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爺來得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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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枝這邊收拾好了,卻沒有立即去前廳。
    她先問了昨日薑嫣然的情況,她那時候鬼鬼祟祟從後門出來,肯定沒好事。
    根據追風帶回來的消息,恰是在那會兒薑嫣然收到了趙婉出事的消息,才著急忙慌地趕過去,這幾日她的心思怕是都要用在尋找趙婉的下落上,應該沒工夫來沈南枝麵前礙眼。
    至於劉媽媽那邊,反正已經抓住了她的把柄,沈南枝覺得,還是把她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
    等薑時宴狗急跳牆,絕對會啟用劉媽媽這步暗棋,到時候正好人贓並獲。
    不過,她也不敢將她放到阿娘身邊,用阿娘冒險,沈南枝叫秋月直接將劉媽媽帶回了自己麵前。
    之前被沈南枝打得狠了,養了這兩天,她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利索,尤其是腰上,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
    看到沈南枝,劉媽媽已經習慣性地瑟縮了身子,一頭跪在地上:“奴婢給姑娘請安。”
    沈南枝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慢悠悠道:“劉媽媽可知道錯了?”
    已經接連被沈南枝收拾了兩次,現在隻要看到沈南枝,劉媽媽就已經是提心吊膽,不知道沈南枝還有什麽法子等著她。
    她現在隻恨當時沒有眼力見兒,沒想到沈南枝怎麽就突然跟薑嫣然翻臉了,她還好死不死地去幫薑嫣然給沈言馨麵前遞話,這才惹怒了沈南枝。
    劉媽媽痛哭流涕道:“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奴婢當初也是瞧著表姑娘與姑娘情同姐妹,以為隻是生了點兒小齟齬,想叫小姐出麵勸和,奴婢從沒想過要背叛小姐和姑娘,還請姑娘明鑒!那日在薑家,也是表姑娘威脅奴婢去的,奴婢就知道那家法肯定落不到姑娘頭上,才走了個過場的。”
    等她哭著解釋完了,沈南枝才故作悵然地歎了口氣:“劉媽媽,我之所以那麽生氣,也是因為你是我阿娘身邊的老人,我和阿娘那麽信任你,沒想到你卻偏幫著外人,多少叫我寒心的,我同薑嫣然已經徹底鬧崩了,沒有和解的可能,看在劉媽媽這麽多年為我阿娘盡心盡力的份兒上,我給劉媽媽一次機會。”
    沈南枝放下茶盞,挑眉看向一臉哀求的劉媽媽:“想必你來之前也聽到了,我跟謝小侯爺要定親了,我阿娘身體不好,舅母們又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我身邊少不得人提點,你若願意,便留下來,等這段時間忙完,你再回到我阿娘身邊伺候,跟以前一樣,她也是極想你的。”
    聞言,劉媽媽當即磕頭道:“奴婢能留在姑娘身邊做事,是奴婢的福氣,奴婢謝姑娘開恩!”
    沈南枝笑了笑,親自上前扶了她起身,並慚愧道:“你是看著我長大的,也知道我是個直性子暴脾氣,那日那般打你,一則是氣你護著薑嫣然,二則也是為了做戲給我祖母她們看的,委屈你了。”
    說著,沈南枝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碧玉飄花鐲子:“還請劉媽媽莫要放在心上,就當是我給劉媽媽賠罪了。”
    這打三棒子給一個甜棗,就叫劉媽媽都有些懵。
    “姑娘,這……這哪裏使得,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哪裏還當得起姑娘的賠禮……”
    沈南枝笑著將鐲子套在了她的手上,不容她推辭,並道:“我得去前廳了,劉媽媽身上有傷這兩日就先安心歇著。”
    至此,劉媽媽隻能惶恐謝恩。
    沈南枝這才帶著秋月提步去了前院。
    等走出了院子,秋月忍不住在沈南枝身邊嘀咕:“姑娘,容奴婢多嘴,那日奴婢在薑家瞧得分明,劉媽媽當時的表情恨不得那鞭子是打在姑娘身上的,她心裏必然還是向著表姑娘的。”
    沈南枝點頭:“我自然知道。”
    不過是先穩住她。
    她才挨了打,受了教訓,又跟張海旺那邊置了氣,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冒險出去找張海旺了。
    這樣,張海旺失蹤的事情也暫時不會暴露出來。
    不然,張海旺跟趙婉前後腳的出事,很可能引起薑家人的懷疑。
    “你私下叫兩個丫鬟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切記,不要叫她發現。”
    秋月一聽,便知道沈南枝自有安排,連忙應下,再不多嘴。
    主仆兩人很快到了前廳。
    出乎沈南枝的預料,前廳安安靜靜的,落針可聞。
    沈家幾乎全員到齊了。
    阿娘坐在上首,旁邊圍著四位舅母,分明是幫襯著阿娘,審視這門婚事,生怕沈南枝受了委屈,不知道的還當是她們要找忠勇侯謝震廷算賬。
    雖然,她們這架勢也跟算賬無異。
    就連小舅舅今日都沒去大理寺點卯,此時坐在阿娘右手邊的位置,在下手是表哥沈長安。
    偌大的正廳,就謝長淵一個人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在接受長輩們的目光審視和批判。
    沉默了片刻之後。
    一貫溫和的沈言馨此時都忍不住皺眉道:“阿淵,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可想好了?”
