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好久不見,小格蕾(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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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締結了嶄新的「緣」,愚人的圖書館·太陽長階已解封】
【你解鎖了全新的卡牌——『太陽』·西塞爾】
……
木門在拉斯特的身後關閉。
與此同時,湛藍色的文字也在他的精神海洋中如期而至。
序列長階「太陽」。
又是一條現世中未曾有過記錄,全新的序列長階。
也是拉斯特愚人的圖書館中,目前所記錄的全部卡牌裏含金量最高的一張。
一位真正的傳奇。
當然,按照拉斯特自己總結出來的規律——
卡牌的強度和稀有度越高,那麽提升羈絆等級的難度也便越大。
而西塞爾作為守岸人的現任領袖,身處傳奇位階不說,同樣還是一位長生者。
早在鐵十字瘟疫爆發,災變曆開啟之前,他便已經擔任了守岸人的領袖。
那雙蒼老的眼眸,已然跨越了近千年的滄桑。
即便將拉斯特在深藍港中循環的三百年全算上,相比西塞爾都弗如遠甚。
傳奇比常人站的更高,所看到的風景與世界也更廣闊。
旁人眼裏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在傳奇眼中也許早已經目睹了千遍萬遍,再也難以掀起波瀾。
想要與西塞爾建立深厚的羈絆,必然要付出遠勝其他對象百倍千倍的努力。
即便隻是羈絆一的等級,都已經是拉斯特用取巧的方式,以類似於任務報酬的方式透支來的了。
因此,拉斯特並未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期待,他已經做好了西塞爾這張卡牌長期定格在羈絆一的心理準備。
而拉斯特之所以想要嚐試解鎖西塞爾的太陽牌,其實也是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的某個猜想。
【『太陽』·西塞爾】
【羈絆等級:1】
【太陽·光輝之軀(已解鎖):太陽序列的第一階層能力,你的身軀獲得了烈陽的加護,籠罩著一層永恒的光輝】
【你獲得一定程度的寒冷、黑暗、詛咒、冰凍抗性】
太陽序列長階的第一階能力「光輝之軀」,隻能用中規中矩來形容。
當然,這本就在情理之中。
畢竟太陽這條序列長階雖然稀有,很可能與格蕾的「命運」,銀院長的「月亮」相似,擁有著唯一性。
但西塞爾卡牌一級的羈絆等級,所能解鎖的也不過是太陽序列第一階的能力,再是破格也終究破格不到哪裏去。
光輝之軀,所帶來的對於寒冷、黑暗、詛咒與冰凍的抗性,也隻能說是一個還算不錯,純粹用來疊麵板的被動輔助技能。
不過,拉斯特的目的,本就不是貪圖西塞爾的強度。
他的注意力,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這行信息的下方,那本該浮現出西塞爾所擁有夜刃麵板的地方。
但是。
不存在。
與格蕾在愚人圖書館中的麵板信息相似,本該呈現出夜刃,或者用第六紀的話來講是「異能」的地方,此刻卻僅僅隻有一個簡短的字符——
【夜刃:未知】
拉斯特的目光,在這行湛藍色的文字上長久地停留。
“「愚人的圖書館」。”
“你究竟,在暗示些什麽呢?”
