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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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著獸皮的厚重幕簾被撩起,撲麵而來便是暖烘烘的熱氣。
幾個瞬息間段清茉和陳昭昭的小臉就被熏得發紅。
陳昭昭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隻見帳內不大,但卻布置得精致舒適。
鋪著軟墊的長榻、燒得正旺的炭火、熱氣騰騰的熱水。
甚至還有個身著棉布衣的女子恭敬地站在一側等候服侍。
“如今行軍回城,這營帳還是有些簡陋,望段娘子您不要嫌棄。”靳沙道。
“這,這怕是不合適。奴家與昭昭隻有兩人,哪裏需要住這麽好的地方?不如大人您隨便幫我們尋一個營帳就是......”段清茉瞧見這一切也是頗為不適應。
這樣的規格,簡直和靳詢的中軍帳差不多了。
“段娘子,您與陳姑娘今日都受驚了,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陳姑娘考慮......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您覺得這地方不合適,不如明日再同王爺說?”靳沙笑著說道。
話音落,靳沙就跟個泥鰍似的溜了出去。
段清茉愣是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這時,那一直靜默等候的女子也快步上前,行禮道:
“奴婢給娘子請安!娘子喚奴婢桂圓就是,奴婢先前是曾夫人派來伺候曾將軍的,還望娘子不要嫌棄!”
段清茉連忙將跪在地上的女子攙扶起來:“這般客氣做什麽,我這處倒也不需要服侍,不如你且回到曾將軍身邊吧......”
桂圓搖了搖頭道:“將軍吩咐了,要奴婢服侍好您,還請娘子莫要讓奴婢為難!”
段清茉不答應,桂圓就跪在地上不起來。
鬧得最後沒辦法,段清茉隻能讓桂圓在帳中服侍。
桂圓這女子話不多,做事卻利索。
段清茉剛放下裝著亡夫東西的包袱,這桂圓就已打好了熱水要為陳昭昭脫襪洗腳。
自陳頤安去世後,家中就不曾有過婢子。
凡事段清茉都教育陳昭昭親力親為,所以陳昭昭許久沒被人這般服侍了,十分不適應。
瞧見女兒縮著腳滿臉窘迫不安的樣子,段清茉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些許弧度,她柔聲道:“桂圓姑娘,不如你先去鋪床吧。昭昭認生,怕是不習慣旁人碰她的腳。”
“是。”桂圓聽話地起身。
而段清茉則坐在了陳昭昭的麵前,修長的手握住女兒被雪染濕的腳丫,一點點浸泡到熱水之中。
陳昭昭的小臉紅通通的,她小聲道:“娘,我可以自己來。”
段清茉瞧見陳昭昭那還泛著淤青的腳踝,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傷處:“別亂動,洗好腳了趕緊上床睡覺,莫要再生病了......今日的事,可還害怕?”
熱水一點點融化身上的寒意,陳昭昭隻覺自己渾身都舒坦了。
她搖了搖毛茸茸的腦袋道:“不怕。隻是昭昭也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這麽膽大,還沒到武龍縣就敢做出這事......”
陳昭昭雖害怕靳詢殺人的場景,但她更恨春紅的所作所為。
那些惡民不過是咎由自取,誰知道他們手裏染過多少條人命呢?
見陳昭昭並沒留下心理陰影,段清茉也鬆了一口氣。
“對了,娘,您......與鎮北王是舊識嗎?”陳昭昭試探著問道,“我瞧鎮北王好像認識您......”
被女兒問及這等事,段清茉的臉頰陣陣發燙。
“鎮北王與娘從前在京中時是鄰居,沒想到他還認得出我。”陳昭昭還是個孩子,段清茉並不想說太多,“他是個好人。”
他是個好人。
陳昭昭瞪大了眼眸,沒想到話本子裏愛慕母親到死的鎮北王在段清茉口中竟隻有“好人”這個評價。
此話說完,段清茉便不再多說。
陳昭昭也識趣兒地沒問。
她乖巧地擦幹淨腳丫後就上床裹好被子,眨巴著眼睛等段清茉上床。
段清茉瞧見她這副樣子,一顆心都化成了春水,在這寒冬泛起陣陣甜意。
回過頭,段清茉又看到桂圓已打好了新的熱水,麻利地準備將陳昭昭用過的水倒掉。
桂圓對上段清茉的視線,立馬咧開嘴笑了笑。
這婢女,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段清茉的眼中閃過一抹恍惚,眼前的桂圓讓她想到了自己從前的婢女——阿玉。
——
中軍帳。
靳盛澤將京中送出的明黃色書信雙手奉上道:“父親,皇宮來信了。”
已褪下盔甲的靳詢烏發披肩,沒了那玄色冷甲,男人才能依稀瞧出些當年清冷溫雅之姿。
他坐於床上,雙腿霸氣分開,單手接過了那封書信。
後那鎏金燙紋的信封上第一行就走筆龍蛇地寫著“靳詢親啟”四個字。
隻見那恣意狂放的字體卻又透著一股精致,細聞信紙還能聞到女子愛用的香膏之味。
靳盛澤看到那字體,便知道這乃是京中那位太平長公主寄來的,而非如今的新帝。
靳詢看過書信後,臉色比往日更陰冷了幾分:
“把李承雅安插在軍帳之中的眼線處置了,往日不必再讓她知曉軍中的任何事。”
靳盛澤微微一愣,太平長公主李承雅與父親乃是少年相識。
一年前叛軍攻入京城後燒殺搶掠,淩辱了留在京城坐鎮的太平長公主。
父親殺入京城後,為太平長公主報仇,拒絕了兩萬叛軍的投降,將其直接坑殺。
據說那日,整個京城血流成河,恍若煉獄。
太平長公主在鎮北軍中一直都有眼線,父親也知曉此事,但未曾發作過。
李承雅也是靳盛澤所見女子中,為數不多能得父親好臉之人。
靳盛澤還以為太平長公主乃與父親一條心。
隻是不知父親為何又突然變了想法。
不過靳盛澤從不會質疑靳詢,他立馬拱手道:“是,兒子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