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眼眸低垂，但實際上目光緊緊盯著昂熱校長不放鬆，生怕對方下一秒開口就是——
    “芬格爾，你的畢業意向需要一點臨時性質的調整，我們有一項比較艱巨的任務需要交給你……”
    guna！勞資不要聽見這個！
    但是昂熱出乎意料的並沒有說明什麽內容，而是在確認芬格爾抵達、人員來齊之後，低聲說了一句，“跟我來。”
    昂熱一馬當先，一路深入空蕩蕩的圖書館直奔電梯，然後掏出代表校長權限的黑卡，領著守夜人和芬格爾乘坐電梯間直達圖書館地下。
    芬格爾原本嬉皮笑臉的作態消失不見了，這裏不是一般學生可以來的地方，這是通往學院超級人工智能“諾瑪”中央主機的位置！
    而且看校長和副校長的作態，肯定不是單純為了諾瑪主機的事情而來。
    “進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果然，抵達地下六層的時候，昂熱忽然開口了。
    芬格爾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不一樣了，進入他眼簾的是微光閃爍逐漸晦暗下去的巨大屏幕，緊接著一束浩然白光從頭頂打下來，一個女孩的投影漸漸在光束之中呈現。
    “EVA……”芬格爾的眼眸低垂下去，那女孩的影子呈現半透明的輪廓，長發垂蕩直至腳下，身上是睡衣款式的絲綢長裙，赤足漂浮。
    EVA就是諾瑪主機之中隱藏的人格，她不再是學院秘書諾瑪了，而是一個在格陵蘭海事件之中犧牲的執行部學生，芬格爾當年眼睜睜的目睹的死亡同伴之一，他痛失的心中歸屬。
    但是眼下校長和副校長在場，顯然不是讓芬格爾和電子幽靈談情說愛再續前緣的樣子。
    從昂熱的臉色觀察，多半是有什麽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EVA，根據楚天驕最後提供的消息，能查找得出他們隱藏的蹤跡嗎？”
    “很遺憾，和之前一樣，所謂的‘醫學會’，即便在網絡中也未能留下明顯的蹤跡，他們應用的一套奇特程序和獵人網是相一致的，像是遊蕩於網絡之中的幽靈，來無影去無蹤。”
    即便EVA是性能完全超越諾瑪的攻性程序AI，也暫時無法獲得有效信息。
    ‘最後……’芬格爾捕捉到了這個字眼，也就是說，S級專員楚天驕犧牲了？
    “這樣麽。”
    昂熱深深的歎氣。
    其實，消息並不是楚天驕傳回來的，畢竟查出YAMAL號真相的時候，那邊早就和外界斷絕聯係了，不過還好昂熱和路鳴澤兩方存在一定的合作關係。
    所以，路鳴澤很好心的讓蘇恩曦給昂熱校長送上了一份“適當篩選過”的事件始末信息。
    昂熱也看得出來這份消息並不全麵，起碼篩去了很多有關衛宮那邊的獨家資料。但是昂熱也沒法質問路鳴澤作為盟友的敷衍態度和明顯冷淡。
    因為雙方之間合作的基礎是路明非，但是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眼看時局在短短不到一年內變化得眼花繚亂，原本選定好的“終極屠龍兵器”路明非也顯得有些贅餘和定位尷尬了——
    累死累活想要培養一個扭轉命運的人選，結果冒出來一個衛宮士郎砍龍王如砍瓜切菜，甚至開始討伐他們此前想當沒敢想的神靈和黑王，這讓大夥兒怎麽玩？
    轉眼再看還在那玩泥巴……哦不對，玩電競的初中小孩，一副不成器的模樣，差距已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何況神州境內已經不是秘黨能夠明麵“跨境執法”的地盤，雙方之間的合作麵已經越來越小了。
    “……”守夜人沒什麽反應，他知道昂熱一直有一位隱秘的盟友在，也知道路明非的特殊性，但是沒辦法，現在更大的問題擺在了眼前：
    他們獲得了關鍵信息，卻無法查出對方的蹤跡。
    “信息裏麵提及的‘弗裏德裏希·馮·隆’呢？聽說他攪亂了YAMAL號的情勢，是和醫學會不同的第三方？”
