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封侯拜將 第184章：八國運動會53
    故事背景（叁）
    這老婦人之所以力大無窮、銅皮鐵骨，其實和她所從事的鐵匠職業也很有關聯。
    雖然在春秋戰國時期鐵器已經開始出現，但大部分地方還是以銅器為主，所以冶煉鐵製品的作坊也是廖廖可數。
    在老婦人修養的這段時間，趙雍不僅需要照顧老婦人的飲食起居，而且也接替了老婦人打鐵的相關事務。
    這十裏八鄉的村民都知道老婦人打得一手好鐵，什麽菜刀、鍋鏟、鋤頭、耙犁，對老婦人而言就是手到擒來。
    老婦人不想在養病期間耽誤了鄉裏鄉親的服務工作。當她急不可耐之時，趙雍告訴她：可以將冶煉生鐵、打造鐵器的相關要訣通過筆述的形式寫出來，而後由他來具體實施。
    老婦人不忍趙雍受苦，於是寫下了“本店休業停整貳個月”的字樣，但拗不過趙雍再三央求的倔脾氣，老婦人最終開始寫下冶鐵造具的全過程。
    老婦一邊指導，趙雍一邊開幹，雖在開始時有所相左，但趙雍天資聰穎且勤勉異常，不出半日已然能夠熟練於心，大有舉重若輕之勢。
    街裏鄉鄰都對這俊朗少年刮目相待，有人好奇便欲問趙雍身世？老婦隻讓趙雍謊稱自己叫秦雍，是秦開的堂弟，秦日月的親哥，是城中父母由於農忙暫時將他寄養在祖母處。
    至於為何要這般說辭，婦人卻是閉口不談！
    七七四十九日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老婦漸覺眼前這小孩誠實可靠、勤勉刻苦，於是也慢慢開始對趙雍敞開了心扉……
    原來這老婦名叫幺八妹，今已逾半百之齡，豆蔻華年便嫁與當地一富紳，此人姓秦名秋。在外人看來兩人是天造地設的郎才女貌，而婚姻中的痛苦也隻有當事之人方能完全體會。
    這秦秋不好賭博，也不花心，既不懶惰，亦不紈絝，但他甚是癡迷於一樣愛好，那便是：下圍棋。
    秦秋經常是早起前去收租，深夜歸來後卻總是空手而歸……
    妻子問其緣由，無非是：路過棋社與眾位棋友對弈了幾局從而誤了時辰；遇到一鄉間高手，想討教對弈之道從而幫其免了租金；看到有緣者想請教圍棋之道，於是找了一僻靜之所幫其耐心解答……
    秦秋的父母沒少因為兒子癡迷於下棋這件事而責罵於他，但秦秋像是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要與二老對著幹……
    由於一直與兒子鬥氣且加上常年累月的積勞成疾，秦秋的父母很快便離開了人世。
    好在幺八妹賢良淑德，一直勞心勞力地操持著這個家，以至於這個家庭在短時間內不會轟然倒塌，不過常言也說道：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男人是主，女人是輔。這句話在古代男尊女卑的社會體現得尤為明顯，所以攤上一個不問世事、一心下棋的丈夫，任憑幺八妹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家道漸落的世態炎涼。
    秦秋由於刻苦鑽研的棋藝以至於不到而立之年便已在方圓百裏遠近聞名，十縣百亭之內再無一人能與其爭上個三目兩子。
    秦秋深知世界之大，也同樣明白人外有天，於是他在二八華年時毅然決定離家出走，奔赴遠方找尋棋道的更高境界。
    幺八妹也知丈夫這一走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歸來？於是抱著一雙兒女跪在了秦秋麵前，希望秦秋能夠放棄夢想踏踏實實地在家過日子。
    可丈夫去意已決，任憑妻子如何哀求卻也難改其心中之誌。
    丈夫拋妻棄子，背井離鄉後沒多久，幺八妹所住的大宅便發生了火災。在火光煙影中，幺八妹似乎看到了當地府衙的師爺和自己宅院的男管家一同拿著麻袋衝進了庫房，而後又滿意地笑著離開……
    大火過後，宅院已成一片廢墟，自己的小女兒也因此葬身了火海，由於害怕仇家的背景強大，幺八妹隻得帶著年僅三歲半的兒子離開魯國，隱姓埋名於鄰之韓國，除了和丈夫秦秋的仲父（二叔）一脈保持著些許聯係，其餘人等皆不曾往來。
    自己拖家帶口在韓地安頓後的一年，丈夫秦秋的仲父一脈也遭遇到了不測，當渾身是血的仲父騎馬趕到之時早已是七竅流血、行近煙滅，仲父臨死之前便將唯一的孫兒（秦開）托付給了幺八妹，八妹為人善良、誌慮忠純，對秦開關懷備至、視如己出。
    也許受秦家基因天生叛逆的影響，秦開從小就調皮搗蛋，加上幺八妹的兒子秦由與秦開的年齡相差不大，兩人中隻要有一人頑劣，另一人過不了多久也會染上這種粗鄙的性格……
    秦開很小的時候便立誌要做大將軍，於是帶著小叔子秦由一道成天遊手好閑於田間地頭，鄉鎮街坊。
    也不知道秦開是從哪撿來的一把破劍，成天耀武揚威於亭民村眾，有好幾次差點刺傷了鄰居旁的小孩和富家的公子哥，為此幺八妹總是鞠躬不斷，致歉連連……
    為了防止秦由、秦開等人再次舞械傷人，幺八妹總是趁他們熟睡之時將破劍藏了起來，可是這兩小孩像是對那把劍有了心靈感應似的，無論幺八妹藏在何處，不出半日他們便可再次找回……
    為了徹底杜絕這種“我藏你找”的無聊行徑，幺八妹開始翻閱書籍，遍查冶煉金屬的方式方法。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下，一座嶄新的冶煉台就在村尾處秘密建造完畢。
