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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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各排長的全力統籌,這支倉促組建的帝國軍隊得以按計劃在日落前完成首日行軍,順利抵達阿弗羅亞公國境內——這樣的進度,已遠超預期。
帝國首都所在的皮爾迪郡東側,便是阿弗羅亞公國;而公國的東部邊界,正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舒蘭山。順便一提,“阿弗羅亞公國”雖以“公國”為名,如今卻並無“阿弗羅亞公爵”這一爵位——這片土地在邦古達特帝國的前身洛泰爾帝國時期,曾由阿弗羅亞公爵統治,如今則完全歸皇帝直接管轄。
從這個意義上講,我便是現任阿弗羅亞公國的實際統治者。除了邦古達特帝國皇帝,我還身兼阿弗羅亞公爵與皮爾迪伯爵頭銜——在這個世界,一人擁有多個頭銜是常事,通常隻會對外提及最高頭銜,其餘則稱為“附屬頭銜”,極少主動提及。對我而言,“邦古達特帝國皇帝”便是最高頭銜,因此我從不會主動說起其他身份。
行軍至預定營地後,部隊立刻著手紮營準備。雖說是“露營”,但除少數傷員與軍官外,大多數士兵隻能睡在布墊或幹草堆上——即便每人都配有帳篷,搭建與拆卸也需自行負責,若所有人都擠在帳篷裏,反而會顯得雜亂無章。不過好在眼下是夏季,隻要不下雨,在戶外過夜倒也還算舒適。
當然,營地中設有專門的傷員帳篷與軍官帳篷,而我則會使用為皇帝準備的專屬帳篷。
……有人或許會說“皇帝應與士兵同甘共苦”,但說實話,若皇帝睡在身邊,士兵們隻會更加緊張,反而影響休息。
當士兵們忙著生火、準備晚餐時,我站在一旁看著蒂莫娜照料馬匹——她主動承擔了牽馬的工作,而我作為被護衛的對象,獨自走動難免不妥,便在附近等候。我可沒在偷懶。
正觀察著士兵們的忙碌身影,一匹馬緩緩向我走來。轉頭望去,隻見薇拉·西爾維穿著裙裝,側身坐在馬背上。
“出什麽事了嗎?”我問道。
“薩洛蒙先生有事需要處理,我來替他守著陛下。”
“我明白了。”
薇拉·西爾維會使用魔法,薩洛蒙離開時安排她留下,想必正是出於這一點。當她試圖從馬背上下來時,我伸手扶了她一把。
“謝謝。”她笑著道謝,輕盈落地。
……再仔細看,她與周圍的軍營氛圍格格不入——一個身著裙裝、模樣嬌俏的女子,平靜地穿梭在一群身著鎧甲的士兵之間,實在太過顯眼。
這時,薇拉·西爾維突然低下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輕聲說:“對不起。”
我瞬間明白她道歉的緣由,不禁苦笑:“……不,我也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我從未想過,她會真的投身戰場。即便知道她會魔法,我也無法想象她戰鬥的模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我們在監獄塔初次相遇的場景。我既痛恨那些將她視作“稀有資產”的貴族,也不滿那些明知我會反對,卻仍隱瞞真實想法的人。
但作為皇帝,接受她的參與,卻是當下最正確的決定——這無關我與薇拉·西爾維的個人關係,而是為了查姆諾伯爵。
薇拉的父親查姆諾伯爵因需鎮守領地,無法率軍參與舒蘭山戰役;可其他效忠我的領主都已派兵支援——他們此舉,一方麵是協助我平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在戰後獲得更多賞賜。
我是皇帝,作為統治者,必須對功勳卓著的封臣予以獎賞:功勞大的,賞賜領土或高階爵位;功勞小的,給予金錢或物資——這便是“論功行賞”的規矩。
“與皇帝並肩作戰”無疑是天大的功績。瓦倫公爵、拉米泰德伯爵等人均親自或派兵參與,唯獨查姆諾伯爵缺席,戰後封賞難免會有差異……因此,若薇拉·西爾維能在舒蘭山戰役中立下戰功,查姆諾伯爵作為貴族,心中也能多一份安穩;盡管作為父親,他或許會為女兒的安危擔憂。
