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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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酈黎八歲認識的霍琮。
那一年霍琮十二,已經跳級上了高中。
他媽跟霍琮的母親是大學好友,後來霍琮母親患病離世,父親再娶,他媽放心不下這個早熟又聰慧的孩子,便經常帶著酈黎去霍家看望他。
霍家是個大家族,老宅空曠冰冷,酈黎起初並不喜歡那個地方,又聽說霍琮母親去世了,總覺得房子裏有鬼,剛來時哭著鬧著要回家。
不過酈黎挺好哄的,霍琮遞給他一杯可樂,酈黎就把這些全都忘到腦後了。
還發自內心地覺得,霍琮人挺不錯的。
可能是母親早逝的緣故,霍琮平時話並不多,做事卻很妥帖細心,會幫酈黎解決寫不完的假期作業,還會從冰箱裏給他拿冰可樂喝。
但在某次酈黎喝完拉肚子後,霍琮就默默讓家裏的阿姨把可樂都拿走了,改成了常溫牛奶和果汁。
酈黎一直覺得霍琮好酷。
相比之下,班上那些嘰嘰喳喳的同學就太幼稚了,所以他有事沒事總愛跟霍琮一起玩。
後來霍琮主動放棄繼承家業,保送進某國防大學的保密專業,酈黎則去學了醫,一到期末周,忙得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八瓣用。
雖然兩人見麵的時間少了,線上的聊天卻從沒斷過。
國防大學進出校管理很嚴格,尤其是霍琮所在的專業,學生出一趟校門還要向校領導打報告,層層審批後才能通過。
但每年酈黎過生日的時候,霍琮都會準時開車等在校門口,請酈黎和他的朋友去吃頓大餐,包場唱k,然後收獲一堆男生們“爸爸牛逼”的敬佩呼聲——酈黎一般不在其中,霍琮可是他名義上的哥們,怎麽能喊爸爸呢。
他通常隻在心裏偷偷喊。
酈黎攥緊信箋,思緒從過往回憶中抽離,用力眨了眨眼睛,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笑容。
太好了。
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哥們。
“你這話本是從哪買的?”
最初的興奮過後,酈黎立即抓住安竹詢問信箋的來曆。
安竹惶恐道:“陛下,奴婢買的時候隻讓書鋪老板把賣的最好的幾本挑出來,也沒仔細看就囫圇打包了,這……這信箋是何時夾在其中的,奴婢也全然不知啊。”
他見酈黎的神色不像發怒,反倒有種故人重逢的激動之意,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您知道這信箋的來曆?”
是我好哥們遞來的救命稻草。
酈黎欲言又止。
他倒很想給霍琮按個皇室宗親的名頭,但景朝酈氏一脈,自開國起便子嗣凋零,僅剩的那些,也都在之前的皇位爭奪戰中死的差不多了。
事關好哥們的人身安危,酈黎覺得還是必須要慎重一些。
他想了想,嚴肅道:“我少時有一個玩伴,姓霍名琮,但我和他已經多年不見了,不知道他現在做些什麽,身在何處。”
提及霍琮時,酈黎並不想用“朕”這個字。
平時他偶爾嘴瓢說我,安竹看上去也沒太大反應,大概本朝皇帝私下裏用“我”這個自稱還挺常見的。
安竹明白了:“這封信,就是那位霍大人寫給陛下的?”
“對。”酈黎說,“現今各地叛……匪患四起,我有些擔心他的安危。”
安竹很上道地說:“那奴婢明日便出宮,為陛下打探一番。”
酈黎先是高興,緊接著又擔憂起來:“朕如今在宮中能信的人也就你一個,切記,出宮時一定要偽裝身份,千萬不能叫其他人發現了你在打探霍琮的消息,尤其是相國的人,明白嗎?”
他鄭重地對安竹道:“此事事關重大,等同於朕的身家性命,朕就全權拜托給你了。”
受此重托,安公公身軀一震:陛下終於要重用他了嗎?
他重重點頭,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奴婢必不負陛下所托!”
酈黎站在禦書房裏,慢慢研著墨。
他盯著霍琮給他寫的那封信,看久了,眼眶又忍不住酸澀起來。
哥們,你現在過得好嗎?
自打穿越到這個時代,酈黎就沒睡過幾個好覺。
嚴彌的存在,一直是懸在他心上的一塊大石,外麵那些藩王叛軍,則是繩子另一頭綁著的利刃。
兩者目前尚且能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可酈黎知道,但凡出現一絲偏差,最後倒黴的,都是他這個啥也不是的狗腳皇帝。
他想不出破局的方法,又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幹脆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沒事就在宮裏排排歌舞劇、聽聽話本,把逗雀喂魚當做消遣,活得活像個領退休金的老大爺。
反正在宮中吃喝不愁,大不了臨到頭一杯毒酒了事。
可酈黎現在不這麽想了。
如今外麵世道這麽亂,自己好歹還頂著個皇帝的名頭,他活著一天,就能護住霍琮性命一天。
要是自己出了事,霍琮不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n fine,thank .”
在這裏他不得不佩服霍琮的機智,用英語的話,就算被人截獲了信件也不怕,反正景朝境內基本沒有外國人。
至於他的英語水平……
算了,能看懂就行。
他在信裏寫道:哥們,你現在身體怎麽樣?一定要保重好自己,這個倒黴催的時代可不講什麽人權,連大臣天天都活得提心吊膽,屁股遭殃都是輕的,人頭落地不過是朝夕間的事。
你說你當上老大了,我不知道你如今率領的是哪方勢力,但若是有什麽難處和需要,務必告訴我,我一定全力幫忙。
最後酈黎還加了一句:哥們你有空就多多寫信過來,咱們可以裏應外合,有我這個皇帝給你當內鬼,不愁你造反不成功。
他負責運籌帷幄,他哥們負責決勝千裏之外。
完美!
