝了給我們看看呀。”鄭嫚冷哼一聲,大白眼刓了一下李元嬰。
    “小娘子,你們僚人能出多少戰鬥人員?”李元嬰轉過頭去問廖蘭,裝作沒聽見鄭嫚的言語諷刺。
    “僚人現在城中200多人,受過訓練的戰鬥人員87人員,可參加戰鬥的165人。剩下的都是身體羸弱的老人與女子,不能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參加戰鬥肯定是不行的。王爺要是能給我五天時間我能給召集來2000僚人士兵。”廖蘭想了想說。
    “別說五天,一天我都給不了,昨晚大陳長沙王陳叔堅夫婦就殺到都督府了,還當街攔道截殺我,要不是洪忍大師和葉神人出手,你都見不到我們了。說不定今天他們就要帶兵造反了,目前我們隻能做最壞的打算,召集洪州我們能召集的人手來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騷動,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我給你們的人配備最精良的製式武器,再每人配上一張硬弓50隻箭,你們的僚人的戰鬥力會如何?”李元嬰想想問廖蘭。
    “大唐製式武器與弓箭,真是太好了,僚人就是缺這個,每個人都是這樣裝配,不敢說以一敵五,以一敵三沒問題。對陣衝殺我們能吃下500城防兵,”廖蘭聽了不禁眼前一亮,要知道唐人對僚人的製裁,除了糧食匱乏,武器也落後很多,配備上精良武器,他們的戰鬥力肯定是水漲船高,於是高聲說道。
    “阿姊,洪州作為你的封地,你能出多少人馬?”李元嬰點點頭,又去問李如雲。
    “300府兵,150騎兵,150步兵,武器自備,不過全部是製式武器,如果你能給他們每人配上一架諸葛連弩,他們能敵1000城防軍。”李如雲挑了一下眉毛說。
    “你從長安來,臨來前,你咋不去找李治要500陌刀隊?你咋不去找三姐要500鳳軍?你咋不去找兕兒要500霹靂軍?三軍隨便哪一軍來500人我讓他們蹲在廣潤門城頭,坐等漕運船隊來。現在你就出300人,還找我要諸葛連弩,諸葛連弩就在我手裏嗎?你想要我隨手就能遞給你。”李元嬰被李如雲氣樂了,忍不住高聲說,說完正好瞥見蘇瑰在下麵朝他擠眉弄眼,恨不得把他抓過來摁在地上打屁股。
    李如雲笑得雙眼如彎月,300府兵確實少了。不過這還是她從不在折衝府當值的府兵中召集的,對他們許諾重金與連升3轉的功勳;早知道洪州的形式如此棘手,召集的時候就該多調一些人手過來了,現在想這些已經無用了。
    不過她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好奇的疑問,她到洪州後有人飛鏢傳書,說陳叔堅夫婦會來洪州,要他去西山請葉法善,去東山請洪忍幫忙。好在她動作夠快,趕在昨天把人請到了,救了李元嬰三人。至於是誰傳書她一直沒查出來。她將書信給李元嬰看,李元嬰讓蝶衛去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至於李元嬰說那些軍隊,那都是在大唐威名赫赫的存在:大唐陌刀隊是李唐王朝當前的尖刀部隊,馬上馬下均能作戰,兩軍對壘刀光閃過對手往往一分為二;鳳軍是平陽公主親衛,都是女子,她們個個身手矯健,她們的作戰風格是兩人一組協同作戰,在戰場上殺敵比男兵不遑多讓;霹靂軍彎弓長箭,圓月彎刀,白馬長槍,所過之處寸草不留,令人聞風喪膽。這三軍要是協同作戰,破一個洪州城防軍輕鬆異常。不過現在也隻能想想了。
