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章 決定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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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欣抿了抿嘴,說:“您之前最怕的結果就是弑親。在我看來,這個結果的可能性並不低。”
這就跟之前尤乾陵從閆欣口中聽來的不一樣了。
“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他把驚偶送到閆欣懷裏,低聲說,“這個決定權我想交給你,我有時候確實會意氣用事,在大局麵前,我不如你。”
驚偶本能環住閆欣的腰,它一直在抖——這庭院裏危險的氣息太重,讓它全身的千金絲繃得極緊。
閆欣看了尤乾陵一眼,問:“他們給了你什麽條件。”
尤乾陵轉向白麵人。
白麵人當即開了口,說:“小姐,我們許了郡王在確定機芯內容之後,我們所有的行動都會知會或者配合郡王的安排。甚至,我們也可以聽從郡王的差遣。”
閆欣詫異,她得承認,這個條件實在太誘人了。
畢竟尤乾陵最缺的就是能用的人。
換她是尤乾陵,想都不用想,絕對點頭同意。
但這個條件,明顯是平南郡王專屬。
有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世間基本的規則依然會偏向於製定規則之人。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那你……有提出什麽條件嗎?”閆欣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看這些人的態度,明顯是準備將她排除在外。尤乾陵也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安危,有這種機會的話……
尤乾陵忽然問她。
“你不想知道你爹案子的真相了嗎?”
閆欣點下頭。
“想。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一直拚命活著。”
尤乾陵笑了下,說:“太絕對了,讓你拚命活著的理由應該還有很多。不過,衝著這個理由讓你三年前活下來,我也得給你爭一點。
閆欣眼眶忽然覺得有些酸澀。
她一直覺得自己一個人就好,沒人理解她,沒人會站在自己身邊也好,都不重要。但當真身邊出現了一些不管如何都選擇相信自己,會為了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甚至超出能力之外之事的人。
這種感覺是那麽讓人安心,能給予她強大的力量。
“好。”閆欣抱緊了驚偶,“就看郡爺的表現了。驚偶隻聽我的,條件不合我意,我什麽都做得出來。”
尤乾陵鬆了口氣。
“正合我意。”
白麵人依舊不理解這種變化。
“明明,小姐您可以置身事外,為何非要參與其中?”
閆欣道:“沒有理由。非要給你們一個的話,我就告訴你,因為老娘不高興!”
誰會願意拚了老命之後,在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有人跑出來跟自己說,後麵的事情太危險了,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以後的一切你都不需要管。
如此不明不白,不講道理的安排,誰會接受!
閆欣忽然說:“既然郡爺把提出條件的選擇權讓渡給我了,那我也讓一步,我可以在這裏讓在場所有人都看一看這機芯藏著的是什麽東西。但在那之後,我要毀掉這裏。”
白麵人慎重地問道:“不妥,萬一這機芯並非我們要找的那一隻,這棵槐樹還有用處。”
閆欣嘲弄道:“所以說,你們這種死物太死板了。隻不過區區人出來的東西,隻要這世上還有人在,即便這些東西已經被毀滅了,它依舊還會再被製造出來。”
白麵人這回聽懂了,道:“這就是身為造物主的傲慢嗎?”
閆欣道:“有創造能力的生物,為何不能傲慢。你們要是有淩駕於這股力量之上的能為,我也允許你傲慢。”
白麵人思索道;“也是,那麽請小姐開始吧,我們答應您的條件。”
它的話音剛落,站在槐樹根上的白麵人便伸手按住洞口,裏麵發出咚的一聲,有東西似乎在槐樹內部滾動了下。
緊接著那白麵人往後退了一步。
“開啟古宅機關的機芯請允許我們留在裏麵,它會為我們記錄下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此舉以防這個機芯在開啟之後,直接自動毀壞。”
閆欣不怕他們搗鬼,依舊讓笑偶先進槐樹洞,引驚偶下去。
驚偶猶豫了一會,似乎不太願意。
閆欣深呼吸了口氣,輕輕推了一下它的屁股。
驚偶被她趕鴨子似的推了進去。尤乾陵每次看到驚偶那耍小性子的模樣都莫名想到閆欣,但經過他仔細的回憶,閆欣真的極少在人前有這樣的一麵。
“為何要讓笑偶跟下去?”他不解地問。
論武力,他們在這一堆的偃偶麵前,自己上就是以卵擊石。倘若這些白麵人不講武德,他們就是砧板上的魚。
隻有挨宰的份。
尤乾陵思索著往閆欣身側靠近了些。
安神香的味道鑽入了閆欣的鼻間,閆欣側頭,看到了尤乾陵渾身的警惕。她沒回答尤乾陵的問題,隻是想起來了尤乾陵的性情,便問:“擔心?”
