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盟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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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們回顧並總結了今日的行軍情況,隨後確認了明日及後續的行程安排。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且幾乎未出現意外,進程十分順利。
會議桌旁坐著各部隊的核心指揮官:作為帝國軍隊最高統帥的我,以及我的侍從兼秘書蒂莫娜。
從我的視角來看,桌子左側由前至後依次坐著:帝國陸軍準將喬爾·德·布爾戈杜克雷、魔法士兵營指揮官薩洛蒙·德·巴貝托爾特,以及皇家衛隊營指揮官巴爾塔紮·舍維拉爾。
喬爾·德·布爾戈杜克雷所任的“準將”,是帝國軍隊特有的職位。
帝國軍隊的基礎指揮官頭銜為“將軍”,將軍之上是“元帥”——元帥可統領多支軍隊,無論是將軍還是元帥,都需擁有“統帥權”才能指揮部隊。顧名思義,“統帥權”即指揮所屬部隊的合法權力,若無此權力,便無法調動帝國軍隊。順便一提,封建領主的軍隊屬於“私兵”,不歸“帝國軍隊”管轄,因此貴族可自由調動自己的私兵,即便是“將軍”,也無權向同級貴族的私兵下達命令。
……嗯,這是法律層麵的規定。實際戰場上,將軍有時也會向貴族私兵下達指令,但貴族完全有權拒絕——這便是當今帝國貴族所擁有的特權。
而“元帥”除了“統帥權”,還擁有“跨軍種指揮權”,可向封建領主的私兵下達命令。目前,我任命了兩位元帥:瓦倫公爵與查姆諾伯爵。我將帝都防務委托給瓦倫公爵,正是因為他身為元帥,可根據需求調動自己的私兵與帝都守軍。
順便一提,我任命兩位元帥,本有平衡權力之意,可查姆諾伯爵似乎在刻意回避元帥職責。這或許是貴族間等級製度的潛在規則,也可能是他與瓦倫公爵之間的心照不宣……我總覺得,他是在試探一種隻有他們這類高階貴族才懂的“權力距離”。
此前,瓦倫公爵在皇城用密信與查姆諾伯爵溝通時,稱其為“將軍”,而查姆諾伯爵則回應“閣下”——這一稱呼細節足以說明,瓦倫公爵並未將查姆諾伯爵視為平等的元帥,而查姆諾伯爵也早已習慣這種等級差異。
我後來才讀懂這段對話的深意:元帥被稱作“將軍”本不奇怪,“將軍”既是正式頭銜,也可泛指“統領軍隊的將領”;伯爵稱公爵為“閣下”,亦是地位較低者對高位者的常規稱呼。但在貴族的語境裏,這卻是一次不動聲色的權力試探——貴族間的博弈,真是暗藏玄機。
順便一提,盡管將軍的軍銜低於元帥,但“統領帝國軍隊的將軍”權力極大。正因如此,任命喬爾·德·布爾戈杜克雷這位“外國人”擔任此職,才顯得格外棘手——他曾是被帝國放逐的貴族,雖有將軍任職經驗,我也確實欣賞他的能力,卻不得不顧慮其他貴族的態度。
