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旋師還攻玄成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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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的成安守卒,後路被斷,一個也沒能撤回城中。
    向北潰逃的武安郡兵在高曦營的陌刀隊的阻擊下,大部分也都沒能逃掉,綜合各部報上來的戰果,除掉僅有數百的武安郡兵和袁子幹等幾個軍將得以逃脫外,共計斬獲武安郡兵三千餘。
    夜色已至。
    李善道令各部打起火把,再接再厲,改而轉攻成安縣城。
    成安守卒的主力已被殲滅,城中所存之守卒三二百數而已,何能再將城守住?
    攻未多時,城池已陷。
    成安令等一幹縣中官吏盡皆被俘,與縣中的慕容氏等大姓族長,被押到李善道馬前。
    李善道秉持他一貫的厚待俘虜的作風,沒有為難他們,在問過他們願不願降之後,即凡降者,一概留任,或者當場給以擢用;默不作聲,不願降者,亦不殺戮,悉放之而還。
    成安令沒有降,成安縣丞降了,就以成安縣丞暫領成安縣事。
    又暫以王君廓一部入城駐守,接管城防。
    其餘兵馬,李善道嚴下軍令,不準進城,但搬出了從縣寺府庫中得到的繳獲,分賞給了他們。
    一道道的命令,井然有序;安撫城內、恢複城中正常秩序等等的諸多戰後事宜,有條不紊。
    原本料想中的“賊兵蜂擁入城,奸殺擄掠”、“縣吏與縣中右姓慘遭屠戮”的場景,均未出現,相反,不僅縣吏和縣中右姓得到了厚待,並且“賊兵”也沒有進城殺掠,又並有“賊兵”吏卒巡城大呼,安撫士民,到天亮時,恐慌不安的成安城裏,恐慌的氣氛已是漸漸平息。
    從頭到尾,一直在觀察李善道各項安撫城中舉措的王君愕,打自心底,產生了深深的佩服。
    “將軍,李將軍真英主也!你我未去洛陽,改投李將軍帳下,選擇對了!”他對王君廓說道。
    王君廓拍著大腿,說道:“入他娘的,四五千的武安郡兵、千餘的成安郡兵,加上一座成安縣城,半天的功夫,就全拿下了!之前最早見到李總管時,俺還覺得他是不是太年輕了?大郎,與你好像差不多!卻真是入他娘的沒有想到,李總管居然這般智勇絕倫!老子是服氣了!”
    ——王君愕是開皇十五年生人,今年虛歲二十四歲。
    說著話,王君廓又去瞅李孟嚐,又說道,“待賓,你與李總管同宗,俺瞧李總管待你也甚是親厚,你這狗日的,以後可得在李總管麵前多幫老子說些好話,莫隻圖你富貴,忘了俺們!”
    自與李善道見過以後,因為李善道對自己的與眾不同的親厚,李孟嚐早已敏感地察覺到,王君廓對待他的態度,與早前有了些不同,隱隱約約中,總感覺待他似是多了點忌憚、防範,李孟嚐頗是為此感到不自在,卻終於今時,王君廓對待他的態度,又重新回到了從前那樣。
    李孟嚐趕忙應道:“李總管待末將雖然親厚,將軍是末將之主。末將豈不知忠義之徒!”
    “好,好,好。老子就知道,你是個忠義之士!”王君廓很滿意李孟嚐的回答,抹了把胡須,顧盼王君愕、王實謹等這些本部大將,說道,“成安已下,總管接下來是打算令咱繼續西進,接著打滏陽、臨水,還是打算帶著咱回安陽,打安陽城,總管還沒與俺說。但俺已經決定了,滏陽、臨水就算打下,有多大功勞?俺決定跟著總管去安陽,打安陽城!你們何意?”
    王實謹首先讚成,說道:“阿奴,你這話對!早前你與君愕商量著打邯鄲的時候,俺就說了,打甚麽邯鄲?要想立功,就得跟著李總管,去打大仗,打安陽。你不聽俺的。現下你總算是想通了!你既已決定,那就事不宜遲,現在我等便去求謁總管,請求隨從總管南攻安陽吧!”
    王君愕也改變了之前的意見,讚同地說道:“武安郡兵主力已半天之內,就被總管天兵神降,一舉殲滅,底下來,也不必再擔心武安郡兵援救安陽的問題了。隻要再把安陽打下,滏陽、臨水兩城,隨便一部往攻,即可攻下。於今欲立大功,確是唯從總管攻打安陽!”
