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禮法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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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上文課的地方,就在進門的樂房旁邊,也是一棟三層樓的四合院。與普通人家的四合院不同,這棟叫文堂的四合院,是經過改造的。
在院子的中央,是一個有一層半樓高的講台,講課的老師就坐在上麵。在講台底座四周,各立了一塊丈來長,寬五尺的黑板,旁邊站著兩名青衣小廝,專門在黑板上記錄講台上老師講的內容,或者提前將老師講的課目寫上去。
而組成四合院的房間,則被改成了三層樓的走廊,東西兩側有上下的樓梯。上課時,學員們就盤腿坐在走廊中。
以往,每界國子監學員至少在三百名以上。所以才建了這麽大學堂。今年,學員們走進去,就顯得有些稀稀落落,為此,巴東誠提前在門口,寫了牌子,提醒學員都坐在一樓。省得點名時,找不著人。
張思成進來的時候,來的人不多,他找了個可以靠背的地方,準備先小眯一會。被捏青的右臂,不知是痛過了頭,還是麻木了,現在已經沒有了知覺。如果不是考慮到是第一節文課,他都想逃學回家,去醫治。
可當他剛上合上眼,同學們陸陸續續地來了。
看著張思成坐在角落裏,許多人直接遠遠地就避開了,寧願繞一圈,也從不他身前經過。
六公主看著有些孤獨的張思成,本想選擇坐在他的前麵,可隨行的女伴卻指向了對麵,“公主,前麵可以看到夫子的麵容,而坐在這裏,多不雅呀。”六公主也隻好隨著女伴走了。
這時,早早就站在黑板前的青衣小廝,見四周的走廊裏都坐滿了學員,於是用石灰筆在黑板,各自寫了一個字,合起來是,禮法。
張思成一看到這兩個禮法,立即吃驚地站了起來。
在景國,這兩個字還有另一層意思,南北方。景國自立國之日起,南北方就誰才是國家的基石,從來沒有停止過爭論。
南方認為,我們南方土地肥沃,盛產的糧食供應了景國七成的百姓,就更提其他的水果特產了。而北方而指出,如果不是北方抵禦住了趙國的入侵,國家能不能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不過,經過多少的爭辯,誰也沒能說服誰。可如果一直公開爭論,又影響趙,雲兩國對景國的看法,所以他們又各自挑了一個具有很強的代表性的字,來代表,再讓各自的仕子去爭辯,如此一來,既障示了景國的聖人傳統,又不失爭論的本質。
在南方,本地勢力一般都以家族的方式,匯集一起。就拿南方的於,劉,王,孫四姓來說,幾乎壟斷了南方整個官場。
可他們的官員,遇到了本族長,卻依舊得按家族規矩,不論你的官職有多高,權力有多大,隻要是在家族勢力區域,都得向本族長行叩拜之禮。
同時,民眾之間,有了爭執,他們想到的第一解決方法是求助於本族長,而不是官衙。
所以,民間流傳的禮,就成南方的代名詞。
但北方不同。
常年處在征戰中,許多大家族都逃往了南方。而留在北方的小家族根本沒有什麽影響力,於是人們的日常行為,都是按朝庭的法度為依則。
長而久之,法就代表了北方。
不過,在都城中,不管是民眾還是官府,都不喜歡討論這個問題。因為,王庭之下,隻有君上。禮與法,雖不致空談,但影響力相對來說,就沒有那麽高了。
據傳,京尹府但凡審判一些通天大案,都會先讓人從側麵往王宮打探消息後,確認不沒觸犯到宮的忌禁之後,才敢對外宣布。
更多的時候,內務府都會頒布召書。
有一些,涉及到宮的案件,甚至都不會讓京尹府審理,直接下旨了。比如張思成的父親治療太子的事。
想到這些,張思成覺得有必要,跟從南方來的巴東誠提個醒。
可看了整個學堂,連他人影也沒見著。而學堂中,許多同學就禮法二字,已經在爭論了。特別是劉傾慕,更是一人對戰三個。
惹得許多沒有參與的同學,都走過湊熱鬧。
讓張思成感到意外的,小胖子宗師和他那一幫人,卻坐在一堆,沉默地讓人感到發冷。
“想不到同學們,對禮法研究很深呀。”
就在張思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巴東誠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頭戴夫子帽,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講台。
“在上課之前,我先就禮法二字作以解釋。”
巴東誠並沒有急著坐下,而是指了指黑板上的禮法二字,緩緩講道:“我讓人寫的禮,是指文聖先師周公所說的禮儀,禮德。而法字則是國家法度,朝庭律法。所以,等會講課時,同學們應連同周說,法家這兩本書一起觀看。否則,等會,我講什麽,就有些雲裏霧裏了。”
這時,禮部尚書孔方的孫子孔遊站了起來,一邊拱手,一邊大聲問道:“夫子,那我們可以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嗎?”
