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無上者間的道爭
字數:9449 加入書籤
天河。
杳杳茫茫。
小豬仰躺在天河上,翹著二郎腿,掰著手指頭:
“等本元帥出去了,先扶大元帥登淩霄,端帝座。”
“然後暴揍那遭瘟的弼馬溫。”
“再去找十個嫦娥,納入府中,嘿嘿,嘿嘿嘿”
小豬一臉癡笑,身旁不遠處,紅孩兒被刀刃穿透,釘在蓮花台上,神色呆滯。
天河微起波瀾,有風吹過。
“嗯?”
小豬一個咕嚕翻起身,九齒釘耙入手,警惕看去,卻見天上有兩個生靈,踩踏著祥雲落來。
“大元帥!”
小豬先喜還驚,瞳孔一縮:
“哪吒三太子??”
他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旋而又鬆了口氣——哪吒三太子,可是天庭裏出了名的桀驁,絕非天帝忠臣
對了,對上了!
小豬了然,一定是大元帥連同三太子等,一起造的反!
雲上,二人跳下,小豬連忙執禮,瓷娃娃盯著豬八戒,目光略微古怪,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天蓬.”瓷娃娃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三太子!”
小豬扛著九齒釘耙,嘴巴一歪:
“您可要為我做主啊,且說那遭瘟的弼馬溫,以下犯上,無品之職,敢將我堂堂天河水軍元帥,囚鎮於此!”
他一想到這兒便氣急敗壞,朝著天上吹氣,氣機到了一定高度,一道龐大的火圈浮現,金箍棒高鎮於天穹之上,大威如同淵海。
瓷娃娃神情古怪,沒開腔,化作本來青年模樣的周牧則上前了一步,語氣溫和:
“八天蓬。”他想起來小豬此刻的記憶中,可還沒八戒這個名,頓了頓,繼續道:
“你可想要出離此地?”
小豬一愣,大喜:
“大元帥,您總算要來救我了!”
周牧看著手舞足蹈的小豬,撫了撫額——豬八戒的確不隻是記憶停留在過去,神智方麵,也有些不正常的。
到底是天蓬元帥,如何會這般輕浮,如一個稚童?
他和瓷娃娃對視一眼,也看到對方眼中的沉重。
沉吟片刻,周牧繼續道:
“天蓬,我雖可將你帶出去,但是因為一些原因,為了保護你,必須在你身上設限,可以接受麽?”
“可以,可以!”小豬一蹦百丈高,再重重砸下,重重點頭:“隻要可以從此地出去!”
周牧頷首,示意小豬走近跟前,伸出一隻手,動用太陰之氣。
元始陰陽經入門,周牧對後天陰陽二氣的掌握已然極為純熟,體內上下充斥著陰陽二氣。
太陰之氣微微震動,百丈範圍內的天河隨之震動,四道水柱騰起,演化做四把長劍,轉而納於周牧掌中,緩緩轉動。
“低頭。”
小豬順從的低下頭,沒有絲毫抵抗。
“卸下一切抵禦,放開心神壁障”周牧輕聲低吟,小豬一一照做,精神世界毫不設防,魂靈之壁障大開。
微吸一口氣,
周牧轉動誅仙劍陣,緩緩地、慢慢的壓入小豬的精神深處、心靈大海,
後者發出痛苦的低吼,引動百萬裏天河泛起波瀾,遙遠之外,有天河浪花擊天。
“忍住,平靜,放鬆.”
周牧神色肅穆,小心翼翼的牽引著誅仙劍陣,小豬雖為神聖,但本身處於瀕死狀態,且被壓製,
如今又放棄一切抵禦,絲毫不設防,
故而,哪怕以周牧如今假仙法力、地仙德行,所催動的誅仙劍陣也完全可以傷到小豬魂靈,由不得他不小心。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單單是引導誅仙劍陣在不損小豬魂靈的前提下覆蓋其整個精神世界,
便已然耗去了數日的光景——也還好如今周牧可以自由出入【天庭之墟】,不像是從前那般有時間限製,
否則的話,現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完成此事。
待到誅仙劍陣徹底遍布小豬每一寸精神世界、每一毫魂靈,周牧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收回念頭。
小豬癱坐在天河水麵上,緊閉著眼,滿頭是汗,身軀微微震顫著,臉龐不時扭曲,似在承受苦痛。
周牧側目,看向瓷娃娃,後者此刻正蹲在紅孩兒身前,神色複雜的打量著紅孩兒,
感知到目光落來,瓷娃娃起身,幽幽一歎:
“我雖和紅孩兒關係並不如何,痛揍過他一家,但如今見其淒慘,依舊不忍。”
頓了頓,瓷娃娃看向蜷縮成一團、微微發抖的小豬,繼續開口:
“看起來功成了,道兄,確定能壓製他的記憶、靈智嗎?”