在信的末尾,他大筆一揮,不僅署上了自己的英文名,還在旁邊加了個簡筆畫的笑臉,盯了半天,臉上情不自禁地揚起一抹笑容來。
哥們啊,就等著你來了!
次日,安竹從宮外回來了。
他不僅打聽到了這批話本的來曆,還順利與霍琮派來的人接上了頭。
那人自稱若雪先生,是沛縣一名書吏,他家主公的確姓霍,原本是黎山軍首領,剛受了朝廷招安,捐官當了個沛縣縣尉。
“沛縣?”酈黎麵色古怪。
難不成,他哥們拿的是漢高祖劇本?
“這位若雪先生,該不會姓蕭吧?”
“不,”安竹搖頭,“他姓吳名鹽,號若雪先生。”
酈黎失望地哦了一聲:“你繼續。”
“若雪先生說,他家主公日後都會用類似方法往宮中傳遞消息,”安竹複述道,“每七日點燈一次,以燈為訊。”
“若是平安無事,便在書堂前放一盞綠燈籠;若是有意外發生,需小心行事,便放一盞黃燈籠;若是近期不宜聯絡……”
“就放紅燈籠,我知道。”酈黎擺了擺手,“別的沒說嗎?”
安竹很想問陛下是怎麽知道的,但還是老實回答道:“還有一句,若雪先生代他家主公轉告:‘無需擔心我,保護好自己,三……’”
酈黎追問:“三什麽?”
安竹咽了咽唾沫,閉眼道:“‘三年為期,我來京城接你。’”
酈黎沉默了。
其實內心早已淚流滿麵:
——爸爸!有你這句話,我死都值了!
安竹譴責道:“陛下乃一國之君,本該坐鎮京城垂拱而治,就算離京,也是當地官員們安排接駕,哪裏輪到旁人來做主?此乃大逆……”
酈黎:“嗯?”
“——此乃大忠大義之舉,”安竹一秒改口,“霍大人是陛下心腹,身處地方,卻時刻惦念京中陛下安危,拳拳之心,著實令人感動。”
“你呀。”酈黎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安竹這樣的太監,就像一麵鏡子,碰上明君就是忠臣,可萬一遇到的是庸主或者昏君,那就成了後世人人唾罵的閹黨奸宦了。
不過現在皇帝是他,酈黎也很好奇,安竹究竟會變成什麽樣的人。
安竹窺著他的神色,見酈黎不似生氣,於是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指甲大的金子,賠笑道:“陛下,這是吳先生塞給奴婢的,奴婢不敢私藏。”
酈黎回過神來,被安竹暗藏肉疼的表情逗笑了。
“既然是給你的,就拿著吧。”他說。
雖然感動於好哥們的一番心意,但酈黎並不覺得霍琮能做到三年內帶他離京。
因為霍琮現在的官職隻是縣尉。
所謂縣尉,一般負責當地的治安捕盜和司法刑偵,大概就相當於現代的縣公安局局長。
所以,也難怪連安竹都覺得,霍琮的三年之約是天方夜譚。
區區一個九品芝麻官,連進京都不知何年何月,還想帶著皇帝私奔?
做夢呢。
可了解了霍琮的境況,酈黎卻一下子有緊迫感了。
霍琮是土匪頭子招安,出身不好,又是捐官,八成很不被長官待見,在當地不知道能不能吃得開,或許還會被同行使絆子。
他那幫曾經的土匪小弟,酈黎也越想越不踏實。
萬一其中有人一個不爽,覺得老大不該受招安,是朝廷走狗,很有可能學張飛把上官綁起來抽小皮.鞭,或者幹脆匹夫一怒,拔刀血濺五步……
他哥們的腦袋可是拿過奧賽金獎的,這怎麽能夠?
酈黎蹙眉問道:“安竹,我私庫裏有什麽寶貝嗎?”
得給他哥們寄點錢,打點一下當地的縣太爺。
唉,明明他才是皇帝。
但是聖旨不能下,萬一驚動朝野,反而會暴露霍琮,讓他被人盯上。
安竹回稟道:“陛下,您私庫的鑰匙在靜泊寺的太後那裏,奴婢也無權過問。”
酈黎抿著唇,半天沒出聲。
這位太後,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先帝死後,她還試圖垂簾聽政,在朝中發展外戚勢力,隻不過最終政鬥失敗,被嚴彌軟禁在了靜泊寺。
換句話講,他的私庫,其實還是掌控在嚴彌手裏。
他又不甘心地問:“若是裁減宮中用度,每月能否省下一筆錢來?”
“陛下,相國剛裁過,再裁咱們今晚就吃不上三個菜了。”
“…………”
酈黎扶額,他這個皇帝,當得還真是一窮二白的窩囊。
但是為了他哥們,酈黎咬咬牙,還得繼續想辦法湊錢:“那要是把朕床頭那對古董花瓶拿去當了,能值多少兩銀子?”
“大概一千兩,應該是有的吧。”安竹猶豫著回答,“可陛下,這是太祖傳下來的寶貝,一般的富商大戶就算有錢,也不敢買啊。”
酈黎沉默許久,終於想到一個冤大頭,啊不,是合適的買家。
他緩緩開口:“你之前說的那個,嚴彌的遠房小舅子,叫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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