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凝挑眉。
    “可以，但我也有兩個條件。”祁宴凝看著凶狠盯著他的導演，聲音和內容完全不同的柔和，“第一，節目組立刻澄清，並公開向祁宴凝道歉。第二，立刻開除選管李媛。”
    李媛？
    導演瞳孔一縮。他確信祁宴凝並沒有看過監控，那他是怎麽知道是李媛拍的照片？
    他深深看了祁宴凝一眼，“成交。”
    出了中控室，祁宴凝將收獲滿滿的手機揣進兜裏，和表情難看的羅衡打了個照麵。
    “祁……”羅衡還沒開口就被祁宴凝的動作打斷。
    祁宴凝走上前，抬手將羅衡翻起來的衣領整了整，動作間讓羅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哦。
    “你，你在幹什麽？”羅衡氣弱道。
    祁宴凝完全不顧手下羅衡身體的緊繃僵直，將他的衣領捋到平整，這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一臉寵溺般的笑意。
    見鬼的寵溺！
    “好好表現，珍惜現在的時光吧，再會。”
    祁宴凝拍了拍羅衡的肩膀，像是從前對待手下犯錯的小太監一樣。
    他從他身邊越過，大步離去。
    已經是淩晨時分，完成舞台的練習生和工作人員們都疲憊地回去睡覺了，空曠的黑暗中隻有他一人。
    他路過操場，站在跑道上，看著天上的星子。今天是一個大晴天，但星星並不多。
    他在雍朝的時候。當時他身處高高的宮牆中，最愛的就是晚上一抬頭就能看見的星河。星河是那樣的壯闊而自由，不會被困在小小的宮廷中度過一生。
    而此刻，星影寥落不複壯闊，他也不再需要星河了。
    祁宴凝不再仰望這沒什麽看頭的星空，向著宿舍走去。
    腳步越來越輕快。
    第二天祁宴凝一覺睡到了九點，醒來後，宿舍已經沒人了，隻有桌子上放著已經冷了的早飯，上麵還放著一張畫了個笑臉的便利貼。是裴煥留下的。
    祁宴凝洗漱完畢，先看了看昨晚收到的監控視頻。視頻中清晰地記錄了原身進出導演房間的時間，隻有兩分鍾。甚至，另一個角度的監控將靠在牆角偷拍他的人的身影也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是那位和投資商有關係，是羅衡粉絲的選管李媛。
    祁宴凝挑了挑眉。導演昨天擔心他在節目播出的時候將監控放出去，實在是多慮了。
    這證據雖然確鑿，但並不能指向真正的幕後黑手羅衡。況且，羅衡是他們經濟公司的主推，網上一旦有不利於他的消息就會立刻被刪除。
    因此，現在並不是貿然將這些證據放到網上的好時機。
    等到他有足夠和背後資本抗衡的實力或是靠山，才是洗脫汙名的最好時機。
    祁宴凝又翻到了昨天用來和導演做交易的那張照片。那是原身無意間拍到的。
    原身知道自己的實力很差，因此是最努力的一個，每天都練到淩晨。那天他練完回宿舍的路上，無意間看到了那個女生，也就是羅衡的大粉。
    他本意是想要拍下來給羅衡看他的大粉多麽愛他，獨自等到了淩晨。
    但……
    卻拍到了女孩被導演摟抱親密的一幕。
    原身甚至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將這個消息告訴他的好兄弟羅衡，但他沒想到，他認為的好兄弟，已經在背後對他伸出了利爪……
    祁宴凝看著桌上的鏡子，歎息了一聲。
    原本的祁宴凝實在是一個善良努力的好人，但處處被人算計，氣怒而死。
    放心，這些垃圾，我都會幫你收拾了的。
    祁宴凝曲起手指敲了敲鏡子，挑眉無聲道。
    ＊
    在皺著眉頭將涼掉的早飯吃完後，祁宴凝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他今天就要離開這個害死原身的地方了。
