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1章 不願和離,舅舅動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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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知安很快折返清心殿。
    殿內金爐焚香正盛,禦醫早候多時。
    “見過太師。”禦醫拱手行禮。
    段知安披著狐裘,神情疏冷,未多寒暄:“診得如何?”
    禦醫垂首從袖中抽出一紙脈案,道:“回太師,世子妃脈象已穩,隻是神思不靜,應當是有心事。”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禦醫站著沒動,又說:“太師。老臣還有一言相告。”
    “說。”
    “老臣方才以受驚過度致月事不顯為由,給世子妃開了個安神的方子。可她腹中胎兒已有月餘……是留是去,還請太師早做定奪。”
    段知安微一抬眼。
    這個禦醫,正是當初他命人送至昭明寺,假診假孕之事的那位。
    此人由他一手栽培,辦事穩妥,從不多嘴。
    此時說這句話,是在提醒他,再拖下去,便會顯懷瞞不住了。
    段知安凝眉道:“我知曉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禦醫走後,段知安去了聞淺臥房。
    屋中被爐火煨得暖意濃濃,剛踏進來就聽到丫鬟在說話。
    “您這兩月氣血浮動,又受了驚嚇,這是禦醫新配的方子,專門調理月事的,還是喝些吧......”
    段知安走近問:“怎麽了?”
    丫鬟俯身行禮道:“回太師,世子妃說這藥太苦了喝不下,可禦醫說了得趁熱服下為好。”
    段知安接過藥,說:“你先出去。”
    “是。”
    “把門帶上。”
    “是。”
    丫鬟關上房門後,段知安端著藥碗坐在榻邊。
    聞淺垂眸道:“舅舅,這藥實在太苦了,方才我隻是聞了一下,便差點吐出來。”
    “那難不成你是想一直垂臥病榻?”
    聞淺臉色懨懨,知道是躲不過了。
    這才端起藥碗,小口飲下,苦得她連連反胃,眉頭深鎖。
    段知安看著她這難受的模樣,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顆雪梨糖遞過去。
    聞淺苦得呲牙,連忙放在嘴裏含著。
    她拍著微微起伏的胸口,隻覺得腹中暖意湧動,還夾著隱隱的脹感。
    她輕輕歎息。
    “禦醫都說我是假孕,可我為何總覺得孩子在這......舅舅,你說我是不是魔怔了......”
    段知安沉默了許久,沒有回答她的話。
    過了會兒,他轉移話題道:“今日我去王府,恰逢平南侯攜夫人上門。”
    聞淺一聽,急忙追問:“二老如何了?可還安好?”
    “你放心,好得很。”
    “那可有說些什麽?”
    段知安移開視線,似有斟酌地說:“平南侯憂子心切,叫我對李知景多加照拂。還說......”
    “還說什麽?”
    “還說了些難聽的話,對你惡語相向......”
    段知安說得平靜無,聞淺卻愣了一瞬。
    她垂下頭,眼眶漸紅:“是,是我不好......沒有身孕就算了,知景也因為我才去封聿關......”
    “淺淺。”段知安打斷她,“即便無你,照今日朝中軍用狀況,李知景早晚也會被派支援封聿關。以他保你,是一石二鳥之計。”
    聞淺明白這些,可她還是忍不住心裏難受,眼淚驀地掉落下來,滴在段知安的袖子上。
    淚痕暈開,段知安輕抬起她的頭,眉眼裏滿是心疼。
    “淺淺......平南侯府此般待你......你可有想過......”
    “......離開侯府......”
    “與他和離......?”
    這四字輕飄飄地落下,聞淺被驟然釘住。
    她怔怔地看著段知安,一時說不出話來,眼中的淚水尚未褪去,隻是更沉了。
    屋外風吹竹影輕晃,簷角水珠滴答墜落,無聲催促她給出一個答複。
    “和離……”
    她喃喃重複,聲音低到幾不可聞。
    段知安靜靜看著她,眼底那點深藏的情緒,就快要從風雪中溢出來。
    良久,聞淺輕輕搖了搖頭。
    “舅舅,我知你是為了我好……可我……”
    她止不住去想,從前在平南侯府的日子。
    成婚之初,侯府中人對她頗多輕慢,說她手段不恥,不配當世子妃。
    侯夫人雖不在明麵上給她難堪,卻常在暗中冷對。付姨娘、李蓁蓁更是針對她,管家嬤嬤都沒給她好臉色。
    甚至連丫鬟下人也常不聽她吩咐。
    昭明寺那日,假孕一事被傳出後,整個府上皆是冷眼看她。
    但李知景卻未曾出言苛責,隻叫她回世子府後就別再去侯府,旁的事不要多想。
    “知景......他不一樣......”
    她記得李知景曾替她擋下姨娘的鞭子,親手為她上藥,凱旋時為她帶回的小玩意......
    她也記得在她失眠時,他帶她出門散心。
    空無一人的街頭,她第一次吻了他。
    那些點滴都曆曆在目,是她一想到,就會覺得心裏一陣暖意。
    所以隻要李知景待她好。
    縱使侯府待她千般萬般不好,她都能承受。
    一想到這,她搖頭道:“知景是性子淡了些……可他待我很好,否則他也不會為了保全我,身赴封聿關。”
    “而且......他是我喜歡的人......”
    段知安的眉眼微動,沉默了一瞬。
    他什麽也沒說,隻伸手輕輕替她攏了攏落下的碎發:“別想了,好生歇息。”
    聞淺點點頭。
    殿外簷角水珠滴落,響在耳中冷冷清清。
    段知安將她安撫後,輕聲出門,負手立於廊下,卻久久未離去。
    他記得她小時候有次病重,也這般縮在榻上。
    拽著他兩根手指,喊他“舅舅”一聲,嗓音嬌軟,如一把細鉤勾著他心尖。
    隻是那時候,他不曾想過自己會栽在這她身上。
    ......
    他低聲道:“去吩咐內司登冊,侯府將起休書……暫不封。”
    隨侍一愣,並未多問,低聲應下。
    段知安心知,聞淺一旦認了關係,哪怕心裏有再多苦楚,也從不會主動掙脫。
    何況她心裏,是有李知景的。
    可平南侯府今日那番話,他一個字都聽不得。
    她不該再留在那種地方任人踐踏。
    平南侯府,也不配得到她的孩子。
    隨侍到內司後,按段知安吩咐直接給廷禮司司正上報。
    “太師吩咐,有侯府將起休書一封,請大人留意。”
    廷禮司長史一聽是太師吩咐,便即刻去上報給了司正苟懷遠。
    苟懷遠客氣道:“既是太師吩咐,下官定會直接批紅,絕不拖延。隻不過......”他頓了頓又問,“官家婚配極少休妻,下官任職多年都是登的成婚冊子,又尤其是侯府此等高門......不知太師可有說明,是哪家侯府?”
    “大人隻管照辦,旁的事還請莫要多問。”
    見問不出話來,苟懷遠也不再多嘴,隻是心裏依然打起了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