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身在曹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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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章國世子陳弘昨晚約見我,說他兒子靠著下毒、下蠱、控製家屬等方式控製了城防軍,我想問的第一個問題,除你之外的那兩個參軍誰會跟陳望帝攪和在一起?”李元嬰問。
    “瀧州陳家造反,馬參軍和趙參軍誰會倒向陳家?”崔簡略作沉吟,“趙曉明來自秦州趙家,他們家的根基在北方,趙家是世家,富裕人家,陳家造反名不正言不順,不是天下大勢,趙曉明主動投靠的可能性不大,並且此人喜歡讀書,除了公事就是閉門讀書人,況且他手下的兵士多是老弱殘病。馬驍出身寒門,行伍出身,靠沙場軍功獲得目前的職位,他這個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貪財好色、為人狠厲,洪州司馬長期告病在家修養,作為司兵參軍的他,實際上是幹的是洪州司馬崗位,掌管洪城的城防軍,我要是陳望帝,我會拉攏他,拉攏不成就想辦法掌控他。”
    李元嬰點點頭,崔簡不是出身名門,分析切中要害,重點突出,話語描述很客觀,沒有借機生事。
    馬驍,想到司兵參軍,李元嬰的雙目眯成一條縫,昨天文會宴陳望帝用蠱蟲放到二十幾個人他就覺得頗為蹊蹺,二十幾個人一點反抗都沒有,是陳望帝一個人能操作的?他問過廖蘭她能做到一下子放到多少人?返虛境的廖蘭說她勉勉強強能放到二十人,化神境的陳望帝竟然比廖蘭還厲害,都督府大堂上廖蘭講出她與陳望帝在師門的地位區別,他就篤定馬驍投敵了,今天聽崔簡一說他更是篤定這一點。
    “姐夫,馬驍跟手下軍官關係如何?大大小小的軍官都願意聽從他的號令嗎?他在城防軍振臂一呼能聚集多少人馬?”李元嬰又問。
    “怎麽可能,別看馬驍在盧長史和曾別駕那裏很順從,在城防軍衛所那裏囂張跋扈的很,跟下屬一言不合就軍法處置,鞭笞打軍棍是常態,曾經還弄死過百夫長,整個城防軍,有半數軍官看不慣他,三成軍官被他鞭笞過,如果他叛變,可以爭取一下那些人,一會兒我給你寫張名單。”崔簡說。
    “那太好了,來,姐夫吃雞腿,吃雞腿。”李元嬰撕下一個雞腿遞給崔簡。
    崔簡連忙接過。
    鄭嫚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兩個人說話。
    一個時辰後李元嬰和鄭嫚離開,路過牢房大門處李元嬰塞給魏元忠一錠銀子,囑咐他好吃好喝照顧好崔簡,說晚上會安排人接走他,還說剩下的銀子讓他和他帶的士兵這幾天吃好喝好,他希望能在即將發生的騷亂中看到他優異的表現。
    魏元忠聞言大喜,騷亂正是他驗證所學兵法的好時候,學以致用、學用相長。
    洪州城廣潤門城頭,李如雲坐在城門樓子的屋簷下悠閑地喝著茶,蘇瑰站在她身旁,葉法善站在他身後,一個太監打扮的人給她打著扇,盧承慶蹲在一旁煮茶。
    廣潤門城門已經關閉,洪州城防軍看守城門的士兵也被驅趕離開,換上了李如雲帶來的府兵,並且城門落了鎖,上了門閂,又頂上木頭杠子;廣潤門內外城牆上貼滿告示,說廣潤門最近兩旬之內禁止通行,如若再進出洪城需要走其他城門,以廣潤門為中心,周圍八百步內的住戶都要搬離其家,官府要征用他們的房屋。八百步正好是廣潤門附近的兩個坊區。