當然,在我心中,評判功績的標準從非“是否與我並肩作戰”,而是“對帝國與皇帝的實際貢獻”——可其他人未必知曉我的想法。
更何況,薇拉此次隨行,或許也與娜丁一樣,被其他領主視作“變相人質”。我並不認同這種做法——即便有人質在側,真想背叛的人依舊會背叛——但這至少能讓其他領主安心,減少內部猜忌。
從各方麵來看,我都沒有理由拒絕薇拉的參與。此舉主要是為了安撫查姆諾伯爵與其他貴族,至於她穿裙裝行軍的細節……既然她是魔法師,無需像士兵般衝鋒陷陣,且出發前無人提出異議,說明各位領主都認可這一點。
順便一提,我從未想過要削減諸侯們應得的“功績”與賞賜。這場內戰結束後,我有權以“叛亂”為由,沒收拉烏爾、阿基卡爾等叛軍的土地與財產,再將這些資產分配給效忠我的諸侯——反正這些都不是我原本的財產,分賞出去,既不會損失什麽,還能鞏固統治。
或許貪婪的統治者會吝嗇賞賜,但以帝國目前的狀況,我根本無法維持現狀——若皇帝直接掌控的領土過多,反而會引起封建領主的不滿。與其讓他們心生芥蒂,不如適度放權,接受他們日益增長的影響力。
……我會不會重蹈前幾任首相的覆轍,因權力分配失衡引發叛亂?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必須事事謹慎——或許這就是成為皇帝的代價,明知麻煩,卻又無能為力。
總之,既然薇拉·西爾維是以貴族之女的身份隨軍隊出征,我便應以貴族的禮遇對待她——這一點,我很清楚。但作為普通人,我確實無法不擔心她的安危。
“你做好準備了嗎?”我問道。
“是的。”薇拉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就好。”薩洛蒙曾說她會成為戰場上的寶貴助力,況且隻要不被派往前線衝鋒,她的安全便能多一份保障。
見我鬆口,薇拉明顯鬆了口氣。我突然想起一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開口問道:“話說回來,你好像很會騎馬?”
薇拉騎來的那匹馬仍在一旁等候,我繼續說道:“我之前從沒見過你騎馬,還以為你不會。”
薇拉歪了歪頭——或許是我自己想歪頭了——我下意識地指向那匹馬:它既不是驢,也不是小馬駒,分明是一匹成年馬,可奇怪的是,薇拉下馬後就沒再碰過韁繩,甚至從她騎馬過來時起,就沒怎麽握住過韁繩。更反常的是,這匹馬異常溫順,隻是偶爾輕輕晃動尾巴與耳朵,安靜得不像活物。
……這匹馬,會不會是魔法造物?
似乎察覺到我的疑惑,薇拉解釋道:“陛下,它其實不是真的馬。”
“您看。”她說著,伸手掀開“馬”的頸部——裏麵空空如也,沒有血肉,材質像是濕潤的泥土。
“是魔像?”我恍然大悟。
“我實在太害怕騎馬了,所以就做了這個。”
原來如此,薇拉·西爾維用魔法創造了一匹外形酷似馬的魔像,讓它像真馬一樣行動。難怪她穿裙裝側坐也能保持平衡,我還以為是用了穩定魔法,沒想到它本身就不會晃動。
但新的疑問又隨之而來:“既然隻是需要代步工具,沒必要做得這麽逼真吧?”
“可是它很可愛呀。”薇拉一邊撫摸著“馬”的鬃毛,一邊說道。
仔細想想,薇拉在魔法方麵確實天賦異稟,可這種用法,未免太浪費才華了。
“那能給它裝上馬鎧嗎?”我對這種魔像的潛力產生了興趣。
薇拉立刻點頭:“可以的。”說著,便用魔法為“馬”覆蓋上一層輕薄的鎧甲。
“那能把它改成八條腿嗎?這樣跑得更快。”我又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薇拉猶豫了片刻,回答:“或許……不太好,會破壞平衡。”
我明白了,她更在意魔像的“形態合理性”。換作是我,隻要功能達標就好——我多年前創造的【順從之土塊】魔法,便是用泥土製造實用魔像,從不糾結外形。
可薇拉為了避免騎馬,特意創造出“不會甩下人”的魔法馬,這種低效的魔法使用方式,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這麽做,不會消耗太多魔力嗎?”
