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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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小餘這一出手,隊伍裏其他的高手和東籲軍士也緊隨其後,相繼亮出兵刃攻向埋伏在草叢裏的敵人。
好在道路兩旁山坡上滾落的巨石隻是一陣子,待到石塊落盡,剩下的危險便隻有躲藏在草叢裏以毒針偷襲眾人的這些殺手,武技倒是稀鬆平常,隻是勝在出其不意,這才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小餘這邊用長矛先後挑翻兩人,菩提生和夜神殿、百刀門的高手也一口氣連斃數人,不過片刻之間,便已將草叢裏的敵人盡數拔除。
隨後眾人粗略一數,此番在道路兩旁設伏的總共有二十來人,到最後隻留下兩個帶傷的活口,說的都是東籲話。菩提生倒是通曉一些,與東籲軍士的首領簡單盤問幾句,便向眾人沉聲說道:“這些果然都是東籲孟人,是要阻攔緬人將這批貨物送回國內。”
隨後他也來不及向大家多做解釋,便讓黃教頭一刀一個,將這兩名活口擊斃當場,然後清點隊伍,趕緊離開這凶險之地。
卻不料伴隨著方才那一通巨石滾落,前方狹窄的道路上被幾塊巨石當道,馬車已然無法通行。夜神殿的阮金洪和百刀門的黃教頭略一商量,便要兵分兩路,一路去挪開道路上的巨石,另一路則是殺上山坡,找尋剛剛從上往下投擲巨石的敵人。
然而眼見曆經這一場廝殺,己方隊伍裏已是傷亡不少,為首的菩提生心知埋伏在道路兩旁的這些殺手雖然是從東籲來的孟人,但十有八九也有此間山蘿吳氏的授意甚至是參與,便當機立斷道:“此地危險,我等不可久留!速速將馬車掉頭,我們往回走!”
眾人隻能聽這位雇主的吩咐,駕車沿原路返回,這才有機會細細盤點隊伍裏的傷亡。不料遭遇方才巨石和毒針的伏擊,此時的隊伍裏竟然已有四人喪命、七人受傷,可謂傷亡過半。
首先是遇害的四人裏麵,其中一名東籲軍士是被巨石砸破腦袋,還有兩名東籲軍士和百刀門的一名高手,則是被孟族殺手的毒針射中咽喉和眼睛,紛紛斃命當場。
而受傷的七個人中,一名東籲軍士隻是在廝殺之時被對方的兵刃所傷,並無大礙,但其餘六人都是被那些孟族殺手趁著巨石滾落時的混亂,暗施毒針所傷。伴隨著淬在鋼針上的劇毒入體,此刻都有或輕或重的中毒症狀,盡管服用了隨身攜帶的草藥,也是全無用處,可見對方所用之毒極是厲害。
至於這中毒的六人,除了三名東籲軍士,便是兩名東籲首領的其中一人和黃教頭麾下的另一名百刀門高手,還有一個則是夜神殿四人之中最先開口示警的中山狼,乃是被一枚毒針射中了右腿,漸漸地整條腿都泛起一片烏黑之色。為首的阮金洪見針上劇毒如此厲害,本想幫他斷腿求生,但中山狼右腿的中針位置靠近臀部,竟是根本無從下手鋸腿。
對此那中山狼倒是豁達,全然沒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不屑地說道:“本教教眾若是死於外出辦差的途中,便是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了夜神,死後靈魂將會前往【極樂神域】,有喝不完的美酒,睡不完的美人,有什麽不好的?”於是他隻管在馬車上繼續閉目養神,潛運內功抵抗體內的劇毒。
而心有餘悸的眾人一路退出這片山地,又重新回到午間休息時的那個岔路口。經過這一番奔波,隻見被毒針所傷的六人已然支撐不住,相繼已有好幾人毒發身亡。
眼見那些東籲孟人的手段如此歹毒,東籲軍士裏那名留著短須的黑瘦首領隻好又來找菩提生商量。兩人一通交談,一個擔心對方要責怪自己護送不利,另一個則擔心對方看到此行凶險,想要撒手不管,是以說到後來,兩人很快便達成一致,決定冒險改走之前探討過的那一條小路,盡快離開這山蘿地界,取西南方向進入東籲境內。
最後菩提生便向南疆武林的眾人解釋說道:“方才審問那兩名孟族殺手,據說他們此番潛入南疆的殺手,一共是前後兩批,方才在道路兩旁設伏的二十餘人,僅僅隻是第一批。往後還有一批殺手,雖然隻有三人,卻是東籲國中有名的高手,並稱為【龍虎豹三聖】,眼下正在趕往此間的路上。
至於盤踞於此的山蘿吳氏,果然也與這些孟人有所勾結,倘若我等繼續沿大路西行,難免還會遭到他們雙方的埋伏;倘若原路返回,退出山蘿地界再做打算,恐怕又會撞見今天上午打過照麵的吳氏家主等人。所以思來想去,我等如今最好的選擇,便隻有改走這條小路取道東籲了。”
