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悔之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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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在第一時間離開的礦主,都忙不迭加入蘇渙牽頭建立的煤礦礦業聯合體了。
    不得不呀!陳縣長連’抄家滅族’這四個字都說出來了,誰還敢硬強。真嫌自己活膩,且還是全家都活膩了,所以要一起上路比較不寂寞?
    就算不至於做到那種程度,煤礦這一大進項肯定是保不住的,假如不加入聯合體的話。所以沒有人多想,甚至沒想過施家的態度,最後這一批礦主全部加入煤礦聯合體中。
    跟著施翁仲走的那群人,當然就成為縣裏取締的黑礦目標了。這時就算有人想回頭都不行。
    那一天跟著施家走,走得十分決絕,連留下來看情況的態度都沒有,就意味著自己主動離開了談判桌。蘇家沒義務’給人一條活路’。
    更何況這又不是甚麽抄家滅族,整件事情根本罪不至死,也就賠點錢的事情,頂多數額大了些。這可引不起任何同情。
    而施家作為重點中的重點,當然是查賬兼查人了。
    查賬是為了厘清從煤礦中得到的’非法’收益,該充公的充公,該罰款的罰款。主謀坐牢不在話下,哪怕是頂罪的都好,反正就是要有人出麵負責。
    查人是為了查他們和槐樹妖一案的關係。要是涉入活人獻妖,看其涉入多深,嚴重者以殺人共犯論處,輕微者至少也是罰款與坐牢兩者擇一。
    在這一點上,縣府表現得算是十分寬容,沒有非要把當家人抓進去不可。更不需要人頭落地來證明些什麽。
    之前施家之所以可以頂住縣府的壓力,擋著警察不讓調查。是因為施家藉煤礦聯合體的話題之便,把多數礦主拉攏到自己身邊。即使不是支持他的,至少也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能開礦的業主,不論是合法開礦或黑礦,在地方上多多少少都算是個人物。這些人串連起來,陳聰仁這個縣長也會覺得綁手綁腳。所以不得不把這項大案擱置,尋找突破的契機。
    現在一個煤礦聯合體招合作者,一個取締黑礦打擊礦主。一推一拉,登時就把施家營造的局麵給破了,槐樹妖案的調查也順利推進。
    這時施家不要說獨力難支了。就是之前跟著他們的死忠礦主,這個時候也都埋怨起施家連累他們,恨不得打死以施翁仲為首的施家人。施家可說是內外交迫。
    而且以開礦起家的這些人,可不是什麽詩書傳家的世家,多半是逞凶鬥狠的苦力出身。這些人麵臨悲慘結局時,他們恨不得拖著施家下水,讓施家人提早品嚐到家破人亡的味道。
    不是沒有人想將矛頭指向蘇家。但隻要是個人都存在一個冀望,他們想以施家的人頭為投名狀,重新加入那聯合體中。所以施蘇之間該針對誰,就是個很容易做的選擇。
    蘇渙當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投名狀,他又不是山賊土匪。
    雖說儒家門生不講仁義道德,反而振振有詞說著法治雲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守法還是蘇渙的底線,他也不會跟任何罪犯合作。
    幾個礦主倒下,本有可能成為社會不利因素的失業礦工們,順利轉業到其他礦主麾下。就是那些被取締的黑礦,也被其他人愉快的瓜分。
    蘇家自己成立的煤礦事業公司,並沒有擴大其規模,就隻是朝各家要了熟練且可信任的礦工而已。說來蘇家的煤礦開礦規模,在聯合體中隻算是中小型的礦主,但是誰也不敢小看他們家。
    煤礦礦業聯合體,挾著蘇家聯合縣長整合的餘威,選用的是統一售賣的方法。
    所有要加入聯合體的礦主,在礦坑的安全性與礦工的待遇上,必須要符合聯合體製定的標準;可以更好,不能更差。
    這樣子要求,雖然讓大家的利潤都變少了,甚至還有不符標準且難以改善的礦洞必須要關閉。
    但是那些被取締的黑礦與礦工人手,又補充到聯合體內的礦主手中。說起來,這些礦主還是賺了。
    所以那些可能有的怨言,都被控製在最小的程度。就是礦主嘴上抱怨幾句受了點損失,但轉頭又看向新到手的礦坑與人手,盤算著能有多少進帳。
    施家敢鋌而走險,在蘇家老爺離開平鄉縣之前,來一個武力突襲嗎?
    不要說石黃鎮陳家那個前車之鑒的下場,在荊州地界已經廣為人知。陳家與施家的狀況不同,讓施翁仲這位家主下不了決心。
    陳家是靺鞨八部的包衣出身,來自北方。對荊州而言,他是正經八百的’外人’。
    在石黃鎮,陳家沒有任何根基,一出手就是強勢介入鐵礦的開采環節。到最後,總攬一切鐵礦開采。
    等到朝廷撤出江夏郡,破壞原漢津鋼鐵廠的生產設施,大誌鐵礦當然也跟著關停了。陳家也就陷入困頓,坐吃山空。
    這個時候沒了進項的石黃鎮陳家則受八洲國招攬,成為偽軍。畢竟北方的主子爺都降了,他們跟著降是合情合理。
    到了八洲國戰敗,偽軍做不成了,看到漢津鋼鐵廠有重建希望的陳家,當然希望過上戰前的生活,甚至要過得更好。
    換個角度說,沒能當偽軍斂財,他們再不想辦法回到鐵礦的老本行,石黃鎮陳家可能就要餓死他鄉了。因為他們整個家族的根基都在鐵礦上,也隻有鐵礦。
    所以遇到冥頑不靈的蘇渙,石黃陳家衝了。然後輸了,把底褲都賠出去的那種輸法,家裏的男丁幾乎都沒了。
    說石黃陳家將要一瘸不振都是輕的。過往有仇有怨的,這個時候還不趁機報仇?還不把過往欠下的債能討多少,就討多少回來?