“確實需要不少時間準備,但隻要提前做好,就不用擔心魔力不足。”薇拉解釋道。
我再次確信:她對魔法的理解,與我截然不同。
在這個世界,魔法的施展依賴空氣中的魔力。人體內雖也存在魔力,卻僅用於輔助操控空氣中的魔力,如同磁鐵吸引鐵屑。
這個世界的魔法還有一個關鍵特性:“過度使用會耗盡區域內的魔力”——若將空氣中的魔力比作“燃料”,過度消耗後,魔法自然無法施展。好在魔力不會永久消失,隻需等待一段時間,周圍的魔力便會逐漸補充回來。
換句話說,既然個人可調用的魔力總量沒有上限,便無需刻意追求“低消耗魔法”——即便某個區域魔力耗盡,隻需轉移陣地或稍作等待即可;而且,單人使用魔法時,很難達到“耗盡魔力”的程度。
因此,魔法使用的唯一短板,便是“施法準備時間”。
順便一提,盡管魔力使用量沒有上限,但使用得越多,操控難度就越大——從這一點來看,薇拉能精準控製馬形魔像的每一個動作,已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
“現在沒有敵人在側,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調整它。”薇拉說道。
我之前提到“施法時間是短板”,但對某些職業而言,這在戰鬥中可能是致命的——“冒險者”便是典型例子。
冒險者定居在寒冷的北大陸,以獵殺東大陸已滅絕的強大魔獸為生,通常以小隊形式行動。這種戰鬥中,“緩慢施法”等同於送死,因此他們更偏愛“快速激活、高效輸出”的魔法。
與之相反,軍隊中的“魔法士兵”,戰鬥方式卻完全不同——他們會盡可能地消耗區域內的魔力。原因很簡單:消耗魔力的同時,也能阻止敵人使用魔法,秉持著“與其讓敵人用,不如我們先用”的原則,他們甚至更傾向於使用低消耗、易重複的魔法。
我曾親眼見過魔法士兵的戰術。
一種是“召喚魔法造物充當盾牌”:他們召喚出的怪物通常不強,卻能迫使敵方士兵分心應對——比如召喚狗大小的魔像衝鋒,敵方步槍兵必須先開火攔截,而這段時間裏,我方騎兵或步兵便可趁機進攻;或是召喚大量弱小魔像,消耗敵方彈藥與精力,為友軍創造優勢。這種戰術在槍支普及後,被各國廣泛采用。
另一種核心戰術是“步兵後方發動強力魔法攻擊”:這是傳統戰術的延伸——先用大範圍魔法轟擊敵軍,造成傷害與混亂,再由步兵、騎兵發起衝鋒。
但這種戰術也有缺陷:若距離過遠,魔法難以精準控製;若距離過近,魔法師又會暴露在敵方弓箭與火槍射程內。
而且,大炮問世後,人們開始質疑:“大炮的轟擊效果,難道不比魔法更有效嗎?”
這兩種戰術的缺點也很明顯:前者“召喚的魔像數量遠不足以削減敵軍兵力”,後者“易被屏障魔法阻擋”且“需消耗大量魔力才能覆蓋敵陣”。但“消耗魔力”本身也能成為優勢——畢竟,魔力耗盡後,敵人也無法使用魔法了。
換句話說,這便是魔法士兵的基礎戰鬥方式,就連那些擔任指揮官的貴族,也普遍認可這種思路。
而我的戰鬥風格,更偏向冒險者——我常用的【火焰射線】便是如此,能高效將魔力轉化為火焰能量,且激活速度極快。
這或許是因為我早已習慣在“魔封結界”內戰鬥——魔封結界是一種能“固定”空氣中魔力的魔法道具,會阻止魔法師操控魔力。
但即便身處結界中,我仍能通過釋放體內儲存的魔力,在結界凝固的瞬間發動魔法——因此,我偏愛【火焰射線】這類“快速轉化魔力”的魔法。當然,體內魔力消耗過多會導致昏厥,所以我也會盡量控製使用量。
迄今為止,除我之外,我從未見過其他人能做到“體內魔力耗盡後仍能戰鬥”——因此,在其他人看來,“一旦空氣中魔力耗盡,魔法士兵便失去了作用”。
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像是有根小刺卡在喉嚨裏。不過,暫時先不去想它。
“你還會其他什麽魔法?”我問道。
仔細想想,我對薇拉的魔法能力了解甚少——之前巡演時很少見麵,偶爾碰麵也隻是閑聊;巡演結束後,我又忙著備戰,根本沒時間深入了解。
“比如催生藤蔓、引水、與鳥類溝通……還有,我能舉起重物哦。”薇拉一一列舉。
這些魔法,恰好是我不擅長或從未想過要學的——我天生對“感知型”“操控型”魔法不敏感,比如與動物溝通,我想我這輩子都學不會。
“對了,您之前教我的魔法,我也有練習,隻是還不太熟練。”薇拉補充道。
“我教你的魔法?”
