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此去江南要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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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後,朱常汶等人回來,哭爹喊娘地跑到朱元璋麵前,真情流露,向老朱訴說著委屈。
等他們哭完後,交家產的事情也是順理成章,紛紛願意獻上大半的家產以供軍需。
其實如果隻是行軍打仗的話,老朱自己的物資就足夠了。
從現代運來的物資非常多,包括糧食以及各類通訊、軍用器材都十分齊全,組建個幾十萬大軍還是沒什麽問題。
但如果要救大明的百姓,這些物資就遠遠不夠。
再多十倍百倍,也救不了大明上億的人口。
所以就隻能就地取材,大部分物資都要在崇禎朝自己取用。
而除了那些貪官汙吏、地主劣紳的財產以外,大明最富庶的群體是誰呢?
自然是藩王群體。
根據史料記載,光福王就被封了2萬頃地,史書說是4萬頃,但因為田不夠,就隻給了一半,也就是200萬畝田。
其餘田地比較多的藩王有晉王、崇王、興王、景王、潞王、瑞王、桂王、惠王、蜀王等人,擁有的土地分別在1萬頃到4萬頃不等,家產錢糧不計其數。
不談福王朱常洵給李自成提供了多少年的糧草,單說老朱廢了蜀王朱至澍,從他府邸搜出來的錢糧就夠成都府百姓吃好幾年都有富餘。
並且成都平原十分之七的土地歸屬於蜀王府,又有其它州府大量土地,總計多達4萬餘頃。
而萬曆年間統計四川的田畝數量也才1300多萬畝,這就意味著光蜀王府擁有的四川土地就占據了四川所有田畝數量的三分之一。
可以說一個蜀王府跌倒,四川百姓就能吃飽。
也難怪說蜀王是天下藩王最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蜀王朱至澍甚至可能是當時的世界首富,養活四川百姓綽綽有餘。
因此老朱要想恢複大明的生產,勢必就得盯上這個群體。
雖然他們都是自己的後人,然而還是那句話,在老朱的心裏,大明江山第一,然後是馬皇後和朱標,其餘子嗣隻能排在第三,百姓排在第四。
自己的親兒子都隻能排在第三位,更別說隔了十多代的子嗣後人,肯定沒法跟大明的江山比。
所以從那些行徑惡劣的藩王手裏搶來錢糧和土地,以穩定大明江山,老朱心裏沒有一點負擔,甚至還會怒其不爭,氣他們所作所為害了大明天下。
至於那些沒有作惡的藩王。
那自然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拿出太祖的身份,讓他們自覺乖乖地交出財產,剩餘點錢維持藩王的體麵就行。
等平定天下,把蛋糕做大,再進行封賞,到時候他們交出來的財產,就隻是九牛一毛了。
湖南吉王府和桂王府也都是田畝大戶,現在這兩路藩王還沒有回來,不過老朱已經收了他們的土地。
現在多來了兩個郡王,他們的土地肯定也得收了,他們自己帶的錢糧也繳納上來,就當是為老祖宗平定天下出一份力。
以後總歸能記得這份功勞,再給予他們賞賜就是。
不得不說。
明代的藩王確實有錢。
當然。
這是指親王和郡王這些王爵。
下麵那些就窮了。
吉王藩稍微窮點,隻有七千多頃,跟桂王府一萬四千多頃比起來少了一倍,但也是七十多萬畝地。
分給兒子德化郡王以及福清郡王一脈,一人給了他們十多萬畝田。
於是在張獻忠攻打湖南的時候,朱常汶和朱由析光運送錢糧的家丁就有幾千人,帶著上千輛馬車逃去了柳州,資產還是頗多。
現在大部分都上交給了老朱,老朱隨即將這些錢糧交給了湖南巡撫陳睿謨,用於安置地方百姓以及流民。
七八天後,長沙通貨門外。
現在已經是崇禎十七年正月十三日。
最近一段時間湖南大雪停了,但世界依舊銀裝素裹,滿是雪白。
中午時分,太陽出來,慘白的陽光照射下來,夾雜著冷風,令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湘江波光粼粼,不時有貨船停靠在通貨門外碼頭運輸各類物資送往別處。
看著從兩個郡王那弄來的那麽多錢糧被裝到船上,發往湖南各地受災地區用於賑災,朱雲峰忍不住感慨道:“這些王爺還真是有錢啊。”
“唔”
老朱沉吟著沒說話,他也不好意思說話。
因為這些王爺為什麽那麽有錢,那還不是他幹的好事嗎?
