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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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鳴在四九城不是沒見過帶金佩紫的富貴高人,但沒一個像眼前這位似的,幾米遠一個眼神,膝蓋都軟。
    他將近期所有事情在腦袋裏滾了一遍,想不出這樣氣勢的人能和誰挨上邊。
    倏爾。
    男人啟唇喊了一個名字。
    “孟秋。”
    齊鳴頭皮一麻,仿佛不是叫眼前的小姑娘,而是在喊他。
    跟個被捉拿的小毛賊似的,立時將手鬆開。
    孟秋手臂被抓得充了血,又脹又痛,猛然脫了桎梏,立時退了兩步。
    她原以為趙曦亭隻見過一麵沒認出她。
    這一聲。
    像雪中送炭。
    她心有餘悸,不敢一個人呆著,怕齊鳴又纏上她,把她拖走。
    慌不擇路地往車邊邁,“是我,趙先生,可不可以送我一程?”
    趙曦亭目光從她腕上的紅痕處挪開,轉頭同司機說了幾句。
    另一側的車門便開了。
    司機下來和齊鳴交涉。
    孟秋先上車,有種劫後餘生的恍然。
    轉過頭才發現塑料袋裏的餛飩打翻了一點。
    她忙拎起來檢查車坐墊有沒有被弄髒。
    真皮座椅上落兩滴湯汁,油膩膩的顯眼。
    車載香薰的味道很好聞,讓人覺得在雪山上,但被餛飩味兒破壞了。
    非常不搭。
    給人添亂不是她本意,她家沒有轎車,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這樣的流食最好不要帶進車裏。
    孟秋生出一絲難捱的窘迫,“不好意思,我會清理幹淨。”
    趙曦亭把車載垃圾桶放到她腿邊,捎帶手接過她指尖的餛飩袋,扔了進去,合上蓋子味道消散了許多。
    他抽了張紙給孟秋擦手,“晚飯吃點營養的,我請你。”
    袋子漏湯,一路拎著確實不像話。
    隻是孟秋沒料到趙曦亭扔得這樣幹脆,甚至沒問自己意見。
    仿佛隻是強勢慣了,做了決定的事懶得同人商量。
    趙曦亭瞥了眼她的手腕,問:“那人纏著你?”
    這件事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
    孟秋慢騰騰地用紙巾擦拭每一根指頭 ,言簡意賅:“他想我為他做事,但不值得信任。”
    “這樣麽?但我們才見第二麵,你就敢上我的車。”
    “不怕我和他一樣?”
    他嗓音輕忽,孟秋突然醒過神,下意識扭頭看去,男人已然側過身,眼尾銜笑,眸光春風一樣在她身上打轉,攜著一絲撓人的癢。
    “還是說——我長著一副好人臉?”
    他的長相確實算不上正氣凜然。
    一雙眼睛多情得勾人心魄。
    但那會兒她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孟秋微微垂眸,壓了壓不自在亂跳的心髒。
    光憑那個私人展,就可斷定他財力雄厚。
    身家和長相都是頂級的人——
    想要什麽不容易?
    她抬頭,眸子一水兒的清白。
    “您該擔心我圖您什麽才對。”
    此話說罷,司機瞥了眼後視鏡,從紛雜的堵車車隊裏分出幾許神。
    趙曦亭鼻尖錯出一聲笑,像古跡裏頭的菩薩活絡起來。
    往座椅一靠,饒有興致地盯著她,呷著一口兒化音,“你老師誇你臨危不亂,沒想到你膽兒是大。”
    “那你倒說說,想圖我什麽?我聽聽。”
    他說得絕不真心,卻讓人甘願受騙。
    孟秋思緒很慢,眼睫眨得慢,吐字也很慢,還帶著猶豫。
    “我圖錢。”
    司機眼睛微不可察地瞪大了一圈。
    趙曦亭眸色微深。
    孟秋恍然抬頭,問得誠懇。
    “趙先生,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工作?”
    那點兒春風如意的氛圍瞬間一敗塗地。
    車窗上映出小姑娘規規矩矩不解風情的側臉,耳朵小巧圓潤,碎發跟著不諳世事地晃。
    趙曦亭啞然失笑,“孟秋,你真行。”
    孟秋沒懂他怎麽突然笑得厲害。
    過了會兒,趙曦亭收了笑,目光往孟秋那邊傾了傾,漫不經心地盯她的眼睛。
    好一陣。
    孟秋被他看得頭皮發漲,躲無可躲,逼得輕聲問了句:“怎麽了?”
