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九章 聽大悲咒,做慈悲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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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怎麽跟您解釋。”
    範興來撓動鬢角。
    “有啥不好解釋。”林鬆寶放下木箱,“有什麽說什麽,難不成事是你幹的?”
    範興來忙搖頭否認“不是我。”
    “那不就好,不是你幹的,水哥能怪你不成?”
    “少賣關子,再不說當心我扣你九月份工錢!”
    “別別別!”範興來忙呼不可,嘿笑道,“其實是老爺您池塘裏養的那一大窩耗子……”
    耗子?
    林鬆寶側目。
    梁渠臉一黑“什麽耗子?扁尾巴的是河狸,細尾巴的是江獺,你是平陽人嗎?”
    範興來思索一番“那就是江獺,您走後幾天,那群家夥倒算安分,但到九月份吧,那群耗……咳,江獺突然冒出來不少,總共有十多隻!
    我瞧模樣像是另外一窩,領頭的那個臉上帶疤,毛揪揪的,凶得很。
    兩窩江獺一見麵就掐架,打得那叫一個厲害!連扁尾巴的也跟著挨揍,大人您是沒看見,滿池子的耗……江獺血!
    血腥味飄出去,旁人以為咱家殺豬呢!
    我怕出事,鬧出什麽江獺命來,趕忙去西廂房請大師……”
    範興來說到一半,止住話頭,林鬆寶接著問“然後呢?解決了沒?”
    “事解決肯定是解決了,隻是解決的比較奇怪,唔……大人您自個去看看吧,它們今個全在西廂房裏聽經呢。”
    聽經?
    梁渠從範興來嘴裏聽到一個十分突兀的詞語,他放下烏龍,邁步穿過抄手遊廊。
    範興來和赤山來到庭院棗樹下觀望,林鬆寶留在原地等候。
    隻落到地上的烏龍翹起尾巴屁顛顛跟上。
    西廂房大門洞開,沒有絲毫視物阻隔。
    梁渠自遊廊裏側身,順著門柱斜往裏看,眼角一抽,忽地明白範興來說的奇怪是怎麽回事。
    房間裏窗明幾淨。
    筆墨紙硯分列,柚木書架靠在窗邊,鐵製的香爐裏飄著嫋嫋香煙。
    穿披百衲衣的老和尚盤坐在案桌後,轉動念珠,默默誦經。
    至此,一切正常。
    但當視線跨過長案,十二個蒲草團呈三排四列,整齊排布,一群從未見過的陌生江獺躍入眼簾。
    為首的是一疤臉江獺,端坐於前排中央蒲團,不知從哪叼來半截黃色布袍,裹住半邊身子,縫隙間擠出少許褐色毛發。
    它緊閉雙目,雙爪合十,一動不動,任誰來都得稱上一句寶相莊嚴。
    自疤臉一排往後,江獺體型逐漸變小。
    第四排更是幾個小崽子,全無肅穆之意,打鬧成一團,往蒲團上滾來滾去。
    烏龍躺靠上梁渠腳背,用後腿搔脖子,身上的蒜瓣毛如波浪湧動。
    梁渠回望棗樹下的範興來,範興來撓撓頭。
    西廂房內,誦經聲戛然而止。
    老和尚睜開眼。
    “散吧。”
    疤臉江獺似乎真能聽懂,聞言起身鞠躬,它身邊的幾隻大江獺緊隨其後。
    唯獨最後一排的小江獺毫無察覺,仍自顧自地撕咬打架,喉嚨間發出嗚嗚低吼。
    疤臉身後的大江獺虎躍躥出,一獺一爪,挨了揍,小江獺立馬老實,跟著混進隊伍排隊。
    於是乎,十二隻江獺以疤臉為首,排成一字長蛇隊,依次跨出廂房門檻。
    疤臉江獺望見站在遊廊裏的梁渠,合爪行禮。
    大江獺有樣學樣,小江獺晃晃爪子,不小心絆到門檻,翻滾兩圈匆匆跟上隊伍。
    垂花門下的林鬆寶目瞪口呆,懷疑自己沒有睡醒。
    什麽情況?
    大中午的出幻覺了?
    自己看到了啥?
    莫說林鬆寶,梁渠自個都拎不清什麽狀況,他壓根沒見過那幾隻江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梁渠扣響房門“大師?”
    “施主請進。”
    梁渠邁步進入,環顧一圈,從旁邊搬來凳子坐到老和尚麵前,開玩笑道。
    “大師,什麽情況?那幾隻江獺皈依我佛了?”
    老和尚從書架上翻出茶葉,給梁渠沏上一杯茶。
    梁渠忙起身接過,聽老和尚坐下講話。
    “那日興來找到老衲,言明池塘裏有一夥耗子打得不可開交,我跟過去看上一眼,見是兩夥江獺,給它們念有一段《大悲咒》。
    那領頭的江獺頗具慧根,殺念頓消,此後披一身黃衣,領親眷每日前來聽經,更是學上一套《羅漢拳》,我給它改了改,改成《羅漢爪》。”
    梁渠聽得嘴角抽抽。
    臻象宗師給一頭心智未開的精怪念《大悲咒》,傳《羅漢爪》……
    江獺本是凶戾的主,江中流氓,如此對症下藥,當真藥到病除。
    不曉得自己池塘的那窩怎麽樣?
    “施主治水而歸?算算時日,倒是比想的要早些。”
    梁渠放下茶杯道“本不算太嚴重,一場洪水,幾乎沒生瘟疫,加上治理得當,遏住源頭,九月上旬便開始退洪。
    此後大半月,河泊所多是安頓災民,調籌物資和修建堤壩,倒是潰堤的起因……不,應當說抓犯人的過程頗為離奇。”
    “善哉善哉。”老和尚雙手合十,繼而問道,“不知是何離奇起因?”
    程崇的事必然要公審斬首,以泄民憤,梁渠沒什麽好隱瞞的,和盤托出前因後果,以及堤壩上尋找出來的物證。
    “程崇親口承認,加之賬目作證,又有堤壩條石中生長出的植物根莖,可謂板上釘釘。”
    不料老和尚聽得眉宇緊皺,沉默不言。
    梁渠不明所以,詢問“大師緣何眉頭緊皺,有哪不妥?小子膚淺末學,許多事頭一回辦,有差池之處,望大師不吝賜教。”
    老和尚不僅武道實力強悍,更是前朝舉人,梁渠不敢疏忽大意。
    “談不上賜教,亦不是有何差池。”老和尚搖搖頭,“隻是我據你之所述及前因後果,想起幾位故人……”
    “故人?”梁渠對老和尚的過往了解不多,唯一曉得的老和尚故人是樓觀台的道長,但見老和尚說話時沒有任何緬懷,滿臉平淡,大膽猜測,“大師此前所言邪僧?”
    “正是。”
    “潰堤是邪僧幹的!?”
    梁渠始終認為程崇表現較為反常。
    奈何三法司查不出原因,三法司沒辦法,他更無能為力,沒想到老和尚這有轉機。
    不料老和尚搖頭。
    “老衲未曾親眼見過潰堤,無憑無據,如何能推斷出真凶?
    老衲隻是覺得,人為毀堤傷天害理,除去滅國征伐外極為少見,此等行為於盛世出現,頗似那雪山教徒收集厄氣,災氣的慣用手段。”
    “厄氣,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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