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星月聽完愣了一下，然後狂笑，笑到咳嗽，這才擦了擦眼角的笑出來的淚，說：“你是不是有病？我的世界很好，你擔心的有點多餘了，還是抓緊時間做問詢吧，你也知道我家裏出事了，現在能幫上忙的也就剩我了，我不放心我爸一個人。”
    “還有你後媽。”
    “她？一早就進醫院了，我家裏現在亂的很，我勸你們抓進問，要不然一會兒電話來了，要我回去，你們再想留我可就難了。”
    “急啥？你又不是真的關心他們，等電話來你再走也不遲，馬星辰的案子確實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唐應凱看了一眼老馬，老馬開口問道：“三號還車的時候，你有發現馬星辰哪裏不對嗎？”
    “我沒有這閑工夫關心他，他一直都是那副帶死不活的樣子。”
    小崔問：“馬星辰跳樓自殺後，你正好還沒有離開，是警方直接通知你的，還是繞了一下，先通知你家裏，你家裏再通知你，可據我們所知，整個喪葬過程你爸和你後媽全程沒有出現。”
    唐應凱本來認真的聽著，順著小崔說的腦子裏不自覺的腦補了警察通知馬星月家裏人時的畫麵，突然一個念頭打斷這個畫麵，他坐直身子問小崔：“馬星辰死亡時間是四號幾點？”
    小崔正在等馬星月回答，突然被唐應凱一問，愣住了，老馬回答道：“民警說是早晨晨練的一位大爺最先發現的，法醫屍檢之後的結論是四號淩晨……”
    “你精確的知道馬星辰死亡的時間！”唐應凱沒等老馬說完，激動的看向馬星月，而馬星月肉眼可見的渾身僵硬了一下，他聽懂了唐應凱的話。
    唐應凱激動的站起來說：
    “你跟我說馬星辰是三號自殺的，可警方說是四號，他是跳樓，你沒機會改變死亡時間，但是馬星辰要是死在那麽一個時間點上，連法醫都不如你精準！你不是信口胡說他幾號死的，你知道他跳樓的時候沒過十二點！”
    馬星辰隻覺得腦頂的血瘋狂朝腳底湧去，他冷冷的看著唐應凱，心裏卻有個聲音在狂吼：冷靜！
    “當時你跟我見麵的時候，不會想到我與警方會有機會坐在一起，也就肆無忌憚，說了你想說的話，你咋就精確的知道馬星辰跳樓的時間？”
    “誰沒有說錯話的時候？”
    “自己弟弟死亡時間也能錯？”
    “我記得我當時沒說是幾號吧？”
    “你六號來找的我，說是大前天你弟弟跳樓自殺了，昨天成灰了。大前天就是三號。”
    “我不記得我這麽說過。”
    “你猜我有沒有錄音？”
    “那也是我說錯了，大前天和前天，一個字的差別，就這一點擺不到台麵上。”
    “恰恰相反，一個人想要用到大前天這個詞的時候，一定要倒騰明白了，而聽的人也不自覺的也會算一下，正因為麻煩，現在大家會說明天，後天，昨天，前天，但很少說大前天，大後天。”
    馬星月聳了聳肩說：“我這不是在國外時間比較長嘛……”
    “英語中，這幾個單詞你自己心裏麵念叨一下，有沒有可能說錯？在你看來每一個對你懷疑的點都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但是你忽略了所有這些不能成為直接證據的證據如果太多了，也就成了證據！”
    唐應凱激動的說完，拍了拍老馬和小崔，倆人心有靈犀的跟著唐應凱出了問詢室。
    馬星月長舒一口氣，他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有紕漏，當初確實沒想過一個偏僻地方的心理谘詢師能跟刑警有關係，他刻意沒有用日期，講述的時候還曾沾沾自喜，他沒想到這個心理谘詢師不僅跟警方有關係，而且精準的記住了他說的話。
    馬星月搓了搓手，眯著眼睛盯著眼前的木地板，他知道現在後悔沒用，他平穩了一下情緒，琢磨著這個漏洞影響大不大？
    應該不大，說錯話而已，當不了呈堂證供，隻不過會讓這些人更加懷疑他罷了，隻要馬躍華使使勁，這些警察也隻能看著他離開。
    ……
    回到辦公室，唐應凱著急的跟老馬說：“你馬上給王兵打個電話，把情況說說，我不知道這能不能成為拘傳他的證據……”
    “你先別急，先跟我們說明白了，我們……”老馬看了眼小崔：“沒聽懂啊。”
    小崔點頭。
    “我是不是之前就跟你們說過，馬星月找我做心理谘詢的時候說……”
    老馬突然就頓悟了，激動的接口道：
    “他弟弟是三號自殺的，但他到了我們這兒問詢的時候說是四號，我們核實的時候民警也說是四號，我們當時隻是確認了一下這條信息，發現無誤也就沒在意，你之前說過幾回，他為啥跟你說是三號？你甚至剛才還說可能是他說謊成性，其實是因為他知道精準的時間，馬星辰跳樓的時候沒到夜裏的十二點，他知道，他也知道警方這邊給的結論是死於四號，所以他跟你說的時候說的是實情，跟我們說的時候說的是警情通報的時間。”