    “端木櫻給我傳話,八大世家能組成300戰鬥人員;盧承慶那邊組織起來的戰鬥人手,有他自己從範陽帶來的盧家人,有長史府的衙役,還有他發動起來的願意戴罪立功的囚犯,總共300多人;另外再算上舟楫司的人我們大約有1500人,這些人足夠我們隨時隨地應付暴亂。另外,吳黑闥並沒有回長安城,而是去了江北折衝府借兵,他傳來的消息能借3000府兵,此刻他們正在集結中,到洪州需要時間,如果騷亂前他們能跟我們匯合,這場戰鬥我們能贏定了。”算完這些人員,李元嬰自己都覺得有底氣了。
    聽了這些話,其他人也麵露喜色,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經過李元嬰一算原來他們能調動這麽多人手。這些人受要是調配得當,真的能應付洪州城防軍的騷亂。
    “那麽接下來我們就坐等陳望帝造反來攻?”鄭嫚嘟囔一句。
    “那怎麽可能!坐等別人來攻再作出反擊,會被人帶入他們的作戰節奏,我們要跳出他們的節奏,讓他們跟隨我們的節奏走才行,那樣我們才能掌握戰鬥的主動權。”李元嬰大手一揮。
    眾人屏氣凝神看向李元嬰,李元嬰沒說話,鋪開一張紙,拿起帥案上的毛筆,沾沾墨水,開始奮筆疾書,足足寫了兩刻鍾才寫完,晾幹折好遞給盧承慶,告訴他按照紙上的去做;隨後又寫了一張紙,交給廖蘭,讓她也按照紙上的去做。又給李如雲寫了一張紙,李如雲看完不住點頭,拉著蘇瑰走了,最後他又寫了一封信,交給墨白,讓他送到端木家,親手交給端木櫻。安排完一切李元嬰忍不住伸了一下攔腰,晃晃身子,有些疲憊,還是中蠱的後遺症。
    “他們都有安排了,你不給我安排個事兒?”鄭嫚左右看看,隻剩下她與李元嬰了,她心下立刻升起要暴打李元嬰的衝動,她覺得她與李元嬰命格犯衝,當年第一次見他就有想衝上去打他的衝動,要不是巨子師父在場,他早按住李元嬰一頓暴打了,現在隻剩下兩個人她有些躍躍欲試,壓下心中的衝動,問道。
    “怎麽可能不安排,師姐的事情最重要,決定著我們能否挫敗叛亂分子的關鍵。”李元嬰也想跟鄭嫚親近,奈何見麵了他也沒來由地討厭她,同門師兄弟不好整天冷眼相對,要保持表麵上的和睦。
    “啥事?”鄭嫚不禁好奇。
    “啥事兒?找姐夫道歉呀!姐夫在洪州經營多年,肯定熟知城防軍的情況,了解哪些人靠得住,哪些人靠不住。爭取城防軍中未被控製的人手,瓦解被控製的人手還得靠姐夫出馬,你說你的任務重要不重要。”李元嬰笑吟吟看著鄭嫚。
    “你都把你姐夫關入死牢了,還指望他能幫你?我發現你咋這麽能胡咧咧。”鄭嫚撇撇嘴。
    “姐夫是司功參軍,負責文會宴的吃喝拉撒,我中蠱了,第一個要懷疑對象就是他,其實我也知道不是他!但是為了製造都督府亂象不得不抓他呀,我早就想好了,得靠姐夫出奇兵呢。”李元嬰說。
    “出個腦袋出,我看你就想整個仇者快親者痛的事兒!不對,我咋聽著你中蠱這件事兒有了懷疑對象,是誰?給我說說。”鄭嫚滿眼鄙夷。
    “懷疑誰?我誰都懷疑,二十幾名士兵齊刷刷被人蠱蟲放到,我要是再發現不了什麽那我就是傻子了。不要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裝作都督府大亂,麻痹他們,讓他們繼續跟陳望帝造反,驚動他們反而不美。我們現在最缺的是時間,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能拖到吳黑闥帶兵來支援我們肯定勝出,要是能拖到漕運船隻到洪州,我們能對他們甕中捉鱉,如果真能甕中捉鱉,我把他們一個個綁到城頭,讓他們眼睜睜看我們發掘糧倉,那樣洪州城也沒什麽損失,當真要把洪州城打爛了,我這都督得花多大力氣才能再發展到現在的模樣。”想到這些李元嬰也是直嘬牙花子。打與不打都是事兒,這在外人看來就是前怕狼後怕虎的兩難。
    李元嬰和鄭嫚倆人又嘀咕了一會兒,然後一起走向長史府大牢,在大牢門口正好碰見那天晚上那隊守衛,李元嬰拍拍領頭人肩膀:“你叫什麽?現在什麽職位?”
