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陳婆過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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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就是因為……於明江……昨天喝了湯,變得太奇怪了,所以我……沒、沒有喝。”王惠誠哆哆嗦嗦地說。
回憶這個好像讓他感覺很冷似的,他抱著自己抖了一陣,索性把原本好好在他麵前站著的小恒一把端到腿上,用小孩的體溫溫暖自己。
小恒被他突如其來的一下抱得猝不及防,稚氣的小臉上顯出幾分茫然。
荊白差點笑出來,好歹忍住了,繃著臉問:“他喝了湯之後,出現了什麽異狀?”
小朋友的體溫似乎讓王惠誠感覺好了一些,隻是語聲依然有些顫抖:“我們當時都要睡了,是於明江開的門,接了那個湯。我都洗漱了,覺得不餓,就把那碗湯放在那沒動。結果於明江躺了一陣子,我要吹燈的時候,他忽然說他上火了,牙疼,睡不著覺……”
於明江從床上爬起來,端起冬瓜湯喝了一口。
王惠誠還躺在床上,看他咂了咂嘴,神色古怪,好奇地問:“怎麽樣,好喝嗎?”
於明江皺著眉頭,說:“有點怪……”
這時,門窗早已關緊的房間裏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陣風,王惠誠眼見著窗戶邊的油燈猛地晃了幾下,昏黃的光在於明江臉上晃了幾下,他原本鎖緊的眉頭忽然鬆開了。
王惠誠看他忽然睜開眼睛,雙目閃閃發光,竟然顯出幾分沉醉的模樣,鮮紅的舌頭在唇齒上刮來刮去,似在回味。
王惠誠見他這樣,難免感到幾分古怪,忍不往被子裏縮了縮,問道:“什麽味兒啊,你這反應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於明江端起手裏的冬瓜湯,一飲而盡,舌頭還在嘴唇上意猶未盡地刮了一圈,似乎不肯浪費一滴。
王惠誠瞧著他的動作,隻覺背後一陣發毛。
於明江伸出舌頭,把湯碗也刮了一遍,才依依不舍地丟到一邊。
他喝完了湯,兩個眼珠倏然移到王惠誠這邊。這眼珠的移動非常僵硬,一點也不像一般人正常看人的樣子,直勾勾地盯住王惠誠:“可好喝了。還有一碗,你也試試吧。”
王惠誠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而且他已經上床了,連忙推拒道:“謝謝,我就不喝了,我都準備睡了。”
於明江卻不肯放棄,兩眼瞪得大大的,直愣愣盯著他,像個壞了的複讀機一樣,不斷重複著:“試試吧,試試吧,這個湯可好喝了,可好喝了。
王惠誠被他的樣子嚇得寒毛直豎,拿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喊道:“我不喝!我要睡了,你別問了!”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裏,裹得緊緊的,好像這樣就能停止身上的顫抖。
他不是不想逃出去,但這湯如果有問題,那剛才的老太婆說不定還沒走遠。於明江雖然腦子喝出問題了,但好歹還是個人,總比出去麵對未知的黑夜好吧。
不敢出去,就隻能繼續縮在被子裏。王惠誠呼吸急促,心髒狂跳,緊張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於明江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做什麽,他也不出門,隻管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裏打轉。
王惠誠豎著耳朵,分辨他的一舉一動:走路的腳步聲,端碗的聲音,咕嘟咕嘟的吞咽聲,嘖嘖的咂嘴聲……
他自己那碗是王惠誠眼看著舔幹淨了的,現在喝的應該是第二碗。王惠誠聽著那聲音,他好像還在美美地品味那碗湯,心裏不知怎麽的還鬆了口氣——於明江這麽愛喝,幹脆兩碗都給他,他正好不用喝了。
他在被子裏等呀等,從小到大,他從沒想到一個人喝湯的聲音能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就這麽等了不知多久,房間裏才徹底安靜下來。
王惠誠不敢真的睡著,兩手交疊在胸前,默數自己的心跳聲。等數到五千下,外麵仍然一片安靜,他才鬆了口氣。
於明江……可能已經睡下了吧?
王惠誠一邊想著,一邊把被子掀開一條縫,隻露出一隻眼睛,偷偷地往外看。
可等他探出頭,隻有一雙瞪得老大的、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杵在他眼前。
那眼睛裏看不出任何神色或者情緒的波動,隻是單純地瞪著,保持著一個好奇的、窺視的姿勢。
王惠誠嚇得渾身一哆嗦,連滾帶爬地往床的另一頭爬過去,一邊壯膽似的大叫道:“幹什麽,於明江,你神經病啊!”
