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裏個浪浪裏個浪……豔陽天那個風光好，紅的花兒是綠的草，我樂樂嗬嗬向前跑——”
    老唐在思想盤係統幻化的壯麗山河之中高調奔走，長勢驚人的青山植被從山路的兩旁抽出翠綠的枝條嫩葉，但接著被這位眉毛頎長喜氣悠然的身影一晃而過。
    “——踏遍青山人未老！”
    他如今滿心都是暢快，忍不住輕哼起來。
    好兄弟衛宮即便是發達了也沒有忘記自己，原本讓老唐他犯愁了許久的阿特拉斯院招人問題，衛宮也隻需要一通電話就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所以導致他不用理會諾頓的逼逼叨叨，爽到！
    噔噔噔。
    老唐忽然眉頭豎起，緊急刹住了歡快的腳步。
    他往前一望，瞅著眼睛細看，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然早已堵在了山麓的路口，對方似乎沒有關注自己，反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這片思想盤幻化的山河景觀上……這個不是重點，重點就是……
    對方居然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呔！何方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老唐提著膽子大聲威嚇，他背著的一隻手已經放在了身後，隻要對方膽敢有所異動，他就立刻搖人把他的好兄弟衛宮搖過來把對方打得半死。
    “蠢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說得好像有誰是人似的！
    矗立在路口的諾頓原本側著身，聽見老唐的蠢話感覺忍無可忍，直接轉過頭口吐芬芳。
    “啊？真的是你這家夥！”老唐和諾頓也算是兩麵一體的存在了，所以不借助其他手段老唐就能夠確認這家夥就是諾頓本體，他不可思議用目光在諾頓身軀上來回掃視：
    “……你是什麽時候出來的？不對，是怎麽出來的？”
    老唐心說你要是能夠把自己放出來單獨行動，我們兩個人何苦硬擠在一個軀殼裏麵，跟著輪流坐牢似的受苦？
    “哼，”諾頓麵露不屑。
    不知為何，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是雙方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相看兩厭，老唐在抱怨諾頓死板死宅，太過正經跟個茅坑臭石頭一樣，還是個變態弟控的時候。
    諾頓也覺得老唐不學無術不夠努力上進，喜愛躺平享受、習慣性短視，滿身都是缺點，他寧可自己沒存在過這個人類精神麵，簡直就是自己的移動黑曆史。
    “進來這麽久了，居然沒有看出這片空間的實質嗎？簡單來說，這裏是類似尼伯龍根的精神領域，這裏的計量單位不是個體，而是按照精神意誌、思想意識為單位來計算的……懂了麽？”
    諾頓沒好氣的解釋了一通，老唐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所以，這地方就是個變種的尼伯龍根？”
    “隻是類似而已，但實際上不對，應該是出於使用目的不同的緣故，這個‘尼伯龍根’是開放式的，它接納不同的意識和思想，而且其中的大部分，沒有資格像你我一樣，見識到這思想盤核心位置的風景。”
    “……”
    老唐思忖了好一會兒，忽的拍腦袋道：
    “誒呀！這不就是那什麽……會員製平台嘛！你說的就是普通用戶和VIP用戶的區別，然後我們能夠進來這裏，是因為媧主手裏有高級VIP甚至是超級管理員的權限秘鑰！”
    “懂了，思想盤就是這個意思吧，修煉那什麽煉氣化神，可以讓思想意識提升，讓思想盤壯大，然後反哺用戶，讓用戶本身也有途徑不斷獲得更高的用戶權限，讓魔術獲得更高層次的進階！”
    老唐說著說著，終於反應過來了媧主的布局，牛逼啊這女娃子，她可以說是建立了一套相互促進、生生不息的大係統、大平台，隻要能良性發展下去，這套思想魔術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諾頓意外的高看了老唐一眼，“原來，你還是有腦子的？”
    老唐：“……”混賬，你這充滿不確定性的語氣是怎麽回事，竟然如此看扁我的麽！
    我又不是隔壁那位傻孩子大地與山之王芬裏厄，我隻是懶得動腦學習研究而已！
    諾頓於是又說，“既然你明白這裏頭的門道就好說了……那我問你，想不想要脫離出去，同時還能獲得這個思想盤的高級權限？”
    老唐眉頭一皺，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
    這老壁燈該不會是想要陰我吧？
    諾頓承受著莫名其妙的懷疑視線，感覺自己太陽穴猛凸，“你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事到如今你身上有什麽值得我圖謀的嗎？難不成是那顆長時間不用即將年久失修的廢棄大腦？”
