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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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帶著楚默去往她死亡的地點。
若說鬼市內外是兩個世界,那鬼市內也分了兩個世界,地上的和地下的。
被雨淋濕的淡淡魚腥味在密閉的空間中不斷發酵,楚默已經不記得她跟著女鬼下了個多長的坡。
從光明處行至暗無天日的深處,楚默總算在女鬼的指引下看到了一點火光。
女鬼指向那扇木門:“他們的老巢在那裏麵,可是我進不去。”
人死後喪失五感,女鬼吸了一口氣,問楚默:“你現在有聞到血腥味嗎?那扇木門會一直有新鮮的血流出,你我說話的當口都還有人在死去。”
女鬼話音剛落,就有一道魂魄從門縫飄出來走到楚默身邊。
怨氣深重,意識清醒,但怨氣正在快速消散,和女鬼所說的狀況一模一樣。
楚默進去暢通無阻,而她進去後發現了鬼魂不能進去的秘密。
這小屋裏被布了咒,黃泉禁錮術。
黃泉禁錮術隻有鬼王級別以上的才能私自使用,普通鬼差要用此術對付鬼魂需得到上級批示。
此術能讓鬼魂怨而不怒,並將鬼魂限製在一定範圍內,但目的是何楚默並不知道。
解法也有,但楚默還是不知道。
身為初級鬼差的她對地府的東西不是很了解,就腦子裏的東西還是後土娘娘直接塞進去的。
楚默進去後就看到一個老婆子在處理屍體。
進了房間楚默才能聞到女鬼所說的血腥味,以及在血腥味中夾雜了一些別的味道。
楚默環顧小屋子一周,右手邊有一個玉台,台邊是小刀之類的東西;左邊是放置屍體的地方,現在已經堆了有兩個。
楚默顯出身形,給老婆子打了個招呼:“嗨,幹嘛呢?”
為了起到唬人的作用,楚默還特地收起了自己的眼白放出些許鬼氣。
把屍體從玉台上拖下來的老婆子看到楚默後淡如死水,該幹嘛幹嘛,直到把屍體拖到那屍體堆裏才撣了撣衣上的灰塵。
塵埃凝成霧障擋住楚默的視線,轟——
五根十厘米長的指甲衝破霧障直奔楚默而來!
楚默側身躲過後退,煙霧散開,那老婆子陰惻惻地抬起頭對楚默露出一個笑,緊接著,她再次朝楚默攻來。
楚默雙手合十捏訣,散魂鈴從腰間飛出,三枚銅錢發出的金光直接將老婆子彈到五米開外坐著。
楚默站在原地,散魂鈴還在空中旋轉,詭異的光點鋪在紅色的泥土上,溶解出紛飛的紅色血滴。
她撚起一滴血,血滴在她指尖上長到逐漸有拇指大時楚默小臂一揮扔了出去,剛好正中那老婆子眼睛。
“婆婆,先禮後兵,您逾矩了。”楚默柔聲道。
這滴摻雜了楚默了鬼氣的血約莫會讓她左眼失明。
“嘿嘿。”老婆子被擊中後不僅沒嚎叫,反而意味不明地笑起來。
她的臉在幹枯的頭發中顯現,皺紋從額頭布到下巴,層層疊疊,“好久沒來過這麽有意思的人了。”
楚默收回散魂鈴,緊盯她發紅的眼睛,不由往後倒了下身子——
她竟然沒瞎!
楚默問:“你不是人?”
“我是人,活了有一百年了嘞,小姑娘你是新上任的無常?”
楚默回道:“如何?”
老婆子左眼流出血水,焉得隻剩皮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京城有兩個無常,你知道另一個無常去哪兒了嗎?”
楚默不愛說話,也不關心,但想必是沒落到什麽好下場。
兩人不合時宜地停在同一時間,楚默見她不說話掌間已運起鬼氣。
老婆子卻突然道:“被我給吃了。”
“你的散魂鈴是後土那老玩意兒給你的?”
