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陳婆過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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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在那一刻,餘悅感到一種被某種未知生物鎖定的、強烈的惡意!
    陳婆身軀瘦小,連脊背都因為年齡而佝僂,像是抬不起來似的。餘悅將近一米八,都能比她高出一個頭,但此時站在拿著柴刀的陳婆麵前,他隻感到內心升起對未知事物的強烈的恐懼。
    這不是他能抗衡的東西。
    她用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凡是開了這個門的,不管白天黑夜,都是混進來的小偷!我們陳家是家風嚴謹的世家大族,絕不能容忍這種敗類踏進一步!”
    她臉上雖然帶著笑,語氣卻極為陰冷。餘悅直麵著她的注視,想開口說話,忍不住先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戴著繡花抹額的老太婆往前走了一步。
    她幹瘦的胳膊微微動了動,手中的柴刀鋒利得晃了一下餘悅的眼睛,亮閃閃,冷冰冰。餘悅甚至聽見身後的王惠誠嚇得牙齒打戰的聲音,咯咯咯的,換個時候他一定覺得很滑稽,此時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心冒到頭頂。
    因為雖然王惠誠比他動靜更大,陳婆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渾濁的老眼自始至終鎖定在他身上,那是兩道極具惡意——甚至垂涎欲滴的目光。
    老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兩人現在相距不過一米遠了。
    “雖然都是自家請來吃席的貴客,但既然被我老婆子瞧見你動了門鎖……也要給我個說法才是。”
    餘悅有種直覺,這個“說法”他要是不給,或者沒給對,恐怕這寒光閃閃的柴刀一會就要落到他身上。
    餘悅顫抖著吸了口氣,他搜刮著自己的回憶,隻能想起在洋娃娃副本時荊白的表現。
    越是恐怖和危險的環境,越要保持不能出錯。餘悅一邊飛快地組織語言,一邊努力模仿荊白同洋娃娃說話時那種鎮定的神態,在陳婆往前又邁了一步時,他終於開口道:“奶奶,您看,我們都是您的親人,大老遠的特地從省城跑過來參加您的壽宴,是您開大門迎進來的,怎麽會是小偷呢!這門好著呢,門上的東西和鎖子我們一點都沒動,都好好的,不信您自己來看。”
    他開頭語聲還在顫抖,越說反而越鎮定,臉上甚至硬擠出了一個笑容:“這都是一場誤會,您別和我們這些小輩計較!”
    他說的都是實話。他雖然動了門鎖,但非常小心,手腳也輕。他隻琢磨了一下這鎖子的構造,完全沒動過周圍的符咒,門上雖然密密麻麻貼了這麽多,但他一張都沒碰下來過。
    餘悅不知道陳婆要的“說法”到底是什麽,但是他猜自己說中了關鍵,因為他話音剛落,陳婆的臉上立馬由陰轉晴,雖然眼睛還是冷的,但發黃的麵皮上,陰森的表情消失了:“不怪你,是老婆子年紀大了,話也多。我也就提那麽一嘴巴,怕你們年輕人不知深淺,做了錯事,你們別嫌我囉嗦。”
    餘悅幹巴巴地笑了兩聲:“那、那哪兒能呢,來者是客,我們肯定都聽您的……”
    陳婆滿是皺紋的臉上立刻笑成了一團菊花:“不愧是我們陳家的親戚,真是懂事守禮的孩子,聽得進去勸。老婆子這就走了,你們也早點回吧。”
    餘悅和王惠誠哪敢怠慢,連聲答應。隻見她轉過身,任憑手裏的那把柴刀拖在地上,發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響聲。餘悅這才發現她的腳是裹過的,穿在一雙小得可怕的尖頭繡花鞋子裏,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卻一點不慢,很快就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餘悅和王惠誠隻覺逃過一劫,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一直目送她顫顫巍巍地轉出圓圓的月亮門。到院門處,還能聽見耿思甜猛地抽了口涼氣的聲音,大聲喊道:“陳婆婆好——誒?您怎麽是從裏麵出來的……”
    又過了片刻,餘悅和王惠誠看見女孩從院門口跑了過來,她顯然也受了很大的驚嚇,臉色蒼白:“我的媽呀,她什麽時候來的?我發誓我沒打瞌睡沒走神,一直盯著院門——我根本沒看到她來啊!”
    王惠誠聽到她這話,腿軟得跟麵條一樣,徹底癱坐下來。
    餘悅吸了口氣,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什麽,不早了,先回去吧。這頭的事,咱們邊走邊說。”
    他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場景,也覺得驚險至極,不住打著哆嗦。荊白點了點頭,思索片刻,把自己和小恒的發現告訴了三人,卻沒有提到秀鳳對小恒有額外優待的事。
    三人對此倒沒有產生什麽懷疑,畢竟陳婆在他們麵前出現得更無聲無息,這頂多讓他們再次確認,看起來相對正常的秀鳳果真也不是人。
    真正令他們疑惑的是那塊青石板上的凹痕。荊白雖然沒有隱瞞這個信息,還平鋪直敘地進行了詳細的描述,但他們依然沒猜出來那到底是什麽。
    荊白這才意識到他沒把自己的判斷說出來。鬼使神差地,他低下頭看了一眼小恒。
    男孩幹淨俊秀的小臉上神色平靜,見荊白看他,還仰起臉來,用黑漆漆的眼睛直視回去。那雙葡萄一樣的大眼睛裏沒有童真的神色,隻有深湖一般的寧定和鎮靜。他顯然並不好奇,並對此早有判斷。
    這小孩真有意思。
    沒再管眼前雲裏霧裏的三個人,荊白低下頭,對自己的室友笑了笑:“一起說?”
