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甘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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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被毀過一次的潛龍殿。
始作俑者的薑望二度來到這裏。
殿內隻有陳符荼一人。
梅宗際將他引至此地就走了。
潛龍殿內很寬闊,這本來也不是議事的地方。
薑望很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壓根沒有行禮的意思。
雖然陳符荼可以有說法,就像葛老對薑望行禮被刁難的事。
但若按規矩來說,僅是潯陽侯的身份,確實該向他這位太子,尤其是正在監國的太子行禮,然而依著大物的身份,行不行禮隻看有沒有心。
大物麵對陛下也有不拜的權力,何況他一個太子。
願意行禮是他們自己的事,不願意,也沒人能命令他們必須行禮。
所以拿此事刁難毫無意義。
何況陳符荼此次召見薑望的目的不是為了刁難。
他起身來到薑望的麵前坐下。
有內侍端著茶水糕點,擺在桌上後,躬身退下。
陳符荼抬手示意,說道:“既然國師已放話,我也就無需多言,但經此引出的幕後一事,讓我不得不在意。”
薑望問道:“殿下何意啊?”
陳符荼很認真說道:“甘梨有勾結附身之人的嫌疑,依律看押並無問題,可現在似乎另有緣故,這便牽扯著葛老二人,我既奉命監國,就得嚴查。”
薑望挑眉。
是陳符荼原就清楚,此時因故拿來說,還是見了右仆射,聽聞了什麽?
薑望一開始也沒覺得右仆射會徹底倒向他,隻需讓那些幕後之人認定或懷疑就行,所以就算右仆射在陳符荼的麵前坦白了,亦無所謂。
他更好奇陳符荼說這件事的目的。
但陳符荼是無比的認真,繼續說道:“我得到線索,除了葛老二人,誣陷甘梨的不在少數,甚至有許多朝堂重臣,一碼歸一碼,談靜好的事另說,甘梨若是被冤枉的,且也沒有參與談靜好的謀逆,我必然為其昭雪。”
薑望頗為詫異。
他能看出陳符荼似乎沒有在開玩笑,是真心在說這番話。
陳符荼竟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沒有說出線索的來源,許是陳符荼在替右仆射著想,要盡可能保住對方,這對於下屬來說,當真是個好主子,雖然這麽說為時尚早。
薑望說道:“甘梨也是國之重臣,更涉及那麽多人誣陷,他們的目的無疑是要置甘梨於死地,甚至完全沒把你這位監國的太子放在眼裏。”
陳符荼說道:“在我監國的期間,他們鬧出這麽一樁事,的確是在打我的臉,甚至很難保證他們是不是故意的,我都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四弟的門下。”
薑望不語。
陳符荼接著說道:“但涉及的人很多,其中的關係利害也很繁雜,就算是我也不好輕舉妄動,否則朝堂大亂,整個神都也會亂起來。”
“若是四弟的行為,那他真是好手段,實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薑望說道:“我覺得這與四殿下無關。”
陳符荼聞言,深深的看了薑望一眼,轉而說道:“是否有關,目前不重要,如何解決才最重要,得有確定甘梨是被誣陷的證據,否則他們各相維護,我亦無從下手。”
“正好借著葛老二人的事,恐怕需要侯爺再接再厲,將最大的幾個誣陷甘梨的證據找出來,這是為神都的安寧,也是為甘梨昭雪,想來侯爺不會拒絕。”
薑望皺眉說道:“殿下想讓我以葛老二人的事再接再厲?我沒聽錯?”
陳符荼說道:“當然,葛老二人的死是他們罪有應得,我並無別的意思,我也會暗中調查,隻是明麵上需要侯爺的幫忙。”
薑望暗想,陳符荼這是想讓自己得罪那些人更狠,讓雙方相鬥?
