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9章 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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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驚慌?”江遠風這會兒恢複了一絲沉著。
“今日一早,大理寺有人報案,說是十五年前一直未能破案的玄元觀抱樸子道長之死查到真凶,來人點名指證大人您。說您十五年前夥同觀中虛白大師聯手除掉抱樸子,又一手扶持了虛白上位成為觀主。屬下特來通知您一聲,要不要趕緊避避?大理寺卿黃之望很快就要帶著人馬過來了!”
“大理寺卿的空位,如今換成了黃之望?本官作為吏部尚書,這事我怎麽不知情?”
影子腮幫子緊咬,拉著他一邊走一邊沉聲解釋:“自打先前徐九思在季家一案上被革職查辦後,大理寺卿的位置便空缺出來了。黃之望是先前皇上欽點的負責那案子的人選,加上後來又沒有新人頂上,他就自然而然頂了先前徐大人的實權差事,現在不過是差一紙文書任命而已!”
冷哼一聲,江遠風急行的步子慢下來,“那便不用擔心了!他黃之望即便如今領了大理寺卿的公務,但這人,卻還是個寺丞不是?沒有本官的首肯,他怎麽都坐不到寺卿的位置上去!”
“他不是寺丞,是少卿了,之前皇上就給他提拔過一回。隻是這事畢竟關乎大人您的聲譽,加上這件事……”
周圍人來人往,江遠風斜他一眼,影子識相地噤了聲。
“這事是何人去大理寺告發?”
他睨著影子,臉色很是不耐,“那玄元觀上,虛白已經死了,抱樸子先前的弟子一個個早就遠走他鄉,留下的幾個年長之人也都是先前的二等弟子,掀不起什麽風浪。如今的觀主,據說是虛白那個師妹?那個叫清塵的,本官倒是沒打過交道。難道是她發現了此事?”
“自然不是。”影子吞了口唾沫,有些提心吊膽地看他一眼,“前去告發的,是……是瑾王。”
“什麽?薑行?!”他極為詫異,這一刻仿佛預感到了什麽,有一瞬間的愣怔,散場擠來的身後人將他撞得差點一個趔趄。
這幾日受傷身體不佳,他不但身體清減了許多,先前閃著精光的雙眸如今也染上昏黃。眼白上幾條血絲清晰可見地爬著,這會兒愈加猙獰。
“怎麽回事?你且細細跟我說來!”
他趕緊拉著影子趕緊往對麵人少的街沿下走去,急促腳步間,不經意側頭一瞥,那頭國公府寬大的華蓋馬車一騎絕塵,陸大將軍已經避開人群先走了。
江遠風心頭那一抹自早上起來便有的不安,更甚了。
處理抱樸子那老道還是十五年前的事,當時這人和許問山一起發現了異樣。本來他不知這二人是神機門的人,隱匿得實在是好。
沒想到這二人發現了他和皇帝的秘密,暗通款曲不說,還寫了書信告知雲潯,打算讓門主一同出麵,將他和皇帝一並斬草除根。
隻是這兩個傻子當日不知道的是,他們用念力感知不到雲潯,根本不是因為距離太遠。
而是那時候,她早就因找她那個女兒病逝了!
加上他在各個城門都安插了人手,所以他們寫出去的信,每一封都落到了他的手中。
先前雲潯派人追殺自己,他以為將所有有本事的門眾都除了個幹淨,卻沒想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還蟄伏著兩個禍害。
是以,他這才趕緊動手,先解決了最近的許問山,後又處理了抱樸子。
十幾年都無人問津,卻在這個節骨眼被發現,還是薑行發現的。
他怎麽想,都覺得有些不對。
當日是他讓虛白下的手,在那老道飯菜裏下了毒。事後他親自去抱樸子那屋子裏檢查過,人確實死了,魂魄也早已輪回轉世。
事後,他和虛白一起將抱樸子的屍身也處理得很好。
老道是以涅槃坐化的模樣示人的,在觀中所有弟子眼裏,就是壽終正寢。
時隔這麽多年,為何會被發現這一遭?
難道,是那老道還留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後手?!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裏泛出一道狠厲的冷光。
亦或是,陸旋去了,發現了什麽?
除了這兩個原因,他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麽途徑,可以把當年做得那般密不透風的事情,重新攤上台麵。
人潮四散開去,先前鬧哄哄的午門隻餘刑部的零星幾個差衙。
刑台之下,一道低調的風雅身影目光陰鷙地掃了他一眼,隨後又狀若無事地登上了季家侯府的馬車。
影子隱匿在了寬厚的柱子背麵,低聲喚了一句,“大人,如今要怎麽辦?”
“那薑行報官,可有具體的證據?可說了當年是如何害的細節?”
“這些屬下不是很清楚,恐怕還得大人親自去問。”
江遠風雙手籠在袖子裏,兩個大拇指轉了轉。先前看起來恢複了幾分平靜的麵容,一瞬間變得陰翳。
這陸旋身上有些門道。
比如先前在皇宮裏那殺害她,自己所遭受的反噬,就比他想象中要重上幾倍。
如果她隻是知道這抱樸子的死,那不足為懼。
現在他擔心的是,那老東西是不是還留下了其他什麽隻有門主才能打開的證據或信物,所以逃過了他先前幾次三番的查驗?那信物中,把他和皇帝的秘密一並說出來了?
無論如何,不得不防。
想清楚這點,他立刻看向影子:“去玄元觀!”
江遠風正想與影子一道離開,卻不想還未來得及抬步,身後就響起了一陣甲胄聲。
二人回頭,一列大理寺的差衙已經拿著長槍迅速跑來,隻喘息功夫,整齊劃一地將他二人圍在了中間。
黃之望跟在後頭,好一會兒才從包圍圈外喘著氣跑進來,官帽上的展腳跟著一晃一晃。
他和顏悅色,態度頗為端恭:“薑大人,實在冒犯了。”
“今日瑾王殿下前來報案,說十五年前那遭抱樸子道長的案子,係您與虛白道長所為。而且王爺已經呈上了人證,文書也寫得清白明了,所以還請大人,跟下官走一趟吧?”
江遠風上下覷他兩眼,冷哼一聲,麵色陰沉,甩袖負手,“你是何人?”
黃之望笑容一僵,趕緊拱手:“忘了先自報家門,大人還望勿怪。下官乃大理寺少卿黃之望,秉公執法,特別率人前來。”
江遠風:“一個玄元觀老道,竟然說與本官有關係,著實荒唐可笑!瑾王殿下皇親貴胄,本官無權評論。但你好歹是一介少卿,竟然也不好好查一查卷宗?”
“這抱樸子道長,十五年前確實有他弟子報案說是被人謀害,可當年最後不是已經查出來真相?那些人空口白話,因為有人沒爭過虛白的觀主之位,所以惡意告官滋事。不是已經明了,道長乃壽終坐化?時隔多年,這道觀中禍起蕭牆之事,竟還扯到了本官身上,你們大理寺是不是沒正事可做了?!”
江遠風平日在百官麵前,端的是一派低調安分,除了醉心溫柔鄉,其餘事情本本分分。
是以,從來沒有這般以官威壓人的時候。
但這會兒,他急著去玄元觀看看,也不管那麽多了。
但突然,麵前的黃之望卻是倏地直起了腰,麵上笑意陡然涼薄:“大人說與本案無關,那為何十五年前這件本官都有些記不清了的小案子,您卻記得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