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戲耍第三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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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縱馬追上,挽住母親坐騎的轡頭。段正淳早已下了馬,牽過自己的馬去。段譽嘻嘻直笑,抱起母親,放在父親的白馬鞍上,笑道:“娘,你這麽一位絕世無雙的美人兒,騎了這匹白馬,更加好看了。可不真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嗎?”
刀白鳳笑道:“你的妍兒才是絕世無雙的美人兒,你取笑娘這老太婆麽?”
段譽聞言先是捏起我的下巴看了好一會兒,才笑道:“妍兒自然是我獨一無二的絕世美人兒,娘亦是爹爹絕世無雙的美人兒,不然爹爹怎會被您奪了心去!妍兒,是不是?”
我聞言嘴角抽一抽,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不?隻能輕嗯了一聲,可段譽卻不顧周圍還有人,直接低下頭蜻蜓點水般親了我一下。我被他的動作一驚,滿臉飛紅地嬌嗔道:“你做何?還有旁人在呢!”可一抬頭,所有人不是低頭就是背過頭去,全當沒看見,見此狀我隻能瞪了段譽一眼。隨後,我們一行人向大理城騎馬而去。
黃昏時分,我們已來到大理城南門下。在南門口遇見了一起回城的曲淩華和木婉清,見木婉清已摘下帷帽,想來她已認定了曲淩華。曲淩華見到我們,寒暄了幾句後,將木婉清轉交與我們,便自行回了自己的王府。
進入大理城南門後,“鎮南”、“保國”兩麵大旗所到之處,眾百姓大聲歡呼:“鎮南王爺千歲!”“大將軍千歲!”鎮南王揮手作答。
我們剛行至鎮南王府門前,正欲往大理皇宮來去,守門的前來告知段正明和施皇後此刻正在鎮南王府中,讓我們不必前去皇宮。
一行人聞之立即下馬,在鎮南王府覲見段正明和施皇後。談話間,段正淳知道了木婉清也是自己女兒之一,也是段譽的妹妹之一。
正廳內,我們正相談著,忽聽得西首數間屋外屋頂上閣的一聲響,跟著鄰室的屋上又是閣的一響。眾人一驚,立知有敵人來襲,那人來得好快。但聽得颼颼數聲,幾個人上了屋頂,褚萬裏的聲音喝道:“閣下深夜來到王府,意欲何為?”
一個嗓子嘶啞的粗聲道:“我找徒兒來啦!快叫我乖徒兒來見我。”正是南海鱷神。
木婉清吃驚更甚,雖知王府中戒備森嚴,衛士如雲,鎮南王、高昇泰、玉虛散人,以及褚古傅朱諸人均武功高強,但南海鱷神實在太也厲害,如再得葉二娘、雲中鶴,以及那個未曾露過麵的“天下第一惡人”相助,四惡聯手,倘要強擄段譽,隻怕也是不易阻擋。
隻聽褚萬裏喝道:“閣下高徒是誰?鎮南王府之中,哪有閣下的徒兒?快快退去!”
突然間嗤的一聲響,半空中伸下一張大手,將廳門上懸著的簾子撕為兩半,人影一晃,南海鱷神已站在廳中。他豆眼骨溜溜的一轉,已見到段譽,哈哈大笑,叫道:“老四說得不錯,乖徒兒果然在此啊。快快求我收你為徒,跟我去學功夫。”說著伸出雞爪般的手來,抓向段譽肩頭。
鎮南王見他這一抓來勢勁急,著實厲害,生怕他傷了愛子,當即揮掌拍去。兩人手掌相碰,砰的一聲,均感內力受震。南海鱷神心下暗驚,問道:“你是誰?我來帶領我的徒兒,關你甚麽事?”
鎮南王微笑道:“在下段正淳。這孩子是我兒子,幾時拜你為師了?”