    走前，他給小卷毛留了一個便條，上麵是龍飛鳳舞的大字：
    【妝麵可以照這樣做，直到你排名前五，之後繼續找璐璐做妝造即可。有事飛信找我。】
    放下筆壓住便條，他拉著行李，轉身離開。
    祁宴凝完全不知道知道裴煥見他已經離開失落迷茫的心情，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祁宴凝看著這間小小的公寓，不算非常滿意。
    自從他成為了尚衣局大總管，可是幾年都沒住過這樣小的屋子了。
    但看在這房子設施齊全，使用起來非常方便的份上，祁宴凝還是忍耐了下來。
    他將行李扔在客廳，上樓洗了個澡。
    剛搬運死沉的箱子，他出了一身的汗，已經忍不了自己這一身的黏膩了！
    接下來的半月，祁宴凝就待在公寓中，哪兒也沒去，就算是吃飯也是點外賣。每天就捧著平板，熟悉這個世界。
    這天上午，祁宴凝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他孤兒院的姐姐打來的。
    “阿凝，你還好嗎？”柔和擔憂的女聲響起。
    “我還好。”祁宴凝神色一動，將正在播放的走秀視頻暫停，手上的筆放下，專心回答原身姐姐的問題。
    “你這幾天先別看網上的消息，我和院裏的其他人都相信你不是那種人的。”
    “他們怎麽能這樣說你呢？”
    姐姐，也就是祁瑜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氣憤。
    “小魚姐。”祁宴凝聽著對麵女聲真誠的擔憂和氣氛，神情柔和下來，他聲音中帶著輕鬆的笑意，“我真沒事，他們的話還傷不到我。”
    似乎是從祁宴凝輕鬆的語氣中察覺到他的狀態真得像是他口中一般還不錯，祁瑜鬆了口氣，聲音中也帶上了笑意。
    “那就好。你如果沒事的話，就回去看看院長媽媽，她很擔心你，但害怕影響到你的情緒，不敢和你打電話……”
    祁宴凝轉了轉筆，靜靜聽著祁瑜絮叨，完全沒有不耐煩。
    “……好了，就說這些，我要去幹活了。”祁瑜說完，沉默了一下，又有些猶豫開口，“阿凝。”
    “你現在是打算繼續休息還是……”
    祁宴凝挑了挑眉，“我真沒事，已經打算去找工作了。”
    “那太好了。”祁瑜道，“我這個節目組現在正在招妝造師，我記得你之前大學學的就是服設，還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ser妝造師，你想不想來試試？”
    “當然，你不想來也可以，畢竟專業也不算非常對口，姐姐再給你找設計公司的工作……”
    祁宴凝有些無奈地打斷，“好，我去。”
    “謝謝你，小魚姐。”
    祁瑜聲音飛揚了起來，“沒事兒，那我明天來接你麵試！早上九點可以嗎？”
    “好。”祁宴凝答到。
    掛掉電話，他繼續播放走秀的視頻，一邊看一邊記錄。
    向旁邊看去，這些天祁宴凝做記錄的紙張已經足足有一指厚。
    第二天九點，祁宴凝下樓，就看見了倚著車門的祁瑜，“早飯吃了嗎？”
    祁宴凝點了點頭。
    祁瑜給他拉開車門，“今天麵試你的是節目組的導演和投資商，他們很重視。”
    說完，她又害怕祁宴凝壓力太大，補充道，“不過，就算沒選上妝造師，姐姐也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助理的位置，你畢竟沒經驗，跟著老師們學一學也好。”
    祁宴凝不置可否。
    “走吧，出發。”他從容道。
    ——
    《your star》節目組，導演和投資人正在一間化妝間中。
    導演頗有些愁眉苦臉。
    他們這個節目投資不小，打出的旗號也是培養實力最頂尖的偶像。
    全開麥，全機位直播舞台，這樣的噱頭讓你星節目組在開播之前就吸引來了不少慕強的追星人。就算吃瓜群眾也記下了這個節目，準備開播後看看。
