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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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錦繁對失去記憶的三年裏發生過什麽,一點線索也無。她實在記不得自己對楚昂做過什麽?以至於楚昂此時此刻會用一種極度羞恥和氣憤的眼神看著她。
她很想開口詢問清楚,但依楚昂自尊心極強的別扭脾氣,此刻若是她問了,他非但不會告訴她,還會責怪她從不把他們之間的情誼放心上。
回到宮中,沈諫命人送來了一堆折子。
這些折子都是前陣子的了,自趙錦繁登基開始,各地送來的折子都會先給信王過目,等信王批閱過後,才送到她這來,全當走個過場。
即便如此,在其位謀其職,趙錦繁還是坐在書案前,一一仔細翻看。
這一看便看到了掌燈時分,夜幕低垂,紫宸殿內燃點燈火。
燈火迷離間,困意席卷,趙錦繁放下折子,揉了揉眉心,正要低頭繼續看折子,恍惚間腦海中閃過幾個陌生的片段——
淩亂的書桌,撒了一地的奏折,忽明忽暗的燭光,她被人抱著仰躺在書案上,被折曲的腿無處安放,烏黑的發絲順著桌角滑落。
耳畔恍惚傳來男人低而沉的呼吸聲,她想開口說些什麽,可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那個男人撞了個稀碎,從嘴裏溢出的聲音斷斷續續,語不成調。
硯台自書案上掉落碎裂了一地,墨汁混著別的水跡,融入青石地磚縫隙裏……
“陛下!陛下!”
如意的喊聲將趙錦繁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回過神來,額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書案上的折子,硯台變得令人不忍直視。
趙錦繁扶額閉眼。
她腦子裏怎麽會冒出這些奇奇怪怪的畫麵,這些畫麵的每一幕都似真實出現過一般。
且類似的畫麵也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她腦海中。
上回是她趴在窗前……每次她都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
“陛下,您怎麽了?”如意關切的聲音傳來。
趙錦繁抬眸:“無事,許是有些累了。”
如意忙道:“尚膳房備了些您喜歡的小點,可要用些?”
趙錦繁應道:“也好。”
不多時,宮人們端著鮮切林檎,油亮的嫩筍,蜜漬香菱馬蹄,並撒了幹桂花甜香四溢的蓮子羹進來,光看著就叫人食欲大增。
如意站在一旁侍菜,夾了片筍到趙錦繁身前的小蝶中。
“初春的筍最是鮮嫩可口,這筍子先用鹽醃製過,再用香油一煎,將其中滋味都調了出來,最是開胃,陛下您先嚐嚐。”
趙錦繁沒什麽胃口,但不想讓如意擔心,夾起一片筍。
正要啟唇,先嗅到了筍子上的油蒿氣,忽覺一陣反胃。
她放下筷子,跑到窗前,推開窗,扶著窗框幹嘔。
如意忙跑過去扶她,遞上擦嘴用的絲帕:“您還好嗎?”
趙錦繁接過帕子,壓了壓嘴角:“最近總覺得脾胃不適,本以為休養幾日便好,卻不想這幾日吐得愈發厲害了。”
如意皺起眉,匆匆跑去禦藥局把江清找了過來。
江清出身名醫世家,自小聰穎好學,熟識草藥習性。家中父親兄長因她是女兒身,不看好她學醫。
她也硬氣,為了學好醫術,毅然離家求學。她原先行走在市井替人治病行醫,幾年前為了更好的鑽營醫術,女扮男裝考入禦藥局。
她平日裏看上去一副不著調的樣子,實則醫術高超,精通醫治各種疑難雜症。
趙錦繁做廢柴皇子之時,機緣巧合之下,救過她一回性命,兩人自此結下了不解之緣。
自登基以來,趙錦繁的脈案都經由她手,可以說她之所以能不被識破女身,平安做這個傀儡皇帝至今,她有極大一份功勞在。
夜色濃稠,江清提著一隻大藥箱,緊跟如意,風塵仆仆趕到紫宸殿。
她急走了一路,口渴得很,大藥箱子往桌子上一放,便道:“水!”
趙錦繁捧了盞她平日裏最喜愛的杏子茶給她,揮手屏退身邊服侍的宮人。
如意看著屋內宮人陸續出去,隨後關上房門,守在門外,隻留趙錦繁和江清兩人在屋內。
江清咕嘟咕嘟喝完一盞杏子茶。
“我聽如意說,您脾胃不適?”
趙錦繁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無意中吃壞了東西,這些日子總覺得想吐又吐不出來。”
“這樣啊。”江清抬眼看了看趙錦繁臉上氣色,“除了想吐,還有其他症狀嗎?”
趙錦繁回道:“動不動就困乏得很。”
江清繼續問:“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趙錦繁答:“有好一陣子了吧,自失憶起就這樣。”
江清眉心微蹙,伸出指尖探向趙錦繁的脈,越摸她的脈,眉頭皺得越緊。
“陛下近日可有來過月信?”
趙錦繁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未曾,你知道的,朕的月信一向不大準。”
聽到“未曾”兩個字,江清心猛地一沉,心底仿佛有了答案,但茲事體大,她也不敢妄斷。
趙錦繁見她神情不對,忙問:“這病很嚴重?”
江清努力讓自己先冷靜下來:“這……您沒病。別的倒無大礙,隻是有件十分要緊的事,我需要再回去翻翻醫書,仔細確認一下,或許是我哪裏弄錯了。”
“無大礙便好。”趙錦繁鬆了口氣,全然沒留意江清說的後半句話。
江清歎了口氣道:“您需好好靜養,這幾日切莫過度操勞,早些休息為好。多學學您從前的樣子,能偷懶時且偷懶。”
“知道了。”趙錦繁笑道。
江清提起身旁的大藥箱子,道“若沒其他事,我得趕緊回去翻醫書了。”
“等等。”趙錦繁叫住她,“還有件事。”
江清:“怎麽?”
“我最近腦中總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片段……”
江清好奇:“什麽片段?”
趙錦繁一噎,怎麽也沒辦法描述那個畫麵,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江清推測:“或許是您回想起了失去的那段記憶也不一定。”
深夜,趙錦繁輾轉反側。
腦海中時不時浮現起一些關於從前記憶的片段。
這回的片段是她扯著那個男人的衣領,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牙印。
完事還十分不要臉地問他:“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