“可以,不過,等在我講完課後。”
巴東誠笑了笑,“因為是第一課,內容並不多。所以,等會讓你站起來陳述時,可別怯懦喔。”
聽著巴東誠這麽說,同學們瞬間安靜了下來。都想聽一聽,從巴東誠的嘴裏,能把禮字講出什麽花來。
接下來,巴東誠先是從禮的發源講起。
他說,禮,源自古人祭祀。通過製定祭祀的一係列流程,以及人們在生活遇到的各種事宜,從而產生吉,凶,軍,賓,嘉五種儀製。後來人們又在這個基礎上演化出冠、婚、朝、聘、喪、祭、賓主、鄉飲酒、軍旅”九種禮事,各種禮事又各有具體的儀項和繁縟的儀節,也就我們今天所要遵循的禮儀。
而為什麽會有產生禮。
他又說道,禮之所會產生,是因為人們通過製定規則,來維持人間的秩序。他解說到,在古代,人們戰亂無常。因為物質匱乏,幾個部落之間,常常會為爭一隻雞,一張椅子,而發生戰爭。後來,強大的部落建立了強大的國家,聖人們發現,如果不對一些行為,加以製止,那麽長此以往,人間就會因戰亂,而失去賴以生存的空間,於是選擇了人們日常生活中的生,老,病,死,製定流程,來約束人們的行為。這就是禮的初衷,以及由來。
通過行為約束,讓君主、大臣,和普通人民的行為全部規導到一個秩序中來運作,這是聖人口中的天人合一,也是禮德的由來。
因為,光有行為約束,而沒有思想上的高度,同樣無法讓人們做到天人合一。
不過,禮德的演化,相對禮儀,就複雜得多。從古到今,經曆了幾千年,最終才形成,君子這個詞。而君子六德,禮,義,仁,厚,智,信,就是禮德的最高標準。
至於法,則是國家不斷強大下,出於民治的要求而產生的。
在一個龐大的國家中,隻是從口頭要求所有人都依禮而行,依德而事,是完全做不到的。所以慢慢地就產生了法。
說白了,法,是為強化禮與德而產生的。
巴東誠為了闡述他的觀點,不斷地引經入典。什麽名人警句,張嘴就來。有時,甚至還將半篇名文一口氣背了出來。
隨著不斷地有好詞妙句,從他嘴巴說出,聽得同學們,津津有味,精彩之處,更是紛紛拍手叫好。
看著同學們都沉醉在巴東誠的講解中,原來還暗暗著急的張思成這才發現,巴東誠是一個學識大家。他自己更是對巴東誠獨特邏輯,以及敏捷的思維,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巴東誠結束了他的講課。
喝了一口水,他望著餘意未盡的同學們說道:“下麵是自由辯論時間,同學們可以站起來盡情發表對禮法二字的看法。”
此話一出,整個學堂幾乎爆裂開來,所有人都站起來舉手,連一向怯懦的女同學都興致昴揚地使勁朝著講台上的巴東誠不斷揮手,想爭第一個發言。
這可把巴東誠樂得開花。
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最後選了令他印象深刻的孫遊。本來,他也想選擇張思成,出人意料的是,張思成坐在角落裏,興致不高。看到他的眼神,竟把頭給別了過去。想著張思成的身份,巴東誠隻好指著孔遊,說道:“孔遊同學,有請第一個發言。”
早就迫不及待的孔遊頓時興奮得像個孩子一般,手舞足蹈了一陣,才漸漸讓情緒恢複正常。先是優雅地朝著每一方走廊,行了一禮,接著聲如洪鍾地說道:“各位同學,我叫孔遊。在我看來,禮就是禮,法就是法,二者完全兩個層麵的東西。禮,更傾向於思想境界,是自我約束,是種邁向聖人的修行。而法,相對就很被動。因為,隻有你犯了錯,法才會出現。不像禮,隻要有越界的意思,就可以自我評判。”
這時,有個同學不同意了。他先是將右手高高地舉起,同時大聲說道:“孔同學,照你的說法,那君子又代表什麽?”