至於這條小路上暗藏的未知凶險,比起繼續走大路將會遭遇的孟族殺手和山蘿吳氏,此情此景,顯然已容不得眾人猶豫。於是隊伍裏的眾人重新分配一番,安排沒有受傷的人分別驅趕那八輛裝載著軍械的馬車,改走通往西南方向的這條小路。
此後隊伍一路行進,倒是沒再遇到什麽危險,就連來往的行人也沒撞見一個。隻是正如菩提生之前的擔憂,這條位於崇山峻嶺中的小路果然崎嶇難走,待到天色將暗,伴隨著天邊響起的一陣陣轟鳴,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場大雨劈啪落下,直澆得天地通透,泥濘的山路上到處都是沒膝深的積水,馬車竟是寸步難行。
眾人無奈之下,隻能紛紛下了馬車,有的去前方填坑鋪路,有的到後麵發力推車,驅趕著一輛輛馬車在暴雨中繼續艱難前行。沒過多久,忽聽馬車上中了毒針的中山狼大喝一聲,用興奮的語調高呼幾聲“極樂神域”,卻是體內劇毒發作,終於暴斃在了這場暴雨之中。
伴隨著中山狼的這一斃命,之前被毒針所傷的六人,此時便已再無活口。而整支隊伍剩下來的正好還有八個人,依次是東籲軍士裏那名黑瘦的首領和麾下兩名軍士,而後便是菩提生、阮金紅、喪彪、黃教頭和小餘五人。
麵對這般慘況,又逢暴雨當頭澆灌,以至馬車受阻,隊伍裏眾人自然再也按捺不住。當下夜神殿這邊為首的阮金洪便率先發難,叫上百刀門的黃教頭一同去找身為雇主的菩提生理論。
菩提生也知此刻的困境,無奈之下,隻好將那名東籲軍士的首領喚來,向眾人介紹說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馬車裏麵要送往東籲的這批貨物,其實都是軍中所用的長矛和盔甲。而為首的這一位將軍,便是當今東籲國主帳下的波欽將軍,乃是奉了東籲一國的國主之令,前來南疆問大越朝廷采購的這批軍械。
倘若我等此行順利,能夠將這批軍械平安護送至東籲國主帳下,那麽往後兩國之間的軍械買賣便將水到渠成,源源不斷,這對兩國都是大有益處。所以各位兄弟此番和在下一起護送這批軍械前往東籲,可謂肩負重任,事關兩國邦交,又豈能因為遇到一點困難便要退縮?”
聽到這話,那百刀門的黃教頭曾在大越軍中任職,本就是個官迷,立刻精神一振,問道:“實不相瞞,菩提先生說的這些,我早已猜到一二。隻是這批軍械既然是東籲國主問大越朝廷采購,那為何不是由兩國軍士出麵負責運送,而是要找我們這些江湖人士護送?”
隻聽菩提生說道:“要知道如今的東籲國內,正值多事之秋。前一任東籲國主加冕成為緬孟兩族共同之王,尚且無法平息兩族間的紛爭,以至在狩獵時被孟族高手暗殺,又何況是剛繼任國主之位不久的這位【聖象王】?再加上還有東麵撣邦高原的坐山觀虎鬥,隻等緬孟兩族鬥個兩敗俱傷,再來坐收漁人之利。如此局麵之下,東籲一國將來究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大越朝廷就算有心相助這位新任的東籲國主,卻也不好在明麵上表態,明目張膽地把軍械賣給那位聖象王。”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更何況東籲國主此番問大越朝廷采購的軍械,不過是雙方之間的第一次買賣,相互間本就抱有嚐試的念頭。在我等護送的這八輛馬車裏麵,總共也就五百柄長矛、五百套鎧甲,雙方都不願為此大張旗鼓,更別說派遣大批軍士護送。所以到頭來隻能由在下這個生意人出麵,請來各位道上的兄弟相助。對此諸位英雄若是不信,大可詢問這位東籲聖象王帳下的波欽將軍,看看在下有沒有說謊。”
那黑黑瘦瘦的東籲首領聞言,便用生澀的漢語接口說道:“菩提先生所言不差,本將正是聖象王帳下的一員副將,此番奉國主之令前來采購這批軍械,誰知竟會在這南疆境內遭到孟人伏擊。而今我方改走這條小路,一旦離開南疆地界,踏上隸屬於東籲的撣邦高原的,本將便能以飛鴿傳書,通知駐紮在川銅的軍士前來接應。屆時就算那些孟人的膽子再大,也不決計不敢在撣族的地盤上動手。”
誰知夜神殿這邊為首的阮金洪卻不理會他說的這些,隻是向菩提生怒道:“我不管什麽南疆東籲,我隻知道我們一行四人此番外出,是要護送一批貨物前往東籲,隻要平安抵達東籲境內的南烏江,這趟差事便算兩清,雙方再無半點瓜葛。誰知如今卻折損了我冬雪堂裏的一名高手,而且還是遭受埋伏,被人偷襲暗算,死得莫名其妙!就算是要與那山蘿吳氏和什麽東籲孟族正大光明地廝殺,我等也是全然不懼,眼下落得這般田地,分明應該由你擔責,至少也是你這個雇主安排欠妥!”