    餘悅、耿思甜、王惠誠一時齊齊向麵前不到一米四的小男孩行注目禮:“!!!”
    向來不被重視的小恒依舊波瀾不驚。在被邊緣的時候他不多話,如今被荊白拉入眾人的視線,他也很淡然,點點頭應了,和荊白同時道。
    “是膝蓋的印子。”
    “跪出來的。”
    兩人視線相對,荊白真心實意地笑了,小恒也不自覺地微笑起來。年齡差和身高差都不重要,此時此刻,他們同時感受到一種難言的默契。
    耿思甜驚呼一聲,她率先提出質疑:“可是,你不是說那是很厚的青石板嗎?青石板能跪出印子來?”
    王惠誠訥訥道:“水滴石穿,時間久了,能跪出痕跡也很正常。”
    餘悅的臉色垮了下來。如果這是真的,他可太看不慣這家人的做法了:“這,這不就是虐待嗎!秀鳳也太慘了吧!”
    荊白沉默下來。
    事實來看,的確如此,從他們進來開始,處處都能看出來,秀鳳在這個家裏毫無地位可言。如果不是陳婆說她是自己的媳婦,秀鳳看起來更像是這個家裏的仆人。
    “先別下定論。”荊白冷淡地道:“這一家子都不是人,我們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不知是不是沒有記憶的原因,他總是本能地質疑眼前的一切。
    擺在麵前的就一定是真實嗎?
    耿思甜看著他毫無波瀾的側臉,撇撇嘴,小聲道:“秀鳳好歹還幫了你呢,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初照麵的時候,她還被這人的長相震了一下,畢竟別說塔裏,塔外她也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真人。結果不久之後就發現荊白此人毫無人情味,她選的室友餘悅還一心跟著荊白走,讓她一度以為自己上錯賊船。
    現在看來她也沒完全看錯,誠然荊白膽大心細,是這群人中的高手,但也的確是個冷漠的人。
    荊白看了她一眼,眼神毫無感情,卻顯然是聽到了。
    耿思甜沒料到他如此耳聰目明,訕訕地閉上嘴。她隻是嘴快,人卻不傻,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同荊白鬧翻。
    這一衝突,氣氛難免變得僵硬。一個是朋友,一個是室友,餘悅夾在中間,左看看,右看看,麵帶尷尬。正在此時,院門外傳來的的腳步聲終於打破了這窘人的平靜。
    是外麵的那一隊人回來了!
    周德昌走在四人的最前麵,他們這一天顯然過得也不甚如意,個個神色疲倦,隻是走進院來,看見一群人仍舊一個不少地站在這裏,表情就緩和了一些。
    在“塔”裏,沒有人希望同伴死在副本裏,尤其是汙染值高的同伴。因為“塔”一開始就說過,一旦死掉一個同伴,鬼怪就會吸收它的汙染值,變得更強。
    在副本中,生死原本就隻有一線之隔。誰願意讓鬼怪變強,增加自己的威脅?
    因此,即便兩隊人馬並不熟悉,在看到活人一個沒少時,大家都變得不自覺地輕鬆了一些。
    在這種氣氛下,周德昌沉聲道:“現在一切都還撲朔迷離,有什麽情報,大家都別藏著掖著。沒有人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陽吧?”
