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車座底下鋪了腳墊，鳳圓才沒有摔的太結實，不過他的小胖臉擦到了座椅，小身子也被卡住，根本站不起來。
    “大爸爸，大爸爸救圓圓！”
    倒在墊子上起不來的鳳圓，小胖手用力拽著厲晟的褲腿。
    厲晟看他被卡住的滑稽小模樣，剛要挑眉，忽地，看見了他小臉上被座椅擦出來的一點，像是破了皮似的。
    一瞬間，厲晟麵色一滯，大手也迅速把兒子給撈了起來。
    被撈起來的鳳圓，坐在厲晟腿上，氣鼓鼓。
    厲晟沒理會他的氣鼓鼓，先捧著他的小臉，細細察看起了他被擦到的皮膚。
    萬幸，沒破皮。
    鳳圓人小肉嫩，一旦磕著碰著很容易就會紅皮膚，或者破皮流血。
    厲晟擰著眉，暗道自己剛才不該失手。
    這麽小的小孩兒精力旺盛，一秒鍾都不肯安分停下來的。
    他應該盯得更牢些。
    “臉疼不疼？”厲晟沒敢碰他發紅的地方，這地方在眼尾偏下一點。
    鳳圓抬起小手，想摸摸。
    他還沒摸到，手就被厲晟握住了。
    “有一點疼。”
    鳳圓仰著小胖臉，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圓圓不哭的。”
    這一點疼，他不哭！
    厲晟垂眸，看著仰小臉的兒子，心口莫名的鼓脹起來。
    他對鳳圓，很奇妙的，在不可控的生出越來越多的責任感。
    他對鳳圓父親的角色，也似乎越來越適應。
    這太出乎厲晟的意料了。
    明明在鳳圓出現之前，厲晟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的人，不會跟任何人去建立什麽感情。
    “大爸爸！”
    察覺到厲晟有點走神的鳳圓，也不鼓小臉了，他踩著厲晟的大腿，又站起來了：“我們到商場了嗎？”
    “小少爺，我們到了，我把車停好，您就能去逛商場了。”
    坐在前頭的司機，適時的接住了鳳圓的話。
    鳳圓還是頭一次逛這個大商場。
    他激動到小臉紅撲撲，一雙烏潤潤的漂亮眼睛，也仿佛閃著光。
    “大爸爸。”
    他抱住厲晟的脖子，高興的都要站不住：“商場裏麵長什麽樣子呀？！”
    厲晟：“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很快，司機停好車。
    厲晟抱著鳳圓，下了車，一大一小沒有任何人跟著。
    從到商場門口，鳳圓的眼睛就不夠用了。
    在商場門口，就擺了不少的小攤，有賣氣球的，有賣烤腸和炸丸子的，還有賣小貓小狗的。
    門口的人很多。
    鳳圓摟著爸爸的脖子，一會兒東看看一會兒西看看的。
    等進了商場，鳳圓更是“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好大呀！”
    “好漂亮呀！”
    市中心最高檔的商場，內部的豪華自不必說。
    鳳圓這個隻在花生街撿破爛的土包子崽，一下子就被大商場給迷花了眼。
    他對商場的誇誇聲，落到了附近人的耳朵裏，不少人都沒忍住看了過來。
    厲晟對這些視線視若無睹。
    他抱著懷裏的崽，坐電梯徑直去了三樓。
    這座商場雖是厲家的，但厲晟也是第一次這麽逛著買東西。
    他以往需要什麽，生活助理都會直接送進他家。
    三樓由於是兒童區，裝修布置都處處考慮到了小孩子的喜好，用的顏色也盡是鮮豔的。
    一到三樓，鳳圓就不讓厲晟抱了。
    他自己下了地，邁著兩條小胖腿，自個兒往前衝。
    厲晟拿了手機出來，比對著助理給他發來的小孩子用品的各個名牌。
    “咕嚕嚕童鞋……”
    厲晟看看手機，又看看各個店的名字。
    他不但要找店，他還要時不時把跑遠的鳳圓給薅回來。
    “別亂跑。”
    厲晟拎著鳳圓的衣服領子，把他拎進了咕嚕嚕童鞋店。
    童鞋店裏擺滿了小孩穿的鞋子，什麽款式的都有。
    厲晟親自在鞋架前，一一挑著。
    生活助理給他發的清單，除了著名各種品牌外，還有很多補充說明，比如什麽樣的童鞋適合小孩兒穿，什麽樣的童鞋不能給小孩兒穿。
