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黃道林就沒跟著瞎跑了，家裏邊兒還有棺材菌要他守著培育，不能離人。
    找個人而已，有黑虎在，基本上是手到擒來，所以，陳陽便隻帶上了黃燦。
    這附近一帶，黃燦也很熟，所以也用不著找村裏人識路。
    在黑虎的帶領下，兩人來到團結水庫，走水庫旁的小路上了山，一路朝著峨眉的方向走。
    “沒搞錯吧，飛哥怎麽會上山來？”
    路越走越偏，黃燦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以他對黃飛的了解，就算是野釣，也不會跑這麽遠吧？
    陳陽沒有多說，他隻知道，黑虎肯定不會搞錯，跟著走就對了。
    兩人走了有半個小時左右，從一個山坡上下來，穿過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地，下到了一條河溝旁。
    夜的黑幕已經完全拉了下來。
    秋蟬已經休息了，山林裏的蛐蛐開始了工作，河溝裏的青蛙、蛤蟆，放肆的鳴叫著。
    此起彼伏，相互呼應，形成一曲另類的樂章。
    臨近十五，月亮更圓，更亮了幾分。
    黃燦走在後麵，手裏的電筒四處晃著。
    陳陽的視力極好，借著些許的月光，完全能把周圍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河溝很淺，溝裏鋪滿了嶙峋的石塊，許多石塊上，已經長滿了青苔，隻有淺淺的一層水在緩緩的流著。
    “這是什麽地方？”
    陳陽看了看周圍，河溝的兩邊，都是密林，各種樹木，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造型古怪的巨多，給人一種莫名的陰森感覺。
    “野人溝。”
    黃燦原本就是黃家村人，對山裏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聽村裏人說，早些年的時候，在這溝裏發現過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野人溝就是這麽來的。”
    野人？
    陳陽感覺有些好笑。
    什麽年代了，還野人？
    就算有，旗山才多大，哪裏藏得住？
    他沒有多想，黑虎四處嗅了嗅，對著他們叫了一聲，旋即順著溝邊，往河溝的上遊走去。
    河邊的路，還算平坦，就是青苔太多，容易滑倒。
    走了有五六分鍾的樣子，黑虎停下了腳步。
    “汪！”
    它低吼了一聲，像是有發現什麽。
    陳陽走上前去，前麵十多米，有一個三五米大小的水潭。
    水潭應該是溝裏的水在這裏衝刷出來的，水質略顯渾濁，看不到水裏的情況。
    在水潭邊，散落著一隻鉤鉤牌的運動鞋。
    黃燦連忙跑了過去，把鞋子撿了起來，放鼻子前聞了聞。
    “是飛哥的味道。”
    他煞有介事的說了一句。
    陳陽臉抖了抖，這家夥，還真聞呀。
    黃燦道，“飛哥有腳氣，熟悉的人一聞就知道是他的味道。”
    一句話直接把陳陽給整無語了，“我都多餘帶黑虎出來，直接讓你聞不就得了。”
    “呃……”
    黃燦一滯，卻也沒心情開玩笑，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水潭旁邊。
    很快找了魚竿、水桶、便攜椅子之類的東西。
    確實，黃飛應該來過這兒。
    “他會不會，掉潭裏了？”黃燦心中一緊。
    東西在這兒，人卻不見蹤影，麵前的水潭就很可疑了。
    黃飛本來就體質差，保不準他一個沒注意，掉進水潭裏。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大了，人指定是沒了。
    陳陽打開雷達探知，對著水底一陣搜索。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這水潭不深，他不在裏麵。”
    這個水潭，最多三五米深，他現在雷達能探測到20米，水底的情況他看的一清二楚。
    潭底隻有一些石頭和淤泥，以及一些魚鱉，根本沒人。