    “沒什麽,先吃飯吧。”
    趙曦亭視線撕了個口子,將她放出來,拖腔帯調壓著聲兒,燕城人一貫懶洋洋的語氣。
    “吃完飯再說。”
    孟秋原以為他剛才說要請她吃飯是客氣,沒想到是真的。
    不是多熟的關係,一起吃飯或許會不自在。
    孟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今天謝謝您解圍,那個人不會再追過來了,要不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吃?室友還在等我。”
    趙曦亭抬抬下巴,示意她手機,“不是可以給她發消息麽?”
    仿佛聽不出那是借口。
    孟秋視線挪到手機上,沒動。
    過了幾秒,趙曦亭又跟了句,語氣寥淡,“剛信誓旦旦讓我防備你的企圖心,怎麽反過來害怕了?”
    孟秋下意識看人,敏銳地捕捉到他瞳孔深處那點涼薄。
    趙曦亭這個人,應該不喜歡別人拒絕他,就算邀約得隨意也一樣。
    場子一冷空氣就緊縮,捏得皮膚都要皺了。
    孟秋眼皮才支起一條縫,就看到車外遠處的黃昏在他黑發邊緣消散。
    男人豔驚四座的臉傾軋視野,視線內還有他清瘦有力的手,以及一雙看不透的眼睛,她仿佛被什麽點了一下。
    沒人比他更適合易於藏匿的夜晚,什麽都能吞沒。
    剛才不該攔他的車。
    孟秋脊背緊挨著椅背,見車子越開越偏,已經不在燕大校區附近了。
    燕城她不熟,最怕走夜路。
    她身子一探,越過趙曦亭,竟直接忽略他問話,鑽到司機旁邊,“師傅,這是哪兒?”
    司機忙看了眼後視鏡,這祖宗今天能讓小姑娘上車已然出乎他意料,偏偏人家拿他當水火。
    水火不容。
    他不想蹚渾水,騎虎難下。
    眼見男人要瞧過來,司機忙挪了眼,耐心答:“文德路,去市區還有一段兒。”
    孟秋打開地圖搜文德路。
    趙曦亭見小姑娘沒出息的樣子沉沉笑開。
    她一直沒正麵回複。
    趙曦亭又慢騰騰搭了一句,“來都來了,一起吃吧,嗯?”
    文德路是燕大去市區的最佳路線。
    不過吃頓飯。
    再推脫也沒意思,況且這車沒他的允許不可能停。
    孟秋坐回位置,不再說拒絕的話,算是默許。
    餐廳是一家私廚館,位置不高調。
    趙曦亭說的營養果然很營養,點餐的時候,孟秋隻點了一小份雞絲粥,他再問需不需要其他吃食,孟秋擺擺手拒絕,他也沒再勉強。
    他嫻熟地加了幾份常吃的菜肴,沒詢問是不是她忌口。
    好像單純和人拚桌。
    一頓晚飯吃得安然無恙,類似車上的對話沒再發生。
    中間有個小插曲。
    服務生放餐盤的時候碰倒了桌上的酸梅汁。
    孟秋褲子淋濕了,位置比較尷尬,她敢斷定走出去回頭率百分百。
    服務員邊說對不起邊半跪著遞紙巾,不知認識趙曦亭還是怎麽,時不時緊張地看他臉色。
    眼淚都快急出來。
    明明不算大禍,卻怕成這樣。
    趙曦亭一句話沒說,脫了外套丟給孟秋,許是怕她不好意思在異性麵前整理,借口出去等了一陣,回來提了個袋子。
    “尺寸不一定合,商場隨手拎的一件兒,難受的話換掉。”
    孟秋看到外麵的標簽,單價8999。
    不一定是實際價格,但絕對不便宜。
    孟秋不肯接,趙曦亭就沒再說,衣服袋往後備箱一扔,把她送回校門口。
    孟秋忘了揣著遮大腿上果汁痕跡的男士大衣,快到寢室才發現,已經來不及。
    趙曦亭身型挺括,衣服尺碼比普通男士大一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女生穿的款式。
    孟秋聽到室友說話的聲音,胡亂將大衣塞進衣櫃裏,一堆女裝中間夾著風格硬朗的外套,說不上的滋味。
    她做賊似的深吸一口氣。
    倒不是心虛,這個年紀的同學不管男生女生都八卦,明目張膽把男人的衣服帶回來,她們一定會盤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飛速給趙曦亭發了條微信。
    ——忘了還您大衣,等我清理完,看您哪天有空,給您送過來。
    那邊簡短回了兩字。
    ——不急。
    孟秋把手機插上電,林曄給她彈了幾條視頻邀請,她開靜音所以沒聽到,再撥回去已經沒人接。
    林曄冬季學期開學前給她發過一張課表,孟秋順手就存了起來,照時間,這個點他應該在上《投資學原理》。
    孟秋這批新生住的是新宿舍樓,四人間,空間也寬敞,每個人一張桌子,都睡上鋪,避免許多上下鋪爭吵。
    孟秋一轉身就看到斜對麵的喬蕤在哭。
    喬蕤瘦弱的脖頸伏在臂上,若不是微弱的啜泣聲,旁人還以為她在小憩。
    孟秋愣了片刻,放下手機走過去,輕聲說:“喬蕤,發卡掉地上了。”
    “我幫你放到桌子上。”
    人有時候是很簡單的動物,若是大聲哭泣,必然在尋求幫助。
    若是肩負的壓力破碎又不堪,便隻敢沉默悲傷。
    孟秋轉身之際,喬蕤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尖掛著濕漉漉的淚,她渾身都在抖。
    “孟秋,你能陪我一會兒嗎?”