    導演當時也是躊躇滿誌，但沒想到開播第一期節目組的口碑就徹底翻車。
    觀眾是喜歡強者不錯，但他們不喜歡選秀節目中的醜人啊！
    你星節目組的要求在招募練習生初期就將一大批實力不夠強的花瓶篩選掉，剩下的都實力強勁。不可避免的是，這些人中有不少不夠好看。
    而節目組之前聘請的妝造師兼美學顧問不光履曆造假，還是對家節目派來的坑貨，因此他用自身的審美給節目組本就不富裕的顏值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第一期開頭就是主題曲。妝造師安排的服裝是學院派的西裝西褲，導演最初看的時候沒有問題——
    但一旦穿上，這些版型不夠好的服裝就緊巴巴貼在練習生身上，仿佛什麽銷售團建現場。
    加上災難的妝容，就算布景再豪華也擋不住全網的群嘲。
    【y eyyyyyyyes！】
    【woc，這什麽保險公司年會】
    【抱歉，我突然發現我不是慕強批，我隻是單純的顏狗】
    【節目組到底知不知道，垃圾桶再結實耐用也隻是垃圾桶，而觀眾更喜歡花瓶啊啊！！】
    【你星？諧星吧】
    【樂了，點開v，收獲快樂三分鍾】
    ……
    此類的評價讓導演如遭雷劈，他迅速開除了原有的妝造師，但他猛然發現，原本的妝造團隊都是奇葩妝造師自帶的，這一開除，整個妝造組隻剩下小貓兩三隻。
    這幾個妝造助理完全扛不起大梁，眼見第一次舞台馬上到來，他還是沒有邀請到合適的妝造師，導演著急上火到滿嘴燎泡。
    “淩先生，你都不著急的嗎？”導演苦瓜臉對一旁的投資人道。
    投資人之前隻投錢不過問項目，本來導演非常滿意這一點，但在發現自己出現巨大錯漏之後，導演迅速滑跪，火速將這位眼光毒辣的投資人請回節目組坐鎮。
    淩先生，就是淩滄洲，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
    他不算擔心。現在節目組的輿論非常好翻盤，隻要有合適的妝造團隊就好。
    而招不到合適的妝造師……這對於辰星娛樂的總裁淩滄洲來說，是不存在的。
    要不是導演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和辰星有太深入的合作，非要先組織一場妝造師麵試，他早將自己公司的妝造師們派來了。
    敲門聲響起。
    “請進！”導演瞬間坐直，眼含期盼。
    祁宴凝在祁瑜的帶領下走進了化妝間。
    祁瑜去和導演溝通，祁宴凝就和淩滄洲對視了一眼。
    淩滄洲微微坐直，他看著眼前人。
    祁宴凝穿了一身黑衣黑褲，略修身的高領短袖上衣和寬鬆飄逸的長褲將他的好身材顯示地淋漓盡致。
    他黑發用簪子在腦後隨意挽了一個小揪，從細碎的劉海中露出鋒利的眉眼。
    上挑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一副攻擊性非常強的長相，但右耳的紅色玫瑰耳釘卻微妙地中和了這種攻擊性，隻剩下了極具衝擊力的美。
    祁宴凝勾唇一笑，對他點了點頭。
    淩滄洲回以一笑，禮貌性地移開視線。
    “祁宴凝是吧，歡迎你來麵試。”導演開口，“我需要驗證一下你的水平。”
    “這樣，我讓人去找一個練習生。”
    說完，他看向淩滄洲，“淩總，你覺得怎麽樣？”
    “淩總？”
    淩滄洲突然回神，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練習生們都在訓練，要不……我來？”
    祁宴凝意外挑眉，上挑的丹鳳眼看向淩滄洲。
    “祁宴凝是吧，你看，我來當這個模特，行嗎？”淩滄洲和他對視，看起來貌似十分從容。
    祁宴凝卻發現了他藏在黑發中已經紅透了的耳尖。
    他掃了一眼這位投資人正交握用力的雙手，突然挑眉笑了。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