    蘇渙可沒想過要當石黃陳家的庇護傘。說白了,那是他們過往自己造下的孽,憑什麽今天要蘇家來扛。所以就算是沒了,也跟他無關。
    因為蘇家起了頭,所以石黃鎮陳家沒了,全都要算是蘇家頭上?那為什麽不再進一步深究,會讓石黃鎮陳家沒了的那些怨恨,究竟是從何而來?
    是無中生有?還是蘇家指使?
    但是平鄉縣的施家不同,他們是荊州本地的鄉紳。祖上不知道幾代人就定居在平鄉,族譜可是紀錄的清清楚楚。
    施家插手煤礦的契機,是大金朝廷撤退,和寇前線依然有用煤需求。包含荊州一代還未破壞的鐵路係統,火車頭可都是燃煤的啊。
    雖說東北的煤、鐵等礦產才是和寇開采的重點,不隻當地用,還會運回八洲國本土使用。
    但南方戰線這邊還要浪費寶貴的運力,將煤炭從北方運來,那也太浪費了。所以當地開采,當地使用,是最好的選擇。
    在這樣的情況下,施家加入了煤礦開采的行列。而一些膽大的人,則是在和寇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地開挖煤礦,轉手賣給有需求的人。
    這些人,不論在被占領期間是否有和寇許可,他們在戰後都成為了黑礦。因為沒有人得到過大金朝廷的許可。
    甚至在戰前,他們大多也不是負責煤礦開采的人。或許礦工是,他們終究要找一些熟手帶人;但這些新的大小礦主肯定不是。
    講白了,就是煤礦雖然為一大進項,但施家的根基可不在煤礦上。盡管殷實的家底在經曆過一場戰爭後縮水不少,但總是還能再積攥起來的。
    那麽值不值得賭上整個家族,去爭取煤礦的利益?
    先前的博弈,包括在戰後給挖煤、賣煤的收入上稅,讓黑礦變得不怎麽黑。至少縣長那邊不惦記著取締他們。乃至於蘇家介入後的鬥智鬥勇,都屬於正常拚搏的範圍。
    雖說為了礦上的事情,打架械鬥的事情施家沒少做過。但是以有縣長為靠山的蘇家做目標,情況可完全不一樣呀。
    跟其他礦的礦工幹架,那是爭奪合理利益。但跟有官方背景的人幹架,一個不好,造反的帽子就扣到頭上。打不打得贏另說。
    要知道大戰結束至今,為什麽大金朝的軍隊還沒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就因為各地平叛、剿匪的事情不斷。朝廷內部兩股勢力爭取地方支持沒錯,但可沒放任人造反啊。
    那些大城市固然喜迎朝廷光複故土,但一些本就山高皇帝遠的鄉下地方,可就沒有那麽安份認命。不說和寇來了,他們要爭一爭;就是大金朝廷回來了,他們也想爭一爭。
    有些則是大戰期間的偽軍,被整批拉進山裏。從客串土匪變成了正職土匪。
    這些人都有待朝廷收拾。這也是為什麽各地平叛剿匪的戰報層不出窮。
    至於這裏頭會不會有那種破事,就是給哪家不順眼的扣上一個叛亂或土匪的大帽子,然後就派兵剿了,實則抄家的例子?施翁仲敢打包票說,絕對有!隻是做得漂不漂亮而已。
    那麽他想讓這頂帽子扣到施家的頭上嗎。施翁仲當然不想。
    就算不提蘇渙放在煤礦礦區上,人手一條槍的兩百個複員兵。江夏郡的郡治,潭州市邊上可是駐紮著一支正規軍呀。就是專門用來對付土匪與叛亂份子的。
    施翁仲敢給這支軍隊一個借口,讓他們開進施家嗎?當然不敢!
    況且戰爭期間,有人逃,有人留;不論怎樣的應對方式,沒有誰沒經過折騰的。好不容易戰爭結束,僥幸熬過來的家族誰不謀求著恢複元氣。
    誠然煤礦是一個很好的進項,但眼下看起來代價太大,贏的可能性太小,這一注實在不值得賭。
    既然不敢把對抗升級到武力層麵,更不敢賭上施家的家族命運。施翁仲在煤礦的事務上,除了乖乖配合縣長的取締外,還能做什麽。
    縱使家族中有人表現出不滿,甚至還有準備動手的跡象。這些人都會被施翁仲這個族長主動鎮壓,甚至當成替罪羊交了出去。
    大概現在最怕蘇渙這個書生出事情的,就是他這個施家家主了。可千萬不能再給別人口實。
    說白了,施翁仲想用這種配合的態度,來交換陳縣長的寬大處置。
    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錢再賺就有,但是家沒了,那可就全沒了呀。施翁仲還分得清這一點。
    所以最終,平鄉縣施家選擇了和石黃鎮陳家不一樣的做法。施家認慫了。
    況且沒了蘇家跟官方的這個大敵,施家還有那些原本跟在自己後頭喝湯的小礦主要收拾呀。
    這些人都把自己的損失當成施家害的,以為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在施家身上咬塊肉下來。這些好欺負的人不收拾,難不成真要去踢蘇家那塊鐵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