    幺八妹將破劍投入冶煉池並快速地拉動風箱，果不其然，在熊熊烈火的加持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破劍便融成了一灘鐵水，而後幺八妹快速將其倒入模具，淬煉、冷卻、固化、成型。
    不一會兒一根油光閃亮的烏鋼棍就橫空出爐了。
    自從有了這根鋼棍，幺八妹在教育後輩方麵就更有威望了，每次當孩子們頑劣之時，他就用這根鋼棍打他們的手心，這鋼棍勢大力沉且沒有任何棱角，所以孩子的手心隻會腫脹難忍並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孩子的頑劣終究頂不過鋼棍的冰冷，在幺八妹的悉心引導之下，兩個小孩逐漸學會了琴騎書畫，也逐步懂得了禮義廉恥。
    不過隨著孩子們逐步增加的經曆與見聞，他們壓抑在心中許久的夢想還是被激發了出來：兩人日後想當將領上陣殺敵、守護一方平安的想法便越來越強烈……
    幺八妹原本以為將琴棋書畫裏的“棋”改為騎馬的“騎”便能使兩個孩子走上和自己丈夫截然相反的道路，誰知天意弄人、殊途同歸：丈夫接觸了圍棋之後便沉迷於其中，而兩個孩童學會騎馬之後便整天想著當將軍……
    隨著孩子們青春期的到來，幺八妹發現鋼棍在他們心中的威懾力急劇下降，再加上兩人身體發育得魁梧健碩且能說會道的嘴將幺八妹哄得不亦樂乎，幺八妹也慢慢開始支持起兩個孩子的“將軍夢”。
    幺八妹雖然思想上發生了改變，但是骨子裏的傳統文化卻讓她在傳宗接代問題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妥協和退讓……
    幺八妹深知“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她也曉得兩個孩子在追逐“將軍夢”的過程中隨時隨地會有意外會發生，身死殞命的可能性遠比成功登頂的可能性大的多，所以為了傳承秦家兩支血脈的香火，幺八妹拿出了所有積蓄為兩人說了媒並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可叛逆的二人竟然相約要在婚禮上逃婚……結果是秦開提前逃脫，而秦由晚了一步被幺八妹用軟鞭給打落馬下。
    被迫留在家中的秦由隻得拜好天地，入了洞房。
    一年過後，幺八妹也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孫子，而秦由和他媳婦也由於兒子秦日月的出生，快快樂樂地過著男耕女織的平淡生活。
    又過了兩年，在魯國軍營闖出一番名堂的秦開寫信給秦由，邀他一同參軍入伍，保家衛國。
    秦由看到此信之後那是激情四射，熱血澎湃，當下便收拾好行囊準備連夜投奔軍營。
    可媳婦抱著剛剛學會走路的兒子堵在了院門口，苦口婆心地勸了幾個時辰，最後在下跪之時被秦由一把抱住，三人就這樣心照不宣地走進了屋……
    自此以後，秦由消停了許多，便也沒再動前往軍營的念頭了。
    又過了半年，忽有一日幺八妹帶著孫兒農忙歸來，隻見駿馬林立、轎子成群，早已將她那不算寬敞的門庭給圍了個水泄難通。
    原來是秦開在魯國軍營用了不到四年的時間便因戰功卓著而當上統領，這次是得到參將特許回鄉省親並招募兵源的。
    秦開回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在父老鄉親麵前擺開排場，這樣一方麵可以讓自己的臉上更有麵子，另一方麵浩大的聲勢自然會為下一步的招賢納士計劃打下堅實的基礎。
    在鄉親的矚目下，秦開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他左手扶著幺八妹，右手抱著秦日月，昂首挺胸地大步跨進高堂……這一刻的秦開內心早已樂開了花，他自信昂揚地享受著萬丈榮光。
    秦由與秦開這兩個年齡相仿的叔侄一見麵自然有說不盡、道不完的話題，兩人邊談邊飲，一直到三更半夜也不見絲毫想要休息的節奏。
    第二日天明，幺八妹將喝得酩酊大醉的兩人分別拖進屋內並服侍他們就寢。
    等到了傍晚，幺八妹和秦日月端著做好的飯菜敲門喊兩人起床，可是無論如何呼喚就是不見兩人應答，過了許久，幺八妹決定推門而入，可映入眼簾的一幕卻也讓她難以預料：這秦由、秦開叔侄倆全都不見了，桌上隻留下一封顯眼的布信，在那微風的吹拂下搖曳著絲絲“裙邊”……
    幺八妹定睛閱讀卻也恍然大悟，原來叔侄二人並沒有喝倒，而是借著假醉之名麻痹了幺八妹的戒心。等幺八妹將他們扶回房間休息之後，他們便立刻收拾起細軟，當一切備妥之後，趁著眾人午休打盹之時，兩人翻牆而出，然後騎著快馬一溜煙便跑到了百裏之外……
    放下信件後的幺八妹也是自言自語般地長歎了口氣：“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他會讓你覺得醒著是錯的。”
    ……
    半年之後，幺八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
    由於當時魯國的政治腐敗，官員勾心鬥角嚴重，連神聖的軍隊也被各種派係勢力所輪番控製，他們爭權奪利、排出異己，內戰內行、外戰外行。
    這秦開因為曾在一場戰鬥中舍身救了魯王，所以在軍隊裏的升遷速度飛快，但是這同樣也惹得不少權勢滔天的保守派羨慕、嫉妒、恨。且秦開向來秉公執法、不徇私情，一日魯國宰相之子王多馬在沙場點名時遲到半刻有餘，秦開不顧手下的提醒執意將王多馬在大庭廣眾下杖責三十，直打得屁股開花方才收手；又過了幾天，魯國安樂侯之孫姬思春因為在軍營裏違規飲酒，耽誤了每周五的軍事例會召開，秦開也沒有因為他是侯爺之孫而有絲毫的徇私，直接將他鞭打一百並連降五級，貶為下等兵之後以儆效尤。