    大舅母也幫腔道:“就是,你跟枝枝從小就不對付,聽說在老宅還差點兒沒拆了屋頂燒了祠堂,可莫要因為一時興起,這婚事可不是你們玩鬧時那般簡單。”
    剩下三個舅母點頭表示讚同。
    就連沈長安都忍不住掃了一眼滿臉慚愧的忠勇侯謝震廷,忍不住嘀咕道:“這要真成了,也不知你侯府的屋頂牢固不牢固,我當然不是說我家枝枝半分不好,隻是他倆這性子實在太相衝了,萬一婚後一言不合就開打,莫說侯府,隻怕咱們沈家都要雞飛狗跳,永無寧日。”
    說起這個,沈長安都是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
    聽完沈家上下的態度,一大早才起床、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被人提過來說媒的張媒婆都冷汗涔涔。
    原本一張巧嘴兒,這會兒愣是說不出半句話來,生怕兩邊一言不合就打起來。
    好好的上門說媒的喜事,愣是叫她比上墳的心情還沉重。
    唯有謝長淵滿臉通紅。
    往日裏像沒有骨頭似的,總是吊兒郎當的他,這一次難得站得筆直如鬆,並且一臉正色雙手抱拳,躬身道:“各位長輩在上,之前都是長淵的不對,原諒晚輩以前不懂事,從小就喜歡以這種方式吸引枝枝的注意,我知道錯了,此番求娶也並非是心血來潮,我真心喜歡枝枝。”
    說著,他指天發誓道:“我可以對著我娘的在天之靈起誓,若我此生有幸能娶到枝枝,我一定待枝枝好,再不會惹她生氣,更不會欺負她,我會護她一生一世,絕無半點兒欺瞞,若違此誓,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誰都知道謝長淵的娘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不能觸碰的存在。
    當年他娘因生他難產而死,雖然怪不得他,他卻一直為此耿耿於懷。
    他都搬出他阿娘了,可見是認真的。
    沈家眾人都沉默了。
    恰好這時候,沈南枝從門外進來。
    沈長安率先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你……你們不會是真的要成了吧?”
    相比沈長安那浮誇的表情,小舅舅沈槐書倒還算沉穩,他隻是微微蹙眉看向沈南枝,聲音溫和道:“這件事還是要問過枝枝的意思。”
    謝長安才說了那樣一番話,這會兒隻感覺滿腔氣血都在胸口裏,直往麵上湧。
    他早已經羞紅了臉,這會兒聽到沈南枝過來了,他越發不好意思,但還是轉過了頭去,一臉期待地看向沈南枝:“你來啦。”
    那般討巧乖順的模樣,簡直都不像謝長淵了。
    今日的沈南枝穿著一件藕荷色齊腰雲紗裙,襯著原就嬌豔無雙的麵容越發明豔,就連風在她麵前都格外溫柔了許多,輕輕吹拂她的裙擺,搖曳生姿,步步生蓮。
    沈南枝對著謝長淵笑了笑。
    這一笑,叫謝長淵眼前一亮,臉更紅了。
    沈南枝乖巧地上前,跟忠勇侯見禮:“枝枝見過謝叔叔,謝小侯爺。”
    謝震廷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開口打趣道:“要不是昨天我從較場上回來太晚,隻怕沒過夜就被這小子催著上門提親了。”
    話音才落,謝長淵很是不自在地幹咳了一聲,並努力地給自家爹使眼色,讓他給自己留點兒麵子。
    至此,沈家眾人的麵色才終於緩和了過來。
    原本緊繃的氛圍也突然間輕鬆愉悅了起來。
    本就是知根知底又門當戶對的世交之家,要不是因為兩個孩子性格不合,剛剛也不至於鬧得那麽緊張,這會兒見他們兩人並不是在開玩笑,眾人也緩過勁兒來了,而且謝侯爺本身就是個癡情種,又潔身自好,他的兒子又能差到哪裏去?到底是看著謝長淵長大的,沈家眾人越看謝長淵越滿意。
    當然,除了沈長安。
    不過,他的意見不重要。
    兩家說笑著,正商量著把事情定下來,卻突然聽到門房來報:“鎮北王來訪。”
    聲音不大,卻叫在場眾人都止了聲。
    鎮北王蕭楚昀同京城各大世家一向沒什麽往來,突然來鎮國公府做什麽?
