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殿堂動輒風雲湧
字數:6623 加入書籤
最新網址:.. 站在麵前的這人,正是她的父親,薑紹。
薑紹笑吟吟地看向薑澂魚,問道:“澂魚,爹爹親自教你騎射,你可願意?”
薑澂魚真沒料到,像他這樣半生戎馬的武將,竟願意親自教女兒騎射,聯想起之前在道觀的見聞,她心想,難不成榮國公私底下竟是個女兒奴?
不過,榮國公如今的確是有這個功夫教她的,他雖是國公,還被加封太師,但其實都是虛職,沒有實權,算是半閑賦狀態。
如今的榮國公府,看上去風光,可比之以往卻已是沒落良多。
當年的榮國公府,乃大祈第一世家。
第一任榮國公,隨大祈開國皇帝浴血沙場,平定天下後,一人便統掌京師五大營,是位在將軍之上的大將軍,權勢之盛甚至足夠與皇權相互製衡。
後來先皇即位後,對臣子的把控越來越苛刻,手握重兵的榮國公府自然成了皇帝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
當時的榮國公薑紹洞悉聖意,主動上交了兵符,隻掌守備一營,從此,皇帝軍權獨攬,這是榮國公府的第一次妥協。
光是這樣還不夠,對於這個唯一的世襲公爵、外戚之家,皇帝仍舊將其視為寇讎。
於是榮國公府隻得斷臂自救,世子薑問渠主動請辭國公之位,轉而入仕;榮國公薑紹連手中唯一的守備營也交了出去,才換來國公府長子入仕的機會。
這是榮國公府的第二次妥協。
皇族與後族之爭,終是後族落了下乘。
其實也不光是榮國公府被削權,自先皇一朝起,便宣布裁撤丞相,六部及各院各州、節度使區長官都有麵奏之權,奏表直接上呈陛下,朝廷一應大事均由皇帝一人裁奪。
陸廷淵登基後,又設立四輔臣輔政,四輔臣可以憑借金魚袋自由出入禁中,除了處理本部本院事務外,還需協助皇帝對州以下地方長官所呈奏折進行初批,參決朝中重要時政,以及起草、頒布詔令。
在高度集權之下,薑家已經有一位位列四輔的文臣,陛下不可能再放任薑氏出一個有實際兵權的武將。
換言之,榮國公薑紹與長子薑問渠,二人之中隻能有一個成為真正有實權的官。
所以這位昔日執掌五大營的榮國公,為了子輩的前程,也隻能閑置下一身本事,在家修道侍花,頤養天年。
前幾日孟氏同他提起女兒想學騎射,他如今有閑心也有精力,便萌生出自己親自教導的念頭。
演武場上。
“澂魚啊,這個弓怎麽會拉不開呢?這已經是最小的弓了啊。”
“澂魚,剛才為父說得你可記住了?這個站姿啊,要這樣站……”
“靶子遠嗎?不算遠吧,看來我女對於箭術還是缺了些天分啊。唉……”
薑澂魚聽著一旁落寞的自語聲,幹脆閉上了眼,手中箭鏃離弦,直直射向了靶心!
見狀,薑紹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大喜道:
“這一箭不錯!不愧是我薑家的女兒!假以時日,定能將為父箭術之精髓盡數掌握!”
薑澂魚無奈歎了口氣。
原先她還想著藏拙,奈何攤上這麽一位望女成才心切的爹,如今原主這副柔弱得拉弓都得使盡全力的身體,她得拿出十成十的本事,才能勉強達到爹爹的期待。
她真怕再射不中,爹爹會將她當成一個扶不上牆的笨蛋——
一上午就在練箭聲中過去了。
出了昨日遇刺那檔子事,榮國公對女兒學習騎射的進程催得格外急切,他認為,女兒作為武將之女,即使不能殺敵,至少也得在危急時刻能做到自保。
於是他便對薑澂魚道:
“澂魚,現在距離你進宮伴讀還有一些時日,這幾日你便跟著爹爹每日來靶場練箭,你次兄負責教你騎術與馬球,他雖然不學無術了些,但這兩樣還算拿得出手,教你是夠用的。”
聞言,薑問筠不滿道:
“爹爹,你就不能不在妹妹麵前揭我的短嗎?我的騎術與馬球在京中可是數一數二的,教妹妹自然是夠用……可我這春假總共也沒多少日,總不能天天悶在府裏吧?”
薑紹睨了他一眼,狀似薄怒地斥道:
“你也知道春假沒幾日,還想著出去鬼混!這幾日你就留在府裏陪陪你阿娘和妹妹,省得再出去給我惹是生非!”
