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 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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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大鍋煮著沸騰的藥汁,濃鬱的藥香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讓近處煮藥的差人直打噴嚏。
長長的人龍一直排到街尾,還有人不斷從犄角旮旯裏冒出來,遊魂似的往隊列裏撞。
兵丁將這些行屍走肉驅趕著到後麵排隊。
十八天。
封城十八天。
個個形消縞素,一個個頭發胡子拉碴,汙穢不堪,惡臭難聞。
張誌遠等‘仙師’高高站著,做威懾宵小之用。
幕後黑手都被抓住了,宵小自然是沒有的,仙師們談笑無忌,對下麵的凡人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張誌遠早就融入這個時代,可還是不忍再看。
人命何其卑賤!
午時三刻,湯藥煮好。
但不少人都沒堅持到這個時候。
“施藥了,施藥了!”
差人將大鍋敲得叮當響,麻木的人們這才有些生氣,一窩蜂的向前擠,又被兵丁抽著排好隊。
張誌遠看到一個六七歲的童子坐路旁,麻木空洞的眼睛望著前麵,小手無力的推一個倒伏的婦人。
唉!
他叫來一個差人,吩咐幾句。
這差人點頭哈腰的應了,飛奔過去看婦人情狀,搖了搖頭。
又奔回來端了一碗湯藥,給這娃兒灌下。
隨手救下一條性命,張誌遠的心情鬆快了很多,同僚們都在說這趟差事無聊,回去怎麽怎麽樣……
最後清點,滿城百姓隻有一千六百餘人幸存。
下午,縣衙前的校場。
這一千六百餘人恢複不少,等一幹人犯被押出來,個個都陷入了癲狂。
哭聲,喊聲,罵聲,唔咽聲……親眼看到人頭滾落,全都變成了哭聲。
翌日,滿城素裹。
親人的屍身是尋不到了,官人說燒了、灑了、埋了。問到了地方,取一杯土,全當親人骨灰,拿回家出殯下葬。
張誌遠他們也有的忙。
“大明越州都督府、清遠軍指揮千戶所,奉命緝拿人犯,速速打開防護陣法,否則以同犯輪處”
又是一處山門,但這次不是大明宗法院帶隊,而是清遠軍指揮千戶所。
張誌遠等錦衣衛也不是辦差的鷹犬,而是充當‘監工’的角色。
此乃一處黑市。
所謂黑市,就是不在黃籍,不納賦稅,不受監管,由散修自發組織而形成坊市。
黑市依山而建,被陣法遮蔽,裏麵人影憧憧,呼號奔走不絕。
紅衣的軍陣隻有百餘人,卻都是修士。
陣中旗、番、柱等,布陣的器具一應俱全,百餘人結成了一個【正反五行金戈】陣,列於坊市前。
張誌遠等錦衣衛守在外圍,指指點點,興奮等著看一場好戲。
黑市一直沒有動靜,為首的軍校等的不耐煩,罵了幾聲寧頑不靈,勿謂言之不預之類的話,返回軍陣。
隨著一聲悠揚的號角,軍陣上前一步。
轟的一聲。
百餘人好似結成了一個整體,巨大的重量轟擊著地麵,煙塵中,一道耀目的匹練自軍陣中射出,擊在護山大陣的光幕上。
這大陣的品階比真鶴門的那座要高多了。
一擊之下,大陣護罩泛起陣陣波瀾,搖晃幾次,就不動了。
靈力四溢,卷起一陣狂風。
又是一道匹練,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
山體轟隆作響,地麵一陣搖晃,煙塵衝天,靈機狂亂,修為低的已經站不住腳。
轟了有一刻鍾,大陣的光芒終於暗淡。
軍陣最強的一擊開始醞釀,百餘修士同時舉劍,劍光匯集,在上空聚集成一把巨劍。
巨劍懸於大陣光幕之上,還在蓄勢,越來越凜冽的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好強!”
身邊的錦衣衛驚聲歎道。
眼看巨劍就要落下,法陣裏終於傳來靈力互拚、兵刃法器互撞的聲響。
不多時,法陣光幕上融出幾個口子,許多修士從中躍出。
“哥幾個,靈石來了!”,一聲呼喊,胎息中後期的錦衣衛興奮的撲了過去,將人截住。
張誌遠等胎息初期的不敢上前,隻在外邊守著。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護山大陣終於破碎,巨大的衝擊波襲來,把張誌遠等人向後掀飛了數丈。
十數道靈光躍起,朝各個方向逃命。
軍陣中分出人手追擊。
麵對再無遮攔的坊市,身邊的一個錦衣衛眼露貪婪之色,死死盯著,問:“咱們咋辦?”
一群胎息初期的弱雞,能咋辦?
一個中年錦衣衛喚作崔老四的,素來膽大,一咬牙:“怕個卵”,第一個向坊市衝去。
剩下的人再不猶豫,或是祭出法器,或是激活符篆,一聲不吭的跟上。
張誌遠貼上一張【神行符】,肉疼的嘴角抽了抽。
飛身躍起,不惜靈力的注入【神行符】,快如奔馬。
他一手持刀,一手捏著個防護符篆,小心繞過還在交戰的區域,從另一個人少的方位紮進黑市。
這山不高,坊市也不大,隻有一條十字街道。
入目十幾家店鋪,一些門戶洞開,一些門戶緊閉,還有陣法防護。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這是誰家的買賣……”
“小店可是清遠賀家的產業,軍爺去別家看看吧”
“認識字不,看上麵寫的什麽,滾!”
“……”
看來有防護陣法的都是有來頭的,不能碰。
張誌遠挑了個門戶洞開的店鋪鑽了進去。
入目一片狼藉,好東西都被卷走了,剩下的東西被踩的不成樣子。
他鑽進一堆傾倒的貨架,從一堆雜物中翻檢出一個灰撲撲的小袋子。
儲物袋!?
張誌遠大喜過望,神識探上去果然被彈開。
真是儲物袋。
他都不敢相信運氣這麽好,趕緊將儲物袋揣進懷中,警惕的向外看了看。
有人過來了。
張誌遠果斷後退,從後門溜了出去。
誰知剛出來,迎麵就撞上幾個清遠軍的修士,兩邊都是一愣,不等對麵動作,他掉頭就走。
“錦衣衛潘子怎麽進來了?”
“那殺才,站住!”
“肯定得了個好東西,追!”
張誌遠無奈,隻好鑽回店裏,裏麵呯哐亂響,煙塵彌漫視線受阻。
他急中生智,掏出張【土矛符】,神識鎖定一人打去,喊道:“二階法器被番狗拿了,並肩子上啊!”,同時矮身躲進一個傾倒的大立櫃裏。
地麵凸起一根矛刺,擊在那人的防護光罩上,他慘呼著倒跌出去,撞倒好大一片。
土係符篆,煙塵四起,這下是一點都看不清了。
追兵正好進門,聽了有二階法器眼睛都綠了,加上視線受阻,一時不辯,下意識就向土矛凸起的方位出手。
“啊,狗賊敢偷襲?”
“交出法器,饒你不死”
“什麽法器……來人,幫忙”
“等等,我聽聲音怎麽耳熟?”
“對麵那邊的?”
“老子是清源軍的”
“老子也是”
“停手,停手”
等兩邊人弄清楚狀況,張誌遠早就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