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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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鬼啊!鬼!”
    破鑼嗓子的聲音在湖邊回蕩。
    被楚默摔下去的男子驚醒,頭發濕噠噠地滴著湖水,發出一股粘膩的鹹腥味。
    “再叫吃了你。”楚默麵無表情地威脅他。
    剛才刮鬼風時用力過猛,現在鬼氣收不住,在凡人看來楚默的眼睛是渾黑一團,沒有眼白。
    而且還有黑霧在她眼周打轉,旁人一睜開眼就看到這副景象,不放聲尖叫才怪。
    楚默人狠話少,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腳,找到骨頭錯位處,粗暴地撕開他的褲子。
    嘩啦——
    男人急忙捂襠,羞怯地盯著楚默。
    楚默眼皮懶洋洋地垂著,隻聽“哢擦”一聲,錯位的骨頭又被楚默接了回去。
    她嫌棄地把破布扔給他,道:“是我救了你。”
    楚默眼白慢慢翻回,鬼氣已經被壓下,看起來和常人無異。
    男人以為剛才的景象是因為自己太害怕花了眼,現在瞧楚默長得還算鍾靈毓秀稍微放心些。
    他拱手對楚默作揖,“多謝姑娘大恩,姑娘大恩我無以為報!來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幫姑娘辦嘍~”
    “此話當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那男人指著自己的腿,“姑娘,腿雖被你接回去了,但現在還動不了。我家在城南銀魚巷,離這兒不過半個時辰,煩請姑娘為我叫一下我的家人。也好讓我家人知道是姑娘救了我。”
    “沒關係,我力氣大。”
    男子偏過臉,麵上浮現一絲不正常的紅暈,“這怎麽好意思叫姑娘……”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楚默突然湊近他,握住他的雙腕。
    “誒誒誒~~~”
    正當他以為走了好運腳桃花時楚默將他雙臂舉了起來,然後拖著他往前走。
    他的屁股啊……
    一路被石子兒硌得生疼,兩條腿在地上壓出窩他骨頭是被接好了,但現在皮肉翻了呀!
    男子欲哭無淚,隻好求饒:“姑娘,姑娘你要做什麽給個準話呀!”
    “我要把你綁起來。”
    楚默早已經在一顆千年老樹的樹幹處挖了洞,把那男子拖到洞口處後就一腳踹了進去。
    綁人上鎖一氣嗬成,楚默拍了拍自己的手,道:“問你幾件事。”
    “說了姑娘就會放過我嗎?”
    “這倒不一定,但是你不說我一定會殺了你。你的命是我救的,現在又握在我手上,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
    楚默用樹枝挑起他的下巴,“你剛剛才說的,要為我上刀山下火海,現在問你點事就不願意了?”
    男子一咬唇,道:“姑娘問吧。”
    楚默:“你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我其實是個殺手,受人之托來此處殺人。”
    楚默道:“此處隻有一座煙花樓,樓裏的姑娘還能得罪誰不成?”
    男子雙手被捆在背後,鐵鏈從上到下崩得筆直,保證發不出一點聲響。
    男子見楚默問得認真,又想著小女兒應該掀不起什麽風浪就答得走心了些。
    他煞有介事地回道:“姑娘,著世道,可不是你不找事事就不來找你了呀~”
    “我隻知道要來殺人,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這倒是,幕後凶手或許不願在小事上露臉。
    楚默又問:“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兒?父母又叫什麽?”
    “小的宋三衝,住在城北一二村,父親叫宋二中,母親叫王送兒。”
    楚默眉頭一皺,看得那人是心驚膽戰,“父母雙親健在,有家有地,為何要做這殺手的營生?”
    許是楚默嚴肅地太嚇人,許是他自己想到一些事,鼻孔“唰”地冒出一個大鼻涕泡,怪惡心的。
    “我、我也不想啊~~那人家找上門來我能有什麽辦法?”
    楚默道:“來找你那人是誰?”
    “朝、朝朝、阿丘~”他一個噴嚏將鼻涕甩出三米遠,自己抖了抖肩,才接道:“不知道,他穿著一身黑衣裳,掛著一個府,說要我為他家殿下做事。”
    問完了話,楚默把從他腿上撕下來的破布裹巴裹巴塞他嘴裏。
    “你在這兒待著不要亂動,過幾天放你出來。”
    楚默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還有,這鐵索你弄不壞,就別白費心機了哈。”
    楚默出去後琢磨著宋三衝的話——
    為我家殿下辦事……
    和這件事扯得上關係的殿下不就靜王?
    楚默返回煙花樓,先瞧了一眼許沁之。
    她已經飛快地從她殺過人的不適中調節過來了。
    屋內的擺件已經歸位,衣裳被她脫下浸在紅花水中遮擋血跡,染上鮮血的手洗了,而那把匕首——
    許沁之放在了廢紙簍裏,煙花樓每日收廢紙的會帶走。
    雖說是官家小姐,在這件事上還算有天賦。
    美中不足的,她臉上的表情沒有控製住,還需要再訓練訓練。
    到了時間,楚默到長廊外和那些鬼魂見麵。
    幸好楚默出手夠早,否則那個男人這會兒已經在黃泉路上了。
    “你認出他是誰了?”