最終,我決定任命他為“準將”。自古以來,皇帝親征並不罕見,這種情況下,皇帝擁有軍隊的最高指揮權,即便有將軍在場,也無權對皇帝發號施令。但問題在於,若皇帝對軍事一竅不通卻強行指揮,無異於自取滅亡。
為避免此類風險,帝國設立了“準將”一職——該職位的核心作用,是輔助皇帝行使“指揮權”,實則承擔具體的軍事統籌工作。不過,大多數皇帝不願被外人“指導”,因此這一職位極少設立,尤其是近年來,皇帝親征的情況已大幅減少。
順便一提,向我提及這一古老官職的,是前禮部尚書的三兒子查爾斯·德·阿基卡爾——他對我十分配合,當時雖被軟禁在皇城,卻能憑記憶找出這條早已被遺忘的法律條文。
說實話,我漸漸有些欣賞他了。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為了自保,能果斷舍棄所有不必要的牽絆。這樣的人雖需時刻提防,卻也極具能力。近來,前來討好我的貴族越來越多,我開始考慮將他收為己用。
隻是不知道,他能否放下過往恩怨,聽從曾試圖謀害他的兄弟姐妹與親戚的命令——畢竟,他曾差點死在我這位皇帝手中。
如今,喬爾·德·布爾戈杜克雷以“準將”身份統領帝國軍隊,他曾被譽為“可與名將比肩”,從目前的表現來看,無論是士兵訓練還是行軍指揮,他都處理得遊刃有餘。
接下來是魔法士兵營指揮官薩洛蒙·德·巴貝托爾特——因統領魔法士兵而得名。他同樣是外國人,根據帝國與貝爾貝王國的協議,以“雇傭兵”身份參戰。按照規定,這類“外籍雇傭兵”能獲得的最高軍銜便是營長,無論能力多強,都無法晉升為元帥或將軍,與其他本土指揮官存在本質區別。
薩洛蒙目前的身份,更像是來自友好國家的“客座將軍”,他的存在不僅在軍事上提供支持,更有重要的外交意義,且他的能力無可挑剔。要知道,帝國境內掌握高階魔法的人才,大多被拉烏爾與阿基卡爾拉攏,薩洛蒙帶來的魔法士兵,堪稱雪中送炭。
坐在最外側的,是皇家衛隊營指揮官巴爾塔紮·舍維拉爾——他統領的皇家衛隊,核心職責是保衛皇帝安全。從等級上看,皇家衛隊隸屬於帝國陸軍,與薩洛蒙的魔法士兵營平級,但薩洛蒙是“客座將軍”,因此這樣的座位安排更多是出於政治平衡。不過,巴爾塔紮本人似乎並不在意,這倒省了不少麻煩。
順便一提,雖隸屬於陸軍,但皇家衛隊的指揮權極為特殊——隻有皇帝能直接向皇家衛隊指揮官下達命令。並非我不信任喬爾·德·布爾戈杜克雷,而是皇帝的安全防線,必須由自己牢牢掌控。
再看桌子右側,由前至後依次坐著:瓦倫公爵之女娜丁·德·範瓦倫公主、瓦倫公爵軍隊的軍事督察埃爾韋·德·塞德蘭子爵,以及努巴爾伯爵軍隊的指揮官阿努爾·德·努巴爾。
比我小一歲的娜丁,此次是以瓦倫公爵“政治代理人”的身份隨行。自上次見麵以來,她似乎成長了不少——不僅身高見長,性格也沉穩了許多,連以前最吃力的騎術,如今也頗為嫻熟。她身上仍保留著幾分孩子氣,說話語氣像“帶刺的公主”般尖銳,可我倒覺得,這正是她的可愛之處。
但……薇拉·西爾維明顯不適合戰場,娜丁卻恰好相反,仿佛天生就屬於這裏。或許是繼承了父親瓦倫公爵的戰士基因——一位出身貴族的少女,身著盔甲加入軍隊,瓦倫公爵真的放心嗎?