啪嗒。
拉斯特一步踏出,走出了那高聳的守望尖塔。
映入眼簾的,是無比平和的海岸風光。
濕潤的海風撲麵而來,帶著清新的空氣。
遠處的街道之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除了鐵十字瘟疫爆發之前的深藍港,這還是拉斯特第一次在夜世界中,看到眼前這般平和的城市風景。
當然,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
正如幼時的格蕾所言那般。
作為守岸人組織的總部,擁有著一位傳奇以及多位高階超凡者坐鎮的守望尖塔,以及守望尖塔附屬的城鎮……
自然,便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安全的地方。
居住在守望尖塔周邊城市的居民們,並不用像其他聚集地的人類那樣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畢竟任誰都清楚,尋常的荒蕪獸潮,鐵十字異變種,乃至於一般的邪教團,都絕沒有挑戰守望尖塔的膽量。
甚至,即便是邪神的神降。
倘若降臨的並非是完全體的本尊,而僅僅是擁有部分力量的半身,那位守岸人的傳奇領袖都未必會敗北。
在這樣的心境下,守望尖塔周遭的城池也得以趨於穩定,繁榮地發展……
甚至這裏的許多門學科與技術水平,都已經恢複到了災變曆之前,科學技術最為鼎盛的黃金時代水準。
假以時日,人類未必不能以此為根據地重建文明。
當然,守望尖塔的威懾力所能夠輻射,加以庇護的地界,終歸是有限的……容納不了大陸上全部的幸存者。
也因此,在那位於大陸北境的「樂園」消息傳出之時,許多無法得到守望尖塔庇護的民眾,自然就將樂園視為了最後的希望。
隻是——
拉斯特看著眼前平和的城市景象,不由輕歎了一聲。
這個時代的人們將「樂園」和守望尖塔,視為最後的伊甸園。
或者說,是諾亞方舟。
他們期盼著能夠藏匿在諾亞方舟上,熬過滔天的洪水、滅世的災劫……
然後,等待洪水褪去,災禍消隱。
在新生的世界,重建起遠比黃金時代更為輝煌燦爛的文明,將紀元延續。
但是,唯有拉斯特知曉。
倘若這個文明真的還有未來,能夠傳承下去的話……
那這段曆史,便應該被書寫在後世的曆史書上,而不是僅僅隻能在夜世界中,以管中窺豹的方式,一睹昔日的模樣。
而這個紀元,也就不會被後世稱呼為第六紀了。
不論是守望尖塔,亦或者是「樂園」……都將迎來終末的結局。
這是憑借著一人之力所無法扭轉的曆史浪潮,也亦是所謂的命運。
而按照西塞爾首領的描述。
那紀元的尾聲,一切的終章。
很顯然,不會太遠了。
如此的念頭隻是在拉斯特的心中一閃而逝。
他看著眼前人流如織的街道,忽然想起了西塞爾最後的囑托。
“格蕾……”
當年那個凍水鎮中,怯生生如幼獸般,被自己賦予了名字的灰發小女孩。
如今,也終於長大成人了嗎?
而且,似乎還在最近通過了考核,新晉為了守岸人當中的一員。
還真是,時光飛逝啊。
……
“這是屬於小格蕾你的守岸人翼徽,還有備用製服。”
守望尖塔外,新晉守岸人的訓練場。
組織當中,一位負責後勤工作的婦女,將兩套純白的衣物與一件純銀製成的翼徽,放在了桌子上。
“謝謝蘇珊姐姐。”
不遠處,身穿守岸人的製式白袍,灰發披肩的少女將物資抱在懷中,禮貌地向蘇珊行了一禮。
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啊,隻可惜……
看著眼前乖巧的灰發少女,蘇珊在心中輕歎了一聲。
“對了,小格蕾,你的職務分配暫時還沒有下來。”
“按照慣例,你便先留在本部之中,擔任預備人員吧。”
說好聽些叫預備人員。
說難聽點,便是組織已經放棄了對她的培養。
當然,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格蕾在新晉守岸人的考核當中,除了實戰之外的所有測驗項目全都是第一名。
而且在短暫的新人訓練期間,她那討喜的性格,更是得到了包括蘇珊在內一眾教官的欣賞。
但是,格蕾的序列長階,測試出來的結果卻是不明。
而格蕾所有覺醒異能的嚐試,也都以失敗告終。
序列長階不明……便說明她的序列並沒有被組織的情報庫記載,因此也並沒有對應的超凡知識儲備。
格蕾無法像其他超凡者那般,隻要直接學習對應的超凡知識,便能夠按部就班,順理成章地升級。
每一階的晉升,都隻能依靠格蕾自己的摸索,也許終其一生,她都會被困頓在一階難以寸進。
而覺醒異能失敗,或者說無異能,便意味著格蕾在序列之外的潛力也同樣為零。
序列,異能,便是構築出一位超凡者戰力的兩樣核心。
而這兩項的潛力,格蕾卻都被判了死刑。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格蕾在其他方麵的表現再好,心性、性格、意誌力、技巧等等都是上上之選,卻也已經失去了被培養的價值。