“還是老祖宗您打天下簡單,這些個藩王擁有那麽多土地,崇禎從他們手裏搞不出錢,地方官員也搞不出錢,就您能搞。”
朱雲峰笑了笑道:“有的時候簡單粗暴的手法其實也是樸實無華的手法,流寇、滿清的方式或許也是正確的。崇禎和大明的官員礙於規矩,他們沒法從藩王、地主手裏搶,但他們就不需要在意這些規矩。”
“哦?”
老朱白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在搶他們咯?”
“您不一樣。”
朱雲峰馬上道:“大明都是您打下來的,您的輩分最大,從他們手裏怎麽能叫搶呢,這是該孝敬祖宗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朱樂了起來,目光看向遠處。
一艘艘大船徐徐而來,慢慢地停靠在了碼頭上。
這是四川巡撫陳士奇的船隊。
陳士奇回崇禎後,就在四川大力支持湯和整頓,為四川安穩做出了很大貢獻。
到了如今已經是他從洪武回來的一個多月後的時間節點了。
老朱過完年來崇禎朝後,也是馬上給成都那邊發了電報,讓他們即刻出發,在長沙與自己匯合。
這次他要去南京。
南京可不比湖廣和四川,而是大明的第二個首都。
那裏有一套與北京幾乎一樣的朝臣班底,有南京六部、左右都禦史、守備太監、提督南京軍務勳貴、參讚機務等大臣。
可以說南京那邊的情況遠比湖廣四川更加複雜,官員的數量也遠比湖廣四川更多。
因此這一趟他打算帶齊湖廣四川的主要官員,加上準備好的錄像,召集所有南京的官員證明自己是朱元璋。
船隊緩緩停在碼頭邊,陳士奇、劉之勃等四川主要官員下船,來到朱元璋麵前,恭恭敬敬地說道:“臣等,參見陛下。”
“嗯。”
老朱點點頭道:“都來了,那就啟程吧,隨我上船。”
“是。”
眾人紛紛跟著朱元璋上了另外一艘大船。
這艘船雖然不是鐵甲艦,也沒有能源動力,但各項救生裝備很齊全,上麵還有氣墊艇、救生衣、柴油小帆船。
一旦船翻了,基本上別人死不死不知道,反正老朱和朱雲峰他們肯定能活下去。
此次出發前往南京,老朱浩浩蕩蕩帶了三十多艘大舟,裝滿了從現代帶來的各種物資,將以南京為起點,再次征伐天下。
湖南的官員們也都來了,雖守土有責,然而老朱在各地都留下了大將,湯和在四川,徐達坐鎮湖南,馮勝和傅友德在湖北,都有治理地方的能力。
他們這些高官雖然走了,但中下層官員還在,就能夠維持地方穩定。因而他們雖然不在了,可並不影響當地正常運轉。
船上這時已經聚集起包括四川巡撫、巡按、參政、兵備參議監軍,以及湖南巡撫、偏沅巡撫、兵備道等大員,都是四川湖南三四品以上的地方高官。
人齊之後,船隊便開始起航,往北向著長江而去。他們將在湖北接上湖北官員,包括目前在湖北的呂大器等人,一路向南京出發。
船隊乘風破浪,以飛快的速度在湘江上航行,到下午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洞庭湖,向著嶽州的方向進發。
洞庭湖波濤浩瀚,湖水在風卷之下,猶如海浪般拍打著船隻。
正月的天氣依舊寒冷。
狂風呼嘯之中,吹得老朱臉頰兩側斑白的鬢角在風中輕輕搖曳。
在船上諸多官員與老朱討論著國家大事。
有聊如今大明的現狀,也聊該如何打開局麵,迅速恢複治理好如今殘破的江山。
眾人議論紛紛,談天說地,一個個聊得激情澎湃,鬥誌昂揚。
說到底能在這裏的其實已經是鳳毛麟角。
這裏的鳳毛麟角並不是指他們的級別和地位能達到這個程度,而是指清廉加忠君愛國。
但凡貪了一毛錢都沒資格出現在這兒。