    “小的魏元忠,太學生,盧長史安排我做了一個什長。”魏元忠躬身說道。
    “太學生?!不在長安任職怎麽跟了盧承慶跑到洪州來了?”李元嬰有些驚奇,他這個年紀的太學生應該能出仕了,並且還能在朝中某個不錯的官職。
    “跟盧家有舊,跟著盧長史能研究兵法。”魏元忠說。
    “好好幹,我看你有將帥之才。準備兩葷兩素,一壇酒,三雙筷子,三個碗,送到崔簡的牢房裏去。”李元嬰又拍拍他的肩膀。
    魏元忠聞言也是麵露喜色。連忙吩咐人去買酒菜,酒菜來了他親自端著送到崔簡的牢房裏。
    崔簡一看魏元忠端著酒菜進來,一躍而起,滿臉脹紅地抓住魏元忠肩頭問:“斷頭飯?狗日的李元嬰要殺我?”
    魏元忠身體一晃,甩開崔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話沒說,兀自走到桌子前放好酒菜,擺好碗筷,打開酒壇退出去離開,沒給牢房門上鎖。
    崔簡的目光跟著魏元忠的身影到牢房外,迎麵看到李元嬰和鄭嫚並肩走過來。
    “師姐,姐夫好大的脾氣,你們結婚後他有沒有欺負你,他要是欺負過你,我作為娘家人去揍他。”李元嬰笑嗬嗬說。
    “別胡說,你姐夫是這個世界最好的男人,他最疼姐姐了。再說你姐夫不是小心我揍你。”鄭嫚聽了李元嬰的話有些嬌羞,當著崔簡的麵錘了李元嬰一拳。
    李元嬰心裏好笑,同門師兄弟,他知道鄭嫚別看外表清麗典雅,內心是個男人婆,凶悍的很,跟河東的娘子們有一拚,她在崔簡跟前竟然這麽小女人。
    李元嬰走進牢房,雙手抱拳深深一禮:“姐夫受委屈了,小弟來給你賠罪來了,請受小弟一拜。”
    崔簡一愣,隨後趕緊上前扶起李元嬰,他知道鄭嫚和李元嬰師出同門,但是李元嬰貴為親王,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可不敢受這一禮。
    “論輩分他叫你一聲姐夫,你就受著吧,為了洪州大局你又受委屈了,應該的。”隨後鄭嫚把李元嬰的安排告訴了他。
    崔簡聽了,這兩天的怨怒之氣立馬煙消雲散,李元嬰這一手典型的拿自己人開刀做戲,製造假象,迷惑對手。
    李元嬰拿起酒壇給三人倒上酒,端起酒碗敬崔簡:“姐夫,關起門來沒外人,我先敬姐夫一碗,讓這兩天的不快隨風而散。我幹了,你隨意。”說完一飲而盡。
    崔簡客氣兩句也是一飲而盡,在李元嬰跟前他跟前他真不敢托大。
    “姐夫,今天來找你除了給你賠罪,再者就是向你請教洪州城防軍的情況,晚上我會派人把你接出去,咱們一起對敵。”李元嬰又滿上酒。
    “大都督是想知道什麽?”崔簡試探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