尤乾陵回說:“不擔心。該有的防備總要有的。”
閆欣便順著他往他身邊退了一步,說:“他們不會動手的。驚偶的脾氣全部都掌控在我的手中,目前為止我有信心沒人破解得了。”
尤乾陵低聲誇了她一句。
“好厲害啊。那人家在它身上動手腳是為了什麽?”
閆欣也不明白這一手的目的,她仔細想過原因,也檢查過驚偶的全身,發現除了調整地更精細之外,沒有任何不好的隱患。
反而是她自己固執地調整回來之後,驚偶的小性子會壞事。
“……也有可能是因為同僚之間惺惺相惜?”反正她看不懂,隻是有點想見見這個人,和他討教一番。
尤乾陵接著說:“還有一件事,這一趟我們恐怕沒法善了。得做好一點應對的策略。”
閆欣道:“我的話,反正是準備馬上就要回去。他們要是不放心,把我帶走就行了。”
尤乾陵皺眉:“說得也是……但你不是還有不放心的事嗎?”
閆欣理直氣壯地說:“之前不是交托給您了嗎?放心,他們一定會把您放了。畢竟平南郡王自己失蹤和真失蹤是兩碼事。”
尤乾陵看著閆欣那張‘正合我意’的臉,說:“雖然你這麽信我,讓我有點非得做到最好的動力。但我現在最想的是跟你一起走。”
尤乾陵承認自己的控製欲有些強。
他甚至不喜歡自己這個本性——這是朱家血脈幾乎無法逃開的詛咒。
自己想要的,在意的,喜歡的東西,必須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防範得任何意外都不可能發生才是最完美的狀態。
這種情況在看不到閆欣這個人的時候就會立刻發作,安神香都壓製不住。
隻有見到她的時候,他才會安心下來。
更惱人的是,閆欣這粗線條的人根本不懂他的想法。
閆欣大多數時候理智得讓他頭疼不已。
閆欣看尤乾陵臉色黑成了鍋底,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惹到了他還是這幫人惹到了他。可她仔細回憶了方才,現在的情況對尤乾陵來說其實算是有利的。
她是真不明白尤乾陵在不高興什麽。
仔細想一下,自己在驚偶發脾氣的時候自己會做點什麽呢?閆欣抬起手,試圖去夠尤乾陵的腦袋。
尤乾陵回神,低下頭問:“我頭上有什麽東西?”
這回換閆欣黑臉了。
“沒什麽。”
尤乾陵莫名其妙地看她。
兩隻偃偶的動作比之前要快上許多,尤乾陵和閆欣還在煩惱接下來的安排。他們已經放置好了機芯。
機芯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庭院裏的燈火立刻變了顏色。
白麵人前一刻還安靜地站立在那,忽然間所有偃偶同時扭曲地擺出了各種詭怪的姿勢。麵具上的表情也跟著他們肢體變幻。
站在他們麵前的白麵人甚至開始擺了一個古怪的姿勢。
閆欣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姿勢——在盛京的那座已經燒成了灰燼的香坊裏,三具焦屍之一就是這個姿勢。
尤乾陵的視線落在另一處,說:“是飛天舞。”
閆欣道:“這是什麽場景?”
尤乾陵道:“這舞曾經在我母親的祭禮上跳過。阿迷說過當時周知堯就在在那之後接觸了她。”
閆欣看向別處,有幾個偃偶抽搐著匍匐在地上。
“那是……”
尤乾陵收回視線,隻掃過去看了一眼,便不適地問:“看著不是什麽正經的東西。這又是什麽古怪習俗?”
閆欣低聲道:“盛京祭禮習俗裏沒有這個。您的感覺是對的,這習俗我在盛京某個官員家裏見到過,是一種……非常不人道的祭祀方式。”
尤乾陵怪異地看了一圈四周,說:“這個場合看著就不是什麽私底下的場所進行的私祭。我母親……好歹也是一國長公主,又受人愛戴,誰會做這樣的事。”
閆欣看了一眼,發現這裏雖然人多,卻都不是什麽熟悉的影子。
隻有兩個……白麵變成了純黑,混在黑夜中,隻剩下影子,看不清臉麵。
閆欣隻跟著袁九章混跡過他那個層次能接觸的官場,但長公主的祭禮就未必是這個層次的官員能進去的了。
“您對這兩個黑麵人有印象嗎?”
尤乾陵一直在注意整個場子的變化,聽到閆欣這麽一問,才看過去,見到了這兩個黑麵人。
這兩人的身形十分隱蔽,幾乎就在所有人之外。站的位置也很低,看著身份不像是什麽地位很高的人。
其中有一個人還能看得出故意壓彎了腰。
這姿態……
尤乾陵下意識想到了,說:“那個彎腰的是周知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