    秦開的鐵麵無私自然是受到了士兵們的擁戴，但是他也同時得罪了魯國朝堂上最強大的兩股勢力。
    常言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何況秦開得罪的兩隻小鬼（王多馬和姬思春）背後還有兩頭可以號令呼風喚雨的大魔頭在撐腰。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當魯國最有勢力的兩大集團暫時結成同盟來對付一個剛剛崛起的軍隊小統領之時，這個人八成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當然秦開畢竟是魯國君王的救命恩人，雖然兩大集團都容他不得，但也無法在公開場合上找他的茬。於是兩大集團的“老六”們在明麵上依然對秦開畢恭畢敬，可暗地裏卻在刻意製造和等待一個將他一擊致命的機會。
    又過了小半年，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終於悄悄到來：由於齊國經常欺負魯國，所以魯國決定和鄰居燕國結盟以尋求報團取暖，燕魯結盟之後，齊國囂張的氣焰確實得以遏製，但是由於燕國的北方與遊牧民族接壤，所以邊境時常受到滋擾。為了徹底打擊外族的囂張氣焰，讓他們在未來的幾十年裏都折騰不起來，當時的燕王準備秘密集結兵力對東胡來上一次大規模的突襲，以求殲滅其百分之六十以上有生力量，但東胡人以騎兵為主，而中原諸國當時大部分都是步兵，按照“步三平騎一，步五克騎一”的原則，燕國要想壓製住東胡的軍隊，則至少需要在戰爭中投入三十萬的精兵數量，而按照燕國現有的國力滿打滿算也隻能湊出二十二三萬的樣子，剩餘的七八萬則隻能外借……
    魯國作為當時燕國最親密的盟友自然承擔起借兵的責任，為表“燕魯友好”的決心，魯王咬了咬牙，直接拿出了壓箱底的十萬大軍開赴燕國，隨時恭候燕王的任何調遣……
    關於調配這十萬魯軍的將領人選，魯王也多次召開了秘密會議進行商討。
    第一次會議：宰相推薦自己的弟弟王全智擔任，而安樂侯則力舉自己的侄兒姬存稠上馬，雙方各不相讓，一直爭吵次日淩晨，卻也沒個最後的說法。
    第二次會議：宰相則想讓自己的兒子王多馬當先鋒，而安樂侯則力推自己的孫子姬思春打頭陣，雙方再次爭吵到天明，還是沒個最終的結果。
    第三次會議：宰相和安樂侯這兩隻老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他們出奇一致地推薦起秦開做此次援燕軍團的最高指揮官，並各自列出了秦開擔任將領的種種有利因素，魯王聽得是連連稱好，當即便在任命狀上簽字蓋印。下麵關於軍隊先鋒的人選，宰相和安樂侯也都給出了一模一樣的提議，那就是讓新任的指揮官秦開來指派一位信得過的勇士來擔任，畢竟秦開在軍隊一直服役，他對軍隊的情況了解肯定比局外人更多。
    這次會議末尾，為了讓各方勢力都能得到平衡，魯王決定將監軍和後勤保障官這兩個職位分別給予了安樂侯之孫姬思春以及宰相之子王多馬……
    秦開擔任十萬魯軍的最高指揮官後，對手下的將士們要求更加地嚴格，而先鋒官這一職位經過層層考核和重重選拔後，也被秦開的小叔子秦由順利摘得。
    過了不久，這十萬訓練有素的魯軍便雄赳赳、氣昂昂地開赴到了燕國……
    來到燕國之後，這群身經百戰的魯軍立刻博得了現場貴族的滿堂喝彩。
    接下來就是燕魯兩國軍隊混搭訓練，磨礪融合的時期，而兩國元首以及雙方軍隊的高級將領也在這段時間反複商討著如何戰勝東胡種種策略。
    經過三個月的磨合與討議，人員方麵已然配合默契，而部署上麵也已周密祥盡。
    這時燕魯大軍的高級指揮官裏卻出現了兩個叛徒，他們將這次突襲東胡的計劃書全部出賣給了東胡的可汗。
    這兩個人不用多說，想必聰明的讀者也已然猜的出來了，就是之前和秦開有過隔閡的宰相之子王多馬以及安樂侯之子姬思春。
    王多馬和姬思春出賣情報，一方麵可以為自己帶來額外的財富，另一方麵可以打擊死敵秦開等人，還有更深層次的一方麵就是削弱魯國的整體實力，當魯國越來越虛弱之時，麵對內憂外患的魯王才會越來越倚重身邊的大臣。
    因為做“空”魯國無非會出現兩種情況：
    1、魯國虛而不倒，一直苟延殘喘，那麽兩個世家（宰相和安樂侯家族）在魯國的權力將會越來越大。
    2、魯國轟然倒塌，不幸被鄰國吞並，這裏有個不爭的事實是：這片土地永遠都在，這片土地上的子民也不會完全消失。那麽消滅魯國的別國統治者勢必還要在當地找一些有威望和經驗的人繼續管理著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子民，讓這片土地繼續開墾耕種、創造價值，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民繼續交錢納糧，繁衍生息……而宰相、安樂侯以及他們的後裔則依然會有極大的機會穿上別國的朝服繼續行使著應有的權力。這也印證了那句俗話：流水的君王，鐵打的士族。
    因為出賣情報利大於弊，所以王多馬和姬思春當然是樂意而為。
    由於被奸細出賣戰略情報圖，所以前鋒秦由在突襲東胡的路上遭遇到了伏擊，盡管燕魯之軍皆作戰勇武，但奈何寡不敵眾，還是陷入了重重包圍的絕境之中。
