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河東雄城斟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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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滾滾,波濤洶湧,自古以今,以其雄渾之姿,滋養著北方遼闊的土地,不知孕育了無數英雄豪傑。其源自青藏高原,經關中南下,奔騰南流,穿越黃土高原的千溝萬壑,到河東這裏,轉而向東。就在這個轉折口的地帶,矗立著一座千年雄城,便是河東郡的郡治河東縣城。
    此城,本蒲阪縣城,開皇十六年,蒲阪縣移治城東,在蒲阪縣城的故城,置河東縣。又在大業三年,廢蒲阪縣,並入河東。論縣之建置,河東縣是個新縣,然若論城之久遠,則可追溯到上古之時,舜曾以蒲阪為都。曆經數千年滄桑,變換的是人間蒼狗,不變的是大河濤濤。
    曆史的風霜在其城牆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護城河深邃寬闊,秋季的陽光下,波光粼粼。
    數萬的李淵部兵馬,此際正屯於城東,各色彩旗招展,鼓角連營。
    複於黃河對岸,又有其將王長諧、劉弘基、陳演壽、史大柰等所統之數千步騎,及不久前剛降從了李淵的義軍孫華部屯駐。
    兩軍夾河而向,對河東縣城形成了夾擊之勢。
    李淵親率之主力此部,與王長諧等率之對岸別部,屯駐在此,已經多時。
    其間,城中守將屈突通嚐遣虎牙郎將桑顯和將兵數千人夜襲王長諧等營,但被孫華、史大柰以遊騎自後援擊,敗了一仗。趁此獲勝,李淵督各部,猛攻河東縣城,攻之至今,卻猶未取。
    就在河內的新鄉令等因縣內士民吵嚷出城,不知所措之際,李淵帳中,裴寂正向他進言。
    “唐公,如不先將河東攻克,而就渡河入關,仆還是老話,一旦進戰不利,可便是進退兩難了啊!”連日計議,李淵漸已有被李世民等說服的跡象,裴寂心急如焚,於是又來私下進勸。
    李淵摸了摸胡須,笑嗬嗬地請裴寂坐下,說道:“裴監,你勿急也。到底是先下河東,還是舍河東而徑入關中,這件事不還沒定下麽?我也仍在斟酌之中。”
    跟著李淵起事前,裴寂的任官是晉陽宮副監,因李淵以“裴監”尊稱他。
    裴寂比李淵小七歲,今年四十五六歲,他是蒲州桑泉縣人,即後世山西之臨猗,其家係河東望族裴氏一族的“西眷裴房”,曆仕北朝之諸代,簪纓之名門也。
    他和李淵年齡相仿,出身相仿,兩個人都是世胄右姓的出身,喜好近似,有共同話題,裴寂人長得也好看,疏眉目,偉姿容,再加上裴寂頗能察言觀色,遂在李淵被楊廣轉任為晉陽宮監,兩人成為了上下級的同事後,兩個人就交往日密,彼此的關係發展得非常得好。
    李淵雖是“正監”,但“晉陽宮監”隻是李淵的一個兼職,李淵當時還任著山西河東慰撫大使、太原留守的職務,是以晉陽宮的具體事務,都是裴寂在負責。裴寂投其所好,便時常陪李淵飲酒作樂,選晉陽宮的宮人侍寢李淵。二人到後來,處得簡直如似自家的親兄弟一般了。
    也正是因他和李淵的關係非常好的緣故,李世民之前謀劃起事時,如前文所述,也還聽從劉文靜的建議,專門通過一個叫高斌廉的人,以賭錢為手段,送給裴寂了錢數百萬,請他代為說服李淵。就李淵起兵此事,裴寂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李淵起兵後,他又進獻李淵了五百個晉陽宮的宮女,並將晉陽宮所儲的九萬石糧草、五萬段雜彩、四十萬領甲胄也獻給了李淵,充作軍用。李淵起兵,自稱大將軍,就把裴寂任為了長史,賜爵聞喜縣公。——亦如前所述,長史是幕府諸吏之首吏,李淵對他的親厚由此可見。
    親厚,還表現在李淵對他的稱呼上。
    現下裴寂盡管已是李淵大將軍府的長史,可李淵依然是以“裴監”之此舊稱,尊稱於他。
    “唐公,屈突通絕非宋老生之屬可比!其人係隋之兩朝重臣、當代名將。前楊玄感亂時,他與宇文述等進擊,且進且戰,一日三勝;又三年前,稽胡劉迦論據雕陰,作亂關中,自號皇王,眾達十萬,與稽胡劉鷂子部遙相呼應,而一朝被屈突通盡滅,斬殺萬餘,俘獲數萬!