    他最後這句話實在有些重了,原本還在互相寒暄的眾人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氣氛驟然冷淡下來,心直口快的耿思甜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
    穀宜蘭見狀忙打圓場:“大家本來就要互相溝通的嘛!出門前都說好了的,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不用搞得這麽僵。”
    周德昌的室友吳懷也推了他一把,他是個有眼色的,早看出留守的這隊人以荊白為主,因此對荊白陪笑道:“老周今天餓著了,到中午才吃上飯,心情不太好。我看大家都有交流的意願,而且肯定都收集到了信息,有話咱們好好說,早點出去,大家都心安。”
    時間緊迫,天色黑了以後,隻有房間最安全。這時夕陽已經將要落盡,天色昏沉,留給他們溝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這樣的想法下,兩隊人最終還是坐下,迅速開始溝通。
    周德昌說話不好聽,吳懷把他往後拉了拉,用眼色示意穀宜蘭來說。穀宜蘭是個性格冷靜的人,也更圓滑,領會了他的意思,就上前一步,很爽快地說:“我們這次去村裏轉了轉,得到的消息和陳婆說的不太一樣。”
    情況至少比他們最壞的預計好。昨天夜裏他們進村的時候已近黃昏,一路敲過去,沒有一家開門。穀宜蘭等人出去的時候做好了這個村沒有其他住戶的準備,幸好白天村裏還有人。
    他們走了很遠,才找到一家開著門的農戶。那家隻有一個主婦在家,皮膚曬得黝黑,穿了身極樸素的麻布衣服,正在自家的院壩裏曬穀子。她原本沒有理會眾人,隻多打量了他們幾眼,吳懷便趕緊上前去搭話。誰料農婦一聽他們打聽陳宅這事,活也不幹了,手在衣服上擦擦,轉頭就要進屋。
    吳懷等人好話說盡,最後是周德昌見她老看眾人身上的衣裳,就把外套脫下來跟她換了個粗麵饅頭。主婦拿著簇新的外套在手中反複看了幾次,見眾人沒有反悔的意思,才對他們道:“他們家呀,別看住得挺闊,不是什麽好人。都是一個村的,就他們家裝得高門大戶的,買個童養媳回來,可著人家使喚!瞧秀鳳,多水靈的姑娘,在他家過的什麽日子!”
    周德昌追問道:“秀鳳來了多久了?”
    主婦回想了一下:“好些年了吧,比我嫁過來還早,我也想不起來了。聽說買來的時候才十二三歲,作孽喲!”
    她言語之間都是對陳家人的嫌棄,卻看不出什麽恐懼的樣子,陳宅的詭異似乎並沒有擴散到村子裏。
    穀宜蘭再和她打聽村裏最近的新鮮事,主婦卻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顧不得眼前幾人,扯起嗓子喊:“二胖,二胖!”
    一個又瘦又黑的小男孩跑了出來,手上臉上都髒兮兮的,一臉困惑不解:“媽,啥事啊?”
    主婦叮囑他:“快去找你哥,讓他趕緊回家。”
    小男孩用髒兮兮的手撓頭:“哥放羊去了,這會去叫他,羊還沒吃飽哪。”
    主婦瞪起眼睛:“讓你去你就去!就說是我讓他回來的,聽見沒?”
    小男孩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卻不敢違背母親的命令,拖長嗓子,說:“哦——”
    二胖垂頭喪氣地走了。穀宜蘭見狀,隻覺必有蹊蹺,忙朝顏葵使了個眼色,顏葵立刻跟了上去。
    他們再問主婦,卻再問不出什麽來。她橫眉立目地道:“你們說隻問陳宅的事兒,我可一字不差地都告訴你們了,再要問我其他的,我也說不出來了!”
    周德昌氣得臉都紅了,農婦卻不再搭理他們,門一摔,掉頭進了屋,把他們晾在了外麵。
    一行人正犯愁——走了半天也就見了這一家開著門的,下一家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孰料沒走幾步遠,一個滿臉胡茬,一臉二流子樣的瘸腿男人叫住了他們,指著吳懷身上的外套道:“我叫王富,王二家的不肯說,我來告訴你們。但是你得把外套給我!”
    吳懷心知他肯定是和王二家的有樣學樣,痛快地把外套脫下來,卻沒急著遞過去,隻道:“你先說!要是說得我滿意,衣服就是你的。”
    王富立刻興奮起來,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村裏發生過的怪事都說了一遍。小到誰家的狗死了,大到前年有個破落道士來過村裏……
    吳懷一聽道士,馬上問:“什麽道士?他現在還在村裏嗎?”
    王富不知想起來什麽,用力撇了下嘴:“不知道哩!他那會說免費來看風水,挨家挨戶看了一遍,沒見他看出什麽。去年又回來了一次,誰家都不看了,喊他也不搭理,直奔陳家去了。著急忙慌的,也不知道他急什麽。”
    說到這裏,他還恨恨地呸了一口:“還修行人呢,我看也是嫌貧愛富!我見天兒在村門口晃蕩,也沒見他出過村,說不定當了陳宅的座上賓,天天吃香喝辣,舍不得走了!”
    他說著,臉上還流露出幾分嫉恨之色,顯然對道士能混吃混喝這件事十分嫉妒。
    眾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古怪,王富卻神神秘秘地道:“一個騙錢道士罷了,你們問這沒用,我跟你們說,最近村裏還有別的怪事!
    “聽說啊,之前有貪玩的小孩晚上沒回家。大人整村裏翻來覆去地找,找了一晚上都找不著,結果白天的時候,這小孩滾得渾身髒兮兮的,竟然自己找回家了!他說是有個小孩牽著他出去玩,玩著玩著就忘記時間了。”
    “全村都找遍了,哪來的陌生小孩?他爸他媽以為他撒謊,抄起笤帚把他打了一頓。結果後來給他洗澡的時候,你們猜怎麽著?”王富壓低了聲音:“這小孩手腕上發現一個血紅的巴掌印,怎麽洗也洗不掉,差點把他媽嚇暈過去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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