段譽笑道:“他硬要收我為徒,我說早已拜過師父了,可是他偏偏不信。”原來剛出無量山的時候,段譽獨自離開過一段時間,在這期間碰到過南海鱷神。
南海鱷神瞧瞧段譽,又瞧瞧鎮南王段正淳,說道:“老的武功倒很強,小的卻是一點武功也不會,我就不信你們是爺兒倆。段正淳,咱們馬馬虎虎,就算他是你的兒子好了。可是你教武功的法子不對,你兒子太過膿包。可惜,嘿嘿,可惜。”
段正淳道:“可惜甚麽?”南海鱷神道:“你兒子很像我,是塊極難得的學武材料,隻須跟我學得十年,包他成為武林中一個了不起的高手。”
段正淳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適才跟他對掌,已知此人武功好生了得,正待回答,段譽已搶著說道:“嶽老三,你武功不行,不配做我師父,你還是回南海萬鱷島去再練二十年,再來跟人談論武學。再說,我已有師父,且我何時說我不會武功了!”
南海鱷神大怒,喝道:“憑你這小子,竟敢說我武功不行?”
段譽道:“那我問你:‘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那是甚意思?”
南海鱷神一呆,怒道:“那有甚意思?胡說八道。”
段譽道:“你連這幾句最淺近的話也不懂,還談甚武學?我再問你:‘天地之象分,陰陽之候列,變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那又是甚意思?”
保定帝、鎮南王等沒聽出段譽說的是什麽,想來是段譽胡弄說來戲弄之語,都不禁好笑。而我聽出了他說是《九陰真經》的心法口訣,隻是《九陰真經》現尚不被世人所知,但我沒有說出來,也與眾人一起笑起來。
南海鱷神一怔之間,隻見所有人臉上均有嘲笑之意,料想段譽說的多半不是什麽好話,大吼一聲,便要出掌相擊。段正淳踏上半步,攔在他與兒子之間。
段譽笑道:“我說的都是武功秘訣,其中奧妙無窮,料你也不懂。你這等井底之蛙,居然想做我師父,豈不笑歪了天下人的嘴巴?哈哈,我拜的師父有的是玉洞神仙,有的是飽學宿儒,有的是大德高僧。你啊,再學十年,也未必能讓我拜你為師。”
南海鱷神大吼道:“你拜的師父是誰?叫他出來,露幾手給我瞧瞧。”
段正淳見來者隻是四惡之一,武功雖然不弱,比自己可還差了一籌,不妨拿這渾人來戲耍一番,以博皇上、皇後與夫人一笑,當下由得兒子信口胡說,也不出言阻止。
段譽見伯父臉上笑嘻嘻地,父親又對己縱容,更加得意了,向南海鱷神道:“好,你有膽子便在這裏,我去請我師父來,你可別嚇得逃走。”南海鱷神怒道:“我嶽老二一生縱橫江湖,怕過誰來?快去,快去。”段譽轉身出房。
南海鱷神向各人臉上逐一瞧去,隻見人人都是是臉露微笑,心想:“這小子看著就是個武功差勁的,他師父會有什麽能耐?老子半點也不用怕他。”
隻聽得靴聲橐橐,兩個人走近房來。段譽在門外說道:“嶽老三這家夥逃走了麽?爹,你別讓他逃走,我師父來啦。”
南海鱷神吼道:“我逃什麽?他媽的,快叫你師父進來。你不肯改投明師,想是你的暗師不答允。我先把你狗屁師父的脖子扭斷,你沒了師父,就非拜我為師不可。哈哈,這主意高明之極。”
他自稱自讚聲中,段譽帶了一人進來,眾人一見,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人小帽長袍,兩撇焦黃鼠須,眯著一雙紅眼睛,縮頭聳肩,形貌猥瑣,玉虛散人等認得乃是王府中管帳師爺的手下霍先生。這人整日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專愛和王府中的仆役賭博。這時帶著七他酒意,胸前滿是油膩,被段譽拖著手臂,畏畏縮縮的不敢進來。一進花廳,便向保定帝和皇後叩下頭去。保定帝不認得他是誰,說道:“罷了!”