當然,薇拉被囚禁在監獄塔時,我確實教過她不少基礎魔法知識。
……現在想想,確實如此。
“對了,你被囚禁在那座塔樓時,有沒有覺得窗戶上的鐵欄杆有奇怪的地方?”我突然問道。
那座監獄塔,如今關押著前攝政王——我記得很久以前,曾在薇拉麵前用魔法熔化過塔樓上的鐵欄杆,之後雖強迫它們冷卻凝固,但當時趕時間,處理得有些粗糙。現在想來,或許正是那次處理不當,導致欄杆強度降低,變得容易鬆動……這種可能性,我無法排除。
“陛下為什麽突然問這個?”薇拉疑惑地看著我。
我向她大致講述了監獄塔近期發生的事:
皇帝的生母阿克雷西亞,因昔日暴政被囚禁在那座塔樓,與前禮部尚書等人關押在同一區域——當年,薇拉也是在她的授意下被囚禁的。阿克雷西亞的情人科波德沃爾伯爵,為了能與她在塔樓中共度餘生,放棄了貴族身份,甚至接受了閹割。
這原本是一段看似“感人”的愛情故事……若忽略他們的罪行。
問題在於,不久前,阿克雷西亞突然將科波德沃爾伯爵從塔樓窗戶推了下去。她竟對為自己犧牲如此之多的情人痛下殺手,簡直像是瘋了——這一事件,也讓科波德沃爾伯爵的領地陷入混亂,引發了不必要的麻煩。
我至今無法確定這是故意謀殺還是意外,更沒時間展開詳細調查,隻能進行基礎勘察。
為防止囚犯自殺,監獄塔的所有窗戶都裝有鐵欄杆——但事發窗戶的一根欄杆出現了鬆動,人們推測伯爵是被人推下去的。而那根鬆動的欄杆,正是我當年熔化過的那一根。
窗戶的尺寸足以讓一個成年人通過,但需要彎腰;而且,欄杆並非“從底座完整脫落”或“連窗框一起損壞”,而是像我當年熔化時那樣斷裂,邊緣還殘留著類似“爆炸衝擊”的痕跡。
窗外的簡易陽台,也有部分損壞。
據守衛說,事發時聽到了一聲爆炸聲——但現場並未發現火藥殘留。
根據這些間接證據,我推測:有人偷偷將爆炸性魔法道具帶入塔樓,炸毀了本就因我當年處理不當而脆弱的欄杆,再將伯爵推下——盡管尚未找到魔法道具的殘骸,但爆炸聲與欄杆的損壞形態,都指向這一結論。
如今這世道,既沒有專業偵探,也沒有專職警察……這起案件恐怕永遠無法偵破。至於嫌疑人阿克雷西亞,她自始至終保持沉默,根本無從問起。
我將已知情況與推測都告訴了薇拉。順便一提,在這個時代,人們對“死因細節”並不看重——無論是沃德伯爵還是其他貴族,都不太在意謀殺手法,更關注“誰是受益者”。
但我對此仍有疑惑,便想聽聽薇拉的看法。
“會不會是伯爵情緒激動,自己使用了魔法?”薇拉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不可能,那座塔樓裝有魔封結界,除了你,沒人能在裏麵使用魔法——而且,我從未聽說過伯爵會魔法。”
若真有人在結界內使用了魔法,倒是能解釋爆炸聲、欄杆損壞,以及“沒有魔法道具殘骸”的問題。
“可陛下您不覺得,阿克雷西亞夫人或許有魔法天賦嗎?”薇拉又問道。
“魔法天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薇拉解釋道:曆代邦古達特王室,都在積極將“魔法師血統”融入自身血脈——這不難理解,在這個魔法至上的世界,貴族曾被視為“天生的魔法師”,魔法便是權力的象征。
為了鞏固統治,皇室挑選皇後時,優先考慮“有魔法潛力”的女子,無論其是否真的會使用魔法——這也是為什麽曆代皇帝的配偶,多來自魔法世家或有魔法天賦的家族。
“陛下您能使用強大的魔法,或許不隻是因為您是轉世之人,更是因為您的皇室血脈。”