    因為事發突然,有的住戶來不及收拾家裏的貴重東西,想要爭取多留一會兒收拾東西,官府的人不答應,直接動手驅趕,有些人不服氣意圖反抗,洪州官吏也不廢話直接枷鎖上身,鐐銬上手上腳,打翻在地,拖拽著扔出警戒線;有一戶人家的男人,仗著身高體壯,又練過幾年功夫,見官府強行驅趕他們離家,他很是惱火,擼胳膊挽袖子,要跟官吏較量一下,對此,盧陽也不客氣,帶領兩個身手好的官吏從背後偷襲,掄圓棍子照著那個人小腿各來一棍,直接放到,後麵又湧上來幾個人將彪形大漢摁住,大漢大怒,嘴裏罵罵咧咧,盧陽上前一步,腳尖踢在大漢腦後,將其踢暈過去了,官吏抬起他扔到警戒線以外的路邊。兩個坊區的看門人想要上前要打聽情況,沒等他們走到近前也被盧陽招呼人趕走了。總之一句話,官府暴力驅趕民眾。
    從開始到結束,盧陽他們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清走了所有住戶。沒住多長時間,一隊幾百人的府兵與蕃兵先後開進來,接著他們又散開來重新組隊尋找院落住了進去,這波人馬剛剛被安頓好了,緊隨其後又陸續來了幾對人馬,也都被安排到空院落中。看熱鬧的有心人粗略統計一下前前後後大約2000人馬駐紮到廣潤門這裏。
    警戒線以外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軍隊開進來紛紛發生了什麽,好一會兒才有人傳來消息,說官府征用廣潤門附近的坊區是為了安置這些外來軍隊,至於這些軍隊來幹什麽誰都沒打聽到內部消息。有人猜測朝廷是為了治安;有人說有賊人犯城;也有人要換防。一時眾說紛紜。
    放下人們對軍隊的猜測不說,所有被驅趕出來的人家都麵臨安頓全家住宿的問題,房屋被征用,他們下一刻就變成無家可歸的人,接下來是要露宿街頭?還是尋找新的住處居住?亂哄哄人群中有親朋好友可投靠的人家準備去投奔親友;沒有可投靠的有錢人準備去住店,或準備去租賃新宅子安頓全家;沒有去處的人中有一些站在警戒線外愣愣發呆,看那樣還沒有反應過神來,有的哭天搶地痛訴老天不公,臨近過年了家說沒就沒了。
    街頭一通鑼響過,一群嗓門大的兵士大喊招呼被征用房屋的人家去他那裏領安家費,官府根據征用房屋人家的人口數量多寡情況,按人頭補給了所有人家一個月的食宿開銷,這一下剛剛還怨天尤人的人家立馬歡天喜地前去領銀子。沒被征用房屋的人家想混摸魚領銀子,被官府的查出來花名冊沒有登記,立馬被人按到在地吃了一頓鞭子。
    廣潤門陷入亂哄哄的時候,司兵參軍馬驍聞訊趕到城頭,他在眾人中看到蹲在地上煮茶的盧承慶,剛要上前打招呼,被警戒的士兵攔下,馬驍亮明身份都不管用,士兵還要以驚擾貴人的為理由要驅趕他離開,馬驍看到李如雲派頭很足,其他人又不認識,隻好招呼唯一認識的盧承慶,呼喚了好一會兒盧承慶才看向這邊,他似乎猶豫了一會才走向警戒線,來到馬驍跟前。
    “盧長史,那位貴人是誰?派頭好足。”馬驍小心翼翼地向盧承慶打聽。
    “她你都不知道?當今聖上的親姑母,滕王殿下的姐姐,南昌公主,洪州就是她的封地。”盧承慶瞥了一眼馬驍將其拉到城牆邊低聲解釋。
    “啊,隻聽其名,未見其人,她咋來洪州城了?這裏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沒聽到一點消息?”馬驍心裏咯噔一下,這麽大規模的人馬調動,他一點風聲都沒聽見,這讓他變得有些焦躁不安。他覺得這些人肯定是從那些跟他不合的人把守的城門進城的,否則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那裏早得到消息了。
    “你沒得到消息?我今天早上都是被人從被窩子拉起來的,叫我好好伺候這位貴人。說慢待貴人要讓我辭官回家種地。你可千萬別觸她的黴頭,她很難纏,比大都督都難纏,另外我聽說她城外還藏著1000騎兵。”盧承慶貌似很關心這位同僚,擔心他熱血上頭跟李如雲起衝突。