雖然裏麵基本上都是家裏本身有錢,要不就是官宦世家,祖輩貪腐過,有錢有糧才能支撐他們的清廉。
真正貧苦出身卻完全不貪一毛錢的,像海瑞那種,大明幾百年來都出不了幾個。
可這並不妨礙他們自身沒有什麽問題。
如此也給了他們底氣。
一個布政司正四品以上官員很多,有布、按、都三司正副職九個,又有巡撫衙門加上兵備道、提學道、清軍道、分守道、分巡道等二十餘個。
這還不算省一級部門的大量佐貳官。
但能站在老朱麵前,湖廣承宣布政使司與四川承宣布政使司,清廉與忠君愛國的高級官員攏共才十個左右。
四分之三以上的官員底子都不幹淨,可見貪官汙吏之多,腐敗蠹蟲之重。
不過或許也得益於此。
貪汙的愈發貪腐,清廉的也幹幹淨淨,如此也造成雲泥有別。
這些個清廉忠臣以前沒有能力改變這渾濁的世道。
可眼下太祖陛下來了,青天就有了。
那麽他們就有了發揮的餘地,在太祖陛下麵前好好表現,將自己所知的官場弊病、民間弊病一一講述出來,也讓老朱對明末亂世有了一個更深層次的了解。
以前他也明白問題在哪。
但這種知道問題在哪都是比較廣泛地概念,比如知道明末是天災頻繁,土地兼並嚴重,貪官汙吏橫行,外敵入侵以及內部起義不斷所致。
然而具體細節卻不是很了解,畢竟很多東西史書都沒有記載,也不會記載得那麽詳細。
像某州某縣哪些貪官汙吏做了哪些事,土地是如何被兼並的,稅務如何被轉嫁給百姓,江南的豪商們如何通過遊說和賄賂,讓朝廷無法向他們征收鹽稅礦稅和商稅。
他們這些官員都是從下級官員慢慢爬上來的,自己雖然不去做,但裏麵的門道和弊端卻清清楚楚,因而能夠迅速給出情況說明與意見。
老朱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明白明末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北方平原地區一個縣的耕地麵積會多一點,可能有幾十萬畝。
可如果這幾十萬畝九成以上被各路地主瓜分是什麽概念?
而這並非是個例,而是常態。
南方同樣如此。
特別是長江中下遊地區,洞庭湖流域和太湖流域這兩個產糧大區,自耕農屈指可數。
要麽田地歸屬於藩王,要麽田地歸屬於地主。
甚至很多藩王的土地都被侵占。
這種侵占不是指不歸屬於藩王,而是被王府的人做局,田地產出被人侵吞。
因為藩王隻是名義上擁有這些土地,這些土地的產出也歸藩王。
但藩王是沒有資格去清查這些土地,每年的收獲也歸王府的長史、賬房、地方官府以及巡查禦史等官員查賬,交到王府裏去。
所以導致很多王府官員與巡查禦史官員以及地方官員勾結,把歸屬於王府的土地產出給貪墨了。
大貪官黃澍就是其中代表,當河南巡按的時候把周王和潞王的資產給吞沒。
一係列的貪腐情況聽得老朱直咬牙,手裏的刀都在散發著殺氣。
最恐怖的是就這些官員說的還隻是九牛一毛。
畢竟他們也隻能說他們擔任地方官員時期的所見所聞,全國各地那麽多貪官汙吏,他們所知不過冰山一角。
由此可見明末已是貪腐成風,國家滿是蛀蟲。
而南京便是重災區。
江南是很多貪官汙吏的搖籃地,也是各大地主土地兼並,以及豪商們爭相賄賂之所。
有哪些大貪官自然有名單,但很多中小官員和地主豪商是並不記載於史書當中的,因此就需要這些清廉正直的官員充當指路人,為老朱指引哪些人該殺!
聽完了他們的訴說,老朱也知道該怎麽做了,腰間佩戴的寶劍曾經在洪武年血猶猩過,如今放了太久,腥味淡了,便當再令它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