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11章 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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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大人,請吧?”
    衙役伸手給江遠風指路,示意他該往天牢裏去了。
    爭吵聲已經停了,外麵的石水缸裏,漸盛日光折射進大堂,如碎金浮在牆頭,隱隱閃動。
    江遠風撣了撣袍子,沒看薑行和黃之望一眼,脊背挺直,目不斜視,自如地跟著往天牢的方向行去了。
    身在何處不重要,隻要這件事被皇帝知曉,那他大概率無礙。
    現在他怕隻怕,皇帝會不會也保不住?
    若是這些人把那個最大的秘密捅出來,那他苦心經營了十幾年的一切,就都要完了……
    錦靴一步步踏進泛著潮濕氣息的天牢,眸光順著腳步,挨個映照出牢獄裏一叢叢火把的亮光。
    江遠風的眼睛動了動,隱晦間,閃過一道殺氣。
    不對。
    季相禮在國公府待了一夜,從這點來看,薑行等人定是知曉了他們的秘密。
    但為何,今日卻說的是玄元觀那老道長的事?
    這也就代表,陸旋昨日去的是玄元觀,並沒有在國公府?
    還是說,他們先從國公府內探知了什麽消息,然後想到玄元觀的什麽蛛絲馬跡,然後去求證?
    薑行今日行事張揚,句句事涉人命。
    雖然說的都是事實,但自己的人一向做得幹淨,所以想也知曉,他給不出什麽證據。但即便如此,他不惜東拉西扯,將背後虛白等事情扯出來,也要將他扣押。
    很明顯,他的目的就是將他關押在此處,然後趁著這段時日,慢慢去尋得證據!
    他進了獄中。
    聽得一陣清脆的鐵鏈嘩啦響動,獄卒鎖上了牢門。
    “薑大人,小的告退!”
    獄卒收了牢門鑰匙,似是有幾分忌憚,臨走前,規規矩矩還給他行了個禮。
    江遠風掃了下牢房內高高的天窗,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主動邁向了那堆幹淨的枯草堆。
    快午時了,那就且讓他高興三個時辰吧。
    已經過了秋分,日頭不似先前灼熱,變得暖意融融。
    牢房內,陽光透過獄門斜進通道中央,照在剛用過午膳的獄卒身上,暖洋洋,舒服得很。
    五六個獄卒分別趴在八仙桌的四麵打起了盹,江遠風坐在那堆幹枯草上閉目養神。
    一陣風吹來一道若有似無的香氣,忽地,牢獄內的其他囚犯頓時昏昏沉沉,不過兩息之間,竟紛紛倒頭睡去。
    江遠風睜了眼。
    “大人!”
    影子從外麵直奔而來,兩三下便打開了那囚牢的門。
    他看了眼地上放著一口沒動的白米飯,掏出懷裏的兩個肉餅遞給江遠風,這才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遠風接過肉餅,一口口咬了起來。
    “薑行他們找到了抱樸子的死亡真相,與當時一切分毫不差。他說是抱樸子留下了書信交待,指證出了案發時我們的作案行動。但當年事後我們檢查過多次,不可能有疏漏,讓他留下這麽重要的把柄。”
    “所以我懷疑他們是不是通過玄門其他方法,與抱樸子取得了聯絡。但這人已經死了多年,照理來說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我讓他提供證據,如我所料,他們什麽證據也沒有。因此,薑行一而再顧左右而言他,又牽扯出你殺了虛白的事,以此來證明即便沒有抱樸子,我們身上也有其他的人命。”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趁著還有幾個時辰,你先暗中往宮裏送一趟書信,讓皇帝提前做好防備。然後拿著我的令牌,再去找一趟衛捷,他會明白。最重要的是,替我備好馬車,我晚上要出去。”
    聽他如此鎮定地安排了這麽一大通事情,影子眉頭緊皺:“這時候還要出去?去哪兒?”
