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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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高風夏是名二傳,身高172,在女子二傳裏麵已經算是非常高的。她的頭發和眼睛都是深藍色,性格較為嚴肅認真,聽說還是隊長,管著最不省心的珍妮和江花滿。
    當然江花滿抗議,覺得自己怎麽能和珍妮放在一起比較,結果被信高一巴掌推開。
    “你別看她最近好像挺穩重的樣子,其實是惹上事了,才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信高死死按住其實比她高很多、足足有182的江花滿。江花滿本來拚死掙紮,聽聞這句話後立刻泄氣,半死不活起來。
    不過兩人就此隱去這個話題,明顯並不想讓我們外人知道具體情況。
    集訓的練習很滿,白天除去吃飯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一直到晚上7點結束。內容也多種多樣,除去基礎技能之外也有二對二,三對三,以及互換位置。
    但是老實說互換位置對於我來說很吃力,因為我不管是墊球還是傳球還是攔網還是發球都平平無奇,即使因為身高派我去攔網,我也打得很普通。但是這確實給了我一個全新觀察賽場的視角,特別是在周圍人都是全國一流水平的時候。
    江花滿很大隻,臉和腦袋都圓圓的,頭發米黃色,眼睛倒是顏色更深,暖洋洋的感覺。雖然第一印象給人咋咋呼呼、活潑開朗的印象,攔網時卻意外非常尖銳,高度力度都很大,並且每次攔網成功之後都會露出極度愉悅的表情。
    “她一打排球性格就超級差。”我站在場邊看著江花滿成功單人攔網攔死一球,開心地舉起雙臂揮舞,旁邊的信江遞給我水,一邊這樣說。
    “‘就是喜歡看別人被攔的表情’,原話。那副傻樣就是偽裝。”
    “但確實是天賦異稟。我覺得你可能從她身上學不到什麽。”
    我的視線跟隨著江花滿,發現關鍵點:“她不是跟進式攔網,而是預判式攔網吧?”及川和黑尾教給我的攔網都是跟進式攔網,也就是看準二傳往哪傳球之後再起跳。可是江花滿看起來快非常多,有時候仿佛正好等在那一樣。
    “對。總之就是像動物一樣的直覺,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但確實頭腦非常清晰,視野寬廣。不過我們有讓她改,最少也要和跟進式攔網結合起來。”
    “這種攔網不好嗎?”
    “學生時代可能夠用,但弊端也很大,長遠考慮還是跟進式比較好。”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長遠考慮”指的是打職業,站在這裏的人可能百分之九十都抱著這樣的目標,不知為何我有點不安地抱起手臂。
    而信高自己也是一位穩健型的二傳,傳出的球又高又穩,動作精煉,讓人很難看出她傳球的方向。
    男排和女排平時的訓練內容是完全分開設計的,可是場地卻在同一大片的場地內,所以我也能經常瞄到男排那邊,經常有傳到耳裏、不知道是誰發出的“hey hey hey”的大聲嚎叫。
    我雖然其他位置都打得平平,可是作為主攻手卻更加得心應手,下手幹脆利落,線路選擇精準,利用手腕和腰腹力量能打出漂亮的斜線球,並且力大勢沉。哪怕麵對江花滿正正好好卡住時機在我麵前起跳,我的扣球也造成攔網出界。
    “啊!”江花滿抱頭悲慘大叫。
    中午我們一起去吃飯,男排也正好結束,我們恰巧走在一起。我看見了牛島,以及在他旁邊好像問著什麽的佐久早,我們兩個互相點點頭表示打招呼。而天內也在身後追上我。
    這時江花滿突然發現了什麽,驚訝地說:“今年宮城來的三位都是主攻手誒!”
    “而且,高山你和牛島同學都是重炮型吧?我記得比賽的時候都不太讓你們接一傳。”
    我下意識和牛島對視了一眼,不過拿我和他相提並論屬實有點碰瓷了。
    江花滿真的很像隻超大型狗狗,到處興高采烈地竄來竄去,等我們拿好餐盤居然提議大家坐在一起吃飯。佐久早雖然還戴著口罩,但我仿佛能看見“不情願”的黑氣從他頭頂往外冒。信高也趁機狠狠踢了江花滿一腳。
    最後佐久早還是拿著餐盤跑了,牛島倒是點點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結果信高和天內火速霸占牛島對麵的座位,江花滿則是樂嗬嗬依舊坐在信高旁邊,所以我隻能和在新幹線一樣,和牛島並排坐。
    我一口氣哽在喉嚨裏還沒歎出來,啪的一聲不知道從哪鑽出兩個男生把餐盤放在我和江花滿的旁邊,然後順勢直接坐下。
    “heyheyhey,好熱鬧啊,加我一個!”坐在江花滿旁邊那位男生黑白相間的頭發高高豎起,體格很健壯,表情充斥著和江花滿如出一轍的傻氣。我終於知道那詭異的嚎叫聲到底是誰發出來的了。
    “好啊!”江花滿開心地豎起大拇指,信高看上去真的很想把她的那顆拇指直接擰斷。
    至於我旁邊的那位——
    “……宮侑同學,對吧?”
    “前輩你居然這麽快就能分清我們?”
