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把信封輕輕推回宋開元麵前，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說：“師爺，您這可是給我出難題啊！我對體製內的工作實在提不起興趣。”
    他頓了頓，搖搖頭，又補充道：“再說我家都在江城，總不能為了這個工作搬家吧？京城和江城，山高路遠的，來回跑也不方便啊！”
    宋開元一把將信封拍回陳陽麵前，語氣堅定地說：“你這情況和青雲可不一樣！他是常務委員，必須坐班。你看看這上麵寫的，‘特邀委員’，不用坐班！”
    他拿起信封，指著上麵的字給陳陽看，然後解釋道：“常務委員和委員的工作內容其實差不多，都是參加一些重要文物鑒定、給出評審意見、遞交學術論文，偶爾參與一下國際交流什麽的。”
    宋開元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不過，委員和常務委員還是有一點區別的。委員需要參與一些各地重大文物事件的應急處理，比如文物盜竊、走私案件的鑒定和評估，確保文物安全，協助相關部門打擊文物犯罪。”
    他擺了擺手，輕鬆地說：“不過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隻需要做一件事——陪我出國參加各種交流會！”
    又要去參加交流會？這次還是國際交流會？陳陽一聽，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滿臉不情願。
    “師爺，這樣我更不能幹了！我哪有什麽資曆啊，怎麽能跟您一起去參加交流會？到時候別人不得在背後議論紛紛嗎？”
    陳陽嘟起嘴，說道：“師爺，您這是看不起我！我又不是沒本事，不靠您老人家，我也一樣能闖出一片天地！”
    說著，陳陽挺起胸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繼續說道：“要是靠您的關係上位，那我算什麽？別人會怎麽看我？我的麵子往哪兒擱？”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那些交流會，我去了也聽不懂啊，淨是些專業術語，我去了也是幹坐著，多尷尬啊！”
    他抓了抓頭發，故作苦惱地說：“師爺，您就饒了我吧！讓我自由自在地做我的古玩生意不好嗎？”他眼珠一轉，又說道：“您要是缺個伴兒，我給您介紹幾個年輕漂亮的，保證讓您滿意！”
    宋開元哭笑不得地看著陳陽，這小子，真是油鹽不進啊！他隻好放緩語氣，說道：“去你小子的！陳陽啊，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不是想讓你靠我的關係上位，而是想讓你多見見世麵，多學習學習。那些國際交流會上，有很多世界級的文物專家，你跟他們多交流交流，對你的眼力提升肯定有很大幫助。”
    陳陽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沒有本事，不靠您老也一樣！無人扶我青雲誌，我自踏雪至山巔麽！”陳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靠您老的關係，那我這成啥了？”
    陳陽這番話說完，屋裏的人們先是一愣，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到他身上。他們心裏暗想：這小子口氣倒是不小，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濫調，簡直像在演舞台劇！ 短暫的沉默後，眾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裏帶著幾分戲謔和嘲諷。
    “他剛才咕噥啥玩意兒？”宋開元眯起眼睛，像一隻老鷹審視雛雞似的盯著陳陽，那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這小子嘴裏蹦出什麽詞兒了？我這耳朵怎麽嗡嗡的，跟進了馬蜂窩似的，沒聽清啊！”他環視一周，像是在征求現場觀眾的答案，又像是在尋找共鳴，“你們誰聽清楚了？這小子剛才嘟囔啥了？”
    宋敏掩嘴輕笑，學著陳陽的語氣，抑揚頓挫地重複了一遍：“無人扶我青雲誌，我自踏雪至山巔……”
    “噗嗤——”邊教授也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小子，還真敢說啊！
    耿昌則是一臉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我呸！”宋開元一聽，差點兒沒從椅子上跳起來，一口老痰差點兒噴到陳陽臉上。
    “你個臭小子，我說你怎麽比我還不要臉呢？我剛才在這兒費勁巴拉地吹捧你，我的老臉都臊得慌，你居然還有臉說出這種不知廉恥的話？”他指著陳陽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無人扶你？你咋不說你天生神力，腳踩祥雲，一步登天呢？”
    陳陽嚇得一縮脖子，連忙往後躲了躲，一臉委屈巴巴地解釋道：“師爺，您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玩埋汰的呢！我就是打個比方”
    “比方？我看你應該叫比方！”宋開元吹胡子瞪眼，“孫子！”隨後，宋開元伸手一指在座的幾人。
    “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問你，什麽玩應無人扶你青雲誌，這一桌子人誰沒扶你了？？是老耿沒幫你，還是老邊沒幫你？是宋敏沒幫你，還是我沒幫你？要不是有這些人在後麵你撐腰，你小子早讓人給坑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宋開元瞪著陳陽，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小子長點心吧！沒我們這些老家夥，你早涼透了！‘無人扶你青雲誌’，你早就在八寶山躺著了！”
    “咳咳咳……”耿昌連忙打斷宋開元，這老爺子，怎麽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宋老，您這話說的有點誇張了，陳陽這孩子雖然說話有點不著調，但本質還是不錯的。”