    厲晟看著這些補充說明，然後繼續選著。
    有店員走過來，想幫他選，被他拒絕了。
    過了好一會兒。
    厲晟終於選出幾雙輕薄透氣的小鞋子。
    “圓圓，過來。”
    他拿著鞋子，把站在店門口看搖搖車的鳳圓給叫了來：“試試新鞋子。”
    鳳圓的小胖手摸摸搖搖車，扭頭跑了過來。
    他跑到厲晟跟前，被厲晟抱著坐到了沙發上。
    厲晟把幾雙小鞋子拿給他看，問道：“喜不喜歡？”
    鳳圓重重點頭：“喜歡呀！”
    這幾雙小鞋子，設計的都很好看。
    鳳圓晃晃自己的小胖腳，迫不及待的要換新鞋子。
    厲晟蹲在他麵前，把他破了鞋頭的小鞋子脫掉，又給他擦擦他腳心的汗，這才給他套上新鞋子。
    “下來走走，看看腳舒不舒服。”
    “舒服！”
    鳳圓沒走兩步，就高興道：“圓圓喜歡這個新鞋子！”
    厲晟看他這麽高興，總是冷硬的臉上，也難得消融了冷意。
    “再來試下一雙。”
    厲晟說著，把他抱了回來，重新讓他換下一雙新鞋子。
    一連試了幾雙，有一雙前麵有點擠，不合適，其餘幾雙都是合腳的。
    厲晟挑了雙他最喜歡的會發光的小涼鞋，直接給他穿到腳上，讓他穿著走。
    買完了咕嚕嚕的童鞋，厲晟又去其他家品牌店買了兩雙。
    買完鞋子，還有衣服。
    鳳圓一開始還試的挺高興，可小孩子的耐性有限，試著試著，鳳圓就不想試了。
    他身上已經穿了新衣服，新鞋子，大爸爸還要在店裏接著買。
    “圓圓不想買了，圓圓想去外麵玩兒。”
    不樂意總在店裏待著的鳳圓，對爸爸提出了要求。
    他早看見西北角的遊樂園了，遊樂園裏還搭了漂亮的小城堡！
    他圓想去小城堡裏玩兒。
    厲晟拎著幾個袋子，看著想跑的鳳圓，思索幾秒，帶他去了遊樂園。
    遊樂園的麵積很大，有些區域的小孩很多，有些區域的小孩卻很少。
    工作人員對著厲晟介紹道：“a區是普通區，68塊錢可以玩一天，b區，108一天，c區裏的設施比較貴，208一小時，買了c區的票，全場都可以玩兒。”
    厲晟聞言，想都不想就買了c區。
    他給鳳圓脫掉小鞋子，把鳳圓放了進去。
    一進去，鳳圓撒了歡的開始蹦噠。
    跳跳床，小秋千，攀爬洞，還有c區小城堡裏的稀奇玩具。
    鳳圓從來沒有玩過這麽好玩的東西！
    他玩了一會兒，頭發就折騰的亂糟糟，小臉也紅紅的，額頭都是汗。
    厲晟叫了他兩聲，想把他叫過來給他擦擦汗。
    玩瘋了的小家夥，根本聽不見大爸爸的聲音。
    他亂跑著，自來熟的和裏頭的小孩子們玩鬧著。
    厲晟看了一會兒，跟旁邊的工作人員買了個私人看護的套餐。
    工作人員會看著鳳圓，保證他的安全。
    而厲晟自己，打算再去買些東西。
    “先生，請您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看好您的孩子！”
    工作人員笑眯眯的目送著厲晟離開，等厲晟一走，他就盡職盡責的看起了不遠處的鳳圓。
    鳳圓在一群小孩中，還是很顯眼的。
    這群小孩裏，就數他長得最漂亮。
    厲晟回到店裏又買了一些兒童玩具，隨後，他去了樓下的二樓。
    鳳祈身上的衣服，件件都是便宜貨。
    厲晟注意到，他的衣服開線了也沒舍得丟。
    二樓和三樓的多個店鋪，都被厲晟一一光顧著。
    而在小城堡裏的鳳圓，在厲晟剛走沒一會兒，就惹出了事。
    他揮著小拳頭，揍了人，而且揍的還不止一個！
    被他揍的這幾個小孩兒，都比他大。
    鳳圓揮著小拳頭衝過來的時候，他們還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後，他們也怒了，圍著鳳圓就又打又踢的。
    在旁邊看著的工作人員，頭都大了。
    他衝上前，想製止住眼前的場景。
    可好幾個小孩的群架，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解決得了。
    “來人，快來人，把他們分開！”
    工作人員大叫道：“別讓他們打了！！！”
    這幾個在城堡裏玩的小孩兒，全都是一身名牌。
