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個家夥沒有，就是他在收購咱們的蜂窩煤票據，小白臉子，看著就不像好東西。”大安坊坊牆的牆頭上，露出幾個腦袋，程處默抬手指著王玄瓊的方向，咬牙切齒的說著。
    房俊順著程處默手指的方向看去，皺眉問道：“王家的？”
    秦懷玉嗤笑一聲：“王玄瓊，聽說是王老家主的親孫子，誰知道呢，那老家夥孫子多的數都數不清。”
    “嘿嘿……”牆頭上響起紈絝們心照不宣的壞笑。
    這幫家夥到底還是沒有拋棄房俊，消失了好幾天之後，在昨天夜裏各自帶著十幾個人趕了過來，口口聲聲說什麽保護自家財產，實則傻子都知道，他們是給房俊站場子來了。
    就像長孫衝說的那樣，自家兄弟再怎麽爭那也是家務事，外人插手進來就是不行，就算長輩不在家，小輩也不能慫。
    挺好的！
    從紈絝們的身上，房俊難得的找回了年輕時的熱血與激情，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太原王氏多雞毛，給老子使絆子是吧，看老子怎麽玩死你。
    再次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王玄瓊，房俊低頭對站在下麵的王君啟道：“時間差不多了，開門吧，再等下去怕是要驚動長安縣了。”
    “好嘞！”王君啟就等著房俊這句話了，應了一聲調頭跟脫了韁的瘋狗似的，撒腿就往坊門那邊跑，四十來歲的年紀硬是跑出了二十歲的速度。
    房俊又回頭看著程處默、秦懷玉幾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家夥：“哥幾個也別閑著了，都動起來吧。”
    秦懷玉挑了挑眉毛，招呼還在探頭往外看的程處默等人：“程庫管，老板發話了，還不趕緊去幹活，等著被扣工錢啊。”
    “知道了，知道了。”程處默不耐煩的揮揮手，從牆上跳下來，站到先一步下來的秦懷玉跟前，想了想道：“呃，那個，恁叫什麽來著？”
    秦懷玉就很無奈，歎了口氣道：“我是秦會計，尉遲兄弟叫尉遲管理，你是程庫管，昨天晚上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怎麽還是記不住。”
    房俊看著眼前吵吵鬧鬧的紈絝，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充滿了期待。
    “哎，開門了開門了。”
    “別擠啊，擠什麽擠，沒看到這裏有人麽。”
    大安坊的坊門緩緩打開，擠在門口的人群瞬間沸騰了起來，因為之前有人故意煽動情緒，或多或少買到一些蜂窩煤票據的百姓都急了眼，生怕手裏的票據像人說的那樣變成一張廢紙。
    哐……。
    突如其來的一聲鑼響，擁擠的人群霎時間安靜了下來，紛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但見坊門左側的位置上，立著一處三尺左右的台子，一個青衫中年人手裏拿著銅皮喇叭在台子上大聲的喊著。
    “各位準備兌換蜂窩煤的鄉親父老，手裏票據少於一百張的，拿著票據到紅色旗子那邊兌換，超過一百張，少於三百張的，到綠色旗子處兌換，三百張以上的大客戶，直接到我這裏來兌換。”
    見工坊沒有推諉的意思，擁擠的人群安定了許多，摸著懷裏的票據或是推車或是趕車，走進坊門尋找各自的旗子。
    王玄瓊及他的一幹護衛抬著兩口箱子亦順著人流走了進去，與普通百姓不同的是，他的目標是三尺高的台子。
    “你是這裏的管事？”來到台下，不等王玄瓊開口，有護衛上前，對著王君啟問道。
    王君啟這兩天跟眾多紈絝子弟混的時間長了，對貴公子什麽的早就無感了，看了一眼衣著光鮮的王玄瓊，笑著拱了拱手：“在下王君啟，添為工坊管事，這位貴人也打算兌換蜂窩煤？不知貴人打算兌換多少？”
    王玄瓊傲然瞥了王君啟一眼，也不答話，隻是冷冷說道：“讓房遺愛出來見我。”
    若是之前沒有準備，王君啟這會兒說不定還真有些怵的慌，可眼下庫房裏堆滿了蜂窩煤，公子那邊又有了應對之法，那還有什麽可怕的。
    老王哂然一笑，不卑不亢的說道：“不好意思，鄙東主今日有事，不在這裏。”
    王玄瓊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盯著王君啟道：“不在？我看是怕了吧？”
    王君啟笑笑，不陰不陽的說道：“貴人這話從何說起？您若是跟鄙東主有仇，盡可去大理寺或者刑部擊鼓鳴冤，大安坊是皇家煤業做生意的地方，除了兌換蜂窩煤，其他一概不管。”
    “好，好個牙尖嘴利的管事，希望等會兒你還能如此硬氣。”王玄瓊不怒反笑，回身拍了拍護衛帶進來的兩口箱子：“五十萬張票據，三百萬塊蜂窩煤，現在就要。”
    王君啟麵露為難之色：“這個……”
    “怎麽，兌不出來，堂堂皇家煤業不會食言而肥吧？又或者這一切都是房遺愛搞出來的騙局？”王玄瓊臉上帶著肆無忌憚的暢快笑容，王君啟的表現讓他心中愈發篤定自己必然勝券在握。
    王君啟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看著王玄瓊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王玄瓊見他如此，得意的大笑出聲：“哈哈哈……，看來王某果然料對了，你這裏根本就兌換不出來那麽多的蜂窩煤，說什麽預售，在我看來無非就是房家騙取民財的齷齪手段而已。”
    “不是，那個……”王君啟都無語了，哭笑不得的說道：“貴人，這催債還得拿張借據不是，您紅口白牙張嘴就是三百萬蜂窩煤，這跟明搶有什麽區別。”
    王玄瓊一愣：“你信不過我？”
    王君啟堅定的搖了搖頭。
    王玄瓊險些被氣炸了肺，他堂堂王公子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長安城裏誰敢如此不給他麵子，偏偏眼前這個連靠山都已經跑路的家夥敢。
    “好好好，那個誰，把箱子打開讓他看。”
    王君啟連忙擺手：“別，千萬別，您給我看這東西沒用，我隻是負責管理工坊，不負責核銷，您想要兌換蜂窩煤得拿著票據找我們秦會計。”
    “秦會計是吧？”王玄瓊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於證實這是一場騙局的他陰沉著臉道：“前頭帶路，王某倒是要看看你們還能耍出什麽花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