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欲飲琵琶馬上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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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秦婉月那極為期待的眼神,曾安民心中也浮現出一抹醉意。
    他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酒,緩緩站起身。
    “那半闕詩我也一直想要補齊,但直到方才還沒有眉目。”
    這話說出,秦婉月那期盼落空的失落,眸子一暗。
    她強笑著道:“文章不可強求,他日能補齊就好。”
    說完,便垂首不語。
    曾安民見狀輕笑一聲。
    他輕輕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隨後抬起頭,露出那刀削一般的下巴:
    “但現在嘛……卻已心有所感。”
    “哦?”
    這話一出,秦婉月猛的抬頭,眸中盡是驚喜。
    “就是不知,秦姑娘是否願意以琵琶奏曲,助我些靈感?”
    曾安民微笑著,坦然看向秦婉月。
    自從穿越以後,還從來沒有聽過曲兒。
    秦婉月臉色輕輕一紅……
    …………
    曾仕林很忙。
    這幾日鳳起路的官場隨著江王落馬,再加上江王的黨羽被抓。
    兩江郡如今不少官員的位置都在空缺中。
    幾乎大事小事雜事全都堆積到了他的案頭。
    整日忙的暈頭轉向。
    終於,他將手頭最後一件文書放置在一旁,長長的舒了口氣。
    “齊威。”
    直到此時,他才察覺天色已經隱隱暗了下來。
    “老爺。”
    齊伯渾身纏繞著繃帶,滿頭的繃帶隻露出一個眼睛,一瘸一拐的他進入行房之中,恭敬問候。
    “備車,回府。”
    曾仕林呼了一口氣,麵容不變,緩緩站起,邁著穩健的四方步朝前而走。
    “是。”
    總督的馬車自是極為華麗。
    六匹快馬齊齊等候在路邊。
    車上紋路具現,行走極為穩,顯然是有玄陣司高人刻上陣法。
    隨著總督老爹上車坐穩。
    一道聲音響起:“總督行街,閑人躲避!!”
    ……
    不多時,馬車穩穩的停在總督府前。
    下了馬車之後,老爹本欲回書房,卻恰聽一陣琵琶之聲在正廳的方向響起。
    餘音嫋嫋,竟伴隨一股金戈鐵馬之音。
    但英氣雖顯,卻暗中透著一股柔軟之息。
    老爹身為儒修,對樂之一道自是有賞析能力。
    “女子?”
    曾仕林富有深意的朝著正廳方向看了過去,看著不遠處的仆人問道:
    “今日誰來府中了?”
    “啟稟老爺,秦院長的獨女來拜訪少爺。”
    “哦。”
    老爹微微頷首,麵上罕見的浮現出一抹笑意。
    那是一種齊伯都沒有見過的笑容。
    “回書房吧。”
    老爹笑著搖了搖頭,索性不打算管此事,便繼續朝前而去。
    隻是下一刻。
    他的腳步頓住。
    他聽見伴隨著那如泣如訴的琵琶聲,一道儒雅而不失淩厲的聲音響起。
    聲音很熟悉,正是他的親兒子。
    “葡萄美酒夜光杯。”
    正廳離此時曾仕林站著的地方並不算遠。
    聲音傳到這裏,已經有些力竭。
    但老爹卻是剛好聽的清楚。
    他麵上露出一抹愕然。
    初聽這句並不顯露其中多少含義,但曾仕林卻是能立刻品出這句話的味道。
    腦海之中展現出五光十色、琳琅滿目、酒香四溢的盛大筵席……
    一句話,便將這場麵勾勒的淋漓盡致。
    老爹轉身,抬頭朝著前麵正廳的方向看過去,緩緩移步至一顆樹下,駐足靜立。
    “老爺?”齊伯疑惑開口,他的聲音也很輕。
    老爹沒有回他,隻是側耳繼續聽著。
    齊伯追隨曾仕林多年,自然知道此時自己應該閉嘴,他努力收起身上所有的波動,盡量不打擾到老爺。
    “欲飲琵琶馬上……催!!”
    曾安民語速頓改,極轉而上。
    隨著他最後一個催字結尾。
    老爹的身子輕輕一顫。
    樂隊奏起了琵琶,酒宴開始了,那急促歡快的旋律,像是在催促將士們舉杯痛飲,使已經熱烈的氣氛頓時沸騰起來。
    而這句的一個“催”字,瞬間將前半闕意境提升至頂端!
    一種敵人來犯,將士不得不上戰場迎敵的急迫感讓人心中有些窒息。
    曾仕林猛的抬頭,目光之中蘊含著急不可耐的火焰。
    他好想……知道下麵半闕!!
    隨即,院中琵琶的聲音也急轉而上,讓人不自覺的心髒“嘭嘭”劇烈跳動。
    終於,在琵琶聲揚至頂端之後,一道嘶啞,解脫,釋懷的聲音高昂響起: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叮~”
    琵琶的聲音戛然而止。
    院子裏除了風聲,再無其他聲音。
    “嘶~”
    老爹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股因為詩盡而驟來的失落感。
    他猛的抬頭,直直的看向正廳的院子裏。
    “這首詩……”
    全文沒有提一個“悲”字。
    但他的心中就是下意識的升起一股悲涼之意。
    “傳世名篇!!”
    老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快速的朝著正廳院子裏走去。
    隻是他剛行至地方。
    便看到秦婉月緩緩放下手中琵琶,由身邊丫鬟遞來手絹,緩緩擦著眼角那抹晶瑩。
    聽她那欲泣之聲傳來:
    “所以權輔弟,那日從屋中出來,朝著逆賊走去,心中便是已經做了必死之誌?”
    聽得出來,她不僅是被這首詩已經感染。
    也是下意識的想起那日曾安民以儒道之身,欲硬捍逆賊武者之軀……
    隨後便是曾安民的聲音: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那日我爹,林姨娘,虎子……我的家人都在身後,我又怎麽能不站出來呢?”
    聽到這話,曾仕林的心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抹憋也憋不住的火氣。
    他高聲對著正廳裏的曾安民罵道:
    “蠢貨!!”
    ?
    曾安民與秦婉月二人麵色愕然,同時抬頭。
    隨後便看到老爹那陰雲密布的臉。
    “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曾安民有一種早戀被父母逮到的感覺。
    心中下意識有些發虛,他頂著老爹那麵無表情的臉色,硬著頭皮道:
    “秦姑娘今日來,是有些問題請教……”
    但老爹壓根對這個回答視而不見。
    隻是用那堪稱死亡凝視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曾安民,聲音一字一句道:
    “那日用得著你站出來?”
    “為父給你的東西,你沒隨身攜帶?!”
    這是曾仕林自江王造反案之後,忙裏偷閑出了衙門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兒子。
    呃……
    曾安民像是想到什麽一般,身子猛的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