    他們要是掛了彩，自己不用活了。
    工作人員聯合自己的同事，一人攔一個，總算把場麵控製了下來。
    而守在外麵的小孩兒家長以及保姆，也都已經翻進來了，他們進來就問責：“怎麽回事？怎麽打起來了？！”
    “是你，我看見了，是你這小孩打我兒子的。”
    有個護犢子的家長，眼尖的盯上了鳳圓。
    他想想自己兒子挨的打，怒從心起，衝過來就要扇鳳圓的臉。
    抱著鳳圓的女工作人員，在巴掌落下時，猛地擋了下。
    她自己的後背被重重扇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感瞬間就讓她泛起了生理性的眼淚。
    不過，她還是沒哭。
    她隻慶幸自己還好擋住了，要不然她懷裏的小孩兒挨了這一下，怕是要出大問題。
    “家長，您先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解決這件事。”
    在場的幾個小孩兒都有家長在，隻有鳳圓的家長不在。
    護著他的年輕小姑娘，把他抱得牢牢的，生怕再有哪個衝動的家長過來打人。
    等場麵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小孩兒們開始告狀。
    這幾個小孩雖然結結實實挨了好幾拳，但他們也打了回去。
    鳳圓的下巴還有胳膊，都被撓破皮了。
    小孩兒們罵鳳圓是個小瘋子。
    鳳圓也怒了：“是你們先罵人的，你們罵了秦潯！”
    鳳圓從來不是有暴力傾向的小孩子。
    他剛才打人，是因為這些小孩兒嘲笑秦潯沒爸沒媽，還說秦潯是個災星，把爸爸媽媽克死了。
    他們還說，等下個月開學，他們要去欺負秦潯。
    他們把欺負秦潯的招兒都想好了，什麽把秦潯關在衛生間裏，往秦潯的文具盒裏放蟲子，在秦潯的被子上尿尿。
    還有一個小孩兒，說要把秦潯推倒水裏。
    鳳圓聽得忍無可忍了，才衝過來打人的。
    “搞了半天，你是給秦潯那小災星出氣啊。”
    剛想打鳳圓沒打到的家長，在聽他說完原因後，絲毫不覺得自家兒子有錯，他冷笑道：“我兒子欺負姓秦的小災星，跟你有什麽關係？”
    “我告訴你，你現在最好下來給我兒子道歉，要不然今天這事沒善了。”
    男人的兒子，他們家從上到下都寵著的寶貝疙瘩。
    這寶貝疙瘩平時擦破點皮，他們一家子都心疼的要死。
    現在，兒子被打了，他不給兒子出氣回家了家裏人也不會罷休的。
    鳳圓覺得自己沒有錯。
    比起這幾個壞小孩兒策劃的事，他感覺自己剛才的拳頭，都揮輕了。
    其他家長目光冷冷的看著鳳圓，沒有出聲。
    他們在等著男人的打頭陣。
    有家長拿出手機，對著鳳圓拍了照片，不知道是要做什麽。
    鳳圓倔倔的仰著小腦袋，嘴巴也抿的緊緊的。
    他不肯道歉。
    一群家長被磨的沒了耐心，男人把自己的兒子放了下來。
    “明明，去，他是怎麽打你的，你就怎麽打他。”
    “他要是敢反抗，爸爸親自收拾他。”
    被爸爸推過去的明明，看著鳳圓的漂亮臉蛋，他攥起的拳頭，一點都不手軟。
    “你以為你是誰，還想幫秦潯。”
    “等我們開學了，我們會把秦潯欺負死。”
    明明說著就要打人。
    而抱著鳳圓的小姑娘，被男人按住了肩膀，不許她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小姑娘咬著牙，猛地鬆了手。
    她把鳳圓放下去了。
    鳳圓也機靈。
    這群小孩還有大人都要欺負他，他邁著小短腿就往外跑。
    “爸爸！爸爸！”
    鳳圓一邊跑一邊叫著厲晟，他這會兒也不對著喊大爸爸了，他隻不停的喊著爸爸。
    他的一雙小短腿根本跑不過後麵的大人。
    就在他被身後的大手抓起來時，不遠處的厲晟，終於映入了他的眼底。
    在看見厲晟的瞬間，鳳圓在半空中蹬著小胖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爸爸，爸爸救圓圓！”
    鳳圓的哭聲，傳到剛上樓的厲晟耳朵裏。
    厲晟麵色一凜，順著哭聲的方向看去。