    “那到底是因為啥?搞這麽一出太突然了。”越過洪州城主管的人,強橫地布控一個城門讓馬曉心裏很不舒服,想要找茬但是又擔心對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洪州秘密糧倉圖你不知道?昨天文會宴,我和宿老在二院進行文會宴,大都督,八大世家大族、廖蘭還有你不是去了大堂嗎?我聽說你和你的兄弟們被人放蠱製住,大都督也中了很厲害的蠱,到現在都沒好,都是為了拿到洪州秘密糧倉圖,聽說大都督已經集齊了糧倉圖,知道糧倉就在這兩個坊間底下,因為大都督中蠱後身體尚未恢複,要等幾天在發掘糧倉,但是又擔心糧倉出事兒就請南昌公主出來主持大局,所以你就看見了眼前的一切,他們說要一旬後大都督身體恢複了再發掘糧倉。”此刻的盧承慶好像心中積聚了好多不滿,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要先吐為快,“我最後再跟你強調一遍,千萬別跟他們起衝突,我剛才聽葉法善向南昌公主報告黑甲軍已經就位,就藏在下麵。先皇手底下的黑甲軍你知道的,殺了你也是白殺。你找不到地方說理。”盧承慶說到這裏,又偷偷回頭望望城門樓子那邊,好像擔心那邊會聽見他說話。
    “神人葉法善?我的娘來,這種高人咋來了。還有黑甲軍!”馬驍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又是咯噔一下。前段時間他聽人說神人葉法善在洪崖煉丹,沒想到現在就出現在洪州城。朝廷的黑甲軍還出動了,他覺得這兩個消息已經夠他震驚的,接下他又聽到一個更震驚的消息。
    “誰知道呢,都督府還有一個禪宗洪忍,都是朝廷派來的,我聽南昌公主說除了他倆還有這個級別的高手隱藏在暗處。”盧承慶說。
    “這些人的裝備挺精良,都是製式武器。”馬驍看了一圈城頭的士兵,又探頭看看下麵院落中的士兵,突然注意到他們的兵器配置。要知道李唐王朝的府兵都是自備武器,因為個人喜好,或者家庭貧富情況不同武器良莠不齊,蕃兵就更別說了,朝廷對他防備,一些戰略物資控製的更嚴,他們的武器還不如府兵呢,現在他發現所有人的武器統一規格,質量很高,達到常備軍的標準,這就意味他們的戰鬥力會相應的提升。
    “是嗎?這個我還真沒注意到,可能是朝廷統一配發的吧。”盧承慶說了很多,現在開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這會兒蘇瑰跑過來叫盧承慶,說南昌公主找他有事兒,盧承慶也沒打招呼急匆匆離開。
    馬驍站在城牆上又向下張望了一會兒,看到每個院落中都堆積著大量武器,在太陽底下閃著寒光,他頗為猶豫,又盯著看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急匆匆離開。
    “怎麽樣?覺得他可疑嗎?”李如雲看看馬驍離開的背影,問盧承慶。
    “暫時說不好,他問的那些問題到也在情理之中,沒有什麽問題能證明他叛變了。”盧承慶麵露思索之態,馬驍可能叛變的事情隻在他們幾個人中流傳,並沒有傳到外麵去,一直到現在盧承慶對此都是半信半疑。
    “那就隻能看他接下來的表現了。”李如雲也是麵色凝重。
    來洪州之前,她以為就送個糧倉圖而已,為了彰顯愛護弟弟就自掏腰包召集300府兵一同前來,能保他們都督府萬無一失,其他的也就沒多想帶著兒子來洪州了,到了洪州才發現事情遠沒有想得那麽簡單。
    另一邊,馬驍回到衛所,給手下人簡單囑咐一下,換上便裝獨自一個人騎馬出城而去。
    陳望帝坐在上麵麵沉似水,刺殺李元嬰失敗後,黴運好像上了他的身,先是父親給他留下信件說要出海獵奇,又聽人說父親在端木家秘密會見了李元嬰,接下來是四爺爺沒能搶來糧倉圖,還聽說朝廷派了兩名高人到洪州來了;桃花村那邊傳來消息,他讓人綁架軍官的羈押地被人襲擊了,所有被綁架的家屬不知去向,他派出去的探子都查一天了什麽都沒查到,昨晚回來的兩個探子回報,李元嬰也去羈押地了,看來他們也知道城防軍的事兒了,今天還有一個更壞的消息,他師姐陳碩真來信斥責不按計劃行事,不日她將親自來洪州主持搶奪糧食事宜。一樁樁,一件件都不讓省心,茶碗都摔了好幾個了。
