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應凱一晚上都在想跟馬星月的對話，做夢都是這些，等醒來一看表已經八點二十了，他趕緊蹦下來床。
    韓曉玉接到唐應凱的電話，知道他上午不到工作室來，氣得不行，今天上午還有人來做心理谘詢，她剛要發飆，唐應凱已經掛斷了電話，她再打，唐應凱直接掛斷。
    九月十七號上午九點四十分，唐應凱坐到重案組的問詢室裏，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保溫杯，一個嶄新的筆記本和一支中性筆。
    唐應凱發呆的看著筆記本，腦子裏一片空白。
    十點整，小崔和老馬帶著馬星月進來了。
    馬星月看見唐應凱，愣了三秒，才重新邁動雙腿坐到椅子上。
    小崔和老馬坐到唐應凱左右。
    “沒想到你還有兼職。”馬星月笑嗬嗬的說。
    唐應凱笑了笑說：“所以我想不通，你為啥會來找我做心理谘詢。”
    “當時就是閑的，想看看無能的心理谘詢師能普通成什麽樣？我弟弟要不是碰到一個庸醫，也不至於這個下場。”
    “你這話說的可就有失偏頗了，徐醫生很好，是你弟弟中斷了治療，總不能去他家裏把他綁去醫院吧？”
    馬星月剛要開口，唐應凱抬手做了一個製止的手勢，說：“你別老想著帶節奏，你是要接受問詢的，不是來質疑我的，貓咖店那晚發現的女屍，你是認識的，為啥警方問詢的時候你沒有實話實說？”
    馬星月皺眉，問：“我認識？我怎麽不知道？再說，那晚的屍體你見到了？我走的早沒見過，怎麽會知道是誰？這是你的邏輯還是警方的邏輯？”
    王兵站在隔壁，嘟囔了一句：“挺嚴謹。”
    唐應凱笑了笑，又說：“你對我描述過你的弟弟，也就是馬星辰，你對他很了解，可馬星辰一直在分公司上班，而你一直在國外，你咋了解的呢？”
    “不用多見麵，我跟你攏共見過兩麵，我對你也有一定的了解，比如，懶惰，自以為聰明，死要麵子活受罪……”
    唐應凱搖了搖頭，溫和的問：
    “你是如何了解到馬星辰內心的世界？你跟他，從某個角度說或許是仇人，可你回來僅僅幾個月，不僅知道馬星辰在看心理醫生，還知道他心裏對他媽媽的離棄始終不能原諒，更知道他在這裏生活的極不開心，這要不是一個貼心的兄長，恐怕知道不了這麽多。”
    馬星月嘲諷道：“看樣子我跟你說了太多。”
    “你想不到咱們會在這裏見麵，當然會多說一些。”
    馬星月聳了聳肩，說：“那又怎麽樣呢？當初都跟你說過了，我們家這點破事，不怕被別人知道，你們找我來不會就是打聽我們家那點事吧？”
    “你越是不回答，越是增加警方對你的懷疑，何必呢？剛才你說我自作聰明，你何嚐不是？指紋不僅僅隻有警方在某些條件下錄入，還有些其他的領域是要指紋錄入的，你看，你的知識麵挺寬，可也許隻限於此，所以我很納悶，你哪來的底氣？”
    馬星月平靜的臉上一點波瀾沒有。
    王兵哼了一聲，低聲說：“狐狸尾巴還是會露出來，正常人早就急著解釋，急著問了。”
    “表情，算不了直接證據。”範霖嘟囔了一句。
    王兵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馬星月看著唐應凱微笑著問。
    “馬星辰的抑鬱症已經有了明顯好轉，你知道因為啥嗎？”
    馬星月沉下臉，說：“如果是探討我弟弟的病情，我覺得你我可以單獨找個時間，今天是警方叫我來協助調查的，我想知道協助調查的是什麽事？你，算幹什麽的？”
    王兵搓了搓臉說：“他是真不跟著走啊。”
    範霖說：“等咱們問的時候，或許他就不敢跑偏了。”
    王兵長出一口氣，沒有說話。
    “放心，我坐在這，手續都齊全著呢。你知道為啥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努力的往抑鬱症上說自己，可我就是覺著你沒病嗎？”
    馬星月表現出不耐煩的表情，剛要開口，唐應凱又說：“一方麵你看起來肌肉緊實，肯定是有健身，抑鬱症的人對運動，沒興趣，另一方麵你始終對女人保持著興趣，你說是因為生理需要，抑鬱症輕症的人或許還有這個念想，所以馬星辰戀愛了，你說徐醫生是庸醫？那馬星辰談不了戀愛。”
    馬星月愣了一下神，眼神中閃過頓悟的光，雖隻是一閃，唐應凱還是看到了，他知道馬星月現在知道警方為什麽要叫他來了，一開始詢問死者他是否認識，現在告訴他警方知道馬星辰戀愛了，馬星辰從疑惑到明了，忍不住閃現了頓悟的表情。
    那麽他現在滿腦子肯定都在想對策，這就是唐應凱等的機會。
    亂了，才容易露出破綻。
    唐應凱拿起桌上的筆玩了起來，王兵推門進來了。
    “馬星辰的女朋友你有沒有見過？”
    王兵進來，拎著一把椅子，放到離馬星月不遠的地方，然後坐上去，嚴肅的問道。
    馬星月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問：“貓咖店的命案跟我弟弟女朋友有什麽關係？”
    “我們需要你配合調查，不是為你解惑，你知不知道馬星辰談戀愛了？”
    馬星月又搖頭：“我們聯係不多，沒到什麽都說的地步。”
