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表妹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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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詢的食指和拇指忍不住用力:
    “你與我何時如此生疏了?”
    “才不過十年,你就認不出我了嗎?”
    “還是說,你不想認出我?”
    眼前的小婦人一口一個“奴家”,靳詢當真是聽得心煩意亂。
    年少時,她口口聲聲喚著的可都是“詢哥哥”。
    段清茉臉色一僵,她別扭地掙脫開靳詢的手道:
    “如今您是鎮北王,還得了個這麽大的好兒子,奴家哪裏敢攀龍附鳳、惹您嫌棄呢?”
    說來也怪,可依著時間來算,那些年靳詢整日都與她在一起,怎麽還有機會與別的女子弄出個那麽大的兒子來?
    也是正是對不上,段清茉這才認定,鎮北王不是靳詢。
    靳詢挑了挑眉,竟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幾分陰陽怪氣來:“好好說話!靳盛澤乃是我從邊疆收養的孤兒,無非是堵人口舌才說他是我親生兒子罷了。”
    靳詢的回答讓段清茉有種“本該如此”的感覺,她不知為何也暗中鬆了一口氣。
    靳詢從來都不會是背信棄義的人,他不可能在那時與別的女子有染。
    然而到此,段清茉已沒什麽和靳詢好說的了,她心裏想的都是陳昭昭。
    於是段清茉起身行禮,作勢就要離開。
    隻是沒等她踏出兩步,身後又傳來了男人的聲音:“聽聞你要去京城尋親?”
    “是。淳哥兒失蹤許久,近來聽說他好似在京中有所蹤跡,我便想帶著昭昭去尋一尋他。”段清茉道。
    淳哥兒,是段清茉的堂弟。
    段家失勢後,她帶著淳哥兒去了臨州,可是沒多久淳哥兒就被人販子擄走。
    靳詢如石頭般僵硬了片刻,遲疑許久才開口道:“你那堂弟當年不是同你一起去臨州嗎?”
    段清茉道:“淳哥兒與我去了臨州沒多久,就被人販子偷走了......”
    ——
    中軍帳外,陳昭昭扶著木柵欄正吐得昏天黑地。
    靳沙拿著水袋遞過來讓陳昭昭漱口,可是陳昭昭喝了一口後又忍不住吐了起來。
    她到底隻是個孩子,哪裏見過殺人的場景呢?
    哪怕段清茉捂她眼睛捂得及時,陳昭昭還是看到了那頭首分離的場景。
    她從不知道,人的鮮血能噴湧到三尺高。
    “嘔。”
    靳盛澤抱著劍倚著柵欄冷冷地看著陳昭昭嘔吐,眼底的防備不減分毫。
    而曾將軍則伸長脖頸饒有興趣地朝著中軍帳看去。
    隻可惜那門簾擋得太嚴實,他隻能看到兩個模糊昏暗的人影映在帷幔上。
    卻瞧不見他們在做什麽。
    “靳叔,那些難民已經招了。這些人瞧著純良可憐,實際一路上都在做著殺人越貨的勾當,身上搜刮出的盤纏銀兩都是從其他逃難之人或者孤兒寡母的手中搶來的......光是那個老婆子,手上都有兩條人命。”靳盛澤說道,“父親可還在營帳中?可要我向他匯報此事?”
    “誒誒,這就不用小世子您費心了。”靳沙連忙拉住靳盛澤道,如今那段娘子都沒出來的,哪能叫他進去壞了王爺的好事,“王爺這會兒怕是有正事在談,那些難民先抓起來就是,待到了武龍縣再讓當地的縣令去懲處,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那這段娘子和她可要審一審?畢竟他們都是一起的。”
    靳盛澤瞥了一眼陳昭昭道。
    陳昭昭半跪在地上狼狽地抬起頭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一口吐在靳盛澤的腳背上,好讓這小子把嘴閉上。
    靳沙也有幾分汗流浹背,連忙道:“這,也不用您費心了......”
    “哈哈哈,小世子您還是不懂啊,沒準等回到京城,鎮北王府就要多一位美嬌娘了!”曾將軍笑道,“不過這鎮北王府中已有了一位癡情賢惠的表妹,皇城之中還有一位愛慕王爺多年的長公主,王爺回了京怕是有的熱鬧了!”
    靳沙聽到這話,也不禁在心中感歎自家王爺的桃花可真不少,隻是營帳裏的這位......跟其他的好像都不一樣。
    陳昭昭敏銳度地捕捉到了“表妹”和“公主”兩個詞,她心中咯噔一下。
    那話本子裏對長公主還有幾分筆墨,說她與自己的母親從前是閨中密友,母親與她回京後,這位長公主也對她們多有照拂。
    隻是在母親死後沒多久,這位長公主也莫名其妙暴斃而亡。
    而表妹......陳昭昭倒是沒在話本子裏尋到什麽蹤跡。
    “曾將軍莫要胡說,我父親向來潔身自好,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靳詢道。
    曾將軍見靳盛澤一臉嚴肅,也自覺無趣,尷尬笑了幾聲就回營帳先行歇息了。
    而他走後沒多久,披著一件烏黑狐裘的段清茉匆匆走了出來。
    她瞧見陳昭昭的那一刻,連忙小跑上前將女兒擁入自己的懷中:“你怎麽在這裏等我?你的病才好,若是又生病了怎麽辦?”
    那靳詢分明告訴她的是,他的屬下定會安置好陳昭昭的。
    “娘,是我要在此處等你的。”
    陳昭昭將自己的身子埋入段清茉的懷中,瘦弱的肩頭好似雛鳥顫動的羽翼。
    她能嗅到段清茉身上的血腥味。
    回想起剛剛的那一幕,陳昭昭的心頭再次湧起一股深深的恐懼。
    哪怕大周已被鎮北王平定,可這世道的險惡卻不減分毫。
    “段娘子,您與陳姑娘的營帳都準備好了,不如您先帶著女兒前去休息?那些刁民都已拿下,您大可放心,待到了武龍縣王爺定會為您二位做主的。”靳沙連忙道。
    這會兒風雪已停,可氣溫卻更冷。
    眼前的兩位女眷還受了驚,自然是早些歇息得好。
    接著,靳沙小心瞥了一眼段清茉身上的狐裘——那狐裘好似是王爺的。
    “勞煩這位大人了。”段清茉一麵說道,一麵取下自己肩上的狐裘裹在了陳昭昭的身上。
    段清茉臨走前還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靳盛澤。
    半大的少年雖眉宇青澀,但依稀可見劍眉星目之俊朗之姿。
    靳盛澤冷臉的模樣還真與現在的靳詢有好幾分相似。
    她朝著靳盛澤行了個半禮,可是少年隻是緊鎖眉頭,頭也不回地進了靳詢的中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