    “屈突通其人,仆頗知之。他治軍嚴整,賞罰嚴明,豈不聞民間傳言乎,民雲之‘寧食三鬥艾,不見屈突蓋,寧服三鬥蔥,不逢屈突通’!於今他統驍果數萬,固守河東堅城,此我強敵也,焉可不顧而竟繞城西進?”
    屈突蓋是屈突通的弟弟,兄弟兩個皆以嚴整為稱。
    李淵起身,攙住裴寂的胳膊,親把他按在席上坐下,回到主位,自也重新坐下,撫須說道:“裴監,你之所慮,亦我之所慮。可二郎、薛大鼎、任瑰等所進言,我細思之,亦不無道理。”
    “唐公,三娘子等固是在關中已聚兵數萬,占地數縣,可所聚之兵,不外乎烏合之眾,而反觀關中,盡管於下兵力稍微空虛,依然精兵頗眾,且分據堅城。今若舍河東不取,貿然而即渡河西進,事若順捷,自然最好,倘有不利,屈突通扼以河東,我軍可便是連退,都退不了了啊!況且,除了一旦進戰不利,就將腹背受敵,河內那廂的近況,公亦不可不慮啊!”
    ……
    卻“三娘子”,指的是李淵的三女兒,即柴紹的妻子。
    數月前,李淵決定起兵時,秘召他們夫妻離開長安,往去晉陽相聚。
    夫妻兩個一塊兒行動的話,目標太大,走不掉。三娘子豪氣出眾,就叫柴紹自去,說:“我一個婦人好躲藏,如遇危險,我會想辦法解決”。柴紹因便走小路,自去了晉陽。
    李家在鄠縣有莊園,三娘子隨後也離開長安,歸鄠縣莊所,遂散家資,以招引山中亡命。
    最初得了數百人,不得不說,這位三娘子誠是女中巾幗,膽識過人,她的馬僮馬三寶也是頗有勇略,雖為奴輩,有口才,有勇氣,沒兩三個月,她居然就用馬三寶招攬到了何潘仁、李仲文、向善誌、丘師利等分別為首的數支關中義軍,屢次打退長安朝廷所遣來討伐她的部隊,攻城略地,所向克捷,連續攻占了鄠縣、戶縣、周至、武功、始平等縣。
    每下一縣,她皆申明法令,禁兵士,無得侵掠,因而遠近奔赴者甚眾,發展以今,部曲已達七萬之眾,號為“娘子軍”,在關中端得是攪起了一番浩大的聲勢。
    李世民建言李淵舍河東堅城,先入關中,一個方麵,便即是因這位三娘子。
    不但是因這位三娘子在關中現已有部曲數萬,占了數縣之地,更重要的是從三娘子隻以數萬裴寂所言的“烏合之眾”,而竟就馳騁關中諸縣,關中隋兵不能製,李世民判斷出了關中現今的形勢,已然是人心大亂,隋之守軍無力,故對唐軍言之,此是入關之大好良機!