    在看清被人拎著的鳳圓後，他大步走了過來。
    “爸爸，爸爸抱。”
    鳳圓還在叫厲晟，而沒注意到厲晟的明明爸，正惡意的晃著手裏的小胖崽。
    “叫爸爸？你今天就是叫爺爺也沒用，我方覺天的兒子，是你能招惹的嗎？”
    護兒子的方覺天這會兒還在囂張。
    而下一秒，他就看見了趕來的厲晟。
    在看見厲晟的刹那，方覺天神色都恍惚了一下。
    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厲，厲總？”
    方覺天不敢相信，自己能在商場裏碰見厲晟。
    要知道，厲晟平日裏的行程都是不公開的。
    他看看厲晟，臉上換了一臉撞大運的表情：“厲總，我是方覺天，做外貿公司的……”
    方覺天介紹著自己的信息。
    他還沒介紹完，厲晟就冷著臉，奪走了被他拎著的小孩兒。
    終於被抱起來的鳳圓，把濕漉漉的小臉埋到了厲晟的頸窩裏。
    他委屈的奶音都直抽抽。
    “大爸爸，你怎麽不看著圓圓呀！”
    鳳圓想到別的家長剛才都衝了過來，隻有自己的大爸爸不在。
    他越想越傷心。
    厲晟也沒料到自己買個東西的空檔，鳳圓都能出了意外。
    他抬手，一邊輕輕拍著鳳圓的後背哄，一邊走去了遊樂園的工作台。
    遊樂園的工作人員，直接把監控調了出來。
    監控有聲音有畫麵。
    厲晟看著畫麵裏，方覺天對鳳圓扇過去的巴掌，眼底一片森寒。
    方覺天跟在他身後，從鳳圓開口叫爸爸起，他的後背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現在，看著監控，他的腿都差點站不穩。
    “厲總，這是個誤會！我真不知道這是您家孩子！”
    方覺天不住的解釋著，其他家長一邊慶幸自己沒有像方覺天一樣動手，一邊跟著道了歉。
    他們是道了歉，可看厲晟依舊冷著的臉，他們心裏門兒清——
    這道歉，厲晟不會接受。
    一時間，在場的幾個大人剛才護犢子護的有多強硬，現在心裏就有多後悔。
    他們知道自家小孩有欺負人的毛病。
    但這還是頭一次，他們家小孩兒踢到了鐵板。
    “爸爸，圓圓胳膊痛。”
    靠在厲晟懷裏的鳳圓，吸吸鼻子，抬了抬白嫩嫩的胖胳膊。
    厲晟單手抱著他，另一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胳膊。
    他一摸，鳳圓吸著鼻子直躲。
    “我帶你去醫院。”
    厲晟沉聲說了句，抱著兒子轉身離開。
    而臨走前，他要走了監控視頻。
    他的這個舉動，嚇得幾個家長臉都白了。
    “厲總這是什麽意思？”
    等厲晟走出去好一段距離，他們中有人顫著聲音問出了口：“他要走監控，是打算跟我們一一算賬嗎？”
    “厲晟怎麽會有兒子？他連老婆都沒有，他怎麽會有孩子？這事不對，我去找厲廷問一問，我小舅子跟厲廷是朋友。”
    有個認識厲廷的，當下定了定心神，抱著孩子回了家。
    其餘家長沒走，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著要怎麽處理這件事。
    他們還在原地站著，鳳圓這會兒已經坐到了車上。
    厲晟看看他的下巴還有小胳膊，心口一陣堵意。
    “剛才是不是很害怕？”
    鳳圓坐在他腿上，搖搖頭又點點頭。
    “打架的時候不怕。”
    “他們的大人要欺負圓圓，圓圓害怕。”
    “看到爸爸了，又不害怕了。”
    鳳圓說完這些，厲晟摟著他的小身子，驟然把他摟得更緊了些。
    父子倆坐著車去醫院，同在醫院裏的厲廷，已經醒了過來。
    剛醒不久的厲廷，看著手機上的新消息。
    有兩條特別的消息，讓他反複看了好一會兒。
    一條是羅蒲發來的地址。
    還有一條，是問他知不知道厲晟有了個兒子。
    “厲晟的兒子……”
    厲廷盯著這幾個字，惡劣的想了一百種把這小家夥嚇哭的方式。
    他小時候，厲晟可沒少給他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