    眾人意見一致,王君廓倒是行動派,便躍起身,果是聽了王實謹的話,就引諸人往謁李善道。
    這會兒天色已經大亮,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李善道帶來的五千步騎,昨晚乃是駐在武安郡兵的營中歇息。
    王君廓等進了營中,帳中見到李善道,俱皆伏拜在地,提出了隨從李善道南攻安陽的請求。
    此前王君廓等自告奮勇,願打邯鄲,那顯是為保存他們本部的實力計;現卻改以主動請求隨從南攻安陽,為何一戰之後,他們會出現這樣的變化?李善道心知肚明。
    看破,不說透。
    李善道一如之前對待他們的親重態度,親將他們一一扶起,接受了他們的請求。
    卻也不必多說。
    隻說又休整了一日,處理好了此戰中將士的傷亡情況,遣令一部兵馬押送所得的武安郡兵、成安縣卒的俘虜,先東歸武陽郡,李善道便引領餘下各部及王君廓部,拔營還程,南還安陽。
    ……
    回安陽的路,不必再急行軍。
    但因為各部的輜重不多,行速也還是比較快。
    第二天下午,就回到了安陽城外。
    劉黑闥、魏征等俱在洹水岸邊相迎。
    一隊隊凱旋的將士,舉著各部、各團的旗幟,步卒整齊,騎兵驕馳,沿著官道,唱著李善道教給他們的行軍歌,伴著雄渾的行軍鼓點,士氣昂然地向南邊已是不遠的各部營地開進。
    劉黑闥等,候在道邊,等候了不多時,見到李善道馳馬而至。
    眾將亦都騎著馬,急忙拍馬迎上。
    兩下在行軍隊伍邊上的泛黃草地上相會。
    劉黑闥歡喜大笑,說道:“賢弟,此戰盡殲武安郡兵,捷報早傳遍軍中,將士無不歡欣鼓舞!”
    “一場小勝,何足一提!卻是不如賢兄和君德兄,兩挫李大黃,才是振我軍威!”李善道摸著短髭,滿臉輕鬆,渾然不把殲滅武安郡兵這仗放在心中的樣子,嗬嗬地謙虛說道。
    暗給李善道的這幅謙虛作態伸了個大拇指,劉黑闥與他相視而笑。
    “兩挫李大黃”,這說的係是在李善道引精銳北襲的這幾天中,安陽的守卒沒有閑著,李大黃故技重施,分別在李善道率部離開的當天和前天晚上,又兩次出兵,偷襲趙君德營。
    一來,趙君德遵從李善道的命令,加強了其營的防禦,並打死也不肯再帶兵出營追擊李大黃部;二者,劉黑闥已有防備,李大黃兩次出襲,他都第一時間做出了援助趙君德營的反應,故是李大黃的這兩次出襲,俱非單沒有取得任何的戰果,還兩次都吃了點小虧。
    聽李善道提起這兩仗,趙君德卻沒甚高興的表現,他反是愈加惱恨,咬牙切齒地說道:“將軍,俺算是發現了,這狗日的李大黃,咋像是在針對俺?入他娘的!一時不察,在堯城吃了他一次虧,這狗日的就覺得俺好欺負,盯上俺不放了?三番兩次,每次都是夜襲俺營!”
    他問李善道,“將軍,武安郡兵已被殲滅,安陽已無外援,且因將軍‘盡殲武安郡兵’此戰之大勝,城內士氣現必惶恐,下邊的仗,將軍意下怎麽打?是不是可總攻安陽了!”向李善道請戰,“李大黃這狗日的欺俺太甚,將軍下邊若即總攻安陽,俺願請為將軍先拔李大黃營!”
    連著被李大黃針對,吃虧固然是吃了,但也有個好處,卻是趙君德的鬥誌被徹底激發出來。
    李善道笑道:“有道是,‘打鐵趁熱’。君德兄所言正是,底下來,便已到我軍總攻安陽縣城的時候。不過,總攻打響之前,還有兩件事,須當先做一做。”
    “敢問將軍,何事?”
    李善道豎起一根手指,說道:“所俘獲的武安郡兵,其中的尋常兵士,我都已令先押送還貴鄉,但俘獲到的團校尉以上軍將,我都帶來安陽了。先押著他們在安陽城下轉一圈,此是其一。”豎起第二根手指,說道,“打清河縣城時,咱們先禮後兵,成效不錯。今攻安陽,在清河縣城用過的那幾個攻心之計,可以采取照用,此是其二。這兩件事做罷,便開始總攻!”
    魏征適時接口,應道:“‘上兵伐謀,攻心為上’。明公用兵,可謂深得兵法之真諦矣。”
    與魏征相識以今,其“直言進諫”的風采,李善道見得不多,但其度勢捭闔、因事謀策的這一麵,與適當的時候,以適當言辭,體麵地誇獎李善道幾句的這麵,李善道如今卻時或可見。
    這也不知是證明了人性的複雜,抑或是因魏征原本就不是以“諫臣”自居。
    卻亦無須多言。
    李善道哈哈一笑,望了下天色,揮手說道:“先還營中吧!玄成,打清河時用的攻心之計中,本有你所獻之策。現攻安陽縣城之前,需要先做的這兩件事,就交你負責操辦!”
    魏征恭謹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