“確定。”
周牧輕輕點頭:
“大抵上可以讓老豬出了天河,離了大聖的鎮護,依舊可以保持此刻狀態,記憶衰減,心智退化,不會想起末劫時的事情。”
頓了頓,他也看向小豬,凝視著對方,微微失神,道:
“隻是不知,豬八戒究竟看到了什麽,究竟發現了什麽事,以至於連回想起,都要身死道消。”
瓷娃娃走上近前,站在周牧身旁,輕歎:
“這便是無上者的偉力,甚至我懷疑,天蓬能被猴子救下來,能逃得一條性命,都在那位無上者的算計之內。”
周牧沉沉點頭,認為大概率也是如此,心頭猜測著,那尊無上者會是誰?又究竟謀算著什麽?
思來想去,毫無頭緒。
無上者這個層麵,距離周牧實在太過於遙遠,涉及無上者之間的鬥爭,也不是他可以窺探、插足的。
雖然
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會是五大佛祖嗎?還是其他無上者?”
自語了一句,見小豬漸漸恢複,狀態好了些,正踉蹌著起身,周牧連忙上前,伸手攙住小豬:
“天蓬,感覺如何?”
“我,我說不清.”小豬喘息著,晃了晃腦袋:“感覺頭腦昏沉,思維也很模糊”
“深呼吸,頭暈是正常的。”周牧安撫道:“要出去,要離開天河囚困,你便必須保持這個狀態。”
緩了緩,他繼續道:
“你現在能想起什麽嗎?你記憶中,是何時被囚禁在此天河的?是誰幹的?”
小豬搖了搖頭,滿臉茫然:
“我前一天,還在巡邏天河,那才上任的弼馬溫來這兒逛了一圈.然後,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直到大元帥您之前將我喚醒。”
頓了頓,他又憤怒起來: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裏得罪了那弼馬溫?何故將我囚鎮在此?我呸!”
周牧和瓷娃娃對視,又安撫了小豬許久,旋而,周牧念頭微動,齊天匾浮現,映照出一方虛幻門戶。
“洞天?”
小豬好奇,跟在‘大元帥’和三太子身後,走入了匾額,隻覺得眼前一花,而後一片黑沉,看到一個糟老頭子正躺在那兒,挖著鼻孔。
“太白金星!”小豬錯愕:“您,您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殘魂一個咕嚕翻起身,小豬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太白乃天帝重臣,一定是大元帥您將他打碎,囚禁在此!”
頓了頓,猶豫一下,小豬低聲道:
“大元帥,太白金星人還怪好的,要不,要不.”
周牧哭笑不得:
“什麽跟什麽?這是我家師祖算了,暫時也解釋不清楚。”
他走上前,低聲和懵逼的殘魂解釋了一番,後者神色漸漸複雜,望向小豬,連連歎息。
“天蓬啊”
殘魂搖頭。
“天蓬,你便留在這兒,稍等片刻。”
周牧簡單交代兩句,念頭一動,出了匾中洞天,試了試帶著匾額升空——果不其然,到了一定高度,火圈和金箍棒驟現。
無法通過這種方式,繞過齊天大聖的禁製。
意料之中。
周牧淡定,也不氣餒,緩緩落回天河,將匾額收起,而後念頭一動,出離夢境。
醒來,他將匾額取出,放在轎中,並不隨身攜帶,而後入夢,再度嚐試。
毫無阻礙的便離開了天河。
又出夢將匾額帶上,複又入夢,從匾中洞天將天蓬、哪吒帶出來,兩人踩在雲端,前者歡呼雀躍:
“出來了,當真出來了!”
周牧和瓷娃娃死死凝視著天蓬,見這頭小豬無有任何異樣,這才鬆了口氣。
周牧看向瓷娃娃,苦笑道:
“這一番缺失耗去了十天功夫.還有一個月,外頭就要抵達五王城了,一個月,能到淩霄殿麽?”
天蓬小豬此時微微平複情緒,正好奇的四顧著,
瓷娃娃也張望了一番,確定了大概位置,蹙眉道:
“道兄,三十六重天崩塌、整合成一塊,與過去的天庭迥異,淩霄殿和彌羅天宮是位於第三十六重大羅天的.”
他再度環顧一圈,指向北方:
“按理說,是在那個方向,但三十六重天合並,我卻也無法完全斷定,要不,道兄問一問老君?”