    “得去玄元觀看看!”
    影子看了眼四下睡得正酣的獄卒,“大人不如現在就跟我走,反正他們要一刻才會醒。”
    斜了他一眼,江遠風道:“我這會兒才被關進來一個時辰,正是大理寺重視的時候。下午那薑行和黃之望,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來看,不妥。”
    點點頭,影子躬身抱拳:“大人英明!”
    四下警惕地掃了一眼,江遠風用力咽下一口肉餅,壓低聲音:“你退下吧,注意別被人看見。”
    影子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兩眼,這才躬身:“是!”
    一陣青影閃出獄門,帶起一陣有力的微風。
    牢獄外,江遠風牢房天窗外,一片衣角迅速避開。
    薑行看著遠去的影子,嘴角揚起了弧度。
    終於上鉤了。
    玄元觀裏,陸旋用了幾道開胃的生鮮小菜,這會兒帶著桑落在後山古鬆下半躺著曬太陽。
    纖纖素指從頭上取下金釵,她隨意拍了拍,一道青煙霎時從裏麵鑽了出來。
    槐靈搖了搖方才感受到陽光,頭頂不自覺長出來的兩片小葉子,打著哈欠道:“門主,您找我嗎?”
    陸旋抬手戳了戳他的葉子,笑道:“有任務交給你了。”
    “任務……”忽地,眼前的青煙一個激靈,激動得又開始轉起了圈圈:“快說快說,什麽任務?我豈不是又可以出去玩了!”
    “去幫我盯著皇宮。”她以手遮陽,看了眼太陽的位置,勾起一個笑意:“想必這個時候,你原來那大人已經被抓進牢裏了。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你幫我去盯著皇帝還有三皇子,他們若是傷害太子,你先出手治一治。”
    “治一治?我怎麽治?”槐靈看了看自己尚未成型的雙手,天真又無邪地發問。
    陸旋歎了口氣,“方才不是還說想玩嗎?這次我不管你,隻要你保證自己安全就行!”
    “真的?!”一瞬間,兩個清淩淩的眼睛興奮地瞪得老大,“謝謝門主,我這就去!”
    話沒說完,青煙一溜鑽入地底,霎時沒了蹤影。
    槐靈一路遁向皇宮,左聽聽,又看看,不一會兒就感覺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想起門主的囑托,他原本翻得飛快的身子一頓,立刻老老實實在地底豎起了耳朵。
    “啪!”
    一個巨大的古董花瓶從半空被狠狠一擲,立刻在地麵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響聲。
    三皇子指著寢殿內一群宮婢,撕心裂肺地狂吼:“是誰?你們之前是誰告訴本王,說我身上這症狀可治好的?!”
    一群宮婢內侍瑟瑟發抖地擠在一起,誰都不敢抬起眼睛與他對視。
    地上躺著一具宮女的屍體,是方才伺候三皇子更衣的春瑤。
    她隻是問了句殿下這衣褲是否大了些,不知為何三殿下就覺得春瑤在侮辱他,拔了劍就朝她脖子劃了去。
    明明隻是一句極為尋常的話啊,怎的就引得這人想那麽多?
    從那會兒起,這位三殿下就開始發起了瘋來,非說大家都在明裏暗裏嘲笑他不是真男人了,舞刀弄槍的,搞得人心惶惶。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宮人們都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是以這會兒,更加沒有人敢搭話。
    “說啊!”三皇子手裏的劍逼近了他們這群人,有兩個宮女嚇得尖叫了一聲,臉色慘白駭人。
    “殿,殿下,不,那話不是我們說的,是,是先前的太醫說的……”
    三喜也是這群人當中的一個,見三皇子似是魔怔了,又擔心大家全都葬身於他劍下,哆哆嗦嗦地擠出這麽句話。
    “殿下?”他哈哈大笑了兩聲,揚了揚眉,臉上浮起一個猙獰的笑容,“你竟然還敢叫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