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麵子

字數:4098   加入書籤

A+A-




    九月天高。
    林宴勉強算是個穩妥人,他帶著孟淵,又瞎拐了一圈,這才來到國師府。
    國師府位於神京之南,與皇宮相對。
    慶國立國之初,頗借重佛道兩家的勢力,但是開國太祖對佛門極為防備,便立下規矩,佛門隻能在平安府一地傳道。
    但是對道門也頗有節製,是故佛道兩家在立國之初,少有兩家的人參與。
    不過道門底蘊深厚,又有數代帝皇依賴道門,是故道門愈發昌盛。
    國師一職在前朝時就有,立國之初也仿照前朝設立,但是權勢不大。也是後來隨著道門勢大,國師府這才起了勢,由道門三派的人輪流擔任。
    不過這一任國師乃是國姓,傳聞其出生時便帶著病,幼時隻憑湯藥續命,本是難以綿延長久的,但後來代帝出家,入了道門,不曾想天賦顯現,竟成了得道高人。
    “獨孤氏本朝是按著星辰排的。”林宴到底是師兄,一直指點著,“像你勾引的那位明月姑娘,約莫著就是皇宮裏那位的親妹妹,她自幼在外,沒顯露過聲名。另外就是紅鬥篷熒大姐,應該也是宗親。”
    孟淵還是有些覺得離譜,低聲道:“宗室之家,取‘熒’這個字,也是離奇。”
    “這有什麽離奇的?”林宴不屑的很,“獨孤氏是武人出身,沒學問!不像你家三小姐,詩書傳家!”
    什麽我家三小姐?孟淵也不去辯駁。
    “獨孤氏再往上,就是信王這一輩。”林宴掰起了指頭,“‘盛’者,乃是繁榮昌盛之意。這一代的名姓,大都是往大了取。”
    林宴指了指南邊,道:“國師是再往上一輩,原名早就不可考,現今隻有道號,名曰衍機子。”
    孟淵早就知道國師名號,小聲問:“年前鬆河府以北遇大旱,其中咱們路過的青田縣也受了災。我聽說,是國師施大法術,千裏降雨,方能潤澤一方,當真?”
    林宴點點頭,低聲道:“我見過一次老道士,深不可測。咱師父沒生的時候就四品了,這會兒指不定早就三品了。”
    三品境的道士,該有多高?
    孟淵見識過六品境界的厲無咎,且不說其神通術法,單單殺伐之能便已不凡。而淩霄派莫道長更是引動驚雷,其勢不可擋,已有仙人之姿。
    而五品進四品是一天階,四品進三品更是比天階還難,那三品境界到底該有多高?
    慶國若是有三五個高品道士,怕是國中再亂,世家再不服,百姓再遭難,那指不定也能國祚延綿。
    “國師似乎和三小姐頗有交情,是老應公的緣故麽?”孟淵問。
    林宴想了想,道:“大概是!”
    他攤開手,道:“我也不清楚。”
    林宴少了幾分混不吝的樣子,認真道:“老弟,你師兄我學武就是為了討一口飯吃,現今是想娶個媳婦,生幾個孩子,混個一官半職。但有些人不一樣,儒釋道三家都有壞人,可真想往上走的,無不是心懷天下。應氏為天下之人抱薪,那些真正有心再進一步的高位之人,不管與應氏的理念是否相悖,但應該是對應氏有敬佩之情的。”
    說到這兒,林宴更是感慨,“所以說,別看沒人去參與老應公和小應公的祭日,可指不定就會冒出個什麽人來幫應氏!你別覺得登高者就不會一直念著這些情誼,其實我覺得儒釋道三派都一樣,大家所求的路,應該是殊途同歸。”
    孟淵似懂非懂,問:“這是師兄悟到的?”
    “我閑的沒事悟這些道理?”林宴都笑了,“是咱們王二大姐說的。”
    “原來如此。”孟淵點頭。
    “你別覺得她先前在閣樓身上駕馭我的法門太過小家子氣,她就是敲打我罷了。”林宴歎氣。
    倆人扯了半天,一路來到國師府大門前。
    “國師府向來不接見外客,跟個破落道觀似的。”林宴笑。
    聽了這話,孟淵倒是想起了衝虛觀。
    林宴在這裏也沒熟人,隻能老老實實的請人傳話。
    可一直等了半個時辰,那代為傳話的那中年知客才出了門。
    “柯師叔閉關,不見外客。”那知客從袖中摸出了銀兩,又塞回孟淵手中。
    孟淵也沒敢直接說要見明月,隻說拜訪柯求仙。
    可眼見人家退了人事,顯然德行極高,確實是不像作假的樣子,孟淵就又想起了王秀才。
    林宴摸了摸下巴,道:“那見明月姑娘也行!”
    他攬住孟淵的肩膀,一手指著孟淵的臉,“我師弟是鎮妖司鬆河府衛所的,跟明月姑娘並肩作戰過,情誼深厚的很呐!”
    “嗬嗬!”那道長不耐煩,道:“你們到底是來見柯師叔,還是要見別人?都是你們了!”
    孟淵清了清嗓子,銀兩原數送回,還又送了百兩銀票,又道:“還請道長再辛苦一趟,便說鬆河府故人前來拜見。”
    那知客十分不耐,但見了銀票,終究是歎了口氣,又往裏跑了一趟。
    再等半個時辰,那知客氣呼呼的出來,把銀兩和銀票都丟還孟淵,道:“你們是哪裏來的?不見不見!”
    孟淵和林宴麵麵相覷,倆人都不傻,這絕非是不見人,而是有人不讓見,還訓斥了這個知客。
    眼見連累了人家,孟淵把銀錢又都送還,想了想摸出一封信,上麵歪歪斜斜寫著幾個大字:熒奶奶親啟。
    “還請道長送與熒姑娘。”孟淵此刻也猜到是誰在從中作梗,本想要退的,但還是想試一試。
    那知客道人接過信,看了兩眼,孟淵和林宴又陪著說了幾句好話,才讓人家回心轉意。
    “我是冒了險的!”知客道。
    孟淵深吸一口氣,又摸出銀票送上,心說這夠香菱辛苦幹上一年了。
    那知客接了錢,這才去通告。
    “唉,宰相門前九品官,老子六品的武人,去哪兒不得喊我一聲大爺?”林宴感歎。
    “我估摸著,咱沒穿鎮妖司的服製,也沒亮身份和境界,人家隻以為咱是來求人辦事的。”孟淵笑道。
    “倒也是。”林宴頗有認同,問:“你那送的是什麽信?”
    “不過是些日常問候罷了。”孟淵道。
    “那鐵定不能成!”林宴扼腕,“早知道讓老向一起來了!”
    倆人說著話,那知客歡喜的跑了出來,“哪位是孟雙絕孟飛元?”
    “在下便是。”孟淵道。
    “這就成了?那就走吧!”林宴也開心的很。
    “慢。”那知客見林宴要跟上,就趕緊攔住,“這位還請稍待,在偏房候茶。”
    “誒?”林宴茫然。
    那知客笑著看向孟淵,道:“飛元道友請。”
    “……”孟淵張了張嘴,沒覺得人家前據而後恭,隻覺得自己的麵子竟遠遠比不上香菱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