    昂熱繼續問，弗裏德裏希此人他不算陌生，甚至和上世紀發生的“夏之哀悼”事件緊密相關，是導致初代獅心會全軍覆沒的重要嫌疑人之一，一直處於秘黨的通緝名單上。
    EVA快速說道：
    “弗裏德裏希·馮·隆，秘黨長期通緝對象，經過反複對比分析，對方曾經在神州境內化名林鳳隆。因神州境內世家勢力盤桓，秘黨無法展開明麵上的搜捕追殺任務。”
    “林鳳隆一度在獵人網上用名為‘Phoenix’（菲尼克斯）的賬號賺取資金，並在聖杯戰爭期間偷渡進入東瀛，最後銷聲匿跡。”
    她看了一行人之中落在最後的芬格爾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若情報無誤，應是再次偷渡海外去往北極乘上了YAMAL號遊輪。”
    “聖杯戰爭期間進入東瀛……確實很巧，”守夜人抱著雙臂，點了點頭，“那肯定是奧丁的人無誤了。”
    一旁持續旁聽發言的芬格爾實在沒忍住，“……那個，到底什麽情況啊，是不是應該來個人告訴我發生啥了？”
    他很好地隱藏住了自己對EVA的情感流露，一本正經的開始關心事態。
    聽校長的說法，似乎楚天驕已經替他過去躺雷，甚至英勇壯烈的犧牲了，那他倒感覺不用再緊張兮兮自己什麽時候會“被迫就義”了。
    然而昂熱的下一句讓芬格爾的心髒提了起來。
    “——根據YAMAL號事件的情報，那條遊輪上發生了極為特殊的‘電腦化’事件……會把物理實體侵蝕變成數據，而數據生命，也能在那裏變得真實。”
    ‘電腦化……EVA！’
    芬格爾的腦子並不緩慢，加上他是守夜人的煉金術弟子，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這是類似EVA存在形式的進階版。
    既然都能讓人類和物品變成數據、讓數據演化實體了，那是不是可以做出人體？EVA現在隻能活在諾瑪主機裏麵的煉金矩陣當中，如果能夠知道“電腦化空間”的秘密，那是不是可以做出讓EVA自由行動的數據身體？
    芬格爾聽著話語感覺被撓到了癢處，自己這下真的被拿捏住了！
    瑪德，要是真的能讓他朝思暮想的EVA再次活靈活現的在他眼前蹦躂，就是讓他現在就去古巴執行部分部每天和十來個前凸後翹的熱辣女郎輪番深度交流，他也願意啊！
    守夜人像是知道芬格爾心裏頭的小九九，輕輕的“嗬”了一聲，像是在說，就知道你小子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啊。
    然而昂熱說到這裏的時候，偏偏又像是隔靴撓癢似的停下了，急得芬格爾心中七上八下，轉而談起了另一件事，“在電腦化事件發生後，又逐步查清楚了這是一場原本由秘黨叛徒‘極北之地’成員文森特和‘醫學會’共同舉行的實驗。”
    守夜人接話嘲諷道，“他們想要模仿東瀛那邊的聖杯戰爭，搞一個低配電子數據版的，卻偷雞不成蝕把米，先是被人摸進去搞了，後又引來了黑色至尊的注意……”
    “已經被解決的事情且不提，”昂熱擺擺手，“現在我們需要瞄準的敵人，甚至是那些一直潛伏在我們秘黨內部、躲過清查的敵人已經清晰了——”
    “醫學會！”
    守夜人說，接著他訝然的看向昂熱，“等等，YAMAL號的情報沒提到醫學會成員身份吧？你莫非查出來什麽名堂了？”
    “差不多有了懷疑對象，”昂熱發話的音調愈發沉重，“弗羅斯特再次暗中聯係我了，加圖索家族果然有問題！”
    “嘶！”芬格爾和守夜人師徒倆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弗羅斯特作為校董會的加圖索派係，和昂熱派係的鬥爭曆史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想到兩個常年敵對的派係魁首居然暗通款曲瞞天過海，雙方握手言和，神不知鬼不覺的開始一致對內了。
    校長到底是何時將弗羅斯特這個代理家主發展成埋在加圖索的暗線的……還是說，弗羅斯特一開始就是昂熱的……？
    太離譜了吧！昂熱校長，你簡直宛若天神！