薑問筠哀嚎一聲,頓時如霜打的茄子,隻得認命地接下了這個差事。
有了自家爹爹和兄長的親自教導,再加上有前世所學的基礎在身,是以薑澂魚進步異常迅速,幾日下來,便令薑紹和薑問筠父子二人刮目相看。
這幾日高強度的練習之下,薑澂魚覺得胳膊腿哪哪都疼,在孟氏那兒用完膳,她便回到自己院子裏休息。
丫鬟們早已備好了熱水,熱水浸泡著疲憊的身軀,渾身這才鬆乏了些。
躺在浴桶裏,薑澂魚悠悠地想:
看來,還是得循序漸進,不能拔苗助長啊。這幾日又是想著學畫,又是想著學騎射,她好像把自己逼得急了些。
可她不是不能停下,是不敢停下。一停下來,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即使每日將自己累得倒頭就睡,那人還要闖進她的夢裏來擾她。
陸廷淵。陸廷淵。
她將這個名字放在嘴裏細細咂摸了兩遍。
她是被人害死的,這毋庸置疑。
可如今,曹姑姑的兒子還好好地在京城最繁華的街市開著香鋪,想來無人追究她的死因。
是當年她的死被偽裝得太好,還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她的枕邊人,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薑澂魚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眼裏也被浴房的熱氣蒸得凝起了一層水光。
不能再去想他了,光是懷疑,就足夠令她痛徹心扉。
她定了定心,將思緒轉了回來。
要查當年之事,曹姑姑的兒子李掌櫃倒是一個切入點,她得尋一個機會,再去打探一番。
次日清晨,大祈皇宮,明光閣。
六部及翰林院、大理寺、太府寺長官全部被叫了來,商討江南官場貪腐案及後續賑災事宜。
這幾日,工部尚書、吏部尚書兩位朝廷正二品大員相繼被投入大獄,連帶底下一些收受賄賂的小官,也全被押解入獄。
一時間朝廷上下人皆惶惶,不知道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自己。
戶部尚書薑問渠上前道:
“陛下,根據從淮州刺史家中翻出的賬目所列,朝廷下發的這筆賑災銀,吏部尚書收受賄賂兩萬兩,工部尚書貪墨三萬兩,加上各州刺史自己昧下的,也隻有二十萬兩之數。其餘八十萬兩白銀和糧草不知所蹤,不知卓左將這兩日審訊可有新進展?”
聞言,卓楓上前一步。
“回稟陛下,這幾日臣嚴加審訊,可京中涉事一應官員都一口咬定不知情,臣認為他們不似說謊。對於賑災銀和糧草失竊一事,還得從江南那邊的官員身上下手。”
江南官員請罪的折子堆滿了帝王的書案,口徑也十分統一。
他們知道貪汙行賄一事已是板上釘釘,可貪多貪少卻是全憑自己說,於是便打定主意抱團咬死不承認,說隻拿了部分銀子打點京中關係,自己也隻是昧下了零星之數,其餘銀糧都用來賑濟災民了。
因為他們清楚,不說還可能保命,說了就是必死無疑。
陸廷淵氣得將案頭的奏折全都一股腦掃了下去。
“指望他們?你們都看看,看看這都是一群什麽東西!災民都湧到京城,湧到朕的腳底下要飯了,還在滿口矯飾!簡直是目無王法——朕定要將這群蠹蟲全都殺個幹淨!”
四輔之一的翰林院方大學士聞言連忙跪地勸言道:
“陛下萬萬不可!江南官場勢力駁雜,官官相護,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如若全部治罪,那江南便會陷入無官可用的尷尬局麵。老臣認為,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麽補齊這筆丟失的錢糧……”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戶部尚書薑問渠。
補齊二字說起來容易,但對如今的戶部來說,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薑問渠沒有急著回應補齊銀錢的事,而是轉言道:
“陛下,此次江南水患,河道淤堵,多地受災嚴重。而江南又是天下糧倉,這次災情衝毀了大片田地,嚴重影響了春種,因此臣預測,大祈今年的糧食供應以及物價都將受到很大影響,當務之急,應是及時部署,平抑物價,以免此次災情的影響擴大化。”
陸廷淵沉了沉眸子,“太府寺何在?”
太府寺卿戰戰兢兢持笏出列,“微臣在。”
“命平準署提前預警,早做籌謀,務必穩定各地糧價,不可在這節骨眼上再生事端。”
“是。”太府寺卿領命退下。
“對於賑災銀和賑災糧虧空一事,諸卿可有想到解決對策?”陸廷淵沉聲問。
底下沒一個人應聲。
見狀,陸廷淵冷冷掃了眾臣一眼。
“一個兩個都啞巴了?朕高官厚祿養著你們,難道是養了一群鵪鶉嗎?”
底下官員皆躬身持笏而立,瑟瑟不敢多言。
刑部尚書嚴錫硬著頭皮上前諫言:
“陛下,臣認為,應當速速將江南地區受賄行賄主謀官員捉拿歸京,從嚴處置,殺一儆百,讓底下犯事官員人人自危。再發起募捐,料想這些官員為了保命,定會鉚足力氣捐錢捐物,如此一來,銀錢之急或可緩解,朝廷也好給民眾一個交代。”
陸廷淵沉思片刻,冷聲道:
“便依卿所言,嚴錫,朕給你五百玄甲衛,你同卓楓即刻動身前往江南,另外,朕再給你一道手諭,遇事可先斬後奏,務必將此事辦妥。”
被提到名字的二人領命退下。
眾臣聽到陛下竟然派了玄甲衛前往江南,心裏都暗道此次江南官場肯定要刮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這玄甲衛前身乃是陸廷淵登基前身邊的一支近衛,分為左右二衛,左衛衛長為卓楓,右衛衛長為卓楊。
他們都是當年從西州節度使蕭元康營中挑選出的精英,個個驍勇善戰。
後來陸廷淵登基,這支近衛便順理成章晉級為天子近衛,卓楓、卓楊兩位衛長也晉封為將軍。
玄甲衛禦前帶刀,隻聽命於皇帝,每遇抄家滅族、誅除亂黨之類的大案,都有他們的身影。
他們不僅有護衛聖駕之職,還設有暗獄,對於一些不便公開的案件及犯人,更有捉拿、審訊、關押之權,獨立於三司之外,凡是落到玄甲衛手上的案犯,旁人皆無權過問。
因此,凡玄甲衛出沒的地方,天下人無不聞風喪膽。
此次陸廷淵命玄甲衛一同去江南辦差,又給了刑部尚書那樣一道手諭,兩把明晃晃的大刀懸在頭頂,江南官員該是能真切感受到陛下的怒火,估計得人人自危了。
親,點擊進去,給個好評唄,分數越高更新越快,據說給香書小說打滿分的最後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httpap..,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