“老君??”天蓬小豬一個激靈:“老君還在??”
周牧想起上輩子的傳聞,笑問道:
“怎麽,莫非天蓬你當真是老君悄悄收的徒弟?”
天蓬小豬愣了愣,連忙擺手:
“這怎麽可能?老君怎會看的上我不過我這九齒釘耙,的確是老君賜的,老君於我是有恩的。”
周牧若有所思,也不廢話,帶著瓷娃娃、天蓬小豬便縮地成寸,三十三息的功夫,即已邁過三十三萬裏,至兜率宮前。
天蓬小豬咽了口唾沫。
‘篤篤篤’
周牧做一絲不苟狀,並未曾如同過往般直接闖入,而是禮貌的敲門三聲,
旋而,兜率宮大門,轟然洞開。
兩側是千般祥瑞萬道寶光,八卦爐立於正中,老人端於高台,陣陣濃鬱的丹香順著鼻腔鑽至全身上下,
僅僅是嗅著這丹香,周牧便有身體魂皆輕之感,
甚至走到瓶頸的八九玄功和不壞軀殼,都有精進的趨勢!
他忍住,沒咽唾沫,心跳如常,麵色如常,思緒卻如同驚濤駭浪,
聞一聞便已如此,吃呢!
還有那些寶貝
餘光瞄了一眼,看到了幌金繩,看到了紫金葫蘆,看到了淨瓶,還有兩把扇子、七星劍
更有一方八卦圖,懸於道宮之上,如同穹頂一般。
“天蓬,見過老君!”
小豬一拜而下。
高台上,太上緩緩睜眼,凝視那小豬,語氣平和:
“不必多禮,天蓬,許久未見了。”
緩了緩,他輕聲一歎,卻並未多說什麽,隻是轉而道:
“周牧。”
“我在。”周牧連忙上前一步,微微施禮。
太上慢條斯理的開口:
“汝所來之意,我已知曉,彌羅天宮,淩霄寶殿,往北走,以你之速,行九日十夜可至。”
周牧瞳孔一縮,如今的自己,一息可行萬裏,一個小時便是一千八百息,
而如此,依舊要不停歇的走上九日十夜??
不,恐怕不止,自己根本無法連續九日十夜不停的縮地成寸,
每一步縮地成寸消耗的法力、精力並不算多,可若日夜不停
天蓬小豬依舊拜在地上,瓷娃娃低垂著頭顱,
而高台上,太上老君溫和開口:
“於此刻之汝而言,此時其實並非去那兒的好時機,但既有意願,去一去,也並非不可。”
緩了緩,他問道:
“汝對玉皇道友,怨氣很深?”
“倒沒有什麽怨氣。”
周牧搖了搖頭,執禮道:
“不過於玉虛宮中、伴元始前輩時,廢帝說,他記住我了,再加上之前,地藏佛祖那次,我壞了他的謀劃”
頓了頓,他繼續道:
“此仇應當已無法化解了。”
“世間何來無法化解之仇怨?”太上搖頭,含笑道:“修為越高,境界越深,便越無仇怨,有的,隻是道爭。”
“道爭?”周牧眨眨眼:“您和.那些無上者,也無仇怨嗎?他們,不是使三清再不見麵?”
趴在地上的小豬咽了口唾沫,聽的有些暈暈乎乎。
高台上,太上微微搖頭:
“不算仇怨,我等之間,隻是道爭。”
“道爭?”
“可理解為大道之爭、求道之爭,此道非彼道。”
周牧若有所思,道爭,無關仇怨?
想來也是,凡人之間都沒有永遠的敵人,更何況這些無上者了。
道爭道爭,無上者們,若非彼此製衡,那便就是真正的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這樣的人物,追求的道,是什麽呢?
太上似乎看穿了周牧的想法,溫吞道:
“我等之境,進無可進,路已至盡頭,但總要有所求,便是勝過諸道友。”
“所謂道爭,勝者唯一,而勝者,能淩駕諸多道友之上,即,無可製衡者——某種意義上,倒也算是更進一步矣。”
周牧聽的不是很明白,但並未發問,耐心聆聽。
太上繼續道:
“若某一天,你對玉皇道友有大用,玉皇道友便是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你——就像是我等三人。”
周牧默默點頭,不覺得有什麽——一切饋贈,都早已標注價碼,三清的援手,賜予的機緣,亦是如此。
想了想,他問道:
“太上前輩,但不知,前輩們要我,又是何用?”
太上沉吟片刻,念頭一動,無論小豬還是瓷娃娃,盡皆消失在兜率宮中。
旋而,祂這才開口:
“行,損人不利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