“唉,也真是,有這散魂鈴我可近不了你的身,但是——”
老婆子眼神一轉,皺紋堆起來的幹肉顫動,“老身我不近你的身也能吃了你!”
白色氣柱的濃烈程度讓整件屋子為之一顫。
完了——
這次楚默瞪大了眼睛,躲不了!
眼睜睜看著氣柱衝來,楚默好像被恍得失去了意識般,她聽到了那老婆子的話。
“散魂鈴擋不了活人的生氣!”
最後一秒,楚默抬起雙手擋白色氣柱準備迎接死亡,突然身體裏有透明的氣體湧出形成屏障,將白色氣柱全部反彈了回去!
“呃啊!”
那老婆子結結實實被自己的氣柱打得吐血。
劫後餘生。
若是她放出的生氣再缺德些,此時死的就是自己了。
楚默驚奇地看著自己的手臂——
剛才從她身體裏跑出來的是什麽玩意兒?
也是後土娘娘給的?怎麽突然有種開掛的感覺?
老婆子的眼球終於突出來,她癱坐在地不能動,腦海一片混亂。
這個小姑娘怎麽會有那麽強大的生氣壓住她幾十年收集的氣?
“你,你是誰?”
楚默兩手間纏出金線,金線軟如水波在空中流動。
楚默有點生氣了。
“先禮後兵,現在該我了?”
她既然不是人,那楚默就是在這兒解決了她也不算違背地府法則。
楚默雙手張開,金線被拉長,分化為九縷。
九縷金線衍生出無數根小金線交織纏繞著朝老婆子湧去。
奈何破體術?!
這姑娘怎麽連這個都會!
“等一下!”老婆子大喊。
楚默急速回轉,金線打了個彎。
老婆子被虛繞著她的金線包裹住,散魂鈴不老實的晃動,仿佛在警告楚默此人危險趕緊解決。
楚默安撫,“乖啦,我有分寸。”
散魂鈴這才不情不願地平和下來,楚默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小姑娘,你現在殺了我得不到什麽好處。”
“是嗎?我覺得殺了你讓我開心就是最大的好處。”
老婆子慢慢調整體內的氣,道:“我殺不了你,不如留著我供你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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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衝擊已經讓老婆子肝髒出現碎裂,楚默看透後放下戒心走近她。
她捏起老婆子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你覺得我會養一條蛇在身邊嗎?”
“還有,你真的很醜,留你在身邊對我眼睛不友好。”
楚默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這老婆子自卑自己的容貌才心理變態去毀掉別的女子。
“我可以給你多幾天活著的時間想辦法吃掉我,但你得幫我一個忙。”
老婆子沒有商量的餘地,隻好答應了。
現在整件事楚默已經知道了,這老婆子背後肯定還藏了有人。
她動不了人類,那關於靜王的事隻能請沈元聲出麵。
該怎麽向沈元聲開口呢?
另外,黃泉禁錮術是地府人員才會,有人違反地府守則的事要不要向後土娘娘匯報一下?
楚默沉思著走出。
“救出人來了?”女鬼急切地走上前問。
“我們來得太晚了。”楚默和女鬼對視,心裏開始犯難。
按理說那一批女鬼應該跟著楚默走了,但現在黃泉禁錮術還未解。
禁錮術未解楚默的散魂鈴帶不走她,隻能讓其魂飛魄散。
本來就夠可憐了,楚默實在不忍心作此決策。
楚默走前交待了一句:“你們現在是鬼魂,人間的事已經和你們沒有關係了,從此刻起,你便帶著那批鬼魂好好待在煙花樓,等我解了禁錮術帶你們投胎。”
不放心歸不放心,楚默還是得走。
她回到小飯館燒了一封書信到地府,除了忘記另一位無常犧牲外的事什麽都寫了。
看看天色,這會兒子子時已過,楚默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數水餃——
她以前怎麽就不覺得小飯館冷清呢?