    昂熱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望向自己愈發敬畏的目光，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弗羅斯特隻是因為不滿自己無法掌握加圖索的全部權限和家族內藏匿了叛徒，所以和我暫時達成了一致。”
    “總而言之，加圖索除了弗羅斯特之外，其他還是需要嚴家提防的。”
    “不對吧，”守夜人疑惑，“那個迦勒底項目是加圖索家族提及的，你居然不反對？”
    昂熱搖搖頭，“嚴格來說是龐貝搞出來的計劃，據弗羅斯特所說，加圖索內部的‘蛀蟲情報’也是他在龐貝的幫助下探取獲得，從而讓弗羅斯特在家族爭取到了主動權。”
    “原來如此……”
    守夜人理順了邏輯，龐貝出手幫忙的情況下，就意味著這個花花公子和加圖索族內的幕後黑手不是一條路子的人。
    弗羅斯特在龐貝的幫助下，爭取挽回了局勢，所以投桃報李，幫忙給龐貝的迦勒底拉攏資金，這樣也能順理成章的從族內幕後黑手奪回權力和重新分配資源……何況龐貝才是真正的家主，這讓人無法在明麵上提出反對。
    “……即便是這樣，迦勒底也無法讓人放心，”昂熱沉聲說，“按照龐貝的那個企劃，甚至要召集秘黨之外的各國技術人員……這意味著，勢力必定魚龍混雜。”
    至於秘黨自己的科研人員，自然也是會派遣一些上陣的。
    卡塞爾學院自己就有負責前沿領域研究的煉金原理部，非常適合迦勒底……
    至於裝備部，這幫研究武器和裝備的炸彈狂人，反而專業不對口，去了觀星台也沒什麽大用。根據龐貝提交的企劃，迦勒底根本沒什麽軍備或者武裝設施需求。
    “原來如此，單純的研究員恐怕不適合作為‘釘子’，我們需要更精銳的專員，混進迦勒底去調查。”
    守夜人說完之後，和昂熱心有靈犀的轉過頭，同時看向芬格爾。
    芬格爾：“……”
    所以，又是他出馬對吧？
    芬格爾仿佛一瞬間唉聲歎氣，開始兩眼悄咪咪的抹眼淚，他的古巴分部之路好像一去不複返了。傷心的男人靜悄悄的抬起頭，和EVA暗暗對上視線祈求寬慰——
    然而EVA笑眯眯的，給了芬格爾一個無動於衷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真想讓她配合安排芬格爾後門，讓他溜去古巴把玩妹子？門都沒有！
    “啊！”遭受兩麵包夾芝士的芬格爾慘痛的高呼一聲，深深感受到了命運對待他的不公。
    好在昂熱提醒了一句，“迦勒底那邊，將來也有煉金原理部研究新銳的演算機器技術，那種能實現‘數據實體’的電腦化研究也包含在內。”
    “放心，我們這邊也會安排其他潛伏其中的秘黨人員負責策應，要是鬧出來什麽動靜，我們這邊也盡力給你兜住。”
    苦一苦芬格爾，罵名他們來擔！
    聽此話，芬格爾總算止住痛呼認了命，他咬咬牙，最終決定兩眼一閉答應要求，一步跳進了領導給他挖出來的深淵巨坑，“……好！我答應！”
    ————
    衛宮等人在神州談成了一波之後，媧主並不急著動用阿特拉斯院的委托書，反倒是老唐急不可耐的要跟諾頓“劃清界限”。
    諾頓對此仿佛要舉起雙手雙腳表示讚成，兩個人之間早就相處不來了。
    老唐的意識抽離肉體之後，沒多費功夫，就成為思想盤的思想鍵紋權限者之一……
    憑借單獨的思想接入最核心區域，其實是很危險的行為，也就是天生龍王才敢這麽幹，換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分分鍾就要被盤內運作的成千上萬的思想洪流衝刷成白癡。
    其後，老唐就在思想盤之內，開始了試圖利用魔力能量構築自己的身體的行為，不然他得在這個“青山綠水”裏麵呆一輩子。
    製造類似從者形式的能量體，還是需要動腦的，不像作為上級AI的BB，隨便一揮手就能完成。
    其實諾頓也能幫老唐搞定身體的……但問題是，他本來就想借著思想盤把老唐甩掉，省去自己麻煩的。
    沒見到思想盤的時候他得照顧老唐，見識完了思想盤他還要照顧老唐，那這趟豈不是白來了！？
    於是乎，諾頓處理好了一切拔腳就走，反正老唐懶散慣了，好不容易有機會也苦一苦他也行，要是老唐背後開罵他也擔著。