    “沒有,但他要殺人就別怪我不客氣。”
    “上次沒說完的事,你繼續說說。”
    “是靜王,也就是當今皇帝的親哥哥,他謀劃了這一切。”
    布局者隱匿在簾後,沈元聲倒沒講禮數,掀簾而入。
    “靜王殿下,找沈某有何貴幹?”
    靜王執筆作畫,揮毫而就,滿意地看著自己所作的《踏春圖》。
    他做自己的事,問:“沈元聲,最近刑部事務還多麽?”
    “還和以前一樣,談不上事多,卻也得不到清閑。”
    “來看看本王的畫如何?”
    沈元聲視線從做到右看去,一幅圖畫了四個場景,用料不俗。
    他回道:“色彩大膽鮮豔,一派生機盎然,這石綠是用孔雀石製成的罷,這石青是藍銅礦?”
    沈元聲瞟了一眼放在小桌案上的顏料,道:“靜王殿下這幅畫價值千金。”
    不止他的畫,靜王平素生活也是奢靡至極,他這一屋子金銀財寶和古董恐怕能買的下半個京城。
    一個親王有錢不奇怪,但有錢到比皇帝還奢靡就有問題了。
    那錢是哪兒來的呢?
    靜王把畫掛在牆上,欣賞了好一會兒,問沈元聲:“那我把這幅畫送給你你要不要?”
    “不敢收。”
    “沈元聲,你沒家世沒背景,連在雲老頭麵前都要夾著尾巴做人,怎麽就敢和本王作對呢?”
    沈元聲頷首,“靜王殿下何意?我一直本本分分查案,又談何與殿下作對呢?”
    “你最近在查什麽案子?還跑到了鬼市後的煙花樓去?”靜王將餘下的顏料放進廢棄的竹簍裏,“那個叫楚默的和你很熟?她在哪兒來著,叫無常小飯館是吧?”
    白兩銀子,就這麽沒了。
    靜王每天丟錢毫無感覺,繼續說道:“沈元聲,你這個人有煞氣,挨上你的人都會變得不幸,更別提帶你心愛的小姑娘查案。”
    “你查的都是命案難道自己不清楚嗎?”
    沈元聲笑嘻嘻的。
    那恐怕靜王不知道楚默身上的煞氣比他自己的更重。
    沈元聲回道:“殿下別這麽說,現在挨我最近的可是殿下你啊。”
    “好!沈元聲!好得很!”
    靜王高聲喚進小廝,冷眼道:“送客!”
    他不是喜歡查命案嗎?就讓他給他自己心愛的姑娘收屍吧!
    從那隻女鬼口中,楚默得知了一切。
    靜王殺了這麽多女人不是因為他有什麽變態的癖好,而是為了錢。
    女人懷孕,紫河車能賣人賺錢;女人才藝雙絕,能拉進煙花樓攬富家子弟;女人隻是貌美,那皮囊可以做燈,血可以做藥。
    從頭到腳,靜王能讓她們發揮最大的用處。
    羊皮燈,女兒茶,萬兩金子如水花。
    女鬼怨氣衝起了她的烏發,楚默問:“所以你要殺了他?”
    “是,是我們要殺了他。”
    “以前你是做什麽的?”
    一隻鬼一個鬼差居然就蕩在空中長廊中話起了家常!
    楚默沒由來的一問讓女鬼頓了一瞬。
    楚默覺得女鬼說的有理,但不全對。
    倘若她們怨氣和執念真的重到要殺了靜王,又為何會是現在的遊魂狀態?
    “我,隻是一個農家婦。父親賣酒,母親相夫教子,日子雖不算多好,也還算愜意平常。我是在出嫁前幾天被人賣香料時被人綁走的。”
    “也不知我走後父母被夫家為難沒有……”
    這件事楚默有所耳聞。
    楚默平常在店時就會放柳絮出去透風,柳絮又是最愛聽八卦的人,每每出街都能有所獲。
    “聞言啊,你不知道,前段時間不是有新娘逃婚了嗎?你才怎麽著!靜王直接買了她父親兩年的酒,說是以後酒坊最好的酒都供宮中使用!”
    “她夫家,她夫家也是心善,不僅沒為難他們,還說待他兒娶正妻後就迎接那女子的牌位入府做側室,也算是有個歸宿。”
    楚默以為,或許是這女子又成了那些人沽名釣譽的犧牲品。
    楚默沉聲道:“他們現在過得很好,你不必擔心。起初他們很悲痛,後來也慢慢走了出來,現在你父親酒坊生意不錯,你弟弟讀書也刻苦。”
    “那就好,那就好。”女鬼捂著自己的胸口。
    楚默看著那女鬼的怨氣已經一點點消散,她忍不住提醒:“隻有惡鬼才有能力報仇,你要報複靜王,就要變得比他更壞。”
    可還是禁不住那女鬼的怨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
    楚默突然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想報仇是吧?”
    “誰說的?”
    “你沒走,你有執念隻是因為你放不下你的家人。”
    “不是!”
    女鬼突然咆哮了一聲。
    “起初我們都是有意識的惡鬼,但不知為何被困在此處出不去,才隻能在這兒待著,後來不知這裏來了什麽東西,慢慢消磨了我們的意識。”
    出不去?
    能困住鬼的還有什麽呢?
    “我隨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