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藝瑾想逃，但她發現自己無路可逃。
    以她為中心，外麵已經圍了十多圈人。
    更令人絕望的是，每一個圍住她的人，都是拿著工作來的。
    離沈藝瑾最近的人已經把文件塞到她懷裏了，嘰裏呱啦說了一長串話，之後毫不留戀轉身離開。
    沈藝瑾還在發懵，一個沒留神，懷裏就堆滿了文件。
    不僅懷裏，她腳邊還疊了一大摞。
    “不是，你們就這麽走了？我一句話都沒聽懂啊！”沈藝瑾能理解這些人是給她安排了一堆活，但是具體要做什麽，她完全沒聽懂。
    沈藝瑾一個在玄靈界從來沒上過班的人，麵對這種情況，都感覺絕望到不能呼吸。
    有時候，工作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給你明確工作要求，還讓你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嚴重超額的工作量。
    沈藝瑾無奈蹲坐到地上，打開一個文件硬著頭皮翻看。
    麵皮鬼悄悄趴到她的背上，用它的長指甲戳沈藝瑾臉頰：“你還真打算幹活啊？難道你進這個夢境來，就是為了體驗社畜生活的？”
    沈藝瑾接連翻看了五六本文件，確認上麵的文字她一個都不認識之後，決定不再內耗。
    “這是夢境給的主線任務，不做不行。”沈藝瑾眼珠一轉，轉頭看向麵皮鬼，“我是看不懂這裏麵的文字，所以完成主線任務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麵皮鬼沒想到沈藝瑾會這麽無恥，盯著她齜牙咧嘴，半晌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藝瑾故作老成，神情嚴肅地拍拍麵皮鬼肩膀：“小夥子，好好幹啊。加油，我很看好你！”
    “你別給我畫餅了！”麵皮鬼氣急敗壞，他這樣看起來並不嚇人，倒是有點孩子氣，“你這套對我可不管用，這公司裏天天都有人在畫餅，我才不像那些才入職的小年輕一樣，是個餅就上當！”
    啊，麵皮鬼竟然這麽說。
    沈藝瑾差點沒笑出聲來，麵皮鬼把自己的缺點暴露了都不自知。
    她於是誠懇道：“是我的錯，那我給你來點實際的。你把主線任務完成了，出去後我給你想辦法換個食譜，不讓你再吃難以下咽的負麵情緒了。”
    麵皮鬼果然上當，他漆黑的瞳孔裏仿佛都有了光：“真的？你可別騙我。”
    “真的，我要是騙你，你就把我所有的積極情緒都吃掉。”沈藝瑾強行壓住眼角的笑意。
    不行，現在的麵皮鬼太好忽悠了，給它畫個感興趣的餅它就上當，她實在是忍笑忍得太艱難了。
    吃了大餅而不自知的麵皮鬼此刻正幹勁十足地處理堆積在地上的文件，它嘴裏還哼著小曲，心情顯然很好。
    沈藝瑾安心放他一個人在這幹活，自己則走進城市裏到處探索。
    這座工業化格外嚴重的城市裏到處都能看到牛頭人和馬頭人的標誌。
    什麽牛人不累礦泉水、馬不停蹄打印機、牛馬雙子48h不間斷銷售成功學分享會、牛人熬夜加班室……
    沈藝瑾大致逛了遍城市，一圈逛下來，她三觀都不知道碎了多少次。
    隻能說，不愧是大公司打工人負麵情緒構建出來的夢境啊，加班和內卷文化都形成一條完整的產業線了。
    她之前要是用這些人工作的勁頭去修煉，估計早八百年就飛升了，也不至於被天道送到這裏來重建三觀。
    沈藝瑾精神恍惚地走回麵皮鬼身邊，驚訝發現它竟然把所有文件都處理完了。
    麵皮鬼看起來十分悠閑，工作並沒給它造成任何打擊。
    看沈藝瑾回來，麵皮鬼還興奮跟她揮手：“我已經把這些工作都完成啦，咱們下一步要做什麽？”
    “這麽多工作，你半個小時就完成了？”沈藝瑾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這麽快，不會是糊弄的吧。
    麵皮鬼驕傲昂頭：“這些東西都太簡單了，我隻用十五分鍾就做完了。”
    其實也不算是它做的，這些負麵情緒之前都在它身體裏，它知道每一個人的負麵情緒是怎麽產生的，結束前又是什麽樣子。
    答案都在它腦袋裏，隻需要按照記憶中的樣子把每個工作的最終版本抄寫在文件上就好。
    沈藝瑾本來想檢查下麵皮鬼是不是在敷衍她，結果打開一看，麵皮鬼的字跡跟那些牛頭人馬頭人一樣，她依舊看不懂。
    看不懂就放棄，沈藝瑾不想為難自己。
    合上文件夾，沈藝瑾指向一棟大樓：“剛才他們都進了這棟大樓，現在咱們去‘交作業’。”
    “行，我這可是滿分試卷，你待會就等著接受他們的表揚吧！麵皮鬼對自己提交的答案非常有自信。
    然而五分鍾後，麵皮鬼就深深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它垂頭耷腦，在角落裏縮成一團：“不可能啊，我明明寫的都是他們被領導采納了的最終稿，怎麽每份文件都需要修改呢？”
    夢境裏的領導都那麽善變嗎，自己敲定的最終版本都能再次推翻。
    沈藝瑾看著牆角懷疑人生的麵皮鬼，搖搖頭。
    麵皮鬼可太天真了，哪個甲方不得讓你把方案改個十幾二十遍才罷休，雖然人家最終敲定的還是初稿。
    她走上去安慰麵皮鬼：“沒事的，咱們再改一遍就是了。往好處想，至少咱們的主線任務又推進了一格。”
    麵皮鬼掃了眼沈藝瑾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沒事呀，剛才是迷茫的負麵情緒吃多了，副作用發作了。”
    沈藝瑾麵無表情收回手。
    得，她的感情終究是錯付了。
    “誒，你不是社群那邊的運營嗎，怎麽一直在hr部門徘徊？沒幹滿三年公司是不讓跳槽或者離職的，你還是別在這白費功夫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回到崗位上好好工作。”
    充滿死感的聲音從沈藝瑾身後響起，她回頭一看，看到一個黑眼圈很重的女性馬頭人。
    馬頭人的頭頂頂著“蘋果”兩個字。
    終於來了個說人話的馬頭人，沈藝瑾原本還挺高興的。
    可她一回味蘋果剛才說的話，徹底失去跟蘋果交流的念頭了。
    幹滿三個月才能離職？
    天啊，這是什麽地獄災難！
    所以剛才那一堆工作，不是她在夢境中的身份應該完成的工作，而是離職申請的考核嗎？
    蘋果見沈藝瑾一直不說話，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聽說咱們在hr這邊不能停留超過1個小時，不然就會在公司離奇失蹤。你可要注意時間啊，超過半小時沒到一小時，這個月工資是要全扣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