“君子,自然是守禮的最高境界。”
孔遊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立即贏得大部分同學的喝彩,紛紛拍手叫好。
而那名同學卻仍然不甘示弱,再次發問道:“那照你的意思,禮是無形的,法是有形的。如此,可以不守禮,光守法即可了。”
孔遊愣了一下,他看了看那名同學,搖了搖頭,“雖然思想境界看似無形,但卻實實在在地藏在我們每一個的腦海中,所以隻有先守住了禮,才可以守得住法。否則,我們非但修不成聖人,反而會陷入惡人的深淵當中。同學,奉勸你一句,不要做違禮的惡人。”
同學們細細品嚐著孔遊的話,發現此話雖短,卻蘊藏了人生哲理。
那名同學想了想,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出什麽詞來反駁,隻得抱拳表示認輸。孔遊一看,拱手朝同學們示意,準備坐回去。站在小胖子身旁一個同學恰在此時站了起來,朝著孔遊問道:“那禮大,還是法大?”
這個問題一出,學堂刹那間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靜等著孔遊的回答。特別是從南方來的同學,一個個瞪著眼睛看向孔遊。尤其是那劉傾慕,分明做好了反駁的準備。
“其實,無論是禮,還是法,不存在誰大誰小的問題。關鍵在於你的內心。如果你是一個守禮之人,就會去想,要在二者之間,比個大小出來。反之,如果你是一個不守禮的人,比出了大小,有何意義。因為,那隻是你一個人的選擇罷了。”
孔遊不愧是出身官宦世家,說出的話,簡直是滴水不漏。
同時這話,也說在了眾人的心坎上。
自古以來,禮法從來沒有分開的說法。隻是景國立國以後,南北方為了打壓對方,這才想出在禮法二字上,分出個勝負,以便壓對方一頭。
不過,仍有同學有不同的看法,一位從靠近雲國的同學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在我們家鄉,法是大過禮的。鄉鄰之間,如果產生了矛盾,都會請人寫狀紙,遞到縣衙裏去。就算有族長出麵調解,也無濟於事。”
“那是在你們北方。在我們南方,禮就是法。”
一直隱忍不發的劉傾慕終於逮住機會,不顧於烈的拉扯,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指那名發言的同學,駁斥道:“一個人如果連家族都不顧,又怎麽會去顧國家呢?”
“難不成,在北軍抵禦趙國是南方人嗎?”
看著劉傾慕口氣亂飛,立即有人站出來,反駁。
“如果,沒有我們南方的糧食,你們能抵往趙國的軍隊嗎?”
劉傾慕哼了一聲,表示不甘示弱。
這時,孔遊趁機插話道:“各位,同為景國子民,不用這麽劍拔弩張吧。”
“這就劍拔弩張了嗎?”
劉傾慕搖了搖頭,看向孔遊,“孔兄,在我看來,禮絕對大過法。剛才夫子也說是了,是先用禮,後慢慢地產生了法。所以,從先後順序來看,也應該是禮大於法。”
“那照你這麽說,先出生的就一定比後出生的大了。”
孔遊望著劉傾慕,微笑道:“那麽,如果你叔比你小,你就不叫他叔了?”
這一問,如一支冷箭直插劉傾慕的心窩,驚得冷汗直冒。這個問題,無論他怎麽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一個滿意的答案出來。倒是孔遊接下來的講解,化解了他的尷尬,“其實,法雖然是後產生的,但他不是禮的兒子,更像是與禮同輩的叔叔。因為夫子也講了,法的產生,是國家的土地多了,光靠口是管理不下去了,所以才產生了法。但是法呢,同學們有沒有發現,他比禮更廣,更細,更具有實質性。什麽不能做,什麽能做,在法度上,他是有一條條的範文存在的。”
張思成聽著此話,不由黯然神傷地笑了笑。因為他在看來,如果國家的君上,不按法度辦事,那麽什麽禮或者法都是一紙空文,比如自己的父親,就沒有按法度條文,經過審判之後再定罪。再有,不管是禮或者法,其實隻對君子有效,遇到了不講理的惡人,同他講理,隻會激發更強烈的報複欲,比如謝晨星。
就在張思成低頭沉思的時候,院長錢平山不知何時,站在了學堂之外,看著有些吵雜的學堂,不由眉頭一皺,可當他聽了孔遊從容有度的發言之後,又點了點頭,笑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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