暫且不論這些,我已委派娜丁承擔此次戰役中的幾項關鍵任務,其中有些任務格外棘手——具體來說,她要作為低階貴族的“投訴聯絡人”(低階貴族無權直接向皇帝投訴),代表我接受貴族的款待,同時也代表我回請貴族。
讓娜丁以皇帝代表的身份處理這些事務,確實有些委屈她——她之前就向那位教士抱怨過此類應酬的繁瑣。說實話,我挺同情她的。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她的“代理人”身份,更重要的作用是“人質”。
這並非瓦倫公爵對我的誠意,而是他對其他貴族的“表態”——以此證明自己與皇帝綁定,不會中途背叛。
我們如今的軍隊,並非單一的帝國正規軍,而是由皇帝直屬部隊與貴族私兵組成的“聯盟軍”,姑且稱之為“派係聯軍”。正因如此,瓦倫公爵、查姆諾伯爵與拉米特侯爵之間,始終相互監視,防止任何一方背叛。
時刻警惕背叛,不代表彼此沒有矛盾與猜忌——每個人的生命,乃至家族的存亡,都與這場戰役綁定,謹慎行事本就是人之常情。在貴族社會中,通過“質押重要人物”來贏得信任,是最常見也最直接的方式。
瓦倫公爵軍隊的“軍事督察”埃爾韋·德·塞德蘭子爵,與瓦倫公爵是同輩,據娜丁說,他還是公爵的義兄。對了,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帝都見到瓦倫公爵時,他身邊那位沉默寡言的貼身護衛,就是埃爾韋。當時他一句話沒說,我也是仔細辨認了許久,才認出他來。
在我看來,埃爾韋的角色類似蒂莫娜,是公爵最信任的親信。瓦倫公爵本可隻派“一名普通指揮官”,卻派出了埃爾韋這樣舉足輕重的人物,足以見其重視。
“軍事督察”這個官職,更貼切的描述是“參謀兼信使”——他的所有行動、言論與指令,都被視為瓦倫公爵的旨意,即便某些決定是他自行判斷做出的,也等同於公爵的命令。瓦倫公爵身為元帥,埃爾韋可通過傳達“公爵命令”,臨時行使部分元帥權力。甚至在行軍途中,向瓦倫私兵下達指令的,也是他而非娜丁。
這聽起來像是個輕鬆的職位,實則不然——督察的所有行為,最終責任都由任命他的貴族承擔。換句話說,若埃爾韋犯了錯,需由瓦倫公爵承擔後果。若非有絕對的信任,絕不會任命此人擔任督察。
瓦倫公爵此次派出的兵力,總計三千五百人——這已是他能抽調的最大兵力。畢竟,他的軍隊需分兵駐守三處:一部分保衛自己的領地,一部分留守帝都,還有一部分作為獨立部隊,進攻鄰近的叛軍貴族領地。
此外,瓦倫公國位於帝國南部邊境,與阿普拉達王國、貝尼瑪王國、羅科托王國接壤——鄰國存在幹預內戰的可能,因此他必須保留足夠兵力防禦邊境,無法全力支援舒蘭山戰役。
最後一位到場的,是努巴爾伯爵軍隊的指揮官阿努爾·德·努巴爾——他是財政大臣傑弗裏·德·努巴爾伯爵的兒子。與父親稀疏的頭發不同,他有著一頭濃密的黑發,乍一看像個文官,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身上有種軍人特有的沉穩氣質——或許是因為他不像瓦倫公爵那般鋒芒畢露,才讓人誤以為是文官。
他的個人戰力雖不明,但他統領的“魔法弓箭手部隊”在帝國境內頗有名氣。此次,努巴爾伯爵派出的兵力為一千人——努巴爾伯爵本人是文官出身,身為財政大臣,常年駐守帝都,極少返回領地,我也從未聽說他的領地與其他貴族發生過衝突。看來,他的領地最初隻保留了防禦所需的最低兵力;反過來說,也正因他從未參與邊境紛爭,才能在之前的權力鬥爭中保持中立。
此外,努巴爾伯爵的領地本就是對抗阿基卡爾叛軍的前線之一,我們已無法要求他增派更多兵力。
站在我對麵的,是德弗羅·勒·莫瓦桑。他曾是教士,如今已回歸世俗生活,卻仍追隨“艾因的講述者”丹尼爾·德·皮爾斯,並尊稱其為“父親”。不過,他此次參會屬於“非正式列席”,待既定議題討論完畢,我才轉向他。
“德弗羅閣下,你此次前來,是有什麽情報要匯報嗎?”
“是的,陛下,臣正是來向您匯報前線最新情況。”
德弗羅閉上雙眼,躬身行禮後,沉聲說道:“拉烏爾的軍隊已開始向舒蘭山進發,兵力約兩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