    年輕人,充滿熱血,有激情,幹勁總是足的,也敢於冒險。
    關中目前的形勢,從表麵來看,確乎是有利於唐軍抓緊入關。對這一點,裴寂也承認。
    可年齡大點的人,尤其像裴寂這樣,出身簪纓世族,十四歲便被補為並州主簿,從小錦衣玉食,一點苦沒吃過的,可能便會缺乏足夠的冒險精神,即便表麵有利,也不免左思右想,力求穩健。因是裴寂,對李世民、薛大鼎、任瑰的建議,他實在是前怕狼、後怕虎,難以讚同。
    ——薛大鼎、任瑰也者,他兩人的意見和李世民的建議相類,並且,他兩人的建議,比李世民提出的還早。李淵殲滅宋老生部,打下霍邑,兵剛到龍門,離南邊的河東縣城還有兩百來裏地,尚未進攻河東時,薛大鼎、任瑰就先後進言李淵,不妨可從龍門渡河,無須去打河東。
    薛大鼎是汾陰人,族為與裴氏、柳氏並稱為河東三姓的河東薛氏,他勸李淵說:“請勿攻河東,自龍門直濟河,據永豐倉,傳檄遠近,關中可坐取也。”
    任瑰是河東縣的戶曹,他勸李淵說:“關中豪傑皆企踵以待義兵。瑰在馮翊積年,知其豪傑,請往諭之,必從風而靡。義師自梁山濟河,指韓城,逼郃陽。蕭造文吏,必望塵請服。孫華之徒,皆當遠迎,然後鼓行而進,直據永豐。雖未得長安,關中固已定矣。”
    “梁山濟河”,梁山位處在韓城縣的東南邊,是從龍門渡黃河西入關中的必由之道。韓城縣在黃河西岸,與東岸的龍門、汾陰隔河相望。“永豐倉”,本名廣通倉,始置於開皇三年,是隋在長安附近置的一座重要糧倉,位在華陰縣東北渭水南岸的廣通渠口。
    “蕭造”,是馮翊郡的郡守,“孫華”,是活動在關中的諸多義軍中,部曲最眾的一部的首領。——任瑰向李淵獻此策的時候,蕭造、孫華都還沒有從附李淵。現下,孫華已經投了李淵,蕭造也以馮翊降了李淵。還有“韓城”,也已被任瑰渡河過去,為李淵說降。
    ……
    聽得裴寂說及河內,李淵收起了笑容,摸著胡須,沉吟說道:“河內倒的確是不可不慮。”
    “對呀!唐公。河內距河東咫尺之遙,新得軍報,現今李密將李善道引數萬兵馬,已攻入河內。李善道此人,是翟讓舊將,而今是李密帳下有數的善戰之將。自其渡河到河北,連戰連勝,兵盛如薛世雄、城堅如清河,皆非其敵手。於下他既已新得魏郡,並入河內,而河內郡兵多已南下在洛,郡內空虛,仆可斷言,至遲旬月,河內必就會為他所得!
    “河內與河東郡之間,隻隔著一個絳郡,百裏遠耳;北與太原,也隻隔著長平、上黨兩郡,數百裏可至。唐公,我軍若不先將河東城拔下,而就貿然入關的話,至其時也,既有屈突通扼守河東城,阻我退路;又若李善道奉李密之令,揮軍而前,不論是他或西進河東、或北侵太原,於公而言,俱大不利也!又劉武周蠢蠢欲動,也隨時會南犯太原。唐公,可不三思乎?”