    如果有人的話，隻怕也早就飄起來了。
    黃燦抬頭看向陳陽。
    雖然他不知道陳陽為什麽這麽篤定，但陳陽說沒有，那指定是沒有。
    “會不會，被什麽野獸給襲擊了？”
    黃燦心中一緊，臉上表情有微微的變化。
    看這現場，黃飛應該是突然遭到了某種變故，漁具都沒有收，鞋子還丟了一隻。
    怎麽看都是被什麽東西給突然襲擊了。
    陳陽也是同樣的意見，“這片山裏，有什麽厲害的野獸麽？”
    黃燦搖了搖頭，“沒聽說過，會不會是野豬什麽的？或者，野人？”
    他想到了村裏關於這野人溝的傳說，雖然有點不切實際，但還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陳陽哂然。
    野人？有些無稽之談。
    野豬麽？
    如果是遇上野豬，恐怕就有點麻煩了。
    這兩年，山裏野豬泛濫，最近這幾個月，縣裏組織捕獵野豬，附近不少山裏的野豬都在四處流竄，跑進旗山的野豬也不少。
    前段時間，陳陽也捕殺了許多。
    這玩意兒，很凶悍，可是會吃人的，黃飛失蹤一天多，如果是碰上野豬，指定是凶多吉少。
    但是，陳陽並沒有在河溝邊發現野豬腳印。
    也沒看到其它大型動物的腳印。
    這就有點迷了。
    不是野獸的話，也不排除是人為。
    被人以釣魚之名，騙進山裏，搶劫奪財，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也有可能是和什麽人產生了矛盾，被人給收拾了。
    “汪……”
    陳陽正激活腦細胞，分析事情經過的時候，黑虎繞著潭邊繞了幾圈，像是又有了什麽發現，對著河溝對麵的林子咆哮了一聲。
    聲音在溝裏回蕩，震耳欲聾。
    “走！”
    兩人一狗，直接涉水來到河溝對麵，跟著黑虎鑽進了對麵的密林。
    這片林子，地勢平坦，裏麵黑極了。
    隻有零星的月光，透過樹縫照下來。
    奇形怪狀的樹木，像是一隻隻正在化形的精鬼，張牙舞爪的迎接進入這裏的倒黴蛋。
    腳下的枯葉，被踩的嘎吱嘎吱的響著。
    “小心點腳下。”
    陳陽提醒了一句。
    現在雖然已經天氣轉冷，但還是有蛇活動的。
    “嗯。”
    黃燦點了點頭，瞻前顧後，“陳陽，你有沒有感覺，這林子裏陰森森的？”
    他緊跟在陳陽的後麵，最近經曆過一些事後，這家夥貌似膽子是真的變小了不少。
    陳陽剛要說點什麽，走在前麵的黑虎突然停了下來。
    周圍的蛐蛐叫聲，蛙鳴聲，像是約定好了一樣，突然停了下來。
    林子裏安靜極了。
    陳陽也猛然感覺到了一股危機感。
    “嗬嗬……”
    黑虎呲著牙，望著左邊的密林深處，像是發現了什麽，直接擺出了凶狠的攻擊姿態。
    這時候，黃燦順著黑虎看去的方向，把手電筒照了過去。
    “草！”
    這一照，黃燦差點把手電筒都給扔了。
    陳陽同樣是差點頭皮炸開。
    二十多米外，一座十多米高的坎子上，蹲著一個黑影。
    手電筒正好照在那身影上。
    看起來像是個人影，長長的黑發蓬亂的垂著，身上也是覆蓋著長長的黑毛。
    一張臉看起來有三分像人，三分像猴，還有四分慘白如鬼。
    如同什麽人帶了個惡鬼臉譜，乍一看，真的是很挑戰人的心理承受力。
    那東西被手電一晃，立刻撇過了臉去。
    黃燦受到驚嚇，手電移開，再移回去，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那高坎上已經不見了那東西的身影。
    “草，那是什麽東西？”
    黃燦隻覺得氣血上湧，腎上腺素都飆升了。
    大晚上的，來這麽一出，真嚇死個人。
    陳陽沒有答他，你問我，我問誰去。
    他同樣也被驚到了。
    “汪！”
    黑虎狂吼了一聲。
    陳陽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危險在靠近。
    借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一個黑影朝他急速掠來。
    速度很快，如捕食的惡狼。