    她嗓音沙啞。
    葛靜莊洗完澡出來,看了看孟秋和喬蕤,衝前者搖搖頭,示意她別管。
    喬蕤在寢室裏相對比較邊緣,每次打掃衛生總不在,夜不歸宿的次數也多,經常要她們幫忙打掩護,但第二天回來總會給她們帶新奇又貴重的小玩意兒。
    那些東西普通學生根本消費不起。
    不是一類人。
    葛靜莊對孟秋使了個眼色,捎帶手把桌上的手機遞給她,指了指屏幕。
    孟秋低頭看消息。
    ——聽說她今天在教室外麵被人打了一耳光。
    ——之前她晚上不回來,我們不是猜她有男朋友了嗎?
    ——我們猜對一半兒。是有那樣一人,但男的結婚了,打她就是男的的老婆。
    ——你是不知道圍觀那些人說得多難聽,說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為了勾男人。
    ——可一碼歸一碼,化妝穿漂亮衣服關他們屁事兒。
    葛靜莊三觀極正。
    孟秋了然,這種事確實不好安慰。
    道德層麵上來說,喬蕤確實做錯了。
    就在這時喬蕤的手機震了起來。
    她不肯抬頭,舉起手胡亂在桌上摸,摸到之後拿到眼前一看,吸吸鼻子摁了。
    她剛摁掉,對方又打過來。
    反複幾次,她接起來崩潰地衝對方喊:“你他媽還想怎麽逼我。”
    “要我去死嗎?嗯?”
    “是不是要我跳樓才甘心啊!”
    喬蕤在孟秋眼裏挺安靜一個女孩子,除了愛化妝和愛買新衣服,平時連大聲說話都不會。
    孟秋和葛靜莊都嚇住了,怔怔看著喬蕤。
    喬蕤摔了手機就往門外跑,孟秋怕出事,連忙追出去,在走廊拉住喬蕤的手。
    喬蕤好似沒了求生的念頭,瘋了一樣甩開孟秋的手,直直衝向樓頂。
    孟秋跑得急,半路摔了一跤,小臂磕在樓梯口,破了點皮。
    她來不及細看,重新爬起來一路追上去。
    好在寢室樓頂的門鎖了,不能跑到天台上。
    喬蕤一邊錘門一邊按門把鎖,哭得脖子青筋凸起。
    孟秋什麽也沒說,坐在台階上安靜地陪著她發泄。
    喬蕤力氣耗了大半,終於冷靜了一些,癱坐在地上哭,孟秋往上走了兩層,坐在她旁邊。
    喬蕤閉著眼睛,嘶啞道:“我沒做小三。”
    “你信嗎?”
    孟秋轉過頭,看到喬蕤糊著化妝品的臉亂成一團,口紅暈到嘴巴外邊。
    她沒帶紙巾,就用手把掛在喬蕤臉頰上的眼睫毛摘掉,不讓她看起來像笑話。
    “作為室友,我一定會說,我信。”
    “我信不信其實在你心裏不重要。”
    “有些事就是機緣巧合,起初你會指責老天爺為什麽是你,緊接著就開始在自己身上找答案,覺得一定是你哪裏犯了錯,這些事情才會找上你。”
    喬蕤被戳中心中所想,淚眼婆娑地抬起頭,像站在迷宮路口的小綿羊。
    “孟秋……”
    孟秋繼續說:“但等以後你回頭看看,故事裏的每個人都沒走到絕境,你也沒自己想得那麽遭。”
    喬蕤:“真的麽?”
    孟秋笑了:“不信你以後瞧瞧?”
