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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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老板笑著說:“阿婆好眼光,這塊繡片是民國二十三年的,原是蘇州望族沈家小姐的嫁妝。沈家小姐精通蘇繡,這塊蘭草繡片是她親手繡的。”
    “後來沈家變故,旗袍被收在舊箱底,前些年整理舊物時,從旗袍領口拆下來的,一直沒舍得賣。”
    徐佳瑩越看越喜歡,指尖輕輕拂過蘭草葉片,仿佛能觸摸到當年繡娘刺繡時的溫柔。
    “我再給你找塊配袖口的,”
    陳老板又從盒底拿出一塊繡著雲紋的繡片,“這塊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原主人是位評彈藝人,每次演出前,都會把繡著雲紋的手帕別在袖口。後來手帕磨損了,隻留下這塊繡片。你看這雲紋,用的是漸變的絲線,從淺藍到淡紫,繡得多靈動。”
    徐佳瑩接過雲紋繡片,與蘭草繡片放在一起,果然十分相配。
    離開陳記舊物鋪,姨婆又帶著徐佳瑩逛了好幾家攤位。
    在一個賣舊書的攤位前,她淘到一塊繡著小雛菊的圓形繡片。
    攤主是位老爺爺,看著繡片,陷入回憶:“這是我老伴年輕時繡的,她是小學教師,每天戴著繡著小雛菊的手帕去學校,孩子們都叫她‘雛菊老師’。後來她走了,手帕也磨破了,我就把這塊繡片拆下來,一直收著。”
    徐佳瑩聽著故事,眼眶有些濕潤,小心翼翼地將繡片收進錦盒。
    在一家賣老銀飾的店鋪裏,她又找到一塊繡著蓮蓬的繡片。
    店主說這是位繡娘為女兒準備的嫁妝,繡娘花了半年時間,每天熬夜刺繡,從蓮蓬的紋理到蓮子的光澤,都繡得栩栩如生。
    可惜女兒出嫁沒多久,繡娘就因病去世了,這塊繡片成了女兒對母親最後的念想。
    每一塊繡片,都附著著一段溫暖的故事,徐佳瑩將它們小心收在錦盒裏,仿佛收集了一段段散落的時光。
    轉眼到了約定取旗袍半成品的日子。王師傅看到徐佳瑩帶來的老繡片,眼睛一亮:“這繡片選得好,蘭草配雲紋,雅致又不失靈動。我幫你把蘭草繡片縫在領口,雲紋繡片縫在袖口,用同色的真絲線,針腳藏在繡片邊緣,保證看不出痕跡。”
    徐佳瑩點點頭,看著王師傅小心翼翼地將繡片固定在旗袍上,指尖捏著細針,每一針都縫得格外認真。
    三天後,旗袍終於做好了。
    徐佳瑩穿上旗袍,淡青色的真絲襯得她皮膚白皙,領口的蘭草繡片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袖口的雲紋繡片若隱若現。
    她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姨婆說的話,外婆年輕時穿著蘭草繡片旗袍的模樣,或許也是這般溫婉。
    住了些時日,蘇木看著姨婆每天為他們忙碌三餐,心裏過意不去。
    這天清晨,他早早起床,拿著姨婆寫的食材清單,去菜市場采購。清單上寫著:太湖白魚、新鮮雞頭米、薺菜、烏鎮筍幹、蘇州青。
    他要做一桌融合烏鎮風味與蘇州食材的菜,讓姨婆和徐佳瑩嚐嚐他的手藝。
    菜市場裏熱鬧非凡。
    蘇木在賣水產的攤位前,選了一條鮮活的太湖白魚。
    攤主笑著說:“年輕人有眼光,這魚剛從太湖撈上來,肉質最嫩。清蒸最好,撒點薑絲和蔥花,鮮得很。”
    他又在賣雞頭米的攤位前,買了剛剝好的雞頭米,顆粒飽滿,呈淡黃色。
    攤主叮囑他:“雞頭米煮甜羹,要最後放,煮五分鍾就好,煮久了就不脆了。”
    回到姨婆家,蘇木一頭紮進廚房。
    他先將太湖白魚處理幹淨,在魚身上劃了三道斜口,放入盤中,放上薑片和蔥段,淋上料酒和少許生抽,靜置十分鍾入味。
    接著,他開始準備雞頭米甜羹。鍋中加水燒開,放入適量冰糖,待冰糖融化後,放入洗好的雞頭米,煮五分鍾後,加入水澱粉勾芡,最後撒上曬幹的桂花。
    廚房裏很快彌漫著桂花的甜香,姨婆走進來,看著鍋中翻滾的雞頭米,笑著說:“沒想到你還會做蘇州的甜羹,比我做得還講究。”
    “在烏鎮時,常看媽媽做甜羹,”蘇木一邊攪動著甜羹,一邊說,“今天用蘇州的雞頭米,加了點桂花,應該合你們的口味。”
    他又拿出烏鎮帶來的筍幹,用溫水泡發後,切成細絲,與新鮮的薺菜一起炒。
    筍幹的鮮香與薺菜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格外誘人。
    最費功夫的是鬆鼠鱖魚。
    蘇木先將鱖魚去骨,在魚肉上切出菱形花刀,用料酒、鹽和薑片醃製片刻。
    然後將魚肉裹上澱粉,放入熱油中炸至金黃。
    鍋中留少許底油,放入番茄醬、白糖、醋,炒出酸甜的醬汁,淋在炸好的鱖魚上,最後撒上鬆子。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鬆鼠鱖魚就做好了,魚肉外酥裏嫩,醬汁酸甜可口。
    傍晚,菜都擺上了桌。
    有清蒸太湖白魚、雞頭米甜羹、薺菜炒筍幹、鬆鼠鱖魚,還有一道烏鎮特色的醬鴨。
    姨婆先嚐了一口雞頭米甜羹,眼睛一亮:“甜而不膩,桂花的香味正好,雞頭米也煮得恰到好處,比外麵餐館做的還好吃。”
    她又夾了一塊清蒸太湖白魚,魚肉鮮嫩,入口即化,忍不住讚歎:“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對火候的把握這麽精準。以前隻知道你會做生意,沒想到廚藝也這麽好,佳瑩有口福。”
    徐佳瑩夾了一塊醬鴨,遞給蘇木:“這醬鴨跟媽媽做的味道一樣,你什麽時候學會的?”
    “去年過年,跟媽媽學的,”蘇木笑著說,“今天加了點蘇州的冰糖,比烏鎮的醬鴨甜一點,更合姨婆的口味。”
    三人圍坐在餐桌旁,吃著菜,聊著天。
    阿二蹲在桌腳,時不時“喵喵”叫兩聲,蘇木夾了一塊魚肉放在碟子裏,推到它麵前,它立刻低頭吃了起來,尾巴搖得歡快。
    幾天後,蘇州下起了細雨。
    細密的雨絲敲打著院中的海棠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姨婆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雨,忽然想起什麽,轉身走進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