    呼吸之間，便已經來到近前，一隻長毛覆蓋，漆黑的大手，直接朝著陳陽抓來。
    “哼！”
    陳陽臉色微變，卻也沒有慌亂。
    管伱是人是鬼，殺豬刀在手，直接就是一刀劈了過去。
    “鏗……”
    這一刀，砍在了那東西的爪子上，發出金鐵碰撞的聲音，霎時綻放出一片火光。
    一股巨力，震的陳陽虎口生疼，連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
    那東西往後一個翻騰，抓在了一顆大樹上，簌簌簌，幾個縱身，便爬上了樹冠。
    “哇嗚……”
    一個刺耳的聲音，從樹上傳來。
    像是嬰兒的哭聲，陳陽隻覺得耳朵嗡鳴，頭腦有些發昏。
    精神攻擊？
    “哢！”
    被他藏在衣兜裏天珠，輕微的震動了一下，再次裂開了一道細紋。
    果然是精神攻擊。
    “吼汪！”
    黑虎同樣狂吼了一聲，震得周圍的樹木瑟瑟發抖。
    黃燦根本扛不住，雙眼翻白，直接就倒了下去。
    有天珠抵擋精神衝擊，陳陽還算清醒，直接取出複合弓，對著樹上那個黑影就是一箭射去。
    “簌！”
    黑影察覺到危險，縱身一躍，跳到了旁邊一棵樹上，直接躲開了陳陽的襲擊。
    下一秒，它雙腳在樹枝上一蹬，借著樹枝的彈力，像是一顆導彈般，再次撲向陳陽。
    這東西的力量可不小。
    剛剛陳陽和它對了一下，隱約是落了下風的，這時候，陳陽可不想和它硬撼，陌刀陡然出現在手中，猛地淩空劈砍。
    “唰！”
    長刀劈空，帶起一陣刺耳的風聲。
    那黑影似乎也知道厲害，卻並未躲閃，雙爪直接往陌刀的刀柄拍去。
    “嘭！”
    陳陽感受到一股巨力，將他反震的往後退了數步，刀柄杵地，才停了下來。
    而那黑影也倒飛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鬥，轉而撲向昏迷的黃燦。
    “汪！”
    黑虎直接撲了上去。
    一下咬住了那黑影的大腿。
    黑影怪叫一聲，一掌拍在黑虎的後背上。
    黑虎嗷嗚一聲，被打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
    那黑影並不理會，抓住黃燦的腳踝，便往林子深處拖。
    陳陽追了上來，猛的一刀往它砍去。
    那黑影知道厲害，不得不鬆開了黃燦，下意識的後退躲避。
    “嘭！”
    陳陽這一刀，直接砍在了地上，刀身陷入土裏一尺多，氣浪掀得周圍的枯葉亂飛。
    “嗬！”
    那黑影有些憤怒，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立刻又往陳陽撲來。
    陳陽剛把刀拔起，就感覺到勁風撲麵，當即用刀柄砸了過去。
    “嘭！”
    巨大的力量，再一次震得陳陽連連後退。
    那黑影也是後退了數步，與陳陽拉開了距離。
    陳陽一拍蟲種袋，無數的胡蜂飛了出來，直接往那黑影飛去。
    嗡嗡嗡……
    黑暗裏，胡蜂就像是一片烏雲，迅速將那黑影包圍。
    可惜的是，這東西身上的毛太厚了，胡蜂很難蟄到它。
    “嗬……”
    雖然蟄不到，但那黑影還是不堪其擾，猛烈的揮動雙臂，想將這些胡蜂驅走。
    在發現無濟於事後，它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不甘的轉身，躥上了旁邊一棵樹，在樹冠上縱躍，迅速消失在密林深處。
    林子裏一片寂靜。
    陳陽杵著陌刀站立著，氣喘籲籲，心髒砰砰直跳，渾身都是冷汗。
    剛剛，那是什麽東西？
    是人麽？
    人哪有長那樣的？
    是猴子？
    也不像，那黑影長的比陳陽都還要高大一些，直立起來怕都有兩米了。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陣風，讓陳陽打了個哆嗦。
    回過神來，連忙查看黑虎和黃燦的傷勢。
    黑虎挨了一巴掌，皮糙肉厚的，並沒有傷到內髒，一點小傷。
    黃燦受到精神力衝擊，隻是昏迷了，並沒有大礙。