    她們正對麵的牆上有一麵天窗,月暈好似將高樓的水泥熔化了,明晃晃一塊。
    “疼嗎?”喬蕤指了指她的手。
    “小傷,衝一下就好。”孟秋不在意地拉了拉袖子。
    喬蕤沉默了許久,才鄭重道:“謝謝你陪我。”
    “沒什麽,換成誰都會攔住你。”孟秋看著遠方,眼神平和輕鬆,“白天的事兒別在意,現在的人都很忙,裝不下太多八卦。”
    “就是可有可無的樂子。”
    喬蕤和孟秋一起抬頭看月亮。
    “明天,我想把他送我的東西還回去。”
    “然後和他一刀兩斷!”
    孟秋聳聳肩,沒表態。
    喬蕤下定決心之後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往下坐了兩個台階,和孟秋並排。
    “孟秋你高中時期是不是人緣很好?”喬蕤好奇問道。
    孟秋扭頭衝她彎了彎眼,“沒有。”
    喬蕤眨眨眼等她說下一句,但孟秋並沒有深入這個話。
    喬蕤沒有探尋別人秘密的欲望,很有分寸感的止住了。
    喬蕤歎息道:“我爸爸有過三個老婆,一個結婚了又離婚,就是我媽,另兩個沒有拿證,不清不楚地跟他過,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給我生了兩個妹妹,三個弟弟。”
    “穀邦飲料就是我家的。”
    “我知道自己畸形,從小缺少父愛,才格外喜歡年紀大點兒的男人。”
    “他和我說他離婚了,我查過他手機,沒什麽秘密。”
    “可能恰好因為沒秘密才是最大的秘密。”
    孟秋確實震驚。
    難怪每次買氣泡水,喬蕤都會避開穀邦這個牌子,也難怪她消費能力強。
    沒開跑車來學校,已經很低調了。
    喬蕤深呼吸了下,拍拍孟秋的肩,“我沒事了,咱們走吧。”
    “今天你救了我一命。”
    孟秋笑了笑:“沒這麽誇張。”
    “操——他——媽——的——人——生,滾——蛋——去——吧——”
    喬蕤趴在窗戶吼。
    孟秋回到寢室發現林曄還沒回她消息,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她接連彈了幾個語音還是沒人接,便打了跨洋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女生。
    孟秋很快聽出來是章棕,心裏有些異樣。
    章棕禮貌道:“嫂子好,我加你微信說吧,跨洋電話太貴了。”
    孟秋“嗯”了聲。
    章棕微信頭像是隻粉色底圖的棕色小熊,孟秋平時沒有太多窺探欲,今天點開了章棕的朋友圈。
    她的背景是張私照,女生雙臂張開迎著海風,手裏拎著小白鞋,防曬服和黑長直的頭發被海風吹起來一點兒,轉過頭衝鏡頭巧笑倩兮。
    一看便是家境優越,什麽都不用愁,性格明媚的女孩子。
    撇開其他不提。
    章棕和林曄哪兒哪兒都般配。
    孟秋平靜地退出,覺得自己冒出這樣的想法很可笑。
    她看到章棕給她發了幾條信息。
    ——林曄昨天開始發燒,我們叫了家庭醫生看,初步檢測是甲流。
    ——嫂子你別擔心,不是什麽大的病,養一養就好啦,有我哥和我呢。
    她拍了一堆藥的圖片和一張男生的睡顏過來。
    ——林曄睡覺的時候都在叫你的名字[可愛][可愛]
    ——等他醒了我會轉達你找過他的事。
    孟秋點開林曄的照片,眼尖地看到枕頭旁有個粉色發箍,也不知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能把發箍落在枕頭上。
    她發了句“謝謝”過去,又慢騰騰地打了一行字。
    ——甲流傳染性蠻高的,你保重身體。
    孟秋原本想輸入的是:甲流傳染性蠻高的,你不怕麽?
    章棕回道:
    ——沒事,我抗造。再說了,我和我哥還有林曄吃住都在一塊兒,要感染早晚感染,大不了一起生病咯。
    孟秋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冒出來的不適感。
    忽然覺得,喬蕤喊得挺對的。
    過了幾天。
    孟秋終於有時間把趙曦亭的衣服拿去幹洗,沒成想衣服料子太好,價格比普通衣物高了好幾倍。
    孟秋問了好幾家,都是差不多回答。
    但這件衣服,她真不能在宿舍洗,一狠心應了。
    八成因為衣服衣料的緣故,店家將她當成大客戶,效率很高,笑容滿麵讓她下次光臨。
    孟秋拿回衣服的路上給趙曦亭發了張照片。
    照片裏,他的大衣整潔地疊起來,邊邊角角熨得很平,放在紙袋裏,十分妥帖。
    孟秋細細琢磨了一下,兼職還沒做,先花出去幾百塊錢,有些虧。
    沒想到,趙曦亭回過來第一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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