段譽挽著霍先生的手臂,向南海鱷神道:“嶽老三,我諸位師尊之中,以這位師父武功最淺,你須先勝得了他,方能跟我另外的師父比武。”
南海鱷神哇哇大叫,說道:“三招之內,我嶽老二地若不將他摔個稀巴爛,我拜你為師。”
段譽眼光一亮,說道:“你這話是真是假?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倘若不作數,便是烏龜兒子王八蛋。”
南海鱷神叫道:“來,來,來!”段譽道:“倘若隻比三招,那就不用我師父動手,我自己來接你三招也成。”
南海鱷神剛才和段正淳對了一掌,始有懼意,覺得要在這許多高手環繞之下擒走段譽,實在大為不易,單是徒兒的老子,恐怕就打他不過,現聽得段譽願和自己動手,當真再好不過,一出手就可將他扣住,段正淳等武功再強,也就不敢動彈,隻有眼睜睜的讓自己將徒兒帶走,便道:“好,你來接我三招,我不出內力,決不傷你便是。”
段譽道:“不用你讓我,你盡管使全力。不過,咱們言語說明在先,三招之內你如打我不倒,那便如何?”
南海鱷神哈哈大笑,他料定段譽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別說三招,就是半招也接不住,便道:“三招之內要是打你不倒,我就拜你為師。”
段譽笑道:“這裏大家都聽見了,你賴不賴?”
南海鱷神怒道:“嶽老二說話,素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段譽道:“嶽老三!”
南海鱷神道:“嶽老二!”
段譽道:“嶽老三!”
南海鱷神道:“快來動手,羅裏囉嗦的幹什麽?”段譽走上兩步,和他相對而立。
院中眾人皆知段譽的武功不弱,且還是眾人之中除我以外武功最高的,因此也沒有人上前阻止。若是我沒來到這裏的話,段譽定然不會學什麽武功,眾人不免有所擔心。而現下我來到這個世界,以自己的性命作為要挾逼段譽學成了上乘武學。現下,眾人覺得讓段譽教訓下這個狂徒也好。這時,我也來到前麵,準備看看段譽如何教訓他。
段譽道:“嶽老三,咱們把話說明在先,你在三招中打我不倒,就拜我為師。我雖做你師父,但你資質太笨,武功我是不能教你的,你答不答允?”
南海鱷神怒道:“誰要你教武功?你又會什麽狗屁武功了?”
段譽道:“好,那你答允了。拜師之後,師尊之命,便不可有違,我要你做何,你便須遵命而行,否則欺師滅祖,不合武林規矩。你答不答允?”
南海鱷神不怒反笑,說道:“這個自然。你拜我為師之後,也是這樣。”
段譽將淩波微步默想了十幾步,覺得要逃過他三招,似乎也並不難,但一生從未和人動過手,且自己也不想出手傷人。這南海鱷神武功太高,畢竟全無把握,還是預留後步的為妙,說道:“就是這樣。不過你要收我為徒,須得將我幾位師父都一一打敗,顯明你武功確比我各位師父都高,我才拜你為師。”心想:“要是給他三招之內一把抓住,我就將這裏武功高強之人除了妍兒一個個都說成是我師父,讓他一個個打去便了。”
南海鱷神道:“好吧!好吧!你盡說不練,那這點可不像我了。咱們南海派說打就打,不能含糊。”
段譽指著他身後,微笑道:“我一位師父早已站在你的背後……!嶽老三,你倒來捉我試試。” 說著長衫飄飄,站到府院之中。
南海鱷神不覺得背後有人,回頭一看。段譽陡然間斜上一步,有若飄風,伸出右手抓住了他胸口“膻中穴”,大拇指對準了穴道正中。這一下手法看似笨拙之極,但是段譽運功自如,一抓之下,勁道卻也不小。南海鱷神隻感胸口一窒,段譽左手又已抓住他肚臍上的“神闕穴”。“北冥神功”卷軸上所繪經脈穴道甚多,段譽早已練得滾瓜爛熟,這‘膻中’、‘神闕’兩穴,正是任脈中的兩大要穴。