    看著這片林子，陳陽心裏有點發毛，感覺剛剛那東西似乎在暗中窺視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撤！
    還找什麽人，先保命再說。
    連忙把黃燦往肩上一扛，叫上黑虎，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一路上，雷達探知全開，周圍20米的範圍實時監控，生怕被那神秘未知的東西偷襲。
    ……
    ——
    黃道林家。
    陳陽打了盆熱水，洗了個熱水臉，情緒才稍微平複了些。
    黃道林坐在旁邊，手指輕輕的叩著桌麵。
    他一言不發，皺著眉頭，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陽已經把剛剛的經曆，給他詳細的講過一遍。
    “那東西體型高大，渾身毛發又黑又長，臉上長著白毛，有獠牙，而且，雙手看起來更像是爪子，依我看，不像是人……”
    陳陽把那東西的外貌形容了一下，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剛剛與那東西打鬥，陳陽能明顯感覺到，那東西雖然有幾分像人，但絕對不是人。
    野人之說，立不住腳。
    “叔公，不會是村裏人說的，熊家婆吧？”
    黃燦在路上就已經醒了過來，記起剛剛發生的事，一張臉刷白刷白的。
    “熊家婆？”
    陳陽聞言蹙眉，稍微一怔，麵色有些古怪。
    熊家婆，在西南一帶的民間流傳最廣，應該每一個八零九零後的人，在小時候都聽過類似的故事。
    地域不同，叫法不同，有的地方叫狼外婆，有的地方叫老變婆……
    故事內容也是大同小異，大概是山裏的精怪，扮成人的模樣，下山抓人、吃小孩兒的故事。
    小時候，不聽話，愛哭鬧，大人們就會講一些故事來嚇唬小孩子，其中，熊家婆使用率很頻繁。
    “那東西，看起來也不像是熊！”
    陳陽搖了搖頭，他不是沒見過熊，前段時間都還零距離接觸過。
    熊的身形敦實肥胖，但剛剛那東西，身形明顯修長，二者不具備相似性。
    黃燦道，“我不是說熊家婆一定就是熊，那就是個嚇唬小孩兒的故事，當不得真，我看過一些科普博主的視頻，他們說，熊家婆可能是一種名叫山魈的生物……”
    山魈？
    鄉野山村，關於這種東西的傳說不小，但要說誰真正見過，怕找不出幾個人來。
    有人說，所謂山魈，就是某種狒狒一類的生物；也有人說，那就是人為憑空捏造出來的東西，根本不存在於現實。
    陳陽往黃道林看了過去。
    他們猜來猜去，黃道林可還沒有發表意見呢！
    黃道林道，“燦娃子這話，倒還算是有幾分靠譜，你雖然沒讀過幾天書，但能知道山魈，也算是不錯了……”
    黃燦臉皮抖了抖，這算是在誇我麽？
    應該是在誇我吧？
    “叔公，真是山魈？”陳陽連忙問道。
    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麽驚訝了，那怕黃道林告訴他，那玩意兒是僵屍，他也會信。
    山裏未知的東西太多，世間物種繁多，人類真正能探索到，能搞清楚的，根本就不多。
    黃道林道，“我沒親眼看到，不敢斷定，不過，聽你描述，應該是十有八九。”
    “那要不，咱們再去看一看？”
    黃燦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是有點發虛的。
    但事關黃飛的安危，就算再怕，他也得硬著頭皮再去一次。
    這小子就這點品質還算優良，為了朋友，真肯兩肋插刀。
    黃道林卻擺了擺手，“黑燈瞎火的，這東西可不太好抓，等明天再說吧！”
    黃燦一滯，“可我怕飛哥等不了，萬一……”
    “他身上的毒還沒清完，他要是被山魈抓了，山魈不傻，不會吃他，不過，山魈吃人，喜歡先把人大卸八塊，不吃他，不代表不殺他……”
    “如果那東西不殺他，他就是安全的，如果殺他，咱們這會兒去也遲了……”
    ……
    黃道林一番話講下來，頗有幾分道理。
    也就是說，用不著著急，著急也沒有用。
    現在去，和明早再去，是一個道理，白天進山，還要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