    坐在下頭的佐藤低頭看了地下茶碗碎片好一會兒,這種摔壞的茶碗在他們倭國是貴族專用的,在大唐普通老百姓隨隨便便就能用上。再想想糧食與銅,大唐一個普通糧店的糧食竟然不輸於貴族家的;倭國不出產銅,這就造就了倭國銅比黃金都金貴,在大唐他們居然用銅造錢幣,現在回想起他來大唐第一次上街,看到一個兒童拎著一吊銅錢去買吃的,當時的他差一點拔刀衝上去要搶劫那一吊銅錢。
    “一個個都是廢物,給你派出去那麽多人手都守不住一群婦孺,人都丟了一整天了一點線索都沒查到?據我所知,這要是發生在唐軍那裏,一個時辰就能查清來龍去脈,一刻鍾就能找到有用線索。你們現在告訴我毛都沒一個?”陳望帝指著棠下的黑衣人大罵。
    “王爺,敵人的手段很高明,很專業,幾乎將所有的線索都抹除了,偶爾有些線索抹除不到位的,跟著線索追蹤下去不多遠就會消失,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他們是在故布疑陣,真不是兄弟們懈怠。”下麵的黑衣人低聲下氣得解釋道。
    “別人能做到,你們做不到這說明什麽?說明你們就是無能,別在這裏瞎比比了,滾下去吧!”陳望帝懶得理他們,張嘴讓他們滾。
    黑衣人目光中閃過陰冷,二話不說起身扭頭就走。
    陳望帝懶得去看他們,站起身從上麵走來走去,下麵坐著的人都是安靜地坐著,一言不發,一時間大堂上一片死寂。
    “報告王爺,馬驍求見。”外麵有人進來報告。
    陳望帝聽了皺皺眉頭,他跟馬驍見麵都會事先約好時間約好地點,今天他不請自來顯得很反常。稍作沉吟示意手下將人帶上來。
    馬驍剛走進大堂門口,陳望帝就走下座位大步上前,熱情洋溢地朝他打招呼:“大郎,這麽匆忙是有什麽急事兒嗎?”不等馬驍說話,他親切地拉住馬驍的胳膊,“來來,天大的事情大郎坐下說,天塌不了。”熱情地將馬驍拉到把頭的座位上,隨手趕走坐在首位的人,親自給馬驍盛茶水。
    馬驍喝了兩碗茶水,才麵露難色將從盧承慶那裏打聽到廣潤門的事情報告給陳望帝。
    馬驍講述的過程中他一臉微笑,聽到府兵裝備精良的事情時臉都沒變一下,馬驍講述完,他哈哈一笑,大手拍拍馬驍的肩頭:“都是小事兒,那些人我四爺爺隨手就能讓他們失去戰鬥力,失去戰鬥力的2000就是個擺設,不用放在心上,我爺爺可是返虛境之上的高手,他又擅長巫術,巫術比蠱術更牛,另外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師姐陳碩真要來洪州,她的蠱術更厲害,要是我四爺爺和師姐聯手整個洪州的人都輕鬆拿捏,至於你說的葉法善和洪忍,我四爺爺說他一隻手就能搞定。至於李元嬰之流更不在話下,大郎回去繼續掌控城防軍,將那些未控製的控製在手中,然後坐等封王吧,從龍之功,大陳權傾朝野的異姓王。來人,大擺筵席給異姓王接風洗塵。”
    “不敢,不敢,王爺光複大陳,小的願效犬馬之勞,這次出來時臨時起意,小的不敢停留太久,小心被人發現了,我得回去繼續滲透城防軍。”大陳長沙王和陳碩真的名號他是聽說過的,在江湖上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長沙王陳叔堅一人據說就能滅一城,想想他隨軍出征的時候那些高人們的手段,他真的信了,有了這些人還真能讓他死心塌地跟著造反,沒敢居功,連忙告辭。
    馬驍前腳剛走大堂,陳望帝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回到上麵呆坐了一會兒,抓起一個茶碗又扔在堂前。
    伊藤低頭瞅瞅地上,又碎了一個,他都覺得心疼,拿回倭國都是大把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