    人已經來了,當然沒有晾著的道理,而且被他這一打岔,訂婚的事情隻能稍後再說。
    沈南枝見阿娘坐了這麽久,怕她身子撐不住,便叫丫鬟先扶她下去歇息。
    沈南枝原本也是想跟著下去的,但她也好奇蕭楚昀今日登門是有什麽要緊事,要知道她聽陸翩翩說過,他的寒毒每三個月發作一次,每次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天,算時間,蕭楚昀這次毒發還沒結束。
    想著他昨日那般,走兩步路都冷汗涔涔,不得不坐在竹榻上歇息的樣子,今日卻還強撐著身體登門,沈南枝也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這邊,沈槐書已經親自請了人進來。
    今日的蕭楚昀一襲墨色螭紋官服正裝,如瀑的長發也一絲不苟地用紫金冠高高豎起,整個人都說不出來的尊貴優雅,像一柄藏在劍鞘裏的寶劍,即使已經收斂了鋒芒,依然有著叫人難以忽視的強大氣場,就連久經沙場殺敵無數的忠勇侯謝震廷在他麵前都要遜色三分。
    “參見王爺。”
    一番見禮之後,蕭楚昀很自然地坐在了上首。
    沈南枝在行禮之後,就很乖巧地站在了小舅舅身後。
    蕭楚昀的目光也隻是在沈南枝麵上掠過了一瞬,便落在了沈槐書的身上:“世子之前受傷在家將養,按說今日該去大理寺點卯,可遲遲未到,本王便有些擔心,本來要去刑部拿卷宗,便路過進來看看,沒想到忠勇侯父子也在,本王這是來得不巧了……打擾了諸位的正事?”
    不同於私下麵對沈南枝時候的溫柔親和,此時人前的蕭楚昀一臉冷淡。
    同人說話的時候,麵上雖然帶著三分笑意,可那不怒自威的氣場總叫人心中莫名的發怵。
    直到這一刻,沈南枝才終於看到那個震懾三軍的鎮北王人前的樣子。
    也難怪劉靜雅說她祖父見了都犯怵。
    他這話誰敢接?
    沈槐書連忙賠笑:“王爺肯賞臉,國公府蓬蓽生輝,耽擱了上值是我的不是,我原想著等將家事處理妥當,再去大理寺同王爺請罪的,沒想到王爺倒來得巧了。”
    蕭楚昀端著茶盞,並未飲下。
    他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忠勇侯謝震廷,以及站在謝震廷身後還時不時地偷瞄沈南枝的謝長淵。
    謝震廷連忙抱拳道:“王爺有所不知,我們兩家有意結親,這會兒正打算定下呢,所以才耽擱了世子的功夫。”
    話音才落,蕭楚昀捏著茶盞的指尖微微縮緊。
    他麵色冷淡,看不出半點兒情緒起伏,隻有那攥著茶盞的指尖泛白。
    他雖然還什麽都沒說,但在場眾人突然感覺到一陣冷意撲麵。
    距離他最近的忠勇侯謝震廷感覺最震撼,手刃敵寇無數的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清楚,那股冷意裏,其實是透著幾乎壓製不住的殺意。
    他驀地睜大了眸子,再細看過去,卻見蕭楚昀已經轉頭看向了沈南枝,並勾唇一笑:“看樣子,沈姑娘好事將近了。”
    沈南枝離得遠,哪裏注意到這微末的變化,她見蕭楚昀眉眼溫和,再加上他之前對自己釋放出來的善意,沈南枝隻當他是誠心祝福,當即微微一笑:“到時候王爺一定要賞臉來喝杯喜酒。”
    話音才落,卻聽哢嚓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