南海鱷神一驚之下,急運內力掙紮,突覺內力自膻中空急瀉而出,全身便似脫力一般,更是驚慌無已。段譽已將他身子倒舉起來,頭下腳上的摔落,騰的一聲,他一個禿禿的大頭撞在地下。幸好花廳中鋪著地毯,並不受傷,他急怒之下,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左手便向段譽抓去。
院上眾人見此變故,無不驚詫萬分。段正淳見南海鱷神出抓淩厲,正要出手阻格,卻見段譽向左斜走,步法古怪之極,隻跨出一步,便避開了對方奔雷閃電般的這一抓。段正淳喝采:“妙極!”南海鱷神第二掌跟著劈到。段譽並不還手,斜走兩步,又已閃開。
南海鱷神兩招不中,又驚又怒,隻見段譽站在自己麵前,相距不過三尺,突然間一聲狂吼,雙手齊出,向他胸腹間急抓過去,臂上、手上、指上盡皆使上了全力,狂怒之下,已顧不得雙手若是抓得實了,這個‘南海派未來傳人’便是破胸開膛之禍。隻見他左手一探,右手從左手掌底穿出,便向段譽抓去。段譽斜踏兩步,後退半步,身子如風擺荷葉,輕輕巧巧的避開了,隻聽得噗的一聲響,南海鱷神收勢不及,右手五指插入了大殿的圓柱之中,陷入數寸。旁觀眾人見他如此功力,盡皆失色。南海鱷神一擊不中,吼聲更厲,身子縱起,從空搏擊而下。段譽毫不理會,自管自的踏著八卦步法,瀟酒灑自如的行走。南海鱷神加快撲擊,吼叫聲越來越響,渾如一頭猛獸相似。
段譽一瞥間見到他猙獰的麵貌,心中一窒,急忙轉過了頭,從袖中取出一條手巾,綁住了自己眼睛,說道:“我就算綁住眼睛,你也捉我不到。”南海鱷神雙掌飛舞,猛力往段譽身上擊去,但總是差著這麽一點。旁人都代段譽栗栗危懼,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保定帝、段正淳、玉虛散人、高升泰四人齊聲喝道:“小心!”卻見段譽左踏一步,右跨一步,輕飄飄的又轉到了南海鱷神背後,伸手向他禿頂上拍了一掌。
南海鱷神驚覺對方手掌居然神出鬼沒的拍到了自己頭頂,暗叫:“我命休矣!”但頭皮和他掌心一觸,立知這一掌之中全無內力,左掌翻上,抓向段譽手背。段譽見勢急忙縮手,往後連幾步,再次避開了南海鱷神。
轉眼間三十餘招已過,段譽本來已然得勝,突然童心大起,在南海鱷神腦門上拍了一掌,將南海鱷神猛摔了一跤,才拉去眼上手巾,返身回到我的身旁。
我看了段譽一眼,看得我是心驚肉跳,但更多得是關心他,不想他真的因此而受傷,突然上前喝道:“嶽老三,你早已過了三招,都三十餘招了,也打不倒我譽哥哥,自己反被他摔了一跤,還不快磕頭拜師啊。”
南海鱷神抓了抓耳根,紅著臉道:“他又不是真的跟我動手,這個不算。”
我伸出手指括臉,道:“羞不羞?你不拜師,那便是烏龜兒子王八蛋了。你願意拜師呢,還是願意做烏龜兒子王八蛋?”
南海鱷神怒道:“都不願。我要跟他打過。”
段譽從我身旁轉身來到我身前,說道:“你三十餘招都打不倒我,便應拜我為師了。”
南海鱷神不理會大吼一聲,發掌向他段譽擊來。我看出南海鱷神這一掌內力之強,絕對是發狠的出掌,不待段譽反應過來,忽起一掌擊在段譽背部,用上我一成的功力將真氣輸給段譽,助他形成護體罡氣。南神鱷神那一掌襲來,打在護體罡氣上,瞬間被彈飛了出去,“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