    這連跟隨其後宮治和混血尾白阿蘭都表示震驚。雙胞胎的另一位坐在宮侑旁邊,而尾白為了對稱則去了木兔旁邊。
    可我倒是懷疑這對雙胞胎真的很像嗎。
    “你們劉海的方向不一樣,聲音也不一樣,而且……”而且那種對我有種奇妙侵略感的氛圍隻有宮侑身上有,至少宮治絕對不會一屁股直接坐在我旁邊。
    現在的我如坐針氈,我左邊的牛島從最開始就一句不發,自顧自平靜地吃著飯,對麵對信高和天內已經完全放棄這邊的男生們,在小聲互相聊天。江花滿和木兔兩人嘰嘰呱呱說了一大堆,還伴隨著手舞足蹈,差點把自己的餐盤打翻。尾白在和宮治交談,而宮侑偶爾和宮治拌嘴,偶爾和我搭話。
    我覺得我可能寧願和牛島單獨吃飯,這樣我們兩個都可以平靜地快速吃完然後光速撤退。
    宮侑絕對不是討喜的性格,哪怕是現在他嘴裏也滿是自傲又幼稚的言語,雖然每到這時他都會迎來宮治的強烈回懟和尾白的無力吐槽。
    “我絕對是最強的二傳。”
    “你小心飯綱前輩揍你。”
    “哼,等我到三年級。”
    “你連今年joc都不一定能參加,省省吧。”[1]
    原來宮侑是打二傳的位置,我不禁側目多看了他幾眼。結果我被他抓住,緊咬這個話題不放。
    “高山前輩還沒看過我打球吧,你看了就知道了。”宮侑挑起眉,語氣倨傲無比又充滿篤定,像是無比確信自己的能力,不容置疑。
    “反正,宮城也沒有能力強的二傳。不然也不會一位都沒有被召集來這裏。”
    這句話潛藏著冷漠與不屑,讓我頓時定住拿著筷子的手,並且沒有注意到本來專心致誌吃飯的牛島也同樣停下。我當然不肯把這個話題直接打哈哈直接略過去,直接開口說:“我覺得我朋友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二傳,事實上我還有一位後輩也非常優秀。”
    這句話一出,我這塊的氛圍有點凝固,周圍的人人紛紛閉上嘴巴朝這邊看,宮侑的表情也稍微緊繃起來,我還看見宮治偷偷在桌下去踩宮侑的腳。
    “哦,那是誰,宮城最好的二傳?”宮侑語氣聽起來倒是沒什麽情緒。
    我毫無猶豫地說出那個名字。
    “及川徹。”
    “及川徹。”
    兩組聲音同時出現,並且喊著同一個人的名字。我猛地回頭看向牛島,他也有點驚訝,我還是第一次從他的眼神裏看出其他的情緒。
    顯然,現場的各位除了天內之外沒有一個人認識及川徹到底是誰。天內慌張地看著我們,很不安的樣子。
    宮侑暫時沒有對我的話發表什麽看法,隻是有點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我也害怕他再說什麽我不喜歡聽的話,正好我和牛島都剛吃完飯,我用手肘頂了他一下,然後對大家說道:“我們兩個吃完了,就先走了。”
    沒想到牛島真的很配合,和我一起站起來,拖著餐盤,朝大家頷首後,我們一起離開了餐廳。
    走出餐廳,我終於重重地歎了口氣。旁邊的這位牛島,正是因為他才導致及川和岩泉久久無法在全國露麵。我當然知道這完全不能怪他,要怪也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可是此刻我深深體會到了及川長久的不甘心。
    而且剛剛我們同時叫出及川的名字,我還挺尷尬的。我忍不住問他:“沒想到你原來那麽欣賞徹嗎?”
    “就和你剛剛說的一樣,他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二傳,能夠努力發揮出隊員所有的能力。”
    我的心情稍微緩和,想著隻要這樣打下去及川一定還是會被人看見。
    回到宿舍不久,天內和壓著江花滿的信高一起回來。信高狂敲江花滿的頭,並且威脅她近期離男生遠一點。聽見這個要求我覺得有點奇怪,不過馬上信高就轉換話題,開始安慰我。
    “那位宮侑,我有聽關西那邊的女排談論過,聽說性格挺差的。當然人氣也挺高。”
    性格差我已經能感覺得到,所以我問另外一個方麵:“他作為二傳真的很優秀嗎?”
    信高微妙地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是的。技術方麵當然還有很多長進的空間,畢竟他才二年級。他突出的點可能在其他地方。”
    “你親眼看了就知道了。”
    居然和宮侑自己說的話一模一樣。
    而他本人可能也耿耿於懷,所以在第二天上午集體訓練完成後,我本來準備去單獨的健身室裏磨煉跳躍能力,從不遠處卻迎麵砸來一個排球,我皺眉接住它。
    而宮侑就站在那,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狡猾中又有一絲強硬和誘惑的意味。
    他朝我勾手,像是在邀請。
    “說好的讓你見識一下,前輩。”
    也許我本不應該答應他,因為對付這種傲慢的幼稚小鬼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去理他。你越是回應對方,他就越蹬鼻子上臉。我也並不是會接受挑釁的類型,通常情況下我隻會轉頭就走,甩下一個背影。
    可當時的我心中仿佛燒著一團火,被某種狂風暴雨衝昏了頭腦,答應的話未經大腦就已經脫口而出。
    “好。”
    很久之後我還是會偶爾回到這一刻,思考著自己當時是不是太感情用事。可是我又轉念一想,我是一個從來不會後悔、也不會回頭看的人,所以這一切也隻能歸因於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