    兩人之間本來就是一體的，諾頓對於老唐的了解可以說是入木三分，連他的底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這麽做當然不是為了幫助老唐。主要還是為了幫助自己，通過甩掉老唐這個“不適應研究室生活的累贅”，給自己省下時間。
    原本來說，做到這一點應該很輕鬆，擅長煉金術的龍王基本都很熟悉靈魂操作，諾頓深入研究過英靈，也曾為夏彌製作一個“阿蒂拉靈基”，還研發出了靈子技術，幾乎沒什麽能難倒他的。
    唯一麻煩的地方在於，老唐並不是單獨的靈魂，而是和諾頓一體的，是同一靈魂的不同精神側麵。
    這意味著，諾頓需要從頭開始重新製作一個容器……
    不過眼下有了這個能夠直接承載思想盤的東西在，諾頓覺得，也不是不能又快又好地達成某種一舉兩得的目標了。
    ————
    嘶嘶的輕風如同一連串琴瑟和鳴的低微奏響，拂過衣料摩挲的軀幹縫隙，香氣混雜著汗液還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吹散在空氣裏。
    “……咦？”
    隻是，媧主在某一刻蛇軀忽然變得癱軟鬆懈，原本纏緊在衛宮上的模樣重新落回了地上，她臉上仿佛是迷醉於靡靡聲色的柔媚神情消失不見，死死的盯住了衛宮口袋裏麵的東西。
    衛宮發覺兜裏麵的手機像是要鬧翻了天，還不待完全從裏麵取出，紫發的身影就從手機窗口向外麵竄出！
    “唔唔！BB親終於成功解放啦！”製服裝BB挺胸叉腰，展露的是媧主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比擬的身材，還有臉上可疑紅暈徘徊的快樂表情。
    “可疑的紅暈是什麽鬼啦！分明是衛宮前輩不知羞恥，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異性勾勾搭搭過分親密，這在這個國家是危險到足以被女方報警告強奸罪坐牢的程度哦！”
    BB說了半天，終於從字裏行間透露了突然鑽出來的緣故——原來是在手機偷窺衛宮，發覺自己純純像是個電燈泡所以受不了了。
    媧主豎起眉毛，“這裏可不是公眾場合，還有你是衛宮的……？”
    “嗨！宇宙無敵可愛的BB親是專屬於衛宮前輩的唯一惡魔係AI後輩哦！”
    “……好長的形容詞。”
    媧主看向衛宮，後者輕聲歎氣，稍稍的給不明情況的媧主解釋了一下BB。
    “……原來如此，應用並結合了電子科技、西洋煉金技術，是‘手機器靈’吧。”
    媧主對於AI一直是有自己的一套獨到理解的，現在開發類似雲計算的思想盤，未嚐不是先前就在關注秘黨諾瑪之類的先端技藝，從而模仿煉金術與科技兩者合一的緣故。
    BB拍拍手掌，“閑話就到這裏吧，還有兩位訪客要從山下回來了哦。”
    “老唐嗎？”衛宮反應了過來，“不對，兩位？”
    媧主向山路盡頭定睛一看，果然看見了老唐身邊還有一位一模一樣的人影。
    “諾頓？”
    身旁的衛宮也注意到了，急忙給媧主解釋。
    “他是——真龍。”媧主聽完衛宮的解答忽的瞳孔一縮。
    西洋人稱呼的純血龍類在東方又被冠名以真龍，再者，媧主也不是沒有和青銅與火之王打過交道。
    漢朝時期諾頓建立的白帝城，就是被劉秀入川時的神州世家聯軍攻破的。
    “……”
    諾頓的腳步稍稍落後老唐一些，他顯然也知道自己公然出現在這裏有些忌諱。
    老實說他並沒有染指神州的野心，建立白帝城之後基本上和弟弟待在那裏偏安一隅，直到最後遭遇漢軍攻打才開始反擊……兩千年過去了，這些史實不可能被淡忘。
    但是，為了以最快的速度甩掉老唐這個牛皮糖累贅，諾頓決定還是主動開口以表誠意，提出了自己的設想。
    “……原來如此，讓老唐他接入這裏，成為思想盤意識之一麽？”在衛宮的解釋下，媧主也逐漸厘清了老唐和諾頓的關係，當著衛宮的麵，雙方不可能再起紛爭，所以媧主耐著性子思考諾頓的說法。
    按照目前的信息預估，老唐作為龍王級別的精神側麵，保底也可以作為獲得思想鍵紋權限的人選之一。
    別看龍王雖然人形很弱，但是精神靈魂相當強韌。和短生種不同，可以視千年萬年的時光流逝為無物，還可以孵化出成體、超進化體之類的神話級生物……這裏麵沒有強大的精神底蘊是無法做到的。
    老唐獲得這個權限後，加上本身的精神規模，相當於在世仙人一般，不論是給自己捏身體，甚至是製造類似陽神道術的分身可能都不在話下……前提是老唐肯下功夫努力學。
    “……聽起來可行，但，我有什麽好處嗎？”
    麵對媧主的反問，諾頓早有準備，“我已徹底觀測過這個思想盤，功能很完備……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什麽？”
    “性能。”
    諾頓的眼光毒辣，一語道破初始版本思想盤的缺陷，“……用人類的語言解釋，就是用於運營思想盤的‘服務器’性能不夠，精雕細琢固守一方尚可，但想將之推廣至整個大陸，卻是完全不可能。”
    “不過很巧合的是，我有更好的技術。”