即便是守岸人總部,能夠用來培養新人的超凡資源卻也是極為珍稀且有限的,所有的投入都必須用在刀刃上。
其他序列長階能夠順利晉級,異能也潛力非凡的新人,自然是更值得被培養的對象。
若非是西塞爾首領在看到了格蕾的檔案之後,對她的不明序列產生了興趣,再加上格蕾本人對加入守岸人也有著某種莫名的執念……
也許,她早已經被勸退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蘇珊姐姐。”
在聽到了蘇珊的話語之後,那位灰發少女的俏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隻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向蘇珊再次鞠了一躬:“那麽,麻煩蘇珊姐姐了。”
說完,這位灰發的少女方才轉身離去。
看著格蕾遠去的背影,蘇珊心中的歎惋更增添了幾分。
換做別的組織,別的時間節點,成為預備役,不用冒風險執行危險任務,而是在總部領上一份閑職。
這看似是個相當不錯,適合摸魚的待遇。
但是,唯獨在如今的守岸人當中不成立。
不執行任務,不擔任職務,便同樣意味著沒有組織的超凡資源培養,更代表著失去了通過戰鬥與曆練,不斷提升自己的機會……
在這樣的亂世裏——
作為守岸人的一員,不擁有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力量,而是一味的躺平與逃避,和等死無異。
一旦出現緊急情況……不論是預備役還是其他,都必須得踏上第一線的戰場。
而屆時,這些被放棄培養的預備人員,便是戰場上的炮灰,是被組織戰略放棄的存在。
以格蕾在各項知識與技巧測驗當中展現的出色水平,她顯然對成為預備人員究竟代表著什麽一清二楚。
但是,這位灰發少女卻依然沒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滿。
看來,她真的對加入守岸人有著某種莫名的執念。
如此想著,蘇珊卻突然看到已經遠去的灰發少女,此刻忽然折返了回來。
“蘇珊姐姐,我先前拜托你幫我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灰發少女那悅耳的聲音中,極為罕見地帶上了幾分焦急。
“哦,那個啊。”
蘇珊似乎也想起了什麽,取出了一枚陳舊的徽章。
與蘇珊與格蕾胸口所佩戴,嶄新如初的銀白翼徽不同。
這枚翼徽的樣式顯得更老舊,其上滿是劃痕,還有似乎是火焰燒灼留下的漆黑痕跡……這是光陰所留下的刻印。
但這枚殘破的陳舊翼徽顯然被保養得很好,時常被擦拭,上麵連一絲一毫的灰塵都沒有。
格蕾接過了這枚陳舊翼徽,用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包好,貼身收入了自己的懷中。
“這枚舊款翼徽章上的編號我幫你查過了……確實出自我們的組織。”
“拉斯特,一位加入組織不短時間,但似乎並沒有立下太多光輝履曆的守岸人。”
“他似乎長期在外執行任務,不定期才會返回總部,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
“至於你說的另一人,希爾緹娜。”
蘇珊微微搖了搖頭:“她在與拉斯特共同執行了某次任務之後,便再也沒有過回歸總部的記錄。”
“想來,她應當是犧牲在了那次任務之中吧。“
“我在組織的級別也不高,沒權限直接調取他們的檔案……這些也都是我從其他同僚那裏打聽來的消息,並不確定是否可靠。”
“怎麽會……”
格蕾下意識地捂住了嘴,雙眸不可置信地睜大。
她並不清楚在數年之前,那個凍水鎮的終末,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當格蕾再次在那小鎮的廢墟上蘇醒過來之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不論是希爾緹娜還是拉斯特的身影都已然消失不見。
但是——
既然那個活性化的汙染物被擊敗了,那她便認為拉斯特哥哥和希爾緹娜姐姐最終都幸存了下來,隻是也許因為受傷過重的緣故,他們不得不提前撤離。
一直以來,格蕾都是如此堅信的。
或者說,她隻願意如此相信。
而此刻,冰冷的事實,終歸還是將格蕾拉回了現實。
“希爾緹娜姐姐……”
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算多,可格蕾對那位英姿颯爽的大姐姐,卻印象頗為深刻。
但是,那位仿佛從故事書中走出的騎士一般,威風凜凜的希爾緹娜姐姐——
原來,已經犧牲了嗎?