他從床的另一頭爬下來,一直退到牆邊,和於明江隔著一張床遙遙相望。
於明江還保持著那個姿勢,歪著頭站在王惠誠的床頭。
他的眼珠追隨著王惠誠轉動,王惠誠盯著他看了半天,才發現他根本不眨眼睛。手裏端著另一碗湯,幽幽地說:“我給你留了一口。你來喝點吧,喝點吧!”
王惠誠嚇得快背過氣去,他捂著胸口大喘了幾口氣,見於明江並沒追過來,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肢體也僵硬,完全不似常人的姿態。
他壯著膽子,上前對於明江的胸口重重一推!
於明江像失去了意識,一聲不響地軟倒在地上,瓷碗也鏗啷一聲碎了。
王惠誠本來一直盯著他不敢睡,但於明江一直一動不動,像睡死了似的,他後半夜又實在太困,倒在床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來,於明江已經變成了滿地都是的血肉零件,王惠誠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濺了一身,嚇得神誌不清,直到吃飯的時候才清醒過來。
“後麵……你們都看到了。”他一邊說一邊發抖,小恒見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站在椅子上才有王惠誠高,荊白看得又是一陣想笑。
王惠誠神色也鬆懈了一些,荊白見狀,便接著問:“為什麽你對秀鳳反應那麽大?”
他指的是秀鳳走到王惠誠身邊時,他突然跳起來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太正常。
王惠誠又哆嗦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她很可怕。”
耿思甜道:“還好吧,我看她一直被她婆婆欺負,好慘啊。”
餘悅不太讚同,直接道:“慘是一回事,但她也不是活人了吧?兩個男的和陳婆基本可以肯定都是鬼,她還可能是人嗎?”
耿思甜鼓起臉頰,她堅持自己的想法:“為什麽不可能?你們看陳婆怎麽欺負她的,就是因為隻有她一個人是人,所以她才不敢反抗啊!”
餘悅不說話了,臉上還有些不服氣。小恒看向荊白,荊白便直接道:“她也不是人。”
他把秀鳳深夜唱歌的事情說了一遍,眾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這個宅子裏的人越少,他們的境遇就越危險。
荊白沒有隱瞞信息的意思,連他們並沒有聽清楚的歌謠,也和小恒一起盡力複述了出來。
可惜,在場的五個人沒有一個人聽得懂秀鳳的方言,隻有餘悅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提供了一個信息:“我知道家婆這個說法,南方省份一般用來稱呼丈夫的母親。”
耿思甜想了想:“按我多年聽歌的經驗,我覺得秀鳳唱的應該是粵省話,但我不是粵省人……不知道出去的幾個人有沒有粵省的。”
王惠誠詫異地看著荊白:“早上那會,你怎麽不和他們說?”
沒等荊白回答,小恒便回答了他:“不能說。”
眾人的視線不自覺地集中到小恒身上,滿室的寂靜中,稚嫩的童聲輕輕說出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大家聚集在走廊,看於明江屍體的時候,她就來了。就站在走廊的角落裏。”
“她一直看著我們的。”
餘悅打了個寒顫,他忽然想起,秀鳳出聲叫他們用飯之前,他好像從來沒有注意到秀鳳的存在。
眾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僵硬的氣氛中,荊白不願拖延,一語打破沉默:“歌的事情,等他們晚上回來再問。我要在宅子裏看看有沒有別的線索。”
他將征詢的目光轉向小恒,小恒輕輕巧巧地從椅子上跳下來,幾步跑到荊白身邊。兩人掉頭便走,餘悅見狀忙道:“大佬,我和你們一起!”
耿思甜和王惠誠連忙跟上,他們早嚇破了膽,一路尾巴似的綴在後麵。眼見著荊白停下來同小恒說了什麽,又對餘悅交代了幾句,竟然就帶著小孩走了,急忙趕上去追問餘悅。
“他們怎麽走了?”
餘悅臉色慘白:“大佬說光靠他們找不過來,讓我們分頭看。他們往左,我們往右,先找一個東西。”
王惠誠急切地問:“找什麽?”