    邊飛軍也跟著勸道：“是啊，宋老，年輕人嘛，有點傲氣也是正常的，您別太往心裏去，再說了，你是不是忘記當初你那個勁頭了？”
    陳陽撓了撓頭，一臉尷尬地解釋道：“師爺，我就是想表達一下，即使沒有各位的幫助，我也會努力奮鬥，爭取達到人生巔峰的意思。”
    “走向高峰？我看你是走向八寶山還差不多！”宋開元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沒我們這些人幫你，你早不知道在哪兒吃土去了！還無人扶你？我看你是無人收屍還差不多！”
    耿昌連忙打圓場：“宋老，您這話說的，孩子不懂事，您好好教導就是了，你這時候說這話”
    耿昌看看在座的人，言外之意思就是，老楚他們剛出事，現在跟陳陽說這話“多不吉利啊！”
    “放屁！”宋開元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裏的水都濺了出來，他指著陳陽的鼻子，眼珠子瞪得像銅鈴，“你小子，說什麽屁話呢！無人扶你青雲誌？我呸！”他喘了口氣，又問，“你第二句是什麽來著？”
    陳陽嬉皮笑臉地說：“我自踏雪至山巔！多好呀！師爺，我對自己有信心。”
    “你哪來的自信？”宋開元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陳陽，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我告訴你小子，沒人在背後推你一把，你自己能爬到的那點高度，根本就不叫山巔！頂多是個小土包，小土坡！連個小山丘都算不上！”
    他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地說：“小子，我跟你說，普通人的巔峰，那不叫山巔，那叫自我滿足。”
    “一個人從呱呱墜地開始，就要經曆各種磨難。今天摔個狗吃屎，明天掉進臭水溝，後天又被石頭絆個跟頭，”宋開元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一路上磕磕絆絆，走過布滿荊棘的羊腸小道，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地方，以為到了人生巔峰。”
    “這時候你開始沾沾自喜，煮一壺濁酒，燃一壺茗茶，約上好友，高談闊論，指點江山。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你開始飄飄然，一拍胸脯，指著身後那條充滿荊棘的小路，炫耀地對朋友們說：‘看！那是我走過的路！這就是我的人生巔峰！’”
    宋開元模仿著陳陽的語氣，誇張地一拍胸脯，然後用手往旁邊一指，“你以為這就是巔峰了？其實你連山腳下還沒到呢！”
    “真正的山巔是什麽樣的呢？”宋開元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山巔的景象，“站在山巔上的人，就像你一樣，喝著美酒，品著香茗，看著夕陽西下。但不同的是，他們看到的風景更加壯闊，更加遼遠。他們可以俯瞰眾山小，可以一覽眾山之景。”
    “真正的山巔上的人呢？他們跟你一樣，喝著老酒，品著茗茶，看著日落。但他們順手一指你身處的那片世外桃源，輕描淡寫地說：‘那位置擋住了夕陽西下，拆嘍！’”宋開元模仿著上位者的口吻，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你一輩子的努力，瞬間就化為烏有！”
    宋開元說完之後，看著睜大了眼珠子看向自己的陳陽，微微輕哼了一聲，他伸手指著陳陽，“你小子，不用看我，不是我打擊你自信心，這是事實！”
    “就像你小子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有點小聰明，小成就，就飄飄然了，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你以為你那點本事，能讓你踏雪至山巔？別逗了！”
    宋開元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真正的山巔，是什麽樣的？那可不是你這種小打小鬧就能達到的！那是需要無數人的幫助，無數次的努力，才能攀登上去的！”
    宋開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孫子，聽我一句勸，別總想著單打獨鬥，要學會借力！像什麽‘我自踏雪至山巔’這種傻話了以後不要說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沒有別人的幫助，你永遠都無法到達真正的山巔！”
    陳陽聽宋開元這麽說完，心裏不由微微一愣，後背竟滲出一絲冷汗。他想起那位說過後世這句狂言的發起者，下場可不太好。不就是因為能力太大，太過招搖，鋒芒畢露，引起了人家的注意，結果被人盯上了，結果
    “艸，”宋開元說完爆了一句粗口，“還 t 無人扶我青雲誌，我自踏雪至山巔？沒人扶你，別說山巔，山腳都容不下你！”
    宋開元的話像一記悶錘，敲在陳陽的心上，讓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後世那些熟悉的麵孔，那些自詡在古董行當裏有些本事的朋友，此刻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
    他們有的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權貴，有的因為擋了別人的財路，最終都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曾經的風光無限，如今看來更像是命運無情的嘲弄。這其中就包括齊雲，齊雲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也浮現在眼前，他曾經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最終卻落得個淒涼的結局，這不正應了師爺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