但換句話說,涉及的人確實太多了,解決一些倒沒問題,真要全動了,別說陳符荼,陳景淮也未必承受得住。
別說有沒有人能及時接替這些人的位置,單就個別的權重一倒,也不是小事。
整個朝堂的大洗牌,稍有差錯,誇張點說,都可能讓整個王朝崩潰。
陳符荼想以此對付他,按常理來說,似乎不太可能。
總不能是陳符荼真的想為甘梨沉冤昭雪,也是一碼歸一碼的真心實意請他幫忙,可就算是真心實意,這件事本身就很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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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亂殺當然很簡單,但朝堂的崩塌麵臨的後果很嚴重。
這不是純粹用武力就能完美解決的。
一個皇帝再是強大,也不可能不需要文武百官,治理天下的細碎事就是超乎想象的龐雜,絕不是以個人勇武就能掌控的。
陳符荼是必然不可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若是不管不顧的用最糟糕的方式去解決,結果也會是糟糕的。
但先當做不知道慢慢謀劃的前提,也得有那個收尾的能力。
要麽陳符荼才是幕後的主使者,都是一夥的,否則無論怎麽做都是難題。
當然,薑望可以不在乎隋朝堂的崩潰,但魚死網破的情況下,是肯定會直接影響到百姓的,某些權重的門生遍及各境各郡,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若是暫且拋開這些不想,有了曹崇凜的放話,再有陳符荼的表麵上的支持,對薑望確實很有利,不管陳符荼是否別有目的。
反正談靜好與甘梨在神國裏,隻要保障唐果、裴皆然等人的安全,薑望也壓根不怕什麽陰謀詭計,完全可以將計就計。
但妥善考慮,薑望自然不可能把誣陷甘梨的這些人都給解決,關鍵是先把藏在最幕後的家夥揪出來,剩下的小魚小蝦才好對付。
沒了最大的依仗,讓他們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害怕,因想活命,繼而投降,朝堂就依舊能穩定,別管後麵對不對付他們,起碼當時不會亂成一鍋粥。
這便是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若不能直接打蛇打七寸,給予致命一擊,貿然動手才是麻煩的開端。
雖然那個‘王’的危害才是最大的,但隻要底下的人想活,在‘王’沒了之後,又給了讓他們活的恩賜,才會願意放棄,如此才能將危害降到最小。
直接動所有人,不給他們生的希望,才會讓事情變得更嚴重。
反之,就算有對‘王’效死命的,但這樣的人隻在少數,多數無非是利益關係,因此,隻要勢力銳減,問題也會小很多。
薑望以為。
陳符荼此舉無非抱著兩個目的。
先裝不知道,隻在暗地裏找證據,然後找到絕殺的契機。
這可能很漫長。
再是陳符荼的一場戲,針對的目標從來隻有他。
但無論如何,陳符荼試圖把薑望推到前麵,都絕不是隻有尋求幫忙這一個意思,僅是針對的輕重問題。
薑望沒有思考很久。
他答應了陳符荼。
先別管長公主對唐果到底是什麽樣的態度,唐果在長公主府裏是肯定安全的,現在需要優先解決的問題就是裴皆然與陸秀秀她們。
薑望必須讓自己在神都無所顧忌,才能放心的去接敵方的任何招數。
目前還沒到撕破臉的地步,所以薑望尚有時間。
等他離開後,梅宗際又入了潛龍殿。
他頗為憂慮說道:“殿下此舉似有不妥啊。”
陳符荼揉著眉心說道:“自有甘梨勾結附身之人的嫌疑起,我便心存不解。”
“據我的了解,甘梨從未有任何不好的傳聞,雖非孤臣,又如孤臣,此刻被這麽多人針對,倒是顯得貼切了。”
“隻是奈何我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別處,甘梨一案的具體事宜,未多關注,這裏麵也有我的過錯。”
“在我監國的期間,似甘梨這般良臣若被誣陷身隕,不僅我心難安,亦是汙點。”
梅宗際欲言又止。
陳符荼自顧自說道:“撇開談靜好以及薑望的事,甘梨被誣陷為真的話,我不能坐視不理,尤其在此時節被誣陷,我確實很懷疑是四弟的手筆。”
“但如果真的是他,朝堂近半的官員,莫非都是他的人?根據上官仆射的指證,這些人裏可也有許多在我門下,最後卻都是四弟的人?”