    東胡人本可一舉殲滅燕魯的先鋒部隊，但他們卻故意留出一個缺口，好讓後續的燕魯聯軍能夠對先鋒部隊實施救援，從而達到消滅更多軍隊的野心。
    麵對東胡人甕中捉鱉的圈套，秦開等高級將領細細想來也是心知肚明，但秦由說到底也是秦開的二叔，且兩人年齡相仿皆是幺八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長大，常言道：生育之恩大如地，養育之恩高於天，所以幺八妹雖然不是秦開的母親，可她對於秦開的恩情卻一點也不比母親少，而秦由作為幺八妹唯一的兒子又是秦開一手給弄去參軍的，秦由要是出了什麽閃失，秦開根本就無顏麵活在這世上了……
    如今秦由率領的先鋒部隊被圍困，生死未卜，秦開自是心急如焚。
    思索再三，秦開最終寫下了臨陣辭帥的竹簡托軍師轉交一向十分欣賞他的燕王，再由燕王之手轉呈給魯王過目。
    做好這項工作後，秦開當即舉辦誓師大會，由於他在軍隊裏的執法公正、紀律嚴明，所以士兵們踴躍報名想參加敢死突擊隊。
    秦開挑選了三百名膝下無子且有兄有弟的死士，開啟了連夜偷襲東胡大營的奔襲之路。
    盡管兵勇們知道此行凶險異常、九死一生，但他們還是毫無畏懼地站到了秦開將軍的身後默默地為他撐起了一片天……
    由於前鋒官秦由被亂箭穿心而亡，主帥秦開又被東胡人俘虜下落難尋，所以三天後，聲勢浩大的燕魯盟軍開始後撤……
    曆朝曆代皆有規定：將士為國捐軀，其家屬都會從參軍國得到一筆撫恤金。
    可幺八妹在接到兒子死訊的一個月後也沒有等到任何官方派來的使者給她發放撫恤金和烈士家屬牌？
    幺八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件事可能不似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自己的兩個孩兒（秦由和秦開）生性單純善良，沒什麽心眼，而魯國的朝堂上貪官結幫，汙吏結派，以這兩孩兒耿直的性格十有八九會得罪人，屆時被人暗中下套也非常有可能……
    由於自己的家產曾經被魯國當地的貪官汙吏所覬覦吞並而上訪過後的回音也如石沉大海不了了之，所以幺八妹這次更加不相信魯國的朝堂上能有為民請命的好官了。
    做了一番思想鬥爭的幺八妹連夜收拾好細軟，帶著家人悄悄地搬遷到了鄰國。
    事實證明：幺八妹的選擇是很有預見性的。
    就在幺八妹舉家搬離後不久，一群黑衣殺手在一個狂風大作的晚上摸進了她的住所，這群殺手沒有翻箱倒櫃的尋找金銀，也沒有偷偷摸摸地采覓地契，而是捅破窗戶紙對著所有屋子裏都吹了一管子迷煙，接著燃起火把將房間點著，頃刻之間幺八妹的幾間茅草屋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黑衣殺手們放完火後便埋伏於四周，直到火勢散盡，地上變為灰燼之後方才大笑離去。
    原來這群殺手受雇於宰相府，宰相怕秦開、秦由等人的後代前來尋仇，所以才在那月黑風高的夜晚決定執行這斬草除根的計劃。
    幺八妹的草屋被燒焦後的第三天，魯國朝廷派來的使者才連同當地的府衙一齊敲鑼打鼓給幺八妹家送來烈士牌匾以及軍人陣亡撫恤金。
    由於幺八妹全家“死於”大火，牌匾與撫恤金就又寄存於府衙。
    府衙將近期抓獲的十餘名盜匪多加了一條殺人放火的罪狀，反正這些盜匪平日裏打家劫舍慣了，死一回也是死，死十回也是死，索性也就稀裏糊塗地在殺害並焚毀幺八妹全家的認罪書上簽字畫押了。
    這件事傳到魯王的耳朵裏，魯王給秦由、秦開、幺八妹全家一幹人等人都立上了忠勇烈士碑供十裏八鄉的村民瞻仰紀念，而後又著重嘉獎了郡守、縣丞等一眾破案神速之官吏，自此這件事就算落下了最終的帷幕。
    再來說說舉家搬到鄰國的幺八妹等人，她們雖然嫁入了一個家道中落的家庭，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至於家境無論如何衰敗，至少之前在魯國還有幾畝田產可自給自足。
    如今，舉家逃難到接鄰的韓國，人生地不熟的同時也將僅存的銀兩給丟得個一幹二淨。
    幺八妹和她兒媳隻好給別人賣苦工才能勉強維持生活，幸好當時的韓國還不算太排斥外國人，所以幺八妹等流民的地位卻也比奴隸要高上一點，以至於辛苦勞作也能勉強維持溫飽，若是想拜托階級的桎梏卻也非一朝一夕所能實現。
    秦日月長到三歲之時，經常頑皮不著家，而幺八妹和她兒媳又因打苦工等原因經常深夜才能回來，為防止秦家唯一的血脈再出閃失，婆媳倆一合計便決定：讓幺八妹全天守候在秦日月身邊並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而八妹的兒媳則外出打更多的工以貼補家用。
    八妹兒媳此時壓力異常之大，有時候男子能幹的苦累活，她也爭著去幹；男子不能幹的危險活，她也照接不誤……
    終於在一個狂風大雨的晚上，在搬運硫磺進入祭祀台的過程中，她腳底一滑便直接從十幾米的高台上滾落而下……等人們再想去搶救她時，發現她早已麵目全非且沒了呼吸……
    在那個混亂不堪的年代，自己國家的低等民眾死亡尚且無法盡數獲得賠償，更何況是一個外來務工的流民呢？
    包工頭隻用了三招便將前來索賠的家屬幺八妹給拒之門外，那便是：一拖二拖再三拖。
    因為幺八妹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孫子需要照料，且家裏屬於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情況，既沒時間也沒錢的幺八妹在包工頭的“拖拉大法”中也是徹底失去了耐心。