    諾頓早就發現了傳統煉金演算機能的局限，所以他才著手研發靈子科技，因為他給靈子演算機器定下的指標是計算整個世界、演算世界的未來。
    媧主聽出來諾頓在拋出橄欖枝，她遲疑了一秒，望向衛宮。
    她很相信衛宮的眼光沒錯，但是思想盤涉及了周家全族乃至神州全部世家的未來，個人的信賴和重大事項的決斷不可混同一談。
    BB這時候突然插嘴說，“既然這樣，那就用一點強製手段讓雙方保持信任關係怎麽樣？”
    說罷還笑嘻嘻的戳了戳衛宮。
    “……對哦，還有那個。”
    衛宮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契約體係。
    他原本就打算用這個來收攏盡可能多的關鍵心腹，正好，這裏集合了思想盤的研發人，還有阿特拉斯院的院長。
    這是我們聯合（震聲）的好機會！
    正好借此機會簽訂契約，把朋友變得多多的，讓敵人少少的，一石三鳥！
    “媧主，所謂的契約就是……”
    “哦哦！當然沒問題哦，如果是士郎的話。”媧主麵對衛宮反倒是毫不遲疑了，將流血的手掌和衛宮輕輕相貼。
    “……”
    唯獨諾頓冷眼旁觀兩方男女的對話，皺了皺眉。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契約是怎麽一回事，而且衛宮那個，似乎就是從耶夢加得那裏學來的血盟契約，那種感覺怪異的仆從式契約內容有點讓他敬謝不敏。
    耶夢加得在搞什麽……她難不成有什麽女仆嗜好嗎？
    諾頓萬萬沒想到，真正的事實是夏彌自己被契約反噬，成為了衛宮的女仆。
    他謹慎的作態讓自己躲過了一劫，“我這邊也可以簽訂契約，不過還是用這種雇傭式的紙麵合約形式吧。”
    諾頓揮揮手，半空中飄落了撰寫好契約內容的幾枚紙張，分別飛向媧主和“中介人”衛宮手裏。
    “這些，算是阿特拉斯院的委托書，持有此物，即可讓阿特拉斯院無條件提供技術支援一次。”
    “……”衛宮張開手指捏住紙張的邊緣，開始尋思自己是不是有什麽當高級中介或者渠道商的天賦。
    感覺好像什麽都沒做，就白掙了思想盤權限（有了媧主，就相當於是有了最高權限）和阿院委托書。
    三人談判的時候，老唐漸漸開始無聊的看風景刷手機，他倒是不在意有什麽仙術秘法，他隻要能擺脫諾頓就成。
    忽然他的手機響起提示音，吸引了在場諸人的注意力，老唐麵色毫不尷尬，他點開提示信息：
    “咦，應聘的人來聯係了？動作這麽快？……我湊，簡曆好多，居然有一百多號人！？”
    老唐知道自己是給阿特拉斯院的招聘條件美化過了，但正常人也應該看得出撒哈拉沙漠地下的環境多麽“別具一格”吧？
    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的有這麽多奇葩死宅！
    ————
    卡塞爾學院，芬格爾絲毫不清楚，自己因為一出阿特拉斯院的招聘宣傳，而躲過了裝備部的偷摸報複行為。
    已經修夠學分無事一身輕鬆的他，剛剛將學校的A級學生信用卡刷了一堆餐廳美食，然後哼著小曲兒吃著旋轉小火鍋，就著冰鎮啤酒吃了幾大盤子澳洲龍蝦，把肚子吃得溜圓發脹。
    “嗝~！”
    芬格爾抹了抹嘴離開學校餐廳，掏出一根牙簽，開始一邊散步一邊剔牙，順帶著對走過路過的甜美小學妹露出自以為英俊完美的微笑……而後者的表情往往像是遭遇了預備進食的大號狗熊，“羞怯”地落荒而逃。
    嘿，學院的妹子還是青澀了些……要說熱情火辣的美女，還得是古巴，所以他選擇畢業後分派的去向是執行部古巴分部。
    想到這裏，芬格爾也是不禁為自己的美好未來，而忍不住輕哼起來。
    豔陽天那個風光好，這和平的小日子過得真美妙——
    “A級學員芬格爾·馮·弗林斯，”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了諾瑪親切的語音，“請來圖書館一趟，您的導師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即將對您的畢業分派意向提供指導意見，此次指導相當重要，請務必不要缺席。”
    Holy shit！
    這老不修該不會對自己的畢業意向指手畫腳橫加幹涉吧！？
    芬格爾內心深處陡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不顧發脹的肚子，快步跑向圖書館。
    他再次回想起了守夜人那老頭在看色情雜誌時候露出的猥瑣嘴臉……該死的，每次回想的時候就想要用臭皮靴狠狠地打老家夥的屁股！
    三十秒後，芬格爾如願以償的見到了挺著啤酒肚的守夜人，還有……臉色並不美妙的昂熱校長！
    於是嘴裏對守夜人醞釀的垃圾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心中的不妙預感越發濃烈。
    臥槽什麽情況？有一種嚴重的既視感……上回派遣他去參與聖杯戰爭，好像也是這個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