格蕾那雙在聽到了自己被組織放棄培養時,都未曾有過分毫動搖的翠綠眼眸。
此刻,卻極為罕見地浮現出了幾分失落。
不過。
幸好,拉斯特哥哥,似乎還活著。
不知為何,當如此的念頭升起之時。
格蕾發現自己此時此刻的內心之中,卻分明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
隻是,還沒等格蕾來得及去思索,自己心中這股莫名慶幸的來源。
她便看到麵前的蘇珊用有些複雜的眼神看向自己。
“小格蕾。”
“這一批次新晉守岸人的新人訓練,到此就結束了。”
“大部分新晉守岸人,從明天起便要被分配任務,各奔東西了。”
“所以我們組織了一場畢業散夥的晚宴,還邀請了新晉守岸者們的父母,你……”
“抱歉,蘇珊姐姐,我這次就不去了。”
格蕾低垂著臉,微微搖了搖頭。
而當她再次抬頭,那素白的俏臉上已經再沒有一絲一毫陰霾。
格蕾的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我是孤兒,沒有父母,就不去掃各位同學和叔叔阿姨的興了。”
“你……”
蘇珊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挽留。
但眼前那位纖細嬌小的少女,卻已經消失在了訓練場的盡頭,隻留下灰白長發隨風搖晃,逐漸變得微不可見的背影。
……
當格蕾離開新晉守岸人的訓練場,來到了外部城區街道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黑暗一點點地籠罩大地,最後的霞光將天穹一角染成了血的顏色。
街道兩側,家家戶戶的窗扉都亮起了暖色調的橘紅光芒。
這般日落時分,城市裏的居民們大多都早已回返家中,圍著火爐和油燈的溫暖,與家人們一起其樂融融地享用著晚餐。
自己那些正在吃散夥飯的同學們,此刻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吧。
也許是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每一批次通過了考核,加入守岸人的新人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出身於守望尖塔庇護範圍內的周遭城鎮。
而那些城池內的家庭,也都以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守岸人的一員為榮。
如格蕾這般跨越了大半個大陸,自遙遠的地方流浪而來的,方才是絕無僅有的個例。
可想而知,那會是一場每個人都喝的相當盡興,不醉不休的散夥飯。
即將踏上旅途的年輕守岸人們,滿懷著建立屬於自己功勳的向往和期盼。
而他們的父母則一邊將孩子視為自己最大的驕傲,一邊卻又帶著臨行前的糾結與不舍。
所以——
那樣光輝而榮耀的場合裏,容不下自己這種異類的存在。
格蕾行走在傍晚的城市街道上,寒風吹拂在她的臉頰上,冷冽刺骨。
明明身旁的每個窗戶都透出燈光,壁爐中傳出了熱浪,隱約可以聽到其中飄蕩的歡聲笑語。
但是,卻又與她仿若相隔著一整個世界。
這裏是同學們的家,卻並不是格蕾的家。
屬於灰發少女的家園……
已經在多年前,便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血霧裏。
其實,今天對自己而言也是個重要的日子。
隻是,最後知曉那個日子的人,早已經隨著她的安身立命之所一起,被埋葬在了那風化的廢墟之中。
但是,也就在格蕾注視著街邊的燈火,有些失神的刹那。
“好了,你現在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能夠掌握命運的魔女……反倒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一隻並不粗壯,但是卻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腦袋上。
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她的灰白長發抓亂。
“走吧,我請你去吃飯。”
“還有……”
耳畔響起的聲音是那麽熟悉。
與格蕾記憶裏的聲線逐漸重合,一般無二。
“好久不見,小格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