    他曾想過要與那陰險狡詐的包工頭同歸於盡，可是看著眼前這個茁壯成長的小生命（秦日月），她則漸漸將那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給埋到了九霄之外。
    雖然討要賠償是一件遙遙無期的事情，但是幺八妹也不得不麵對眼前的窘境，那便是：孫子秦日月如何照顧？自己又要通過何種方式來謀生？
    幺八妹也想過去打工，可是孫子年幼出了閃失怎麽辦？
    幺八妹也想過全心全意去照看孫兒，可是世界上哪有好心人會每天一如既往地供應他們米糧呢？
    終於，幺八妹在看到牆角處的鐵棒時若有所思：時間的梭輪將她帶回二十多年前，那時候的秦開、秦由頑劣不堪整天拿著撿來的破劍耀武揚威，幺八妹為防止劍身傷及他人，於是連夜便搭建起簡易的鍋爐將那破劍融成了一根鐵棒，後來幺八妹舉家逃難到鄰國，路途中為了防身也將這根鐵棒隨身攜帶，當在韓國落穩腳跟後，這根鐵棒便成了“雞肋”被暫存於牆角深處。
    如今，幺八妹受到鐵棒的啟發，回想起自己或許在冶鐵鑄金方麵有所天賦，且這煉化鋼銅之事可以在院中進行，並不會影響其照料孩童等家庭瑣事——這豈不是兩全其美之法？
    於是幺八妹說幹就幹，當天夜裏等孫子秦日月熟睡之時便在村尾的一處荒地上撘鍋起灶、燒火塑泥……
    經過了一夜的勞作，冶煉台也初具雛形，再加上晚的加工，棚屋和其他裝備也相繼歸位。
    如此行雲流水的一番操作下，“老八金屬冶煉鋪”也正式掛上了營業的牌匾。
    在古代，開店做生意不僅需要向當地官府繳納足額的稅銀而且還會受到方圓百裏內痞子流氓的騷擾。
    幺八妹獨創的冶煉技術很快便吸引了十裏八鄉的人們前來光顧，但也同時惹得當地一些遊手好閑之徒的眼紅和妒忌，他們總是隔三差五地跑到店鋪門前撒潑打滾、找茬搗亂，每每等官府差役珊珊而來之時，這些人總能溜之大吉、逃無影蹤……留下滿地的狼藉隻得幺八妹一人獨自去收拾。
    還好小時候的秦日月知書達禮懂得心疼奶奶，所以幺八妹每次冶鐵練銅時遺留的雜質總是被孫子及時撿去並分類擺放。
    不僅如此，秦日月還會幫幺八妹撿柴備水，當冶煉爐裏的火勢不夠旺盛時，幺八妹的旁邊總不缺必要的柴禾；當長時間的高溫使得幺八妹大汗淋漓快要虛脫時，她的不遠處總有一杯清冽爽口的冰水供其飲用。
    幺八妹雖然辛勞，但有了秦日月的陪伴倒也愜意；秦日月雖然忙碌，但能夠讓至親之人享受到便利，他的內心也是說不出的喜悅。
    祖孫二人就這樣平淡且快樂地生活著，以至於孫子秦日月漸漸成為了奶奶幺八妹的精神支柱。
    後來，幺八妹也想出了對付地痞流氓敲竹杠的好方法，那就是托人給韓國軍隊東方戰區的後勤部統領致信：“毛遂自薦”有一身打鐵冶銅的好手藝且可以免費為將領們鑄造佩劍、低價為士兵們澆築槍尖、等量為所有箭矢更換箭頭。
    統領一聽有這等好事，自然欣喜不已，與此同時軍隊各級官員試用過幺八妹寄來的長槍、弓箭以及佩劍等物品後也甚是滿意，於是大家商議了一番後當下便決定派人前去“老八金屬冶煉鋪”下單……
    就這樣一來二去，幺八妹和軍隊的士兵、領導們都混熟了，再到後來：每逢軍需采購月，總有一群荷槍實箭的兵勇們晝夜守護在“老八金屬冶煉鋪”的周圍……
    由於時常有軍隊坐鎮，那些地痞流氓便再也不敢去“老八金屬冶煉鋪”裏撒潑耍渾了。
    這就是所謂的：借虎威驅狼群（不戰而屈人之兵）。
    隨著“老八金屬冶煉鋪”的生意越做越大，幺八妹也有了搬到韓國都城過更好生活的資格，但她的第一桶金是來源於鄉鄰們的鼎力支持，所以本著“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初心，幺八妹還是決定一直留在村裏，為方圓幾十裏的鄉鄰們繼續服務著……
    不過，隨著秦日月年歲的增大，幺八妹還是托人將他送到韓國都城裏最好的私塾內就讀，畢竟在孩子教育這方麵，幺八妹還是非常舍得下血本的。
    韓國都城陽翟離幺八妹所住的村莊不到五十裏，所以她每周都會雇傭車夫將孫兒接回村裏歡度一下假期時光。
    秦日月很樂意給奶奶分享都城裏的奇聞趣事，而幺八妹也總能忙裏偷閑帶著孫子在田間地頭裏盡情地遊山玩水。
    秦日月在外求學約摸半年的時間，這一日歸家後他並沒露出往日的喜悅，幺八妹經過一番耐心的開導終於讓他漸漸吐露起心中的陰霾：
    原來近期在韓國都城陽翟掀起了一波舉重運動的浪潮，大街小巷裏隨時都能看到人們舉石塊、舉木頭、舉銅鼎，甚至於舉家具、舉鐵鍋、舉車廂的身影……一時間隻要是可能被舉起來物件，無論大小輕重，不管高低貴賤，人們都要上前試上一試。
    當時陽翟著名大力士魁賧在火場裏托起千斤閘勇救幾百條人命的事跡在韓國境內廣為流傳，甚至編入了教材供後世學子們頂禮膜拜。
    那時候韓國境內力氣數一數二的巢湖平和巢海平兩兄弟舉物鬥石的比賽常常是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在那種狂熱的氛圍下，不僅僅大人為之癡迷，連剛學會走路的孩童也深受餘蔭。
    家境普通的小孩就地取材，舉些桌椅板凳、米包麵箱之類的物體，而出身尊貴的小孩為了彰顯其身份的特殊，往往會帶一些稀罕物件進行比賽。
    小銅鼎、大鐵錠、龍鳳銀棍、風雷金杵，這些都是普通家庭所沒有的重器，但若要問這些玩意兒裏誰的地位最為尊榮？
    那自然非杠鈴莫屬了。