薇拉繼續說道:“我當年會被選為側妃,也是因為檢測出有魔法天賦;羅莎莉亞小姐學習魔法,同樣是出於這個原因。”
這個世界有專門的魔法道具,可檢測一個人是否具備“魔法潛力”——招募魔法師時,這類道具必不可少。但即便檢測出有潛力,能否真正掌握魔法,又是另一回事——魔法的核心“意象構建”因人而異,因此,即便是同一個咒語,也會有數十種不同的“意象引導方法”與“練習步驟”,收錄在魔法書中。
這與學習魔法的第一步——“感知空氣中的魔力”——極為相似。我因轉世的特殊性,能通過“感知前世與現世的差異”察覺到魔力,可普通人卻很難做到——即便身體具備使用魔力的條件,也可能因無法“感知”而永遠無法施展魔法。
薇拉此前被囚禁時無法使用魔法,卻因天賦被選為側妃;被囚禁後,天賦才逐漸覺醒。照此推斷,阿克雷西亞被囚禁後覺醒魔法能力,也並非不可能。
更何況,阿克雷西亞的父親是前禮部尚書,出身於“魔法血統深厚”的邦古達特王室旁支;母親則是聖艾因的後裔——我曾遇到過的轉世者中,有聖艾因後裔能使用魔法,可見這一族或許本就擁有強大的魔法血脈。如此一來,阿克雷西亞具備成為強大魔法師的潛質,也說得通。
我以前從未聽說過這些……或許,這在貴族與皇室圈子裏本就是常識?難道隻要皇室與貴族持續通婚,魔法師的血脈就永遠不會斷絕?
……若真如薇拉推測,阿克雷西亞已覺醒魔法能力,且能在魔封結界內使用,那她隨時都能越獄?不,恐怕沒那麽容易——若越獄真的簡單,薇拉當年也不會被囚禁那麽久。如今塔樓外有守衛嚴密監視,她即便有魔法能力,也很難輕易逃脫。但我們必須更加警惕,防止她再惹出麻煩。
……或許,直接殺了她會更省心。
即便如此,我仍有疑問:“就算她真的覺醒了魔法,為什麽要突然情緒激動,殺了科波德沃爾伯爵?我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麵對我的困惑,薇拉再次提出見解:“或許,她根本沒有‘思考’,隻是本能反應?”
薇拉說,阿克雷西亞未必怨恨被囚禁,也未必真的想傷害伯爵——“我不懂如何去愛,但不代表我不愛”,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到最後,薇拉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也不確定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
“你隻是憑過去的印象判斷,對嗎?”
“是……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嗯,她說的或許有幾分道理。薇拉與阿克雷西亞已有十年未見,這些推測終究隻是她的個人看法,毫無實證。那個曾利用我、還與情人生子的女人,會真的“愛”任何人嗎?我實在無法相信。
更何況,“阿克雷西亞覺醒魔法”本身就隻是推測,沒有任何確鑿證據。既然如此,即便我反複思索,也未必能找到答案——最終,我恐怕也隻能和其他貴族一樣,將此事歸為“無法深究的意外”。
事實上,在這個有魔法存在的世界,“犯罪手法”往往變得不再重要——若有人使用未知的魔法作案,根本無從追查。
下次見麵時,或許我該好好回應她的推測……但對薇拉而言,阿克雷西亞畢竟是曾囚禁她的人,她卻仍為其辯解,未免太過仁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