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賞雪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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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嘉澤從書房裏出來,就坐上了馬車準備去裴府。
    青帷馬車行到了裴府,正好有人出府,讓傅嘉澤微微一怔,因為趕馬車的人赫然是裴晉。
    傅嘉澤趨步上前,對著裴晉行禮:“學生見過老師。”
    話音剛落,此時馬車裏的簾幕被撩開,露出了一張驚喜的麵容來,“謹元。”
    怎麽會是嶽母?
    傅嘉澤又對著溫蕙行禮。
    裴晉放下了韁繩,停好了馬車,而溫蕙下了馬車,溫蕙對著裴晉說道:“我就坐謹元的馬車先回去好了。”
    裴府的車夫家中有喜,離開了裴家,就隻能夠是裴晉親自送她回去。
    讓裴晉送自己,溫蕙總覺得奇怪了一些。
    現在傅嘉澤的出現,解開了她的困境。
    裴晉微微頷首:“如此也好。”
    溫蕙所乘的馬車離開了府邸,裴晉這才收回了目光,慢條斯理脫下了手籠,對著傅嘉澤說道:“去書房。”
    兩人行走在路上,等到了書房,裴晉知道了傅嘉澤的來意,說的是明日裏早朝陛下會說給賀蘭汀封號的事情。
    “賀夫人的封號和份位也定了,她將是宸妃娘娘。”
    宸妃兩個字一出,裴晉的眉心一皺。
    很快眉心舒展開,他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乍一聽宸妃兩字,裴晉就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再細想一番,宸妃的出現是符合他的利益的,那位小公子死了,成德帝與賀蘭汀再生出一個小皇子之前,他有更多的時間在朝中站穩腳步。
    成德帝這個帝王自己做得舒坦,底下的官員也可以一展手腳,不算聖明的君主和能幹的群臣共同維係了整個大祁的運轉。
    傅嘉澤補充說道:“陛下要立賀夫人為宸妃的心意已決。”
    裴晉從成德帝對嚴璣屍體的態度上可以窺見一些蹊蹺,此時點頭說道:“自是如此。我現在需要外出,謹元,你與我一起。”
    既然帝王的心意已決,他的人脈可以阻攔帝王一二,卻不可折損在此事之中。
    兩人穿過長廊,冬日的夜晚來的早,濃稠如墨汁的黑夜裹挾了整個裴府。
    走往馬房,傅嘉澤注意到裴晉帶上了手籠。
    這是裴晉要準備親自趕馬車?
    傅嘉澤不由得說道:“府中的車夫呢?”
    裴晉說道:“家中有喜,告假了,所以我先前才準備送溫娘子回去。”
    裴晉笑著說道:“謹元是不信我的趕車能力?我曾在雪天出行過。”
    傅嘉澤頓了頓,開口意有所指說道:“我隻是以為,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傅嘉澤的意思很簡單,以為馬車壞了無非是托詞罷了,裴晉是為了單獨送溫蕙。
    “怎麽可能?”裴晉失笑著,沒說完就自己噤了聲,似乎陷入了深思。
    傅嘉澤刻意把目光放得悠遠了一些,不去看恩師的表情,隻是餘光留意裴晉的動作。
    裴晉站在原處沒說話,身後長廊的燈被北風吹得晃晃蕩蕩,內裏的火焰搖曳,帶來的光線明滅不定。
    傅嘉澤的話好像點醒了些什麽,讓裴晉的心好似被人生生拽起來高高拋起沒有個著落。
    這種失衡感是裴晉素來想要避免開的。
    良久之後,裴晉再次行走,“我們先去魏尚書那裏一趟。”
    傅嘉澤說道:“是。”
    “我來趕馬車。”
    傅嘉澤依然是:“是。”
    這一
    夜,官位高的如同戶部尚書魏柊,到官位低得六品官員工部主事,裴晉帶著傅嘉澤一一拜訪走過。
    一直到宵禁前,裴晉先把傅嘉澤送了回去,自己趕了馬車回裴府。
    明明不順路,他的馬車還是經過溫蕙所住的宅院胡同。
    褚色大門緊閉,透不出內裏的一丁點光亮,現在已經很晚了,想來內裏的主人已經安歇了。
    裴晉就在寒風之中這般坐在馬車車邊一刻鍾,寒風把屋簷上的積雪散落了一些,紛紛揚揚灑在裴晉身上。
    那些雪花落在他的發梢,宛若是白了頭一樣,因為人體的溫度,這些雪花漸漸融成了水,順著他的發絲流下。
    滴答。
    從鬢角滑落到肩膀,宛若是被驚醒一樣,裴晉手中的韁繩抖動,馬車再次往前行去。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往前走了一小會兒,裴晉依然是回頭去看。
    黑夜已經吞噬了他的來路,漆黑之中什麽都看不清,分不清楚哪一戶是溫蕙所暫住的宅院。
    第二日成德帝精神抖擻地做好準備上朝,他會為了賀蘭汀的份位掃清一切障礙。
    傅嘉澤早已經出門去了翰林院,雖說裴晉帶著他拜訪了朝中的諸位大臣,但是春闈尚未開始,一介白身的他尚未真正踏入仕途。他現在的任務還是在翰林院裏看書。
    見過了或大或小的官員,甚至不少官員也對傅嘉澤另眼相待,傅嘉澤依然是到了庫房之中。他坐在了慣常的位置繼續看書,整理所看的書。
    莫行一是托家裏人分入翰林院的,見著傅嘉澤如此,也不由得在思索自己的路子,他的手對傅嘉澤的桌子上扣了扣。
    傅嘉澤抬頭,而莫行一說道:“你覺得,我選擇外放如何?”