沒了某自戀狂的騷擾楚默竟然有些不習慣。
一定是因為心裏記掛著案情,楚默如此安慰自己。
於是楚默大半夜關了鋪子跑到沈元聲家門口。
保持著人類習性的她先敲了敲門,問小廝:“你家大人這時入睡了嗎?”
“睡了睡了,你趕緊走吧。”小廝甩手閉眼,暴躁不耐,“大半夜的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像她這樣夜裏跑來對他家大人投懷送抱的女子他見多了,因此語氣還帶著些許輕蔑。
楚默輕哼了一聲——
趕人走就趕人走,這是什麽態度嘛?
楚默瀟灑轉身,但她想到那小廝的神情時總覺得就這樣走掉有些不甘心。
有些人看著已經走了,其實已經進去了。
走到院子裏的楚默吃了一肚子氣。
那小廝騙她,沈元聲哪裏睡覺了?
屋內燃起的燭火比二十五瓦的燈泡還亮!
沈元聲本來研習兵法,注意力被窗外踱來踱去的鬼氣吸引。
他沒由來的想笑,又沒由來的想欺負那隻鬼。
沈元聲又點起一盞燭火,閑庭信步走出房間到院中賞月。
楚默條件反射地藏到樹後麵去,看到沈元聲從樹下挖出一攤杏子酒。
楚默“呸”了一聲——
他倒是悠閑呢!
喝吧,喝不死他!
楚默不為難下頭人,隻好把氣撒在沈元聲身上,她食指一點,微風輕起,樹葉上的一隻毛蟲就落了下來。
沈元聲端起茶轉身,潑向楚默站立的地方,自言自語道:“第一杯酒敬給月亮。”
被潑了一裙擺酒的楚默:月亮不是在你身後嗎?
她氣鼓鼓地跑到樹下坐著,自己給自己扇風吹幹衣角的酒。
沈元聲抿著嘴壓笑意,莫名想捏捏她氣得跟倉鼠一樣嘟嘟囔囔的臉。
楚默將沈元聲小人得誌的樣子盡收眼底,不動聲色。
獵人要有耐心。
直到沈元聲第二杯酒入口,楚默看準時機一招製敵——
酒杯被楚默抽了一把,杏子酒咕咚落入衣領。
沈元聲被嗆得咳了兩聲,無可奈何地發出聲低笑。
他放下酒朝門外走去,楚默也識趣地跟了過去。
她佯裝在外溜了一圈再次經過沈府門口,聽那看門的小廝道:“大人,今夜還沒睡?”
“嗯,在等一個記仇的小心眼姑娘。”
楚默置若罔聞。
不知道誰才小心眼呢?
她提起裙子走去,誇張地去招呼沈元聲,“沈侍郎,你也還沒睡啊~”
“什麽風把楚老板吹來了?”
楚默不回,定定地把小廝看著,試圖傳遞眼神殺。
小廝被看得心裏發毛,道:“原來姑娘和大人認識啊!剛才是我唐突了。”
楚默學著沈元聲待人時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搖著頭挖苦道:“那你可太唐突了~”
沈元聲笑得眼睛都在顫,卻也隻是在一旁看戲不吱聲。
楚默愛記仇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接下來定是還有一句話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元聲就聽楚默道:“你不說話我都沒注意到你也還在呢,誒?你不是說沈侍郎休息了麽?”
她頭朝裏屋偏了偏,眼神還直瞪著小廝,“我瞧著裏麵挺亮呢,還是沈侍郎住處風水太好,伸手就能摘月亮?”
小廝被楚默說得臉青一陣紅一陣。
沈元聲終於張口道:“楚姑娘別站著吹涼風了,進來吧。”
楚默這才被沈元聲請了進去。
小廝和沈元聲站作一排,看到了沈元聲被打濕的衣領。
“大人,你衣服怎麽濕了?”
沈元聲:“托你的福被連累的。”
“啊?”
沈元聲目不轉睛地盯著楚默的背影,“以後得罪誰都別得罪她。”
記仇的人難招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