    首先，杠鈴首先是正規舉重比賽裏的專用道具，其承載的官方屬性是其他物件所無法比擬的；其次，這杠鈴在加減重量方麵也異常方便快捷，哪怕兩名或多名選手的力量都非常接近，卻也能在杠鈴比賽中決出個伯、仲、叔、季；最後，杠鈴由兩環一杆組成，表麵光滑、形態平整，選手在試舉它的過程中危險係數也是最低的，當時經常出現有人舉石塊時手肘被不慎擦傷，有人舉大鼎時腳踝因為一時大意被砸中，但鮮少有聽說過有人在舉杠鈴的過程中出現外傷的情況。
    當然舉杠鈴也並非安全無比、沒有意外，其實有些過於高估自己實力的大力士要了不切實際的杠鈴重量結果在試舉的過程中出現肌肉拉傷，骨椎錯位的情況也屬常見，不過這些意外並非杠鈴導致的，反而是選手自身所發，屬於內傷的範疇，倒與外傷沾不上邊。
    綜上所述，杠鈴以其強大的優勢奠定了自己在舉重領域裏的“扛把子”地位。
    秦日月所讀的私塾，不乏一些家庭條件十分優渥的同學，當舉重風靡於韓國時，這些平日裏埋頭苦讀的公子哥終於又一次找到了釋放天性的機會，他們紛紛將家中稀罕的玩意兒帶到學堂，利用茶餘飯後的休息時間便聚集在一塊兒，一則鬥力二是比富。
    在這些孩童中，秦日月的年齡較小，力氣也是中遊水平；而有一個叫巢之安的公子哥不僅年歲最小且力量第一，他所帶的杠鈴更是閃閃發光，耀眼奪目……
    經此一戰，巢之安迅速在同學之間聲名鵲起，甚至一些男同學三番五次邀請他來家中做客並將其介紹給自己的長輩以及同輩的妹妹來認識。
    而作為那幫同學裏讀書最刻苦，功課最出色的秦日月，他此時的內心卻是五味雜陳：之前那些爭著搶著抄其作業的大粉哥、小迷弟們此時也一擁而上全部圍繞在巢之安的周圍。
    常言道：人人都有攀比心，隻是未到激發時。
    秦日月經此一役自然是鬱鬱寡歡、怏怏不樂，幺八妹也是看在眼裏也是急在心頭。
    雖然幺八妹的內心也深切地明白：秦日月與同學之間的攀比是一種歪風邪氣，但如果任由孫子一直這麽愁眉苦臉下去倒更不是什麽好事。
    於是幺八妹對秦日月說：“孫兒莫急，你且將那杠鈴的模樣一筆一劃地描出來，祖母盡最大的能力幫你打造一個不差於他巢之安的同款杠鈴，你意下如何？”
    秦日月聽完奶奶的承諾，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幺八妹不眠不休地開動著火爐，終於趕在秦日月回都城上學之前將杠鈴交到了他的手上……
    滿懷激動的秦日月屁顛屁顛地將杠鈴陸續搬到了馬車之上，他絲毫沒有察覺奶奶的眼睛裏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因為幺八妹為了幫孫兒打造這口杠鈴已經是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
    等載著孫子秦日月的馬車漸行漸遠，又累又困、又饑又渴的幺八妹終於還是止不住身體下落的頹勢重重地躺倒到了地麵……
    倒在路邊的幺八妹被農忙回來的好心鄉鄰所救，經過了幾日的調養，身體也恢複了十之五、六。
    到了秦日月星期假日再次歸來，幺八妹忍著身體的酸痛，依然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宴席為其接風洗塵。
    秦日月得意洋洋地向幺八妹講述著這周學習過程中所遇到的點點滴滴，當提到舉重比賽的時候更是眉飛色舞了起來：“奶奶，您知道嗎？您所做的杠鈴真的讓我的那群同學看傻了眼啦，他們以前都認為我這樣的鄉巴佬隻是學習刻苦而已，家中能有什麽好東西比得過他們城裏人呢？這回可好，他們不僅不會再嘲笑我了，而且還爭著搶著邀請我去他們家做客並將我奉為了最尊貴的上賓。奶奶，我這次不負所望，不僅學習成績名列前茅，而且在和小夥伴進行的舉重比賽上也力壓巢之安取得了冠軍……”
    看到孫兒如此歡樂，幺八妹的心裏也是樂開了花。
    不過歡喜之餘，臥在床榻前冷靜一想，幺八妹總有一種惴惴不安之感，她以多年做女人的直覺判斷出：未來將會有非常不好的事情降臨到她和秦日月的頭上。
    果不其然，又過了一周：秦日月帶去學堂的杠鈴不翼而飛了……
    官府介入後調查了好些個時日，仍然是沒有找到任何頭緒。
    弄丟了杠鈴的秦日月像個蔫了芽的稻穀整天悶悶不樂地躺在家中，書也不讀了、飯也不吃了。
    望著一天天消瘦的孫兒，幺八妹隻得安慰他：“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奶奶這就再給你打一副杠鈴。”
    可是倔強的秦日月認準了之前的那副杠鈴，就算是幺八妹重新熬夜給他打造了一模一樣的鈴片，他也是絲毫提不起興趣……
    他嘴裏不停地嚷嚷著：“奶奶，孫兒對不起您，把咱家那麽多的黃金給弄丟了。要是杠鈴找不回來，孫兒隻有絕食而亡才能彌補心中的愧疚了……”
    當天夜裏幺八妹在起夜小解之時總是能朦朦朧朧地捕捉到了一些“鬼影”在不停地閃動；輾轉反側之間總可以隱隱約約地聽到翻箱倒櫃的磕碰之聲。
    幺八妹起初以是貓抓老鼠產生出的鬼影和鬆鼠打洞傳來的靡音，可直到一群黑衣人赫然站在了她的床前方才讓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些黑衣人用特定的手語在不斷交流著，還好幺八妹以前做大家閨秀時也算博古通今，自是對啞語也是有一番通讀，這些人的手勢翻譯如下：
    “老大，你不是說這戶人家的小孩隨隨便便就能帶著上百斤的黃金杠鈴去上學嗎？照理說他們家應該更有錢才對，可是我們翻找了這麽久，隻找到一些不值錢的破銅爛鐵而已！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我在陽翟城傳來的情報有誤？應該不至於啊，那金光閃閃的杠鈴，我在書院打掃廁所時親眼所見，難不成是我老眼昏花了？”