陳符荼抬眸看著梅宗際,說道:“你該明白這事有多嚴重,我這四弟的能量,儼然超出了我的想象,以往我對他的了解,簡直是片麵裏的片麵。”
梅宗際說道:“雖然有一些可能,但我以為......這未必是四殿下的手筆。”
陳符荼冷笑道:“若非是他,難不成這些家夥純是對我不滿,故意在此時節找我麻煩?哪怕其中多是中立的,可有一部分原在我門下是事實。”
“要不是四弟的人,偽裝在我門下,他們憑什麽,或者說,怎麽敢在我監國的時期做出這樣的事?上官仆射還能理解,剩下的人又是因為什麽?”
梅宗際猶豫著說道:“殿下,其實有件事,神都很多人都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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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符荼皺眉道:“什麽意思?”
梅宗際說道:“陛下年輕的時候與薑祁的關係,殿下是知道的,但以薑祁為中心,這個圈子其實還有些人,唐棠是其中一個,甘梨也是。”
陳符荼很是驚詫。
過去的事情,陳景淮是不讓提的。
薑祁的事,也是梅宗際沒忍住告訴他的。
但沒想到這裏麵還有甘梨的事。
梅宗際吐了口氣,說道:“事已至此,我就詳細說與殿下聽聽。”
雖然梅宗際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畢竟在他開始跟著陳景淮的時候,也沒見過幾次甘梨。
那個時候,甘家還是很繁盛的,因為是將門,最年幼的甘梨被留在了神都,父兄皆上了戰場,是他們盡數沙場折戟後,甘家才開始落魄的。
但甘梨在神都也多是刻苦修行,不似薑祁到處晃蕩。
他們全都匯聚在一塊的機會並不多。
梅宗際最起碼了解,算上唐棠在內,這些人裏,與陛下感情最深的就是薑祁與甘梨,剩下的不是說沒感情,相對差一些。
楊家的千金,陳重錦的母親,對於陛下來說,是年少的愛情,自不在其列。
換句話說,除了長公主、薑祁與楊貴妃,甘梨在少年陳景淮的心裏最重。
哪怕陳景淮與其餘的小夥伴相處更多,甘梨隻是偶爾出現。
但甘梨這個人確實很講義氣,也是當時除了唐棠之外的他們這一個小圈子裏的最強戰力,唐棠不在的時候,每次遇到什麽事,皆是甘梨救場。
隻是相比當年仍是不被待見的皇子陳景淮,甘梨與薑祁的兄弟情義更深,其次才是陳景淮,唐棠則是被甘梨有些崇拜的人。
不僅是唐棠的天賦以及戰力,也是他們之中年紀最長的,哪怕是一麵之緣,隻要在薑祁的圈子裏,亦多被唐棠照顧,尊重唐棠的不在少數。
陳景淮的皇子身份其實在當時顯得無關緊要。
畢竟都是少年人,又玩得好,誰會在意這些,否則怎麽稱得上兄弟呢。
再加上那個時候的陳景淮軟弱可欺,兄弟間的打鬧,讓陳景淮仿佛是個‘團欺’,雖然他也始終笑臉相迎。
現在已物是人非。
甚至很多人都已經死了。
這些人怎麽死的,梅宗際就沒敢告訴陳符荼了。
哪怕陳景淮在閉關,梅宗際也不敢說壞話,就算說的是事實。
但今時今日,陳景淮對甘梨是什麽態度,梅宗際還真摸不準。
畢竟該殺不該殺的,陳景淮都殺了。
唐棠是想殺卻殺不了。
甘梨是唯一陳景淮沒有殺,且活到現在的。
但薑祁都死了。
到底是陳景淮暫時不殺甘梨,留著有用,還是真的永遠不會殺,畢竟是唯一的少年夥伴了,梅宗際並不能下結論,他隻是把這些情況告訴陳符荼。
陳符荼陷入沉思。
若是自己的父皇有暗示某些人可以對甘梨下手,才有了此次事件,那就確實與陳重錦無關了,但無論殺薑望的事還是別的,父皇都告訴了他,不應該瞞著甘梨的事吧?
陳符荼也一時弄不清楚自己的父皇到底有沒有想殺甘梨的心思。
終究是聖心難測。
可不論怎麽樣,這又是給陳符荼出了難題。
若是父皇的授意,他現在的行為,豈不是壞了父皇的事?
若不是父皇的授意,他要是不管不顧,豈不也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