    “你上次說八月三十一號你的幾個朋友來T市玩，你作陪，到你弟弟馬星辰九月四號死亡，你是不是都在T市？”
    “什麽意思？你們懷疑我什麽？”馬星月惱怒的問。
    “都說了是例行問詢。”
    “那不該是問貓咖店相關的事嗎？你們這是幹什麽？”馬星月扭頭看向唐應凱說：“你是不是胡說八道什麽了？我找你就是為了找樂子，怎麽了？我付費了。”
    唐應凱知道馬星月這是想要激怒他，一旦他跟馬星月吵了起來，今天的問詢就失敗了。
    唐應凱笑了笑，站起身，說：“好好配合調查，這是你作為公民的義務。你的國籍不是沒有換嗎？”
    說完，唐應凱直接走了。
    馬星月狠狠盯著房門，王兵又問了一遍：“你那幾天是不是沒有離開T市？”
    “沒離開，不允許嗎？”馬星月不耐煩的問。
    “既然一直都在，你弟弟就沒跟你說過他女朋友的事？”老馬問。
    “你們的問題都很可笑，我是因為陪我朋友所以留下的，跟馬星辰有什麽關係？”
    “那幾天你住哪？”小崔問。
    馬星月坐直了身子氣哼哼的問；
    “你們讓我配合調查，我可以，我也做到了，大早晨的坐動車就來了，可你們這是什麽態度？把我當嫌疑犯嗎？我是有義務配合調查，但同樣的，我也有權利保護我自己，你們如果有證據證明我做過什麽，大可直接給我戴上手銬！”
    小崔納悶的問：“招你惹你了？就問你住哪，你就急了？”
    “你們這是在審問，不是在問詢！”
    “那該咋問詢呢？跪地上求你說？”王兵眉毛一立，不怒自威。
    馬星月繃著臉沒有說話。
    王兵又說：“你如果覺得我們的問詢有問題，可以去投訴我們，問詢全過程都有視頻監控，是我們態度有問題，還是你故意不配合，一看就明白，我再問你一遍，你留在T市的那幾天，住在哪裏？”
    “舒悅賓館。”
    “上次你說八月三十一日晚上，馬星辰約你到貓咖店，主要是他跟你說了說鬧心的事，你勸慰了一下，今天能不能說說具體的，馬星辰具體的鬧心事是啥？”
    “我怎麽知道？他這麽多年都是一副帶死不活的模樣，我看見就煩，見麵也要死要活的一些話，我不過是問他，還想要什麽？吃喝不愁的，房子也給他買了，工作想上就上，不想上工資也照發，他媽那點破事在他心裏就過不去了，換做是你，你不急？”
    “他沒跟你提他女朋友？”
    “沒提，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處理馬星辰後事的時候，他的手機你沒看看？”
    “我沒那毛病，他的手機別人也不會用，我又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個人信息，就格式化後扔到白河了，哦，馬星辰之前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想他的骨灰能夠撒到白河中，我就連他的骨灰和手機一起處理了。”
    範霖哼了一聲：“骨灰都沒留，真夠可以的！”
    王兵點點頭說：“好，這次麻煩你了，後麵可能還會再找你，希望你理解，我們每天需要走訪查證問詢很多人，如果態度上讓你有不適，我道歉，但下次還是希望你盡量配合。”
    馬星月皺了皺眉問：“還有下次？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也是很忙的……”
    “沒關係，你來我們這裏如果不方便，我們去L市找你。”
    馬星月頓時麵色一緊，他深吸一口氣，掩飾住自己的表情，說：“隻要提前一天，我還是能配合的，隻是……我很好奇，那個姓唐的不是心理谘詢師嗎？你們找他來是為什麽？他跟我有點過節，我覺得……”
    “知道你忙，就不耽誤你時間了，現在回L市，下午的事基本不耽誤，好在兩座城市離得近，遠一點可就麻煩了。”
    王兵說著站起身，一副送客的樣子，馬星月隻好離開。
    ……
    辦公室裏，王兵讓小崔點的外賣到了，唐應凱也不客氣，早飯沒吃，正好餓得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午飯。
    範霖說：“這個馬星月真的跟老唐說的一樣，狡猾的很！他自始至終沒問過死的是誰？”
    小崔說：“他一直想帶節奏，想從咱們嘴裏套話，想知道咱們知道了多少，然後回答的模棱兩可的，就算再問下去，也是打太極，瞎耽誤時間，這要不是老唐先打個樣，咱們還真容易被他帶跑偏。”
    老馬說：“第一次找他的時候，就應該問的仔細一些，那時候他沒有防備……”
    “那時候你知道死者是他弟弟的前女友？竟說廢話！”王兵沒好氣的打斷老馬。
    唐應凱說：
    “其實有沒有我先問，你們該問的問題，他一樣都是這樣回答，隻不過因為我先問了，你們看到了他的應變能力，也注意到他閃爍其詞，這隻能說是驗證了我的推斷，這個人嫌疑很大，我昨晚回去想了很久，如果這個案子跟他有關，這次問詢不會有啥收獲，對了，你們需要注意一點，他是有國外永久居留權的，一旦被他發現有可能敗露，會不會拎著行李就走了，他一旦離開，你們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