    “媽的，這一趟從陽翟風塵仆仆地趕來，實指望大撈一筆的，結果盡是些不值錢的廢料，還不夠咱們兄弟回城的路費呢，這趟買賣真虧！”
    “唉，既然啥也找不到，那就趕緊回陽翟吧，免得生出其他弊端，到時候更加麻煩！”
    “老大說的對，我總感覺這戶人家有些怪異，別到時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好趁著咱們還掌握主動權的時候盡快撤離為好。”
    眾人決定了撤退的路線，緊接著便商量著如何處置老婦人和那小孩（幺八妹和秦日月）？
    首領用手勢示意眾隊友想怎麽辦？
    眾人皆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躺在床上的假睡的幺八妹頓時驚出了一聲冷汗：“難不成這群盜金之輩想斬草除根，對咱祖孫倆痛下殺手以絕後患？”
    眾黑衣人皆麵露殺氣並踮起腳尖往幺八妹的床榻方向處移動……
    而此時的幺八妹也將雙拳攥出了血汗，隨時準備著反戈一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火拚之際，秦日月發出的鼾聲打亂了眾人原有的節奏，望著粉嘟嘟、肉可可的秦日月，黑衣首領的惻隱之心也被瞬間勾了出來，他手勢示意下屬道：“大家別忘了，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求財，如果求財不成反而背上了兩條人命——那就得不償失了！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職業盜賊，人命關天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輕易背上，一方麵背上人命之後冤魂會在半夜十分攪擾我們思緒，影響我們的手法；另一方麵，但凡有人口非自然死亡，再腐敗的官府也得窮追不舍地追查下去，屆時我們暴露行蹤的可能性將大大增加。你們好好想想，這種得不償失、弊大利少的事情是做得還是做不得？”
    眾人聽完首領精辟的分析，頓覺醍醐灌頂，下一秒一個個飛簷走壁般地跳出了幺八妹的屋堂，頃刻之間便消失在寂靜的黑夜裏……
    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幺八妹陷入了無盡的糾結與思考中，待到第二日淩晨，幺八妹便吩咐秦日月將眾鄉親盡數召集到村尾的空地之上，當著大家的麵準備給在場的每一個人打造一麵專屬姓名的紀念性銅牌。
    隻見幺八妹將黑不溜秋的銅鉛廢料盡數投入爐中，待到火勢大起之時，放入特製的佐料，不一會兒爐中便散發出陣陣耀眼的金光。
    待到眾人恍惚之際，幺八妹又將燒好的銅水以迅雷急風的手法依次倒入到之前準備好的板製模具中，隻半盞茶的間隙，一塊塊銅牌便固化成型……
    人們定睛一看皆被銅牌自帶的光芒給晃蕩了雙眼，於是個個驚呼：“匠老八有點銅成金的非凡能力！”
    待到眾人議論聲漸息，幺八妹大聲解釋道：“其實這牌子乍一看挺像金牌的，不過它仍然是由之前倒入鍋中的黑銅廢料所化，至於為何能發出金芒，那是因為我添加了特殊的溶液進行適度調配所導致的！”
    見眾人將信將疑，幺八妹又向大家普及起鑒別金子與黃銅的辦法：隻見他拿出一塊黃銅牌放在了村長的左手上，又從懷中掏出一塊隻有黃銅一半大小的金牌交到了村長的右手上，她問村長：“村長大人，你覺得是你的左手上的物件重，還是你右手上的物體重呢？”
    村長左手倒騰到右手，右手又拿到了左手，如此反複地掂量了十幾次，最終不僅大聲感歎道：“怪事啊，右手的金牌明明隻有左手金牌的一半大小，為什麽我總感覺右手的金牌反而更重呢？”
    村長邊說邊將兩塊金屬牌交給了其他人，讓他們也掂量體驗一下。
    最後，所有人都有一樣的感覺：那就是右邊的金牌雖然體積更小巧，但是卻更為沉重，而左邊的金牌雖然體積更碩大，不過卻顯得輕浮了許多……
    這時，有較真者火急火燎地從糧油老板那兒借來比重用的天平，將兩塊牌子放在天平的兩端，結果小牌下降，大牌上升的奇怪現象正好與眾人之前的感覺不謀而合……
    眾人麵麵相覷地全都看向了幺八妹，渴望她能解答出他們心中的疑惑。
    幺八妹意味深長地詮釋道：“之所以造成兩塊牌子大的輕、小的重，原因是由於製作兩塊牌子的材料不一樣。大牌子是用青銅所致，盡管增加了一些特殊配料使它看上去金光閃閃，但它歸根到底還是銅；而小牌子是用貨真價實的純金所打造，所以才會更重！”
    眾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銅牌無論怎麽像金牌，但是它在相同體積下的重量卻永遠比金牌要輕上許多。
    幺八妹隨後拿出了一塊青銅牌，這塊青銅牌與村長手中黃銅牌在大小與形態上都毫無差別，當這兩塊牌子放在天平的左右兩側時，天平恰好達到了預想的平衡狀態。
    幺八妹繼續解釋道：“雖然黃銅牌看上去像金，但它本質上還是銅，若找到一塊與它體積大小一樣青銅牌，他倆是一樣重量的！”
    經過了兩輪實驗，眾人皆對如何區分金與銅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了。