一旁的黃教頭急忙出來勸解,說道:“這位夜神殿的朋友,要論傷亡,我百刀門也同樣折損了兩名弟子,隻剩下我獨自一人,原該比你更加惱火。隻是隊伍方才遇襲,實是因為敵人太過陰險毒辣,這才攻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卻與菩提先生有什麽幹係?況且菩提先生身為此行的負責之人,又是事關南疆東籲兩國的邦交,自然是想領著大夥平安抵達目的地,又不是存心要把大夥往死路上領。接下來隻要大夥齊心協力,將這批軍械順利護送出國,便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還會有大越朝廷的封賞。”
那個被稱為波欽的東籲將領也緊隨其後,說道:“各位英雄,如今我方隻剩八人,八個人八輛馬車,少一個人便少一輛車,萬萬使不得!隻要能將這批軍械平安送至東籲,無論是菩提先生還是隨行的各位英雄,本將一定另有重謝。隻要此行打通了兩國之間的軍械生意,日後雙方商隊來往,免不得還要恭請各位英雄相助。”
但阮金洪仍是怒氣難平,早已濕透的衣衫還在被暴雨一個勁地澆灌,隻能望向身旁的小餘和喪彪,顯是要看他們兩人的態度。
小餘此時也是狼狽不堪,至於菩提生和這個東籲將領所謂的兩國之間的軍械買賣,早在鳳鳴鎮上的三義幫裏,眾人其實便已猜到了七七八八。如今這東籲將軍被稱為“波欽”,小餘曾聽結義的貌耶突說過,東籲國人大都隻是有名無姓,所謂“波欽”,當中前綴的這個“波”字,乃是對行伍裏軍士的尊稱,便如貌耶突和貌麥名字裏所用的“貌”是同一個道理,可見對方的身份多半不會有假。
然而關於南疆和東籲兩國之間的軍械買賣,小餘既不想過問,也沒有興趣。既然他此番是被喪彪叫來幫忙,身份又是協助冬雪堂辦差的夏風堂教眾,自然不好多說什麽,隻管看喪彪的意思便是。
喪彪本就冷言寡語,哪怕此時接連遭受劇變,仍是沉著臉一聲不吭。眼見阮金洪和小餘都望向自己,他才冷哼一聲,反問道:“冬雪堂交派的差事,難道不做了?”
這話一出,無疑是表明了他的態度。那阮金洪雖是夜神殿四人名義上的首腦,但是涉及到冬雪堂的差事任務,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將怨氣咽回肚子裏,怏怏抱怨幾句,然後質問菩提生身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暴雨之中,道路又是泥濘難行,隊伍接下來應當如何是好。
眼見勉強平息了眾人的怒火,菩提生也是鬆了口氣。隨後眾人商量一番,都覺得總不能讓車隊就這麽停在狹窄的山間小路上淋雨,隻能繼續努力前行,就算找不到避雨之處,好歹也要尋一處空曠寬敞的地方。
幸好眾人在黑夜中繼續冒雨前行,沒過多久,伴隨著山間地勢越來越矮,前方分明是一長段下坡路。八個人分別驅駛八輛馬車沿坡道駛下,倒是比之前輕鬆太多。待到整段下坡路走完,馬車轉過兩處急彎,來到群山中的一處低穀,眼見前麵的地勢重新抬高,卻是又變成了泥濘難走的上坡路。
行到這裏,早已是人困馬乏的隊伍自然無力繼續趕路,便要在道路旁尋找空曠的地方歇息。就在此時,忽見透過層層雨簾,黑夜裏的這處山穀當中,不遠處依稀有幾點燈火跳動,似乎是有居住在此的人家,又或者隻是山野中飄忽不定的幽冥鬼火。
看到雨夜深山之中突然浮現的零星燈火,隊伍裏的眾人都是心中一振。倘若在這荒山野嶺之地當真有人家居住,好歹也能尋一處避雨的地方,借宿一宿將今夜這場暴雨熬過去。
但為首的菩提生卻不敢大意,隻是讓眾人守住馬車等候,由自己帶人先行前往查探虛實。他自然不好讓從東籲來的異國將士隨他同去,也沒有帶麵色不善的阮金紅和喪彪,最後隻是叫了黃教頭和小餘隨他前往。
於是三人便冒雨去尋黑夜中亮起燈火的地方,約莫行出半裏,前方的黑暗中便勾勒出一座高大的房舍,乃是依山而建,分為上下兩層,自二樓的兩扇窗戶裏隱隱透出昏黃的燈火光,倒不像是尋常人家的住宅。待到離得近了,借助昏暗的燈光,依稀可見房舍的大門上麵,分明掛著四個漢字的,乃是【仙福客棧】。