    傅嘉澤笑了笑,“你是因為我外放而想要外放?你不必如此,你的家人已經為你鋪好了一條路。”
    “我總是渾渾噩噩的。”莫行一說道,“想著走一條自己的路。你覺得怎麽樣?”
    看著莫行一期盼的眼,傅嘉澤隻是拍了拍他的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你現在在翰林院裏,就應當履翰林院的職責,而且這裏的藏書甚多,有各地的縣誌、地方誌,你若是想要外放不如先看看此類書,若是真心覺得自己能夠做出些什麽,便走這條路。”
    莫行一點頭,露齒一笑,“你說的是。”
    從這一天起,莫行一也跟著傅嘉澤一起看書。
    此時的林映雪仰著頭,正由著飛鳶給她梳妝。
    平日裏,林映雪也會帶上淡淡的妝容,今日裏不同尋常,她的妝容會更為濃豔幾分。
    眉更長了一分,唇色更紅了一分,麵上的脂粉更濃豔了一分,林映雪就恍然覺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覺又褪去了孩子氣,多少帶著點嫵媚的明豔來。
    妝濃那麽首飾就應該淡一些,隻帶上兩粒米粒大小的珍珠,發髻是簡單的單螺,隻用了拇指大小的東珠簪子。
    林映雪對飛鳶的手藝是很滿意的,等到早飯之後,就乘坐馬車到了京郊。
    飛鳶拿著灑金貼,林映雪就入了魏尚書的別院之中。
    林映雪的身份和上次沒什麽太大區別,對比這些官太太們,她的丈夫尚且是白身一個,林映雪卻和上次賞花宴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待遇。
    上一次所有的人都審視她,知道她是林家庶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指望看到她小家子氣的一麵。
    而在這裏,諸位或是年輕或是年長的夫人對待林映雪的態度溫和可親。
    正如傅嘉澤說的那樣,雖說是魏尚書之妻舉辦的賞雪宴,實際上
    是這位尚書夫人搭橋牽線,實際上這次賞雪宴的中心人物是林映雪。
    林映雪本以為融入她們的話題很難,結果發現,其實並不難,他們所說的朝中之事,傅嘉澤曾對自己說過,也啟發林映雪去思索。
    湖廣之地的總督要換人,黃河流域又泛濫有洪災,西北之地小範圍的匈奴試探。
    林映雪剛開始隻是靜靜聽著,聽他們說著消息,她忽然說道:“我也知道一樁消息。”
    眾位夫人似乎都在等著林映雪開口,林映雪的手心有些濡濕,她緩緩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我昨個兒晚上知道的消息,今日裏帝王要正式給賀夫人一個份位。帝王要給賀夫人的封號是宸,今後諸位應當見不到賀夫人,再見她應當跪拜稱其為宸妃娘娘。”
    眾人皆知曉其身後有傅斌,這消息定然是千真萬確,眾人表情不一,很快就低聲議論了起來。
    林映雪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午,魏尚書家的那個圓臉丫鬟俏生生地走過來,含笑說道:“諸位夫人還請移駕琉璃暖閣,已經可以去吃鹿肉了。”
    尚書夫人伍氏握住了林映雪的手,“你是第一遭來我這裏,可要嚐嚐看我家準備的鹿肉,味道鮮甜,咱們女子吃上一些可以活血通經。”
    說是吃鹿賞雪,到了此時林映雪才吃到了鹿肉,見到了那雪中梅林。
    這長宴席上午的時候會說一些政事,也是讓回去告訴各家丈夫,等到下午的時候則是賞花,行酒令。
    用了一點度數不高的梅子酒,林映雪也喝得麵頰微紅,就是在此時,見著圓臉丫鬟找到了伍夫人,對她說了些什麽。
    很快林映雪就知道說的是什麽了,這一幫夫人們的聚會來了一個梳著未婚發飾的小姑娘,她正是鐵板釘釘的三皇子妃——姚素。
    姚素比上次林映雪見的時候消瘦了不少,就算是用了脂粉也掩蓋不住眼下的淡淡青色。
    她手中抱著畫卷,等到見到了諸位夫人,她開口說道:“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聽說,我妹妹在中秋賞月之際被拐子拐走了。我今日裏過來是知道這裏有聚會,所以特地請求諸位夫人若是可以,也告訴各家的家仆,倘若是誰見過家妹,還請告知於我,我有重謝。”
    姚素徐徐展開了一副畫卷,上麵畫的是自己的妹妹,還寫了一些特征,例如生得是有美人尖,美人尖下有一點細微疤痕,右手的指甲下邊緣有一枚小痣。
    林映雪注意到,姚素說的是自己有重謝,而不是姚家有重謝,應當是姚家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