    唐應凱頻頻點頭。
    小崔深吸一口氣，說：
    “咋感覺這家夥一直在擦邊？可這，這也不能成為拘傳他的理由啊，他說了，說錯話了，除非咱們找證據證明馬星辰是夜裏十一點多跳的樓，可過去這麽多天讓法醫改報告？找小區裏的人挨個問？看看誰當晚知道具體時間？”
    老馬著急的說：“先不管了，我先給老王打電話說一下，萬一他能想到法子呢。”
    唐應凱和小崔焦急的等著結果，而正在高速上的王兵聽了這個消息卻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個事等我回去再說，你們再審審，拖個十分八分的就讓他走吧，我人還沒到，電話已經接了四五個了，有咱們市局的，也有他們市局的，扛不住就先放了，我再有二十多分鍾就能到了，他回來也需要時間，爭取一分是一分吧，我也不知道爭取了有啥用。”
    掛了電話，範霖馬上接口道：“沒想到馬星月他爸這麽有能量。”
    王兵歎了口氣說：
    “也難怪當初小唐那麽用心，現在想想，換成是我，我也納悶，在貓咖店見過不算啥，跑去做心理谘詢是為啥呢？他不是咱們市的，還那麽有錢，卻去找小唐做心理谘詢，表現的還很怪異，所以小唐知道馬星月當晚也在貓咖店的時候，那麽激動的找咱們想要查他，再正常不過了，可惜，咱們沒當回事。”
    二喜問：“老馬打電話說啥了？”
    “小唐說過好幾次，馬星月跟他說馬星辰是三號跳樓自殺的，可咱們問詢的時候，他說是四號，為啥他嘴裏的日子不一樣？剛剛小唐知道為啥了，因為馬星月知道馬星辰是幾點跳的樓……”
    王兵說到這裏停下了，他皺眉想著什麽。
    範霖和二喜相互看了一眼，兩個人的眼睛都是越睜越大，顯然，倆人都想明白了。
    “我得給老馬打電話，讓他們馬上查三號晚上馬星月的動向，然後去馬星辰小區，一樓的人肯定聽到過動靜，或許有人能記住是幾點，馬星辰的手機，手表……都沒了，要不然死亡時間更容易定下來，法醫再精確，精確不到分鍾！”
    ……
    老馬接了電話後，心有不甘的告訴馬星月可以走了。
    馬星月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唐應凱說：“說不定哪天，我會再去找小玉。”
    唐應凱笑了笑說：“你多次向我暗示馬星辰媽媽的事有蹊蹺，你猜我為啥一直沒跟警方說？”
    馬星月愣住了，因為沒有想到，所以愣的十分的徹底。
    唐應凱偷偷在心裏舒了一口氣，又說：
    “我今天跟你說了一些精神病的狀態，其實他們很可憐，他們的世界不是我們能理解的，但他們的恐懼和憤怒，焦慮卻是真實的，你就不同了，或許有一天你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但現在，你自負的認為可以控製的一切，將來都是反噬你的根源，希望你到時能受得住。”
    馬星月的臉色五彩繽紛，在他的計劃中，沒有唐應凱的位置，但他生生擠了進來，說的話一句句的像利刃一樣插在他的胸口。
    馬星月本來想給唐應凱添堵的，沒想到帶著一肚子憤懣離開了。
    ……
    三人回到辦公室，老馬對唐應凱說：“你最好，內啥，照顧好家裏人。”
    唐應凱點頭說：“他現在沒工夫對我做啥，你們盡快找到證據，也就一勞永逸了。”
    老馬拍了拍唐應凱說：“我就不留你了，我們倆有的忙了。”
    ……
    唐應凱站路邊打車，心裏十分的忐忑不安，倒不是被馬星月嚇的，而是一個下午，唐應雪打來十幾個電話，唐應凱手機靜音了，根本不知道，現在看到了，怎麽能不忐忑？
    唐應雪是誰？是誰都不能欺負我弟弟，隻許我一人欺負的好姐姐。
    平時沒事還要吼兩嗓子，這回有事，而且唐應凱答應下午好好談談的，結果十幾個電話沒人接，後果是啥？
    唐應凱不敢想。
    上了出租車之後，唐應凱先給韓曉玉發了一個信息，詢問一下火山噴發指數。
    韓曉玉回答的很貼心：為了防止被波及，我把我媽親自送到你家裏了，早就跟你說了，不要給我媽留你家鑰匙，你不聽，這不怨我。
    唐應凱氣得肝疼，是他願意給的嗎？他不想要回來嗎？這個主動權壓根就不在他手裏！
    想到回家會如何的慘烈，唐應凱毅然決然的給羅鳴浩打了個電話，羅鳴浩說忙著呢，回聊。
    唐應凱沒辦法隻好先回工作室，等家裏的凶獸走了再回家。
    可唐應凱千算萬算，沒算到韓曉玉會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