餘悅目光慢慢轉移到他臉上,像是沒有什麽底氣一般,小聲道:“找……於明江的頭。”
另一邊,一長一短的兩個人影並排走在一起。
“我告訴餘悅,無論找沒找到,到時候都在前院會合,交換消息。”荊白語氣冷靜,小恒的表情也很平淡,聞言隻應了一聲。
對於他的年紀而言,小恒實在沉穩得過分,話少,表情也少。隊伍裏其他人都不拿他當一回事,倒讓荊白對他的尊重顯得有些奇怪。
他們倆的相處卻很自然,就比如剛才分別前,隻是短暫的交流,小恒便迅速和荊白統一了意見——他們一致認為,最要緊的就是找到這個大宅的廚房。
目前出現的三個線索,無論是壽宴、冬瓜茶還是剁肉都和食物有關,而具備這些條件的,隻有他們還沒去過的廚房。
出於安全考慮,他們規避了昨晚傳出陳婆訓斥聲的二樓正房,沿著天井向外,走進這座大宅的深處。
這個大宅以正院為中心,圍繞著外部的高牆,依靠左右兩列廂房,以一字形的天井劃分出不少院落,整體說得上疏密有致。
雖然四麵都有牆壁,但因天井的存在,並不顯得逼仄。不知是不是為了給陳婆祝壽,廊下還掛了不少紅燈籠,試圖點綴出些許喜慶的氛圍。
但即便在這樣有太陽的白天,大宅給人的感覺依然是陰冷的。
除了他們倆,這裏沒有任何活物的動靜,連一聲蟬鳴鳥叫都聽不到。
偶爾一陣風刮過,除了院落中的樹葉沙沙作響,便隻有屋簷下的大紅燈籠輕輕擺動,搖頭晃腦地,平白生出幾分森森的涼意。
與此同時,他們發現路上經過的廂房統統門窗緊閉,一絲不透。
荊白一路試過來,沒有一扇能推開。這讓搜索的難度變小了許多,但院中的綠植等物仍然需要挨個看過去。荊白和小恒兩個人走了好一陣,既沒有找到廚房和倉庫,也沒有看到於明江的頭。
“還走得動嗎?”經過又一輪無用的搜尋,荊白低頭問。
小恒點了點頭,他的臉頰微微發紅,額前黑發已經打濕了,貼在臉上。荊白聽見他呼吸變得急促,才想起來他畢竟隻有幾歲,恐怕體力不會太好。
小恒仍在努力平複呼吸,荊白皺眉道:“廚房恐怕在更邊緣的地方,你還能跟得上嗎?”
小恒點頭,加快速度走到他前麵,示意自己還能繼續。荊白見他堅持,也不再勸說,跟著往前走。
沒走幾步,他心頭一動,步伐停了下來。
忽然間,他猛地回頭看去!
一道清麗的、纖細的人影已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身後。
依然是穿著樸素的藍布裙,拿著手絹,眉目柔順,弱不勝衣的模樣,荊白心中卻警鈴大作,往後退了一步,低聲問:“夫人,你有什麽事?”
秀鳳對他行了個禮:“我看小客人累了,可要喝杯茶休息片刻?”
小恒和荊白對視一眼,不知道秀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也並不走近,隻用一雙水盈盈的黑眼睛看著小恒,看不出任何惡意,是很溫柔的模樣。
荊白神色肅穆,小恒卻拽了拽他的衣角,荊白會意地單膝蹲下,兩人眼神相對,荊白低聲道:“她是為你來的。”
小恒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短手短腳,眼中流露出片刻的複雜:“我知道。但我覺得她沒有惡意。”
兩人四目相對,小恒衝他點了點頭,向秀鳳走了過去。
荊白不作聲,保持高度警惕,隨時防備秀鳳發難。她卻沒有任何攻擊意圖,隨著小恒走近,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歡悅笑容。
從昨晚見到秀鳳起,她的眉目間總帶著霧一般的輕愁,這是荊白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笑,笑得明媚燦爛,像朵盛開的山茶花。
荊白看著她蹲下身子,小恒對她說了什麽,秀鳳猶豫了片刻,像是決定了什麽似的,用力點點頭。小恒開心地笑了起來,秀鳳拿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眼神很溫柔。
她對小恒似乎真的格外優容。如果不是於明江的頭到現在都沒找到,荊白幾乎要相信她是個人了。
算上昨夜的提醒,這已經是秀鳳第二次對小恒表現出特別的待遇了。是因為小恒年幼,還是有什麽別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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