    李淵聞言,眉頭緊鎖,深知裴寂所言非虛。
    在太原北邊劉武周部,已對太原造成了一定威脅的情況下,李密帳下的重將李善道,於此際忽攻入河內,確實是一個新的重大的形勢變化。
    河內郡如果真的被李善道打下,河東、太原就會俱受威脅,則他在戰略全局上將陷被動。
    李淵說道:“裴監,你所言極是。穩妥起見,當前局勢,我軍確是宜當先拔掉河東城,穩固住河東以後,方能無憂入關。可是,河東城堅兵眾,非一日可下。二郎、重臣等之進言,亦非無理。吾觀關內現下之情勢,誠如二郎所析,人情震動,蜂起之將,未有所屬,我軍若趁此機,鼓行而西,號召群起之義軍諸將,長安或亦非不能迅速奪占。長安既有,大勢可定矣。”
    ——“重臣”,是薛大鼎的字。
    “唐公,事若順遂,孰不願之?人無遠憂,必有近慮,此鄉閭之愚婦尚且知也,況乎於公?今公舉義兵,幹大事,豈可不慎之又慎,怎能輕率冒進?河東為我退路所係,若不先取,即便長安得手,亦難保長久。且李密、劉武周虎視眈眈,稍有不慎,便全局皆輸。公宜深思!”
    關於到底是先打下河東城,抑或是繞過河東,先入關中,這兩者間的爭論,已是爭之連日,日愈激烈。持先入關中之見的,隻李世民、薛大鼎等數人;而更多數的臣屬,包括大部分的將領,則都是讚成先打下河東城。李淵作為主將,在這個關鍵的抉擇時刻,他怎可能不知,他最終作出的選擇,將關乎到他全軍的生死存亡?也所以,他遲遲未決,一再權衡。
    “裴監,你說得是。關乎我等前程,我數萬大軍生死,此事,且容我再作斟酌!”說著,可能是裴寂剛提到河內的緣故,李淵摸著胡須,不自覺地把視線投向了帳中沙盤上河內的位置。
    雖然通過放低姿態,把李密請他在孟津會麵的請求給糊弄了過去,且則李密對洛陽的攻勢,現在也轉變得對李密相當不利,可長安的重要性,李密一定是知道的。
    經由劉文靜的出使,與突厥的關係,現今還算不錯,劉武周主要靠的是突厥的支持,沒有突厥的幫助,他就算是南犯太原,危險性也不很大。
    關鍵是李密!
    李善道如果能在短日內將河內攻得,李密會不會令他西取河東,以阻斷自己與太原的聯係,又或是直接令他進攻太原?這才是究竟可不可以暫舍河東,西渡黃河,直撲長安的須當所慮!
    ……
    李善道自是不知,他的攻入河內,對李淵就下步的用兵考慮方麵造成了這麽大的困擾。
    聞報得知,新鄉城內亂成一團,縣中士民爭吵著要求打開城門,以出城避戰的情形後,李善道從帳中出來,登上望樓,居高而向新鄉城中瞰望。
    果是約略見得,新鄉城的幾個城門內,悉是人頭簇擁,街上擠滿了士民。
    郭孝恪笑道:“將軍定國寺一行,輕輕鬆鬆,就不單得了諸鄉民心,縣中的民心也都已瓦解!”
    張懷吉捋著胡須,痛快地笑道:“明公,新鄉縣城看來可以不戰下之矣。”
    馬周進言說道:“張道長所言甚是,明公,何不趁城中民亂之機,急調精銳往襲攻之?”
    “誒,不可!”李善道擺了擺手,說道,“我已承諾縣內外的士民,今日不攻城,放縣中士民出城,豈可出爾反爾?不守信義。”考慮了下,令薛萬均、薛萬徹兄弟,“三郎、四郎,勞你倆引騎一隊,赴新鄉城外,一則再招降城內;二則令城中順應民心,打開城門,放士民出城,並向城中再代我作諾,明天之前,我是絕不會派兵攻城,叫新鄉令隻管放心就是。”
    薛萬均、薛萬徹領命應諾,下了望樓,便領騎兵數十,出了駐地,馳奔新鄉縣城。
    跟著薛世雄也打過不少仗了,這樣的仗,兄弟倆還是頭次打。
    他倆的馬好,速度快,將其餘的騎兵甩在了後頭。
    迎著撲麵的勁風,薛萬徹嘖嘖稱奇,說道:“阿兄,今早將軍去定國寺,召見各鄉鄉官、大姓時,俺還不以為然。一個新鄉城罷了,外無援兵,孤城難守,我數萬勝兵,尚不好打下麽?徑便攻城,不就成了,還召見甚麽各鄉的鄉官、大姓?卻不意,將軍此策,出奇製勝!”