    這時一直從旁協助實驗的秦日月也在內心得到了釋懷：“我一直以為弄丟了家中的幾千兩黃金，所以才懊悔不已，如今奶奶用實驗告訴我：原來這是長得像黃金的銅而已！”
    這件事過後，通過人們的口口相傳，那些曾經覬覦過幺八妹家中黃金的盜賊便再也沒去光顧過她家，幺八妹和秦日月也間接擺脫了被人謀財害命的危險。
    又過了十天半個月，秦日月在書院的草叢中找到了曾經丟失的黃銅杠鈴。
    為了讓秦日月更好地融入到群體中，幺八妹答應給每一名秦日月的同學都打造和秦日月一樣的杠鈴並屬上自己的專屬姓名……就這樣秦日月與同學之間的關係更加緊密了。
    不過打造杠鈴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之前幺八妹為了給孫子秦日月打造專屬杠鈴，結果一直忙活了兩天兩夜方才堪堪完工。如今，秦日月光是同學就有幾十名之多，不能厚此薄彼必須每人打造一副杠鈴；也不能偷工減料使他們手中的杠鈴不如之前秦日月的。
    這個月剛好也是軍隊部分物資將要交付的日子，所以幺八妹要想如期地完成所有任務隻能爭分奪秒、一刻也不停歇地冶煉加工。
    在這種高強度的勞作下，就算是鐵人也會有支撐不住的那一天。
    這一日，城裏的私塾為了進一步提高教學質量，所以進行了翻新和維護，所以這周三的下午學生們就早早地放了假。
    由於秦日月與經常接送他的馬車夫已然熟絡，於是放假之後他便第一時間去了驛站，正巧此時的馬車夫要去鄉下辦點事情，所以就順道將秦日月給載回了家。
    秦日月悄悄回家一方麵是想在沒有大人監管的條件下獨自領略一下天地間的美好風光；
    ，另一方麵也是想突然蹦噠到幺八妹的眼前，給她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
    秦日月遊逛完集市用平日裏省下來的錢給幺八妹買了兩件禮物後便火急火燎地趕回了家。
    當他躡手躡腳推開家門左顧右望之時，發現堂屋內並無任何人影，於是便猜測：奶奶十有八九還在冶煉房內工作。
    等快到冶煉房時，秦日月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摒氣凝神、抬腳緩放，伴隨著房內叮叮當當的金屬聲，他慢慢地將虛掩的門推出了一道小口，順著門縫裏散落的微光進而定睛一看：隻見奶奶（幺八妹）正熱火朝天地敲打著模具，而那模具內低窪的空隙正好與杠鈴片的圓環相互重合。
    秦日月頓時感動不已：“想不到奶奶為了完成自己的承諾，為了能讓我和同窗之間的關係更加和睦，一直在加班加點地忙活著……”
    為了更好地觀察整個杠鈴的打造過程，好奇且興奮的秦日月就這麽一直杵在門外看啊看、望呀望……
    就這樣，他從白天看到了黃昏，再從黃昏望到了深夜，這時杠鈴的製作也基本進入了尾聲，隻見幺八妹將所有嵌入模具裏的黃銅水逐一冷凝塑型，當黃銅介於固液混合的膠著瞬間，幺八妹以電光火石之速割開了自己的手腕，鮮紅色的血液頓時均勻地灑在了所有的模具當中，伴隨著爐內熊熊烈火的進一步淬煉，頓時青樸的銅水散發出一束黃裏通紅的耀光，待液體完全凝固，幺八妹將其小翼取出，頓時一種堪比金子的發亮物體便應運而生，幺八妹再將其進一步打磨拋光、上秤校準，如此反複十餘次，一塊塊質量相等、質地均勻的杠鈴片便應運而成……
    當幺八妹將一套杠鈴全部打造完畢後，僅簡單地喝了兩口水便投入到下一套杠鈴的製作工序中了……
    幺八妹轉頭飲水之時，秦日月發現她的臉色格外的蒼白且淩亂的頭發也沒有遮住那深深的黑眼圈。
    秦日月頓時淚如雨下：“奶奶肯定是為了製作金光閃閃的杠鈴而耗費了大量的血液，以至於臉色慘白，而且她黑眼圈這麽嚴重又像是不眠不休工作了許久所致。”
    秦日月當即鼓起勇氣，他握了握手中的禮品準備推門而入，然後一把抱住奶奶對她大聲地說道：“孫兒不孝，害的您如此辛苦！”
    正在秦日月醞釀情緒並尋找合適時機的緊要關頭，意外還是發生了：
    幺八妹由於氣血虛無加上不眠不休等綜合因素，導致她突然眼前一黑，身體前傾往那火爐裏栽去……
    盡管大火已然在炙烤了幺八妹的麵龐，可她實在太累、太累了，以至於火烙般的痛覺仍然無法喚醒她那沉睡著的身軀……
    就在這火燒眉毛的危急關頭，秦日月也破門而入，他以那孱弱且瘦小的身軀托著奶奶厚重而高大的身體……
    根據科學研究表明：人在危急時爆發出來的潛力是無限的。
    秦日月本著營救至親的急迫心理，竟然破天荒地將體內的能量進一步開發。
    下一秒五六百斤重的幺八妹居然讓他扛上了肩膀……
    秦日月一鼓作氣背著奶奶跑了兩裏地，總算有驚無險地將她送到了郎中處醫治。
    在郎中的全力救治下，幺八妹很快從昏迷的狀態中蘇醒，不過她的半邊臉龐由於大火的灼燒卻永久地留下了疤痕。
    望著躺在病床上奶奶，秦日月泣不成聲地數落著自己的種種不是：“奶奶，都怪孫兒不好，非要和同學攀比，導致您勞心勞力地為孩兒做了一套精美的杠鈴。結果杠鈴還不知所蹤了，您為了安撫我的情緒，也為了讓我和同學之間能更好地融入到一起，所以您才答應給我的每一名同學都製作出相同的杠鈴……”
    望著秦日月被淚花模糊了的臉龐，幺八妹慈愛地伸出了顫抖的手一點一滴地將淚水從孫兒的麵部拭去……
    從此以後，秦日月便形成了一種習慣：那便是每次在舉杠鈴之前必然會慢慢下跪而後伸出嘴唇深情款款地輕吻著杠杆的每一束鈴片。
    因為他心裏明白：這每一片金屬所散發出的耀眼光芒都是奶奶（幺八妹）心與血滴入融合的結果……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