看到在這荒僻的山路之旁,居然還開設著這麽一間客棧,這對一路奔波至此的旅人而言,尤其是此刻被暴雨澆透全身的眾人來說,無疑是久旱逢甘霖,打心底生出一絲溫存。
然而菩提生早就聽說過連接南疆和東籲兩國的這條小路並不太平,以至來往於兩國的商隊基本都不會選擇走這條山路,也不知當中究竟藏著怎樣的凶險。此時看到山穀裏霍然出現的這座【仙福客棧】,難免心中嘀咕,急忙叮囑黃教頭和小餘小心戒備。
隨後三人緩步來到客棧門前,小心翼翼地扣響那兩扇緊閉的木門。暴雨轟鳴聲中,三人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前來開門。菩提生隻能用力再敲,這一回房舍裏終於有了回音,伴隨著一陣動靜聲響,分明是屋子裏有人一路摸索著過來開門,卻不開口詢問,而是徑直拆去門閂,“吱呀”一聲拉開了客棧的兩扇大門。
門外三人急忙定睛一看,隻見前來開門的卻是一個身穿破舊衣衫的小女孩,最多隻有十一二歲年紀,也不掌燈照明,看不清她的模樣。菩提生便合十見禮,說己方的商隊在山中遇雨,要來投棧歇息,但那小女孩卻依然沒有說話,似乎是聽不懂菩提生說的話。
要說此間既然是打開門來做生意的客棧,就算不來熱情待客,也絕不該似這小女孩一般一問三不知。菩提生心中愈發警戒,便讓黃教頭和小餘四下探查,自己則改用東籲緬孟兩族的語言,繼續詢問那小女孩。不過片刻工夫,黃教頭便摸到桌上的一副火石,打燃了點亮油燈,這才照亮了整間客棧的下層。
隻見這座客棧的一層倒是和城鎮裏那些尋常的客棧無甚區別,乃是在寬敞的大堂裏擺了六七套吃飯的桌椅,大門旁邊的櫃台上是紙筆算盤,後麵還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壇,所有物件都是幹淨整潔,顯然平日裏是在正常經營,卻不知為何沒人出來迎接,隻有這麽一個衣著破舊的小女孩過來應門。
三人再借助火光細看那小女孩,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隻見她蒼白的麵頰之上,五官雖然還算清秀,卻是以一種驚恐的神情示人,似乎是將過往曾遭遇過的一份恐懼,永久凝固在了自己的臉上。而她那兩隻眼睛裏的渙散的目光,則是一副空洞無神之相。
看到小女孩的這般麵貌,三人都是心中一凜,尋思這個隻有十來歲年紀的女孩多半是個心智癡傻之人。菩提生便舉燈靠近,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再次詢問道:“女娃娃,你可知道這間客棧的主人何在?”
那小女孩還是不說話,隻是用茫然的目光望著菩提生。待到被菩提生問得急了,她便用力搖頭,身子也不停往後退縮,分明是心生恐懼,想要避開對方。
菩提生還以為是自己的模樣嚇到了對方,隻能換黃教頭和小餘過來詢問。那黃教頭也是生得五大三粗,便讓小餘這個眉目俊朗的少年過來詢問。
誰知小餘剛一靠近,開口問道:“請問……”那小女孩看到燈火映照中小餘的麵容,原本茫然的眼神中立刻泛起一絲漣漪,繼而化為無窮的驚恐,正好和她五官間流出的那種恐懼徹底融為一體。
一時間三人都是大惑不解,小餘還以為是自己臉上有什麽血汙,正要用衣袖擦拭,便聽那小女孩已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其音之高之尖,徑直穿破整座客棧,回蕩在整片漆黑的雨夜之中,直令人渾身發怵,泛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隨後這小女孩的兩隻眼睛直勾勾瞪著小餘,一邊往房間角落裏躲避,一邊尖聲叫道:“鬼——你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