    “可不是麽!前在魏郡,你我兄弟被帶著,行看魏郡諸縣,諸縣士民對將軍無不是歌功頌德,那個時候,俺其實就已覺出,將軍非比常人。今而觀之,‘心戰為上’,將軍可謂是也!”
    說話間,兄弟兩人馳馬已到新鄉縣城城西。
    藝高人膽大,卻這兄弟倆也不等從騎趕上,便雙騎爭馳,搶到了護城河外近處。
    即按李善道之令,兩人馳馬,沿著護城河奔行,齊向城頭大呼:“右武候將軍李將軍令:我義軍今至,為安生民,非圖擄掠!昏主無道,虐爾百姓不深刻乎?何苦為昏主守城?爾城如迷途知返,開城歸降,我軍必秋毫無犯,若不降者,明日大軍圍攻,撥你此城,如摧枯拉朽!速速開城,方為明智之舉!將軍憐民,不欲百姓受戰火之苦,又令爾城中守令,士民既欲出,當體將軍苦心,打開城門,放由士民出城。將軍承諾,明日之前絕不攻城,望爾等勿憂勿懼。”
    不多時,餘下數十騎馳到。
    這數十騎跟著薛萬均、薛萬徹兄弟,結隊馳行,高聲呼和,聲震城樓。
    內是士民之呼,外是義軍之威,內外呼應,守卒人心動搖。
    新鄉令等趕到了西城上,目睹此狀,膽小者麵色蒼白,稍強者亦心驚膽戰。
    城門守將滿頭大汗,請示新鄉令:“明府,怎麽辦?城門開不開?”
    新鄉令去看縣尉等人。
    縣尉等沒人與他對視,或彷徨四顧,或低頭不語。
    上書郡府,請求不要再派郡兵南下,建議未被郡府接受;賊兵果來攻城,一幹同僚又都束手無計。更不曾料到,李善道狡詐多謀,以攻心之計用之,滿城士民現是吵鬧求出!
    新鄉令又是灰心失望,又是怒不可遏,痛斥說道:“如君等者,也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祿,食民之膏,平時出入,前呼後擁,高居人上,一旦有事,卻個個畏縮懦弱,隻字無有!仆,怎會與爾輩同僚!罷了,爾等既不言語,俺就作主了!賊將尚知愛民,俺為本縣長吏,豈無愛民之心?開城門,迎義軍!但願此舉能保全城百姓,免受戰火荼毒。”
    言罷,令守門守將開城門,自回袖下城樓。
    縣尉等人愣了片刻,無人提出異議。
    一吏急忙追上新鄉令,問道:“明府何處去?”
    “民心所向,大勢已去,不得不開城門,然吾朝廷之命官,卻不得玷汙於賊,吾還鄉去也!”
    ……
    城門緩緩開啟。
    士民如潮水般湧出。
    薛萬均、薛萬徹見狀,大喜過望,為防再生變局,兄弟兩人分出一騎,急稟李善道,待吊橋落下,引餘眾騎,分開百姓,一邊呼著““義軍入城,秋毫無犯”,一邊策馬,先以入城!
    新鄉縣城,不戰而下。
    諸營之中,秦敬嗣、高曦兩營的軍紀最好,李善道接報後,調了秦敬嗣營的一部兵馬入城接防。在城外駐地,縣尉等膝行晉見李善道。從他們口中,聽知了新鄉令在下令開城門前後的那些話,李善道立刻派人去追,追出十餘裏,追上了他。李善道親迎接之,握住其手,禮遇甚隆,交談的態度,懇切而又親熱,如多年故友之見,遂得其轉念願附,暫以參軍任之。